“好,走吧!”
周靖起身向若梅若兰道:“你俩回宫去吧!”
“遵命!”
周靖仍是那具怪老人装束,与甘小梅离店双双扑弄“血谷”。
一路上,甘小梅不断要周靖说出事实真相,周靖一味支吾以应,说见了她qi書網…奇书母亲之后,一切自然明白,倒是把武功来源,说了一遍。
甘小梅蜜意柔情,言语之间,表露出万种痴情,只苦了周靖,哑子吃黄莲,尽量用不相干的话岔开。
这一天,日正当中,两人来到“血谷”之前。
周靖忽地想起一件事道:“姐姐,我忘了问你,上次分手你回谷中,江哥的事如何向伯母交代?”
甘小梅神清一黯,泫然欲泣地道:“她……她老人家己经知道了!”
“什么,伯母己经知道江哥不幸的消息?”
“是的!”
“你告诉伯母的?”
“家母心细如发,我无法再隐瞒!”
“哦!她老人家……”
“她没有哭,没有流泪,整整两个月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说一句话,靖弟,那种日子太可怕了,你可以想象得到我的心境,我像是活在炼狱之中……”
泪水,终于滚落粉腮。
周靖界尖一酸,泪光莹然。
无声之音最悲哀,“血谷主人”的表现,是心死的征象响!
是的,她集世间所有的不幸于一身,任何人都会为之一掬同情之泪。
甘小梅一拭泪痕,凄婉欲绝地道:“靖弟,家母己完全失去了生的意义,她被先父遗弃,在悲伤度苦之中打发了二十年岁月,接着,是先父的死讯,这使她痛上加痛,把自己当着…
个弃世的幽魂,她最后赖以活下去的一点牵挂,是家兄甘江……”
说到这里,泪水涌了出来,咬了咬牙,又道:“上天的安排的确太残忍了,剥夺了她唯一赖以活下去的一丝生趣……靖弟,我简直不敢面对她,她的神情使我心悸,那似乎比死更可怕!”
周靖再也忍不住那盈眶的泪水,簌簌顺腮而下,硬咽着道:“她太不幸了!”
甘小梅按捺了片刻情绪,默默含情地注视着周靖道:“靖弟,数日前,家母忽然令我出江湖……”
“做什么?”
“她老人家为了维护‘血谷’一脉不断……”
“怎么样?…”
甘小梅粉腮一红道:“要我找你!”
周靖心头猛地一震,道:“找我?”
“是的!”
“为什么?”
甘小梅期期艾艾地道:“她要我俩立刻成婚!”
‘什么?立刻……成婚……”
“是呀,靖弟,难道你不愿意?”
周靖蹬蹬蹬连退了数步,心房一阵收缩,身躯摇摇欲倒。
这简直太可怕了,如果他说出身世之后,又将会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
甘小梅骇然道:“靖弟,什么回事?”
“没……没有什么!”
“你不愿意?”
“不,姐姐,我会向伯母交代!”
“交代,什么意思?”
“我……我……”
甘小梅疑云大炽,一把抓住周靖的手臂道:“你怎么样?”
周靖像虚脱了似地道:“我不能……”
“你什么不能?”
周靖咬紧牙关,栗声道:“我是你弟弟呀!”
甘小梅秀眉一整一舒,道:“不错呀,你与我哥是结义兄弟,我比你大,你当然是弟弟,这有什么……”
周靖痛苦的道:“姐姐,就是说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我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我也姓甘……”
甘小梅陡的一震,芳容惨变,栗声道:“你在说谎?”
“不,是真的,三月前我们分手之后我才明白自己的身世,今天我来此的目的,便是要向母亲禀明这件事”
“你……你……天啊!”
甘小梅双手掩面,连连后退。
她的绮梦,在刹那之间,被残酷地粉碎了!
她全心全意地爱上周靖,她为自己编织了一幅美丽的远景。
周靖占有了她感情的全部!
她吻过他,她几乎想把身体奉献给他,那绚丽醉人的一幕,顿时要做了可怕的回忆,永远也无法洗刷的生命污点。
她绝望!
她痛苦!
她也感到无比的羞愤!
想不到誓托终身的爱人,竟是同父异母的弟弟。
造物者的安排,何其酷虐啊!
自幼,她承袭了她母亲的悲剧性格,她在母亲的叹息声中长大,母亲的遭遇,在她的心灵中投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先天的悲剧性格,使她在辞然之间无法接受这突然的变化。
她笑了!
疯狂的笑。
笑声,似巫峡猿啼,怨妇夜泣,那不是笑,是哭,是比哭更凄楚万倍的笑,摧肝断肠、令人不忍卒听。
周靖全身发麻,脑海里一片空白,这一刻,任何意识都己不复存在。
他早己料到会有这后果,所以一直不敢对她吐露,他希望能由她母亲转告她。
笑声中,甘小梅打开“血谷”秘门,飞纵而去。
周靖像是从一个可怕的梦境,进人另一个更恐怖的梦境中。
他本能地追了进去。
走完洞径,谷中血红的景色,使他神智一苏,除下了面具假发,脱去长袍。
他定了定神,朝里奔去。
月前,他己练成“金刚不坏神功”,不须仗“血心”之助,就可以抵当“血罡”,是以,毫无困难的走近了这一段恐怖的死亡地带。
薄雾凄迷之中,现出一片血红的湖水。
周靖面对“血湖”,没了主意,他第一次进“血谷”时,就到此为止,他被点了昏穴进入“血谷主人”的居处,出来时也是一样。
他想出声呼唤,但喉头像塞了什么东西似的,喊不出声音。
突地……
一个幽幽的,像是发自地底的声音道:“孩子!”
周靖直觉地感到这出声呼唤他的是谁了!
一种莫名的感触,使他全身一震,举头望去,一个白衣人,破雾踏水,冉冉而至,眨眼到了身前一丈之处。
是一个徐娘半老的中年妇人,美,美得脱俗超尘,像一朵澄澈如镜的水池中冒出的白莲,但,眉目之间的幽怨,和那木然而呈惨白的粉靥,却令人见面生寒。
周靖双膝一曲,跪了下去.颤声道:“我能唤您一声母亲?”
“当然,孩子!”
虽然面无表情,语音冰冷,但己带了些许激动。
“母亲,姐姐她……”
“唉!”
这一声叹息,使周靖的心起了一阵抽搐。
“孩子,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跟我来!”
说着,缓缓转过身去!
周靖任了一怔,望了望血红的湖水,欲行又止。
“孩子,这不是湖,是一片血岩!”
周靖大是骇然,举步行去,脚下踏到的是散发着红光的岩石地面,在薄雾掩映之下,确实像一片湖荡。
他茫然的,怀着沉重的心情,紧随在“血谷”主人之后。
顾盼之间,穿出雾幕,来在一栋巨宅之前。
“血谷主人”头也不回地道:“孩子,进来!”
曲槛回栏,重门叠户,十分够气派,像是王公巨贾的宅第,可惜的是诺大一栋屋宇,却静悄悄得象宝山古刹,寂静中带着阴森。
工夫不大,来到一间陈设富丽的大厅之中,“血谷主人”象一个久病初愈的老年人一般,颤巍巍地躺倒在一张睡椅之上,手指身旁的锦墩,道:“孩子,你坐下!”
周靖依言坐下,心里涌起一片无言的伤感,名震武林的“血谷主人”竟然被命运播弄得一至于斯。
一个身穿黑衣的中年女子,捧进了两盏茶,放在茶几上,然后默默地退了下去,神态平板冷漠得不带半点生人气味。
“血谷主人”幽幽道:“孩子,这是我的侍婢,也可说是亲人或朋友,谷中自道那次变故之后,所有门下人等,全被逐出谷外,而今剩下的除我母女外,便只有她一人!”
周靖无言地点了点头。
“孩子,把一切经过告诉我!”
于是,周靖把父亲神秘死亡,母亲被迫自尽“钓鱼矶”,以及自己所遭所逢,原原本本一字不遣地叙述了一遍。
“血谷主人”象冰冻了般。面孔上,居然浮起了一片激动之情,道:“孩子,你也是生不逢辰,但,总算是得到了造物主的宽容,不幸之中有幸,孩子,虽然你父亲太过绝情,但我早就原谅了他,也许,他是不得已……”
周靖泪水交睫,但他能说什么呢?
这一连串的悲剧,到底是谁的错?
“血谷主人”闭自养了养神,又道:“孩子,从现在起,你是‘血谷’的主人了!”
周靖意外地惊叫道:“我?母亲……”
“是的,孩子,‘血谷’一脉,要靠你来振兴了,目前,你必须全力追凶,我会等待你把仇人的首级带进‘血谷’来!”
周靖陡然起立,道:“母亲,孩儿会的,定把仇人的头颅带进谷来请您过目!”
“孩子,我妒忌你的生母,她一直得着你父的爱,虽死犹生,而我,被你父亲中途遗弃,虽生犹死,唉!过去了,一切都将成为过去,人生百岁,也不过春梦一场,何必计较这些呢?
孩子,上一代的不幸,足为你的借鉴……”
“是的,母亲!”
“听说你曾经有个未婚妻叫易秀云?”
“是的!”
“解除了婚约?”
周靖怆然一笑道:“是孩儿不是,判事不明,意气用事!”
“好,希望你能与她重归于好……”
“己经迟了!”
“为什么?”
“她己另结新欢!”
“哦,那太不幸了……”
“母亲,我除了亲仇之外,对一切都很漠然!”
“孩子,你不该有这种想法,这一颗‘血心’拿去,与你那一颗原是一对,希望把它送给你所爱的人,也是‘血谷’未来的女主人!”
说着,从颈上下滴落一颗“血心”,递了过来。
周靖茫然无主地接了过来。
“血谷主人”又道:“孩子,这一对‘血心’的故事,希望不要重演,珍惜好,慎重你的感情。”
周靖若有所触地一震,道:“孩儿谨遵教训!”
“血谷绝学,由你继承,我己另有安排,若掺以‘共工残简’的不世神功,‘血谷’一门将为武林史上放一异彩!”
周靖激动的道:“是的!”
蓦在此刻……
一条幽魂般的影子,出现厅中。
她,正是甘小梅。
先后一个时辰不到,她彻底地改变了形象,似一朵盛放的牡丹,突遭摧残,那神情,与她母亲完全一样,人生的色彩,似乎己从她的脸上退尽。
周靖一颗心猛住下沉,一个可怕的阴影,迅快地吞没了他,他竭力镇静,唤了声,“姐姐!”
第十八章血洗冥宫
周靖望着幽怨欲绝的甘小梅,叫了一声:“姐姐!”
甘小梅毫无反应,只出神地怔视着周靖,神色之间,不带任何感情,也许,她的感情已被极端的痛苦麻木了。
周靖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噤,再度唤了一声:“姐姐!”
甘小梅终于开口了,那声音冷得令人心悸!
“弟弟,我高兴能有你这么一个弟弟,但我也将永远记住在此以前的那一个弟弟,他把我带到人生的另一个境地中,也牵引我到一个梦里,虽然,太短暂,像夜空中的一抹电花,可是这一瞬己够留下永恒的回忆……”
周靖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颤栗。
甘小梅略略一顿之后,又道:“弟弟,这就够了,我们谁都没有错,我不怨天,不尢人,我记住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点缀,也记住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别了!弟弟!”
说着,徐徐转身,拖着落寞的步子,幽幽地消失在侧门之内。
周靖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喃喃地道:“姐姐,我是你的弟弟呀!”
“唉!”
深重而凄凉的叹息声,把周靖不属的神思唤回。
“母亲……”
“孩子,我会慢慢劝她的,她很任性,但很善良!”
“是的,孩儿想……”
“怎么样?”
“拜辞出谷!”
“你不住几日?”
“不了,孩儿念及亲仇,寝食难安!”
“也好,你去吧,以你目前的功力,报仇索凶是游刃有余的了,可是……”
“母亲还有什么吩咐?”
“你仍然沿用周靖这名字?”
“养父‘霸王鞭’周公铎对孩儿恩同再念他老人家无后,孩后不忍去掉这姓氏,目前暂用这名字,待恩仇了了之日,复姓归宗,把本姓冠在这名字之上!”
“孩子,这样做很对,足见你存心仁厚。”
“孩儿告辞了,母亲,您保重!”
说着,拜了一拜,怀着一缕莫名的空幻,向外走去。
暗中,一双泪眼,在偷偷地送他离开,但他一无所觉。
不久,来到谷外,他深长地吸了一口气,似乎要冲淡胸中的块垒。
回望那封住入谷密门的白石,不由感喟丛生,他大母“血谷夫人”的话,又响在耳边:
“……孩子,从现在起,你是‘血谷’的主人了……上一代的故事,不要重演……我等着你携仇人的首级回谷……”
他热血一阵沸腾,豪气再生,不错,现在是了断恩仇的时候了。
但,仇人是谁呢?他心里发出一声苦笑。
甘小梅的憔悴芳容,又呈眼帘,他咬了咬牙,暗地道,她是我姐姐,我不能想及任何其他,否则那便是罪恶,希望时间能冲淡一切,下次见面时,她已恢复了往音的欢愉,生趣蓬勃。
无意中,他手中触及藏在怀中的那对“血心”,这是父亲与大母定情之物,也是不幸的开端,而今,两颗“心血”全在自己身边,大母的话,犹在耳际。
“孩子,把它送给你所爱的人,她将是‘血谷’的女主人!”
他自问,我所爱的人呢?谁是我所爱的人?
李春桃?
黄小芳?
莫绮华?
易秀云?
他自我解嘲地笑了一笑,这笑中,含有无比的悲酸。
他重新套上面具,带上假发,穿起那件葛布长衫,有点近于迷茫地奔出山去。
甫踏上官道,一队白衣人,从身侧疾掠而过。
周靖心中一动……
接着,又是一队数约五十的白衣人,呼啸而过。
从衣着上判断,这些全是“一统会”属下的高手。
“一统会”高手,大批出动,又有所作为,基于对“一统会”仇恨的心里,他毫不考虑地尾随下去。
正行之间,忽听一声低唤:“少主!”
周靖闻声一惊,不期然地止住奔势,一个白衣中年秀才,已站在身前。
他,正是“一统会”的师爷“妙手书生斐庄。”
“阁下认得出是我?”
“妙手书生”躬了躬身道:“我已得‘逆旅怪客’传讯,恭喜少主神功有成!”
“哦,有事吗?”
“一统会今天派出大批高手,进攻‘冥宫’!”
周靖陡然一惊,异母兄甘江,正是“冥宫”的赘婿,他的遗骨,尚葬在“冥宫”之中,同时,他也想起了可怜的嫂嫂“鬼女”石兰花。
“冥宫?”
“是的!”
“目的何在?”
“迫使‘冥宫’加盟‘一统会”’
周靖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一统会将会失望!”
“少主要管?”
“当然,先兄甘江的岳家之事,我焉能不管!”
“一统会此次双管齐下,一路由太上宗祖‘疤面老祖’率领百名高手,进攻‘残人院’……”
“什么,‘残人院’也在被攻击的目标之下?”
“是的,另一路由会长亲统,进逼‘冥宫’,待这两处加盟之后,再全力征服‘地灵宫’,然后与唯一劲敌‘通天教’一决雌雄……”
“野心不小?”
“本来在举行‘人头大会’之后,即着手进行并吞各帮派,目的在一统武林,君临天下,想不到‘通天教’死灰复燃,使‘一统会’的计划完全搁浅!”
周靖目注“妙手书生”道:“阁下告诉我这么多?”
“少主,理应禀陈?”
“阁下是‘一统会’的师爷?”
“暂时栖身之所!”
周靖心念一动,沉声道:“你是‘血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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