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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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宋- 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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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艘船船头绑在了一起,船身相互并拢着,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凌飞抱着火枪,张大嘴惊愕的,晃眼之间,船老大已经跳到缆绳所在的位置,他利索的在缆绳上打了个结,这时候,抓着绳尾的水手,也开始往自家船头绕绳索,船老大系好缆绳后,呼哧哧的喘着气,冲发愣的凌飞呼喊:“还愣着干啥,快点翻过来。”
  凌飞如梦初醒,赶紧手脚并用的爬上对方甲板,黑暗中他在甲板上摸到几具横躺着的温热的身体,这些身体任由他爬过,任由他踩踏,似乎毫无知觉,这会功夫,凌飞耳中还听到连绵不断的倒地声音。
  船上,舱房的门没有关严,门缝中透过一丝光亮,凌飞赶紧抓起火枪,跌跌撞撞的扑向了舱门,当他猛的撞开舱门的时候,门内传来一声惊讶的喊声:“怎么是你?”
  舱内富丽堂皇,一盏孤灯下,一名四五十岁的老者坐在一把太师椅上,他的膝盖上趴了一位女子,随着老者的话语,这女子软软的从老者膝盖滑落,仰脸朝上软倒在地上——那女子长得很秀丽,面容恬静,仿佛在酣睡,鼻翼处还在细弱的、有规律的抽动着。
  时穿的身影挡在凌飞的前方,遮住了大部分灯光,他手里提着一个女子,听到老者的问话,他随手把手中的女子一推,冷嘲地反问:“怎么不是我。”
  老者竖起了眉毛:“你竟敢打劫,你知不知道,我一张文书送到衙门,天下间没有你的存身之处。”
  凌飞按照师傅教的突击姿势,一冲进门就抱着枪在地上团身滚动,等滚到了一张椅子后面,他伸出枪来,枪口瞄准着老者……那老者斜着眼瞥了一下凌飞,与此同时,被时穿推倒在地上的那女子咦了一声,悉悉索索的向老者爬去。
  时穿仿佛知道身后的动静来自何人,他头也不回,对着老者不耐烦的说:“行了,蔡大官人,你也别装了,你根本不姓蔡,这点我看出来了,其实,除我之外,我们船上还有两个人不相信你的身份,而他们只是不敢说而已。”
  老者愣了一下,爽快的承认:“解元公真是聪慧,难怪我后来屡次邀请,解元公都不愿意来……剩下的一个人是谁,我不记得你们船上还有什么特殊人物。”
  时穿轻轻摇头:“我没有义务告诉你暴露出来的破绽——既然真相已经揭穿,你还是不要装了。”
  蔡大官人伸手一指膝盖前软倒的女子:“你是为了女弟子顾小七来的吧?她没有死,这样好的管家帮手,我怎舍得轻易丢弃?我只是担心她惊诧不安,所以给她喂了一倍蒙汗药酒,她现在,只是暂时睡了而已。”
  时穿慢慢摇头,此时被他推倒的那名女子,已经爬到老者身边,呻吟了一声,轻声说:“檀郎,此人好凶恶,船上的家丁全被他打倒了。”
  这话一说,凌飞胸中涌起了一股骄傲,他紧了紧枪,自豪的想:“咱可拜了个好师傅。”
  那女子颤抖着继续说:“此人身法真快,仿佛鬼魅。”
  时穿打断了舞妓窈娘的解释:“我不是为顾小七而来。”
  “也对!”座上的老者很爽快,他潇洒是挥挥衣袖:“船上的财物你拿走一半,不,你全拿去。”
  时穿继续摇头:“我也不是为财宝而来。”
  老者愣了一下:“那你是为什么?”
  时穿盯着老者,眼睛一眨不眨:“我是为那些玻璃而来,‘玻璃’,这个词你知道吗?”
  老者愣了一下,脸上涌起一股失落的表情:“玻璃,如今人们流行叫它琉璃、珀黎,从不曾……多熟悉的词啊,多少年没有听到了,只是,你怎么查到这条线索的?”
  时穿咧了咧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但我没有义务回答你这个问题,现在,你的命运掌握在我的手里,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
  老者一声长叹,惆怅的说:“我虽然幼年被族人赶出村镇,飘零于江湖,但你问的这个秘密,关系到我族人的生死,财宝你都可以拿去,这个秘密我不能说。”
  时穿微笑了:“你以为你不说我就问不出来吗?”
  第230章 操控生死
  蔡大官人轻轻的,畅快的低声笑了,笑声中充满解脱:“你以为你真能操控我的生死了吗?”
  时穿步步紧逼:“你以为,你死了我就问不出你的秘密了吗?”
  这话一说,舞妓窈娘身子一哆嗦,惊恐的看着时穿,而座上的老者毫不畏惧,他挥了挥衣袖:“很好,我很想试试。”
  这话说完,老者的目光逐渐暗淡,他在椅子上坐不稳,身子逐渐向下滑落,软软的,仿佛身上没有一根骨头,如同一团泥一般,瘫倒在椅子前——正好与顾小七滚到了一块。
  时穿站那没动,凌飞从凳子后窜出,他冲到老者身边,抓起老者的手腕号脉,不一会,他抬起头来,向着时穿惊愕地说:“师傅,他的脉搏越来越弱,唔,脉搏正在消失。”
  舞妓窈娘发出一声悲骇的哭叫声,时穿冷哼一声,周围的空气陡然变冷了,正在伏尸大哭的窈娘突然感觉身后阴风森森,她陡然翻转过来,用身体挡住蔡大官人的尸首,声嘶力竭的喊着:“不,我说。”
  时穿翻了个白眼:“你又知道多少?”
  窈娘赶紧回答:“我知道——据说这些仿玉的琉璃是大官人祖父发明的,大官人的祖父有许多奇思妙想,后来族人说他祖父疯了,便把他囚禁起来,再后来,因为大官人想救出祖父,其族人便驱逐了大官人,于是大官人才流落江湖,幸好大官人记得幼年时候祖父教导的一些知识,便开始以之谋生——我就知道这么多。”
  窈娘膝行到时穿身边,扯着时穿的衣襟哭喊:“官人,船上的财物你都拿去吧,大官人已经死了,你就让他彻底安眠,奴家求求你了。”
  时穿嘴角露出一丝讥讽:“你到底怕什么?”
  窈娘目光躲闪:“奴家等行走江湖的时候,听人说过搜魂大法,传说法力高深的道士,能把死人的魂魄从阎罗殿拘出来询问,刚才大官人你也说过,死了也能问出话来,我猜大官人也会这项法术。”
  时穿哼了一声,一跺脚:“罢了,凌飞,你看着他们,我去舱中取财物——既然目的没有达到,那就只好取一些金银财物,来安慰我受伤的心灵。”
  凌飞响亮的答应着,时穿一扭身钻出舱外,过了一会,船上晃动起来,滑轮咯吱吱的响着……凌飞记起自己哥哥买瓷瓶的经历,想必时穿又利用两船之间的缆绳,用滑轮过度货物。
  船声响了许久之后,声音渐渐停顿,正在此时,顾小七嘤了一声,缓缓的睁开眼,猛然见到近距离的蔡大官人的脸,她一声惊叫,爬起来推搡着蔡大官人,口里喊着:“大官人,你怎么了,快醒醒。”
  舱中唯一的烛光跳动了一下,时穿的身影再度出现在舱中,他望了一眼背对着的顾小七,轻声说:“小七娘,这人是个骗子,假冒官属骗了各位举人的程仪钱,也骗了许多官员送的红包,如今他正打算趁夜逃遁。哦,刚才他用蒙汗药把你麻翻了,准备带你登上两只接应的船只,然后将船上的财物搬运一空,再沉船江中,假装遇到湖匪抢劫而身亡,让人无法追查他。幸好我来得及时……”
  时穿话里有很多漏洞,比如在夜里无人航行的江中,怎么偏偏是他驾驶着接应的船只,怎么他偏偏知道接应的信号……这些疑问,不仅浮动在窈娘的心中,凌飞也满头雾水。但顾小七却不在意这些漏洞,她头也没回,只顾伸手试着蔡大官人的鼻息,而后轻叹一口气,不慌不忙的反问:“老师这是发现了大官人的骗局,所以等在此地,逼死了大官人是吧?”
  时穿咳嗽一声,勉强说:“小七娘,幸好我来的早了一点,这人带你过船,谁知道今后会把你卖到哪里,也许他为了掩盖骗局而对你灭口,比如把你沉在江中,这也说不定。”
  顾小七依旧背对着时穿,说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在抽泣:“不会的,大官人待我很好,原先我在王相公家中,上要奉迎正妻,下要应付与我年龄同样大的子侄的轻慢,还要忍受仆役的白眼,唯有到了大官人这里才过的自在,大官人把所有的银钱都交给我打理,经常跟我商量事情。奴家活了这么久,便是父母做事,何从征询过奴家的意见……”
  时穿一声叹息:“现在有个机会,跟我走,你就自由了。”
  顾小七还是背对着时穿,抽抽泣泣的问:“自由了又能怎样,回到家中,让父母再卖一次?或者王相公听到我回家的消息,让我去府上蓄满合约?”
  时穿轻声问:“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顾小七抚摸着蔡大官人的脸,轻声说:“常言说‘天字出头就是夫’,‘三纲五常’也说夫为妻天,又说‘出嫁从夫’……奴家既然跟了蔡大官人,许了与他一生一世,如今蔡大官人死了,且让奴家安葬了蔡大官人,然后在坟墓前盖一座小庙,从此青灯古卷……”
  时穿嗤了一声:“看来我教你的时间太短了,我本想让你明白事理,你却受《女诫》的影响太深,那《女诫》是专门降低人智商的……罢了,你自己的路自己选择吧,我只取走了三分之二财物,船上剩下的钱,如果省着点花,也足够你们一生一世的了,为师告辞了。”
  时穿冲凌飞招招手,转身走出舱外,爬到自己的船上,砍断两船相连的缆绳,招呼船老大:“开船。”
  船老大咂巴砸吧嘴:“承信郎,咱才搬过六只箱子,这船这么大……?”
  时穿截断船老大的话:“这六只箱子都是我特意挑选的,价值船上三分之二财产,里面装的都是黄金白银跟珠宝,船老大,做人不可过于贪心。”
  船老大想了想,呼喊:“升帆!”
  后面那艘船逐渐抛在船尾,趁水手们忙碌着,凌飞抱着枪凑近时穿身边,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很好奇的问:“师傅,你真会搜魂大法……可以教教我吗?”
  “蠢材,这世间哪里有搜魂大法。”
  凌飞缩缩脖子:“师傅,我刚才明明感觉到阴风阵阵,那阴风,虽然没有感觉到风势,却阴冷的连人骨子里的热气都要带走,这可不是阎罗殿里吹来的风吗?”
  “跟古人说话真困难——那是时空之门在开启。天底下绝不会有两个气温、气压,日照时间完全相同的环境,所以当时空之门打开的时候,两个完全不相同的空间彼此相连,就会产生类似黑洞一样的吞噬效果,吞噬一切温度与光线——我这么说你听不懂吧?……听不懂就好,那我就不用继续解释了。”
  凌飞偏着头想了想,若有所思的说:“都说师傅教徒弟,喜欢留一手,师傅不会是打算把这项本事留一手吧?”
  时穿笑了:“这个你学不会……船老大,过来一下。”
  船老大乐颠颠的跑了过来,时穿一脸的祥和的笑容,循循善诱的说:“船老大,我们是追击湖匪的是吧……刚才那艘船你认识吗?”
  船老大摇摇头:“黑乎乎的,我又没进舱,咋能认出来,这艘船仿佛是扬州督造的画舫,不过,据说扬州每年能造出上千艘类似的画舫,倒是难以一一辨别。”
  时穿又转向凌飞:“你认识吗?”
  凌飞嚅嗫的说:“之前我没有登上这艘画舫,只隐约听到举人们的一些谈论,恍惚知道是怎么回事。”
  时穿点头,含而不露的说:“我分你一些金子银子堵嘴,金银这种东西最好藏匿,再者说,此事事关重大,牵扯到蔡公相,万一事后有人追究起来,我是大将,追捕匪盗原是本份,而你就不免要挨官司了,不如我们回去后什么也不说,干脆就以追截湖匪对那些举子交代——这些金银上并没有记号,谁知道我们是不是夺自湖匪的?”
  船老大犹豫着,时穿一脚踢开箱子,顿时,即使在黑夜中,在微弱的火把光线下,一片金灿灿的光芒,照亮了眼前的一切。
  时穿而活不说,一把一把的向外掏金铤,等这只箱子掏了约三分之一后,时穿就手踢了箱子一脚,箱盖合拢了,稍后,时穿将拿出来的金铤分作四堆,其中一份大的,体积约占总量的一半,其余一半则平均分成了三份。
  “人不要贪心!”时穿慢悠悠的说:“这大份是你的,另外三份是船上水手的,怎么样?”
  船老大咽了口唾沫:“大郎,那三个小子何必给这么多,一人给一块金铤就够了……我的妈呀,光这一块金铤,够他们几辈子攒的钱了。”
  时穿点头:“也行,这些钱归你,怎么分配也由着你——但如果你不愿意给水手太多,那你船上所有的水手,该怎么堵住嘴,费用都在这堆金铤当中。”
  船老大伸着脖子望了望其余的箱子,时穿也不犹豫,他上前连续揭开了几个箱盖,以便让船老大估量一下……那些箱子里装的既有散碎的银子,也有整块的金铤银铤,除此之外,还有一箱绸缎,一箱象牙犀牛角玳瑁等珍稀玩意。
  简单的估算了一下,船老大分享到的,大约是总收获的二十分之一。
  凌飞伸长脖子望了望,遗憾的咂了咂嘴,似乎嫌师傅拿的太少。他从怀里摸出一只玉碗,讨好的献给时穿:“师傅,你怎么找的都是一些未经雕琢的粗笨玩意,这只玉碗挺漂亮的,虽然师傅说它是假的,但糊弄一下乡下人没问题,徒弟临走时藏起这只玉碗,准备带回家去献给老娘……没什么不妥吧?”
  第231章 招灾惹祸
  时穿一把夺过玉碗,一挥手掷入江中,而后拍拍手,一点没有心疼的感觉:“这些东西不知经过多少官员与举人的眼睛,你拿回去玩意让别人认出来了,那不是招灾惹祸吗?不要说你会藏的很隐秘,让别人发现不了——这个世界就没有绝对隐秘的东西。”
  凌飞心疼的直转圈:“翡翠碗啊,造得多像,我还准备当聘礼,糊弄一个媳妇呢,完了完了,我挣几辈子都挣不上一个真货……师傅,即使是假的,徒弟留着也是一件念想。”
  时穿轻蔑的一笑,斜着眼睛望着凌飞:“你的性命值多少钱,这事,可怕的不是蔡公相,可怕的是那厮身后的‘祖父’——万一泄露出去,你还要不要命了?”
  凌飞嘟囔:“两个弱女子……”
  时穿打断凌飞的话:“嘿嘿,那个骗子并没有死,他用蒙汗药麻翻了顾小七娘,也自然知道,过量的蒙汗药可以让人处于一种假死状态,那窈娘见到自家男人倒在地上才知道哭喊,明明知道其中有诈……哼哼,我只不过看他们两个女子可怜,不忍拆穿他们罢了。”
  其实,原因当然不是这些,只是时穿不屑说出真相。
  船老大已经听出端倪,他大张着嘴:“原来……蔡大官人?”
  “没错,所以才要堵住你们的嘴,让你们回去后只说湖匪。”
  船老大哆哆嗦嗦:“这钱烫手……大郎,你刚才说这位蔡大官人是骗子?”
  时穿一翻白眼:“骗子又怎么样?那些举人官员私下里给骗子塞了钱,原本就是见不了光的,如果让人知道他们行贿的行径,御史绝不会放过他们,他们这辈子别想出头了,所以即使最后知道此人是骗子,他们也只能吃个哑巴亏。
  但蔡公相呢,如果知道有人打着他的旗号行骗,为了表明清白,他一定会竭力追查此人,所以,蔡大官人才要假装遇湖匪而脱身,让人再也寻找不到线索。
  这些都是脏钱,我取走三分之二,那是考虑到‘蔡大官人’今要花大价钱躲藏,所以给他留一条后路,以免他鱼死网破而已……“
  船老大听到这里,偷偷的拽过几名水手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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