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来——我不来的话顾家就要被这只狐狸精败光了!”顾母怒道。
“是你告诉妈的?”顾永南冷眼望着张梦茹,后者不出声,已是默认。
“怎么,你还打算护着她?”顾母瞪大眼质问,“若不是这个女人,你自己辛辛苦苦创下的公司怎么会遭受这么大的危机?还连累顾氏的身价跌了近一半,你知道现在那些叔
伯都在怎么议论吗?你怎么对得起你爸?”
“妈!”他脸色阴沉,额上青筋突起,“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会给顾氏上下一个交代,你不要再来到这里来。”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挥在他脸上,影柔的心跟着顿时一颤。
“你是昏头了么,阿南?事到如今你还要护着这个女人?”顾母难以置信地怒斥。
俊朗白净的脸庞上红痕顿现,顾永南的嘴角都微微渗出血丝,他抬手随意抹去,望着母亲淡淡开口:“妈,这么多年,你几时见我对一个女人上心?连你儿媳也不例外。至于
冯影柔……你放心,等她欠我的还清了,我自然会让她滚得远远的。”
他字字句句轻淡冷静,听得房间里每个人都怔在那里。影柔望着他,忽然觉得胸口那里,像被什么重重辗过,闷痛不已,那一刻,她浑身发冷。
“现在,请你们离开,我很累,想休息了。”他抬眼,脸上难掩深浓的倦色与疲惫,“何妈,送下她们。”
顾母欲言又止,终是沉着脸和张梦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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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又重新恢复安静。夕阳透过落地窗照进来,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影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感觉眼底有什么因为那暖意而融化,就要流淌下来,她狼狈地闭上眼。
“你哭了?”淡淡的声音响在耳边,带着点嘲讽和倦意,“收起你的眼泪,那对我而言一钱不值。”
他的言语仍是残酷,可轻碰他额头伤处的指触,却有着温柔的错觉。
她抬眼,对上他漆黑的眼睛。
“何妈。”他面无表情地出声。
后者端了托盘过来,上面放着棉签盒和药水,纱布和胶带。
“放下吧。”他吩咐,伸手拿了棉签,竟要亲手为她清理伤口。
影柔怔忡地瞪着他,一时间,shen体无法动弹。
他并未看她,动作很轻,很柔,彷佛每一下都小心翼翼,用尽了心思。
“你心愿达成了,高兴么?”他问,平静的语气里听不到一丝波澜。
影柔咬住唇,不说话。
他望着她倔强的神情,自嘲地一笑。
就是这个表情,如马会相遇那一天,他远远望着,望着她置身事外,人淡如菊,叫他心中一动。
如果没有那一次邂逅,没有那一眼相望……却不知一切都是她刻意安排。
影柔的视线落在他英挺的脸庞上,他的嘴角,仍冒着点点血丝。
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手,却被他轻轻地,疏离地挥开。
“顾……”她努力想从干涸的喉咙里挤出字句,可是没用,她竟发不出声音。
他扔了手中的纱布,退开身,未再多看她一眼,也未再理他。
眼泪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影柔低头,狠狠抹去。
她没有错,就算错也不后悔,如果后悔,就代表以前都是错,这样,就没法证明自己是对的。
这冥冥中的纠缠,究竟是她的灾难,还是他的不幸?那一些曾有过的微笑,低语,沉默,亲吻——时间会将所有感情风干,无论是爱是恨。彼此都倔强到不屑于他人施舍的温
暖,不如就让这灵魂盲掉,不再奢求光亮。
一定会有那么一天,在疲乏之中,此生沉没,从此两不相欠。
番外之花火(十)
香港飞伦敦。
舷窗外是一片漆黑,影柔睁大眼睛望着外面,可仍是什么都看不见。多么绝望的感觉,就像她的人生。看不到前方的路,也没法自由自在地行走。
身旁传来轻声的咳嗽声,她转过头。
顾永南开了阅读灯在看文件,明黄的灯光照在他线条分明的脸庞上,勾勒出他凝重的表情,还有眼睫下淡淡的阴影。
飞机上的乘客基本都睡了,而头等舱原本人就不多,此时格外安静,他的笔偶尔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音。
“你看够了么?”他突然开口,也没有看她,声音低沉,带着一点沙哑。
“你是不是感冒了?”她轻声问。
“没事。”他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微微蹙眉,“怎么这么冷?空调在放冷气吗?”
影柔觉察到一丝不对劲,不假思索地就伸手探上他额头。
烫得吓人。
她心里一颤,这才注意到他的脸颊也有些微潮红:“你在发烧。”
“别看文件了,我叫空姐来。”
她随手按下他的手,阻止他继续操劳,又迅速按了呼叫键。
转过头,才看见他盯着她,表情古怪,眼神也有些异样。
她来不及注意这些,而是向赶来的空姐描述他的状况。
而他不说话,深沉的黑眸一直看着她,看着她急忙开口的样子,看着她眉眼间那抹焦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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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了药,他闭上眼,听见身旁轻柔的呼叫声。
他又睁开眼,侧首望向她,对上她明亮的视线。
“你怎么不睡?”他问。
“飞机上服药有忌讳,空姐说要我随时留意你的情况。”她答。
“你打算自己不睡觉,一直守着我?”他盯着她又问。
“嗯。”她点头,有些不自在地撇开眼。
他转头又闭上眼,未再多言。
“何必这么好心照顾我,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事,你就可以离开我,自由了。”在她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他突然出声。
“我知道,”她沉默了一下,轻轻开口,“……可我不想。”
不想什么?他很想问她——是不想他出什么事,还是不想离开他,不想自由?
自幼,他养尊处优,备受宠爱,良好家教让他彬彬有礼,处事滴水不漏,但那只是表面,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使他不会去深入关心别人的喜怒哀乐,因为大多时候,都是别人在迎合他。
连父亲要娶素未蒙面的张梦茹,他也未觉不妥,因为那只是他实现自己真正目的的一个手段。
他从来不知道,为另一个人患得患失的什么滋味,直到他遇上冯影柔。
她让他着迷,也给了他莫大耻辱。这段日子来,他力挽狂澜,几乎心力交瘁。
他恨她,她让他如此失望,可他也舍不得放手。两个彼此憎恨的人竟朝夕相处,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情。
许是药物的作用,他觉得很累,意识渐渐昏沉,也确实是累了。
只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馨香,钻进他呼吸里,安静温柔。
影柔呆呆地望着他,从眉目间的倦色中可窥他连日来的辛苦。
“顾永南。”她唤他,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想叫醒他,又像是怕他听见。
他没有回应,已然沉睡,清俊的脸庞埋在毛毯的阴影下。
“对……”有两个字梗在喉中,她蓦地止声,觉得胸中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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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夏日午后,风景如简·奥斯汀小说里形容的一样明媚。
白色橡木落地窗,嫩黄 色的花朵爬在窗台上,阳光慵懒。餐桌上铺着绣纹细致的雪白桌布,水晶玻璃瓶里插着一支粉色玫瑰。
影柔放下茶匙,低头,把脸埋在掌心。
听得身畔的人微微清了下嗓子,她抬起头,看见顾永南在看着她。
“困了,你的陀飞轮反光太闪,让我眼花。”她诚实地回答。
他不作声,将表带转了一下。
“师兄,没想到你也在这里。”熟悉的女生传来,雇佣那抬起头,看见恩琪站在面前。
“喝下午茶啊,加我一个,”她拉开椅子便坐了下来,这时才瞥见抬起脸的影柔,脸色顿时一变:“你竟把她带着身边。”
影柔微微一笑,要站起来离开,却被顾永南按住肩膀,动弹不得,他很是用力,让她肩胛骨有些疼。
“这般祸水,你居然感兴趣?”影柔泄密的事情顾永南一手压下,外界最多捕风捉影,恩琪自然不知事情原委,纯粹是因为从前的过节耿耿于怀。
“是,我感兴趣。”顾永南脸色平静,淡然回答。
“这样的女人,恐怕不好养。”恩琪言语刻薄。
“你不妨问问她和我是什么关系。”顾永南开口,锐利的目光望着影柔。
他们一唱一和,完全不顾第三者的感受。
影柔听着,抬眼淡淡一笑:“洛太,你猜得没错,顾总是我的金主,承蒙抬爱,他愿意花大价钱买我,不过我想,如果你先生出得起同样的价钱,他也许也很乐意买下我,当
然我也可以考虑一下。”
自伤以伤人,大概是最恶毒也最蠢笨的做法。可是没关系,看到眼前两位都瞬间变了脸色,纵然痛,她也觉得快意。
“Bitch!”恩琪气得全身发抖,站起身便要掌掴她,却被顾永南拉住手腕。
然后他沉着脸,拽着影柔就往电梯走。
他的劲道可怕得急呼要捏碎她的腕骨,影柔只是咬着牙忍着,不吭声。
迎面走来几名唐朝的员工,见了老板的脸色,顿时噤若寒蝉,差点连招呼都忘了打。
重重地摔上门,他狠狠甩开她,影柔一个踉跄跌在床上,刚要起身他伟岸的身躯已经压了下来。
“你要做什么?”影柔抑制不住声音的颤抖。
“你觉得呢?”他冷笑,“当然是履行金主的权利,好让你觉得自己物有所值,免得我还没享受够,就有比我更慷慨的男人把你买了去。”
“不……”他身上难得涌现的暴戾之气让她开始害怕。
“你有说不的全力么,冯影柔?”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语气残忍,“是你今天提醒我了,其实你对我而言,除了能为我张开腿外,一无是处。”
影柔放弃挣扎,死死地咬住唇,不说话。
推起她的裙摆,他拉下她的底裤,直接粗暴地进入。
她痛得脸色发白,嘴唇上咬出血丝,恨不得这副shen体不属于自己。
而他冷冷地盯着她倔强的神情,目光越发忿怒,越快越狠地加剧对她的折磨,力道与节奏渐渐失控。
撕裂感与下腹的剧痛终于逼出影柔的眼泪,抓着床单的手指用力到几乎扭曲,她仍是忍,强忍着,不愿屈辱地开口求饶。
不知过了多久,他发泄完毕,径自整理好衣服 ,完全不理会狼狈爬着,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的她,他甚至都不再多看她一眼,便大步离开,摔门而出。
影柔趴在床上一动未动,直到门外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她泪如雨下。
番外之花火(十一)
自从那天后,顾永南将她放逐在伦敦,再也没有来找她,她还是从酒店工作人员那里知道他已飞回香港。
他的用意已经很清楚,是哟啊惩罚她的不知天高地厚。影柔每天都会同母亲通电话,她动完手术后状况基本稳定,医护又很是周到,所以在这方面影柔能宽下心来。
她有时会在房间里看一整天书,有时外出,一个人去博物馆,看话剧,吃饭,睡觉,生活平静——平静得仿佛找不到自己的心境,仿佛只剩一具肉身游荡世间,梦游一般。
这样……也好。
“影柔,我竟不知我原来是隐形人。”开口的是秦浅,他站在跟前,看着她叹息,应该是来了一阵。
“对不起,你和朋友聊完了?”她不好意思地一笑,“谢谢你带我来看画展,这些画都很不错。”
“嗯,这很像夏卡尔的风格是不是?”秦浅指着他刚才在看的那幅。
“我不是很清楚……”影柔诚实地回答。
“没关系,”秦浅微笑,顿了一下又道,“阿南最爱夏卡尔的画。”
影柔一怔,她并不知道。
秦浅瞅着她的表情,了然调侃:“没事,他一定也不知道你究竟喜欢拉斐尔还是伦勃朗。”
影柔笑,却觉得心口微闷。
再抬头,却见秦浅侧首静静望着某处,神情深沉。
影柔循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一名孕妇,那女子面容娇柔,气质沉静,让人瞧着十分舒服。
眼瞧着她转过头,就要走过来,秦浅忽然转身,语气微快:“我们去别处看。”
影柔没有错过他眼里闪过的那抹压抑的痛楚。
她有些好奇,随即自嘲一笑——这世上,谁心里没有一点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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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顾永南没有来,来的是他太太张梦茹。
影柔替她沏茶,然后安静地坐在那里,等她说话。
“顾永南把你藏得很好。”张梦茹看着她,语气平和,俨然豪门闺秀的气质。
“顾太你也说了,是‘藏’。”
再怎么样,她也只是个见不得人的角色,金主一个不高兴就朝不保夕,其实完全没有能力让正室如临大敌。
“他一直很有女人缘,少不了莺莺燕燕的纠缠,可你是第一个让他愿意留在身边,还留了这么久,”张梦茹看着她微微一笑,“我最近在考虑,是不是该和他离婚呢。”
影柔不说话,静观其变。
“不过我们要是离婚,还真不是小事。你也知道,顾氏里面复杂得很,多少人眼红着阿南,巴不得他摔下来自己好取而代之,这次他收拾你留下的烂摊子已经十分费力,我们
要是真离了,张家会卖出持有的顾氏股份,我想有的是人感兴趣,到时候,顾永南会被孤立出董事会,剩下的主要也就是英国这些他自己经营的酒店和餐厅了。十多年的努力
付诸东流,换作被扫地出门,丢了亡父的脸面,恐怖心高气傲的他应该受不了吧?”
“不妨直说你的目的。”影柔目光镇定地盯着她。
“很简单,我只要你离开他。”张梦茹开口。
“你怎么能肯定我会答应?我本来就巴不得他下场凄惨。”影柔淡淡一笑。
“你真冷血,他待你不薄……”张梦茹错愕地看着她。
影柔不作声。
“我知道他拿你母亲来要挟你,”张梦茹亮出最后一张王牌,“如果我说,我能保证你和你母亲的自由呢?”
影柔听见了,没有立即回答。她望向窗外,又是一次日落。伦敦的黄昏总是有种哀伤的味道。
——影柔,你有没有坐过傍晚的航班,机窗外,天际线绽放如烟花,很美……下一次,我们一起看。
她忽然想起,她还从未在傍晚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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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她接到秦浅的电话。
“影柔,阿南有没有找你?”他问。
“没有。”她答。“怎么了?”
“他在菲律宾,去视察工厂,但当地又有骚 乱,从昨天开始我就一直没有打通过他电话。”秦浅的语气中有些焦急。
影柔怔在原地,忽然觉得浑身一阵冷一阵热。
“喂?”听不到她声音,秦浅询问。
“我要去菲律宾,你能帮我安排吗?”话语就这样直接冲出口,连她自己也万分惊愕。
“影柔?你在开什么玩笑?那边现在很危险。”秦浅诧异,颇不赞同她的想法。
“我必须见他一面……”影柔觉得自己喉咙梗住,言语艰难,“我怕以后再无机会……”
“别乱想,他不会有事。”秦浅以为她是为顾永南担心,完全没有注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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