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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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宋-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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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她们避如蛇蝎,看来那点苦处,相对她们获得的,已不算什么了。“
  豆腐西施咯咯一笑:“奴家不和你争,这样的事情,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争起来没个完。你看不惯妾室,今后啊,这满屋子女人,可有你争的……嘻嘻,大郎,你说寒食节要出门踏青,姑娘们都准备好了吗。”
  寒食节这天,按规矩要熄灭灶火吃冷食。等傍晚的时候,百姓再从寺院,或者德高望重的族亲那里引取新火种,回家点燃已经熄灭的灶火——古时候没有打火机,虽然类似火柴的东西宋代也有,叫“法烛”,但这东西当时很罕见,所以普通百姓过日子,不能每天都生活造饭——于是,灶里的火一旦点燃,就要一年不能熄灭的。
  每年,唯有寒食节这天,他们熄灭灶膛内燃烧了一年的灶火,夜晚再重新引燃新火——图的是辞旧迎新。
  引取新火种是有讲究的,从子女双全的家中引来的新火,被认为“福火”;从才华横溢的家中引来的火,那是文曲星的火种……时穿这群人旅居他乡,按惯例只能从寺庙当中取火种,以祈求一年平安。而曾经七嫁的豆腐西施,也恰好必须从寺庙里引取新火以祈福。
  终于到了寒食节,那天下起了小雨,出门时女人们熄灭了炉膛内的火种,乘坐时穿招来的马车离开自己暂居的家,前往寺院庙观祈祷。炉火熄了,这一天只能吃预先准备好的点心,所以称之为“寒食”。
  寒食节,不开火。
  细雨朦胧中,山花倒是开的很娇艳。
  豆腐西施带领大家玩耍的那座山坡,刚好桂花开放,女人们铺好了席子,马上提个小篮,举着雨绸伞,三三两两散入桂花丛中,开始采集花瓣花种,这种悠闲,倒显得与那些急忙上香的游客们格格不入。
  坡后面是座庙,豆腐西施自己进到庙里上完香,举着新火把回到半山坡,小雨已经停了,时穿正站在马车边吆喝:“每人定额三篮子,眼看快中午了,没完成定额的,手脚快一点。”
  豆腐西施惊讶的问:“今天是许愿还愿的日子,你们也不去庙里烧一炷香,或许神佛开眼了……”
  时穿咧开嘴:“我们当初就是被拐到庙(观)里的,所以我现在有一点庙(观)宇恐惧症,见到庙宇就想点火取暖,我怕真走进庙里,会忍不住成了纵火犯。”
  说着闲言,在这样的细雨初晴天里,时穿眯起眼睛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站在路边这份悠闲态度,真有点“看古人唱戏”的闲适。
  说实话,这一行人也不适合露面——过往人群的主要话题,就是“三月三”云台山桃花观发生的那起拐卖案,如今,事件的发生地:桃花观就在南山群落,已经成了一个禁忌,这次寒食出游的百姓,都不自觉地选择了北山群落。
  如果从空中俯视,云台山的形状就像一只人的眼睛,它分为南北两大山脉群,两山中间夹杂着一块不大的山谷,而桃花观的所在,正是云台山风景最美的地方,传说中,孙悟空的诞生地——花果山水帘洞,就在桃花观附近,两山谷的盆地,传说中是孙悟空训练猴兵猴将的地方……当然,现在还没有西游记,所以这传说只是后来人的传说。
  这组山脉既然被称为花果山,山谷中真是百花娇艳,如今正是农历的清明节,农历的四月恰好是阳历五月。这时候杏子已经成熟,桃子正在结果,梨花开尽了,柳絮也飘过了,桂花开的正艳。
  在这繁花盛开的时节,别人都来上香祈祷,时穿做了一个“采花贼”,他肩上顶着小环娘,指挥着一群女孩,遍采野花,简直是有摘错没放过。
  第056章 情敌相约同游
  正午时分,出来踏青的人群,三三两两的人在山坡上散开,开始进行野餐,豆腐西施带来的饭菜自然以豆腐为主,其中也有邻居贺小五赞助的签菜——也就是蛋卷裹的各种“鲊”。现代人按这个字的日本发音,把它称为“寿司”。
  时穿咬了一口豆腐西施递上来的包子,马上将包子吐在地上:“李三娘,我说你怎么那么好心,这豆腐都有点馊味了,你是拿卖剩下的豆腐包的包子吗?”
  豆腐西施诧异的吃了一口包子,马上嗔怪说:“就你嘴刁,哪有馊味啊?”
  说罢,豆腐西施又问了问旁边的黄娥:“有馊味吗?我看大家吃的挺痛快的,哪里有馊味啊。”
  一旁的黄娥早就累坏了,最近环娘老嚷嚷着自己“不吃闲饭”,身为小组领头人,黄娥干起活来能偷懒吗?听到豆腐西施的问话,疲累不堪的黄娥声音细弱的回答:“我刚才吃包子时,也觉得味不对,只是看到大家都不吭气,我也不好抱怨。”
  这一群被拐卖的孩子,最大的不过十五岁,最小的,除了环娘这个例外的以外,大多数人不过十一二岁。这年纪在现代,也就是小学毕业的模样,今天她们干了一天“采花”这种体力活……虽然采花的过程很让振奋,但一朵朵花采集下来,连续装满三个筐子,即便是筐子再小,对于小学生来说也是繁重的体力活儿。
  所以开饭的时候,大家都累得喘不过气,这会儿都在低头啃包子。稍后,墨芍所在的组,也有一名女孩弱弱的举起了手,素馨那组成员你看我我看你,一副有话不敢说的模样。其余人则低头又咬了一口包子,细细的品味着,有的人接着摇头,有的人开始点头,但点头的很勉强。
  豆腐西施咯咯一笑:“说到这豆腐剩下的,还不是怪你,以往我卖豆腐,总有二三十个浮浪子过来凑趣,如今城中的浮浪子都不敢从这条街路过,一来二去,总有些豆腐剩下来。
  不过,吃的东西我哪里敢乱来,这些豆腐不过是过了中午没有卖出去而已,就这样,你也能吃出异味来……大郎,你说你懂的事情那么多,仿佛这世上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另外,吃的上面又这么挑剔,你这是被人打傻了还能这样,你没傻之前,究竟是做什么的?“
  时穿愣了一下,他望了望山道上的人流,心不在焉的回答:“也许,我是个图书管理员?”
  豆腐西施咯咯笑着:“可稀罕了,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职业。”
  黄娥偷偷把手里的包子放到一边,细声补充:“这职业是老子做过的,老聃就是道教始祖,他以前就是管图书的。”
  “哟,大小也是个官啊?”豆腐西施笑着回嘴。
  时穿叹了口气:“肯定不是官,只是一个打工的——老子是给周天子管图书的,你看我这傻样,能让天子看上眼,管理国家图书馆吗?”
  “长卿兄终于记起一些往事了吗?”黄煜的声音突兀的从丘顶冒了出来。
  时穿等人所在的是一个小山坡,这时节踏青的人实在太多了,山坡上到处散落的坐着吃冷食的人家,黄煜的位置在山坡后面,他约了人踏青,正坐着相互聊得开心,隐约听到一群女孩子们谈话的声音,其中夹杂着一个男人的嗓门,非常耳熟——正是时穿那种无所顾忌的嗓音。
  黄煜坐不住了,他翻过丘顶,恰好看到了时穿一行人,而时穿刚才泄露的话,证实了黄煜之前的猜测——果然,时穿很可能是某个大家族特地隐藏起来,替家族收集情报、整理信息的专业人员。这种人,在家族中一般都是看守家祠,从不外出的。
  一般来说,这样的人都是大家族经过多年精心培养与筛选的,他必须有足够的才华,并要花大量的时间阅读海量的书籍,拥有足够的智慧能从只言片语中分析出正确的结果,但又没有野心,属于甘于寂寞与平淡,最多就是个喜欢隐藏在人后,享受给人挖坑的快感的阴人。
  这样的人因为掌握太多的家族秘密,历来各家族都要花大力气笼络,轻易不肯让他脱出视线——若他喜欢美色,没问题,家族可以把整个妓院的顶尖妓女全部招入家中,任你玩腻为止,嗯,玩腻再换一家勾栏瓦舍;若他喜欢听戏,也没问题,家族为你专门养一个戏班子,一个不够就两个,两个不够三个,直到你满意为止。
  一旦家族培养出这样的人手,都会当作专门对付敌人的匕首与冷箭雪藏起来,当家族危亡时,他还需肩负家族文化的传承重任。每一代家主,掌权之后必定要花大力气培养一个类似的人员——打从晋代五胡乱华时期,家族“隐士”引领幸存人员“白衣渡江”,而后在长江以南继续家族传承,并获得成功后,这已经成了中原世家的传统。能够保持这种传统的家族,在唐代之后的“五代”动乱中,才得以幸存下来。而那些放弃传统的家族,在五代中基本上被胡人杀绝了。
  而这样的人员,平常对外声称自己是家祠烧香人,或者像时穿一样,自称是家族藏书楼的图书管理员。
  这样的人平常是不在外面走动的,而黄氏家族并不悠久,人才的储备并不多。虽然黄煜隐约听说过这种传承方式,但可惜,黄氏没能力自己培养出一个这样的人才……现在他遇到一个“疑似”人员,且此人现在是没主的,虽然此人丢失了过去的记忆,但依然保持着敏锐的思维,以及渊博的知识。
  幸运啊,这该是什么样的幸运?身为家族下代继承人的黄煜,遇到这样的大便宜,简直跟大马路上捡到钱包没什么区别——而且这钱包里面装的可不是一两文铜板,是无价的宝玉。
  所以黄煜一露面,立即摆出跟人很熟的亲热,很关切的询问时穿的遗忘症,他这一挑话头,黄娥紧张的站了起来,拦在时穿身前,警惕的望着黄煜。黄煜愣了一下,马上哈哈一笑:“这是黄知县的女儿黄娥娘吧,早听说你在这里,我已经快马给黄知县去了信,把你在此处的情景都告诉了黄兄,请他不要担心。”
  黄煜是举人,他这样的身份是可以跟知县称兄道弟的,但尾随黄煜之后冒出头的施衙内,身份就差点了,衙内再凶猛,见了有功名的读书人也要低一头,他探出头来的时候,胖乎乎的脸上满是不甘心,嘴里嘟囔:“早知道如此,不该让蒙都头独占了那份功劳,我若在桃花观事件中露一脸,没准也能恩荫一个小官,到时候,咱也可以说‘黄兄’这样,‘黄兄’那样。”
  哟,情敌相约跑到野外——打算单挑吗?
  时穿伸长脖子,期待的望了望两人冒出来的那座小坡。
  第057章 出的好主意
  施衙内出场造型,就是一副恶霸的模样,甚至比恶霸还恶霸——原先他老爹不过给他配了三五名军汉,桃花观事件发生后,施小胖身边有了一个“都”的军汉。
  紧跟他冒出头来的十五名壮汉,上身都不穿衣服,但他们也没有赤裸着胸膛——个个浑身纹满靛蓝色的纹身,以代替衣服。尤其是两个胳膊上,花纹爬满了,简直看不到皮肤原本的肤色。
  这群纹身的军汉,在宋代军中有一个特别的名字,叫“花胳膊”,都是对精锐士卒的称呼法。
  时穿望着那群花胳膊笑了,有这十五名花胳膊存在,显然施衙内的武力值上涨,想必这段时间,褚素珍姑娘的日子很不好过……咱出的主意八错啊!
  果然,他还没有偷乐完,褚姑娘那薄怒的脸也从丘顶露了出来,让时穿一阵绝望的叹息——施衙内啊施衙内,你多大的人了,让你指挥十五个壮汉隔离一个女人,你都做不到,瞧瞧,黄煜还能自由行动……你你你,果然恋爱中男人都是白痴。
  褚姑娘见到时穿,怒火万丈:“时长卿,你给衙内出的好主意,我走哪他派人跟到哪,弄的我都成了海州城的笑话。好好好,往日你躲进小院子里,我倒不好找你算账,如今老天开眼了,让我撞个正着,你说,咱俩这笔账该怎么算?”
  时穿跺脚,开始耍无赖:“衙内啊,我人傻,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怎么我这傻人说什么,你就听了?”
  施衙内伸出三根指头,想了想,只恨不得把这三根手指头咬下来:“三千贯啊,我可是花三千贯买来的主意……你你你,不负责任。”
  当局者迷,施衙内与褚素珍都在抱怨时大郎出的主意太不着调,这两人,一个是根本没有那个心思与人交往,一个是过于急切,全然看不出这主意的阴损。独独黄煜旁观者清,他哈哈笑着解围说:“主意虽好,但也要看什么人使出来,具体实施人不妥当的时候……
  哈哈,有些时候,谜底一旦揭穿,事情就不灵了,衙内错就错在太早的揭开了谜底,褚姑娘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你再耍什么心眼都已经无用。“
  黄煜说的话,充满事不关己的旁观者语气,褚素珍神情一黯。旋即,她把目光转向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时穿。
  施衙内胖胖的脸上,此时冒出一堆油汗,嚅嗫:“我不说,能行吗?”
  所谓强者剥夺一切大约就是这样。处于强势的褚姑娘只要放出威胁来,另一方的施衙内过于紧张,就过于容易屈服。时穿不好责备施衙内,对于衙内来说,也许褚姑娘一叉腰,威胁断绝关系,那施衙内为了推卸责任,还不立马全招了……指望恋爱中的男人对情人保密,那是傻子。
  时穿双手一摊,故作的说傻气:“哥如今可是身无长物啊,哈,你的钱已经全花光了,现在看上什么,你挑,该怎样赔偿,直到你满意为止。”
  褚姑娘的出现,其实挽救了时穿。黄煜打的心思谁都能看出来,所以黄娥才要挺身掩护。但这位是个精明人,总想着盘根问底,应付他比应付蒙都头还要累……如今褚姑娘一出现,主要目标转移了。刚才黄煜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一不留神说的话太伤人,让褚姑娘心中苦涩,她干脆抢过话题主导权,呛声问:“哟,大郎,常人寒食节出来,不过是祭扫先人、并上香祈祷,等到傍晚再打着火把回家。你倒好,不去寺院上香,却要做一个采花贼——这遍山的花花草草可都是有主的,平常都是和尚道士打点,专门为了逢年过节引人过来赏玩,等大家赏完风景好进庙里歇脚,让僧侣挣几个茶钱。你们倒好,庙门根本不进,遍山采花,节日里头和尚道士都不敢拦阻……哼哼,等你们走后,这云台山上还有风景吗?”
  时穿嘿嘿笑着:“言重了,偌大一座云台山,如果能让我们二十多个人折腾的失了风景,早几百年前,它已经没有风景了。”
  黄煜帮腔:“长卿兄自打进了海州城,从没有踏出他的院子,如今好不容易出来透口气,这点小小手段,又算得了什么?”
  褚素珍翘起了嘴:“长卿兄还有心折腾,看来是闲得慌?”
  时穿笑着回答:“没错,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这次出来看风景,总得顺手带一点风景回家。”
  褚素珍悚然动容:“出门看风景,带一点风景回家,这句话好好组织一下,那就是一句好诗啊。”
  黄煜脑海里迅速归纳总结:“此人从来不做无用的事情,哪怕出来闲逛,也要顺手祸害一下湖光山色——好得很。不知道是哪个家族培养出来的。”
  施衙内嘴里嘟嘟囔囔的走了过来:“出门来玩,图的是个心境。时大郎总是忙忙碌碌的,这么麻烦做什么,你若想采集花朵,城里商铺都有卖花干的,什么花干都有,也花不了几个钱。”
  褚素珍截断施衙内的话:“她们不是没钱吗?可怜的,我听说城里的针线铺子收了她们的针线活,给的钱也不富裕。时大郎采集这些花瓣,大约是做香囊吧?可惜这些野花并不合用,做香囊的花干都是专门培育出来的,香气特别浓郁持久,你这些野地里采的花,香味淡的很,恐怕卖不出什么大价钱。”
  施衙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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