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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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宋- 第2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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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药炮子,装填完毕的手铳一支支被插在鞍袋附近,手快的人已经将所有手铳都装填完毕,正在试着轮流抽送手铳,熟悉手感;也有些人正在地面上,整理马肚带……
  望远镜里,只见孙立回身说了句什么,周围的人齐声响应着,地面上的人跳上马背,战马逐渐调整位置,全军排成一个横排,一声响亮的呼哨后,骑兵队成一字横线开始缓缓加速。
  在加速过程中,手铳端起来了,汇成了一派枪林,黑洞洞的枪口瞄向前方。前方,当骑兵排成队形后,方腊军两翼的人不自觉的向中军靠拢,许多人扭头向回跑,寥寥无几的人强撑着,但脚下已经不自觉的向人群中歪去,都希望借助人群掩护自己。
  枪响了,一名向人群密集处奔跑的方腊士兵脚边溅起一朵土花,这人因此跑得更快了,但随即,越来越密集的枪声想起,方腊士兵像炸了窝的麻雀轰然四散,小群解体,人们纷纷向更大的群靠拢,那名奔跑的方腊士兵没跑多远,突然扭着身子,在地上打了个滚,跌倒不起。
  镜头在转回孙立的骑兵队,这个时候,孙立的骑兵队已经隐藏在浓浓的硝烟中,这股硝烟还在不停增长,不时有一股股硝烟像触手般窜出去,稍停,窜出去的触手变淡,而后汇集到大股硝烟云团中。伴随着触手般伸出去的硝烟,是对面一朵朵血花与地面上溅起的尘烟……
  镜头转向左翼,左翼杨惟忠的部队依然是古典式骑兵突击——他们呈现的大约就是骑射吧。只见一队队骑兵在马上两手不扶马鞍,不拉缰绳,一手张弓一手搭箭,在奔驰中将一支支箭仰射,抛向了方腊军队。这些人一边奔驰,一边嘴里发出怪叫,一队骑兵射完手中箭,立刻呼啸而去,另一对骑兵紧跟而来,继续怪叫着,将手中箭射向一个个落单的方腊士兵。
  右翼的爆炸声响了——孙立混久了土匪,不免沾染了土匪式恐赫绑票习惯,他的骑兵突击是典型土匪式的。距离远了就用火枪射击,近了则用手雷轰炸,绝不靠近,只在对方周围盘旋,让对方保持持续的惊恐,直到对方混入大队人群中。
  只见孙立领着一队骑兵呼啸而过,队伍奔行当中,从骑兵手上掉下来几个小黑点,孙立毫不停留,快速的奔向远处,眨眼间,那些落在地上的小黑点炸响了,一团团火焰与黑烟腾起,附近停留的方腊士兵人仰马翻,哀嚎着,手脚并用着爬向大堆人群。
  方腊队伍的中央虽然没遭受打击,还是受到两翼的影响,他们的脚步逐渐慢下来,队形变的越来越密集……
  “炮兵装填跳弹!”时穿大声吼道:“凌飞,让各炮长进入指挥位置。”
  “炮长进入指挥位置!”凌飞重复着命令,随即将一个铜哨含在嘴里,吹响了一个长长的尖锐音。响声初起,各炮位上,炮长立刻举起小红旗,并随即吹响铜哨表示应答。稍停,铜哨声响成一片。
  “挖壕沟的,继续玩,敌人还远着呢,今晚给大家吃肉,加赏十文钱。”时穿并没有放下望远镜,一边观察远方,一边继续说。
  “谢大人赏!”周围七零八落的想起欢呼声,过了片刻,有人想起什么,又补充:“谢谢大人赐的肉。”
  两翼骑兵还在继续挤压方腊军,但似乎马力用尽了,骑兵的速度越来越慢——幸好这时方腊军已被惊破了胆,不敢与骑兵纠缠。
  这么会功夫,民夫们放松了精神,议论声渐起,有民夫惋惜的说:“可惜这位大人是个举人……你们知道吗?举人做主薄,当的是本地官,不外派的。”
  “是呀是呀,可惜了,这么体恤人的官,要是到我们歙州来任职多好呀,那咱还反个什么劲?”
  时穿满头黑线的放下望远镜,看向辛兴宗。辛兴宗连忙尴尬的解释:“以前的,以前的……这厮以前是方腊反贼,水军大营被你攻破后,数万民夫不是要安置吗?刘镇便把一些身强力壮的安置到了团结兵中,这厮就是其中之一。”
  还是“之一”,搞错了没有,我这是火炮阵地,随便有人扔个火种丢火药桶上,你我今晚要去地府玩马吊了。
  林冲见到时穿脸色不好,考虑到自己不久前违逆了时穿,正需要讨好,连忙说:“我调火枪手进入阵地,也好顺便盯着这些人。”
  时穿想了想,摇头:“不妥,现在甄别已经晚了。如今既然要用他们,就不要疑神疑鬼针对他们,到时候,万一火炮一响,那些心里有怨气的民夫,很可能丢下铲子跑路……你去,多派几个参谋官过去指点挖壕,什么也别给参谋说,就让他们催促民夫加快速度。”
  “恐怕马力已尽!”这会儿工夫,敌我双方越来越近,辛兴宗不用望远镜也看出来了,他急忙提醒:“大人,让他们撤退吧。”
  “不用撤——”对如何使用这支骑兵,时穿早有计较。如今既然方腊军行动很诡异,那——“骑兵就留在两翼休整,保持对方腊两翼的压迫。炮兵,准备好了吗?”
  凌飞小跑着进入炮兵阵地,立刻,铜哨响起,一支支小红旗依次竖立,只听炮长大声汇报:“甲队一号炮,装填完毕;甲队二号炮,装填完毕;甲队三号炮……甲队六号炮,装填完毕——甲队炮组,全体装填完毕。”
  “乙队一号炮,装填完毕;乙队二号炮,装填完毕;乙队三号炮……乙队六号炮,装填完毕——乙队炮组,全体装填完毕。”
  “丙队……丙队炮组,全体装填完毕。”
  “丁队……”
  ……
  时穿盯着远处敌军看了看,这个时候,司鼓吹响军号,让两翼骑兵稍退,号音刚落,时穿立刻下令:“测量员,立刻测距;炮兵统制,自主决定何时射击。”
  “测量员,马上测距;炮兵统制自主决定何时射击!”凌飞大声重复着命令,随即,手中的小红旗举起,并吹响了一声悠长的哨音:“全体都有,准备炮击。”
  “火枪兵,开始装填;长枪兵,进入阵地!”林冲紧跟着下令。
  顿时,整个阵地的气氛凝重起来。
  这时,第三道壕沟还没有挖好,长枪手整队鱼贯进入壕沟。许多长枪手紧张的手指关节失去血色,正在挖壕的民夫们事不关己,调侃说:“哟,你手里的枪可要拿稳了,圣公的队伍离这还远着呢,三里路,等走到跟前至少需一个时辰,可我就在你眼前,你的枪掉下来,肯定是戳不上圣公的人,没准能戳上我。”
  “圣公!”是方腊的称号,相当于宋代太后自称的“圣人”。
  这会儿轮到辛兴宗满头黑线了,这是朝廷禁止的僭越称呼,岂能随便乱喊,他跳起来抡起鞭子,劈头就骂:“贼囚,这样的浑话也敢喊,找死呀?”
  “罢了!”时穿平静的阻止,这时候,测距员测出第一组数据,高声喊道:“距离三里,三千一百米。”
  “罢了!”时穿继续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在一个多神教体系里,百姓不管信不信某个神灵,但肯定是不敢得罪那个神的。方腊以邪教蛊惑人心,大家可能并不信他,但铁定不敢得罪他背后的神。百姓无知,咱不能求全责备,再说——大战在即,不要乱了阵脚。”
  辛兴宗收起鞭子,喝斥:“还不谢谢主薄大人!”
  在民夫的感谢声中,时穿温和地说:“继续挖,不要停。”
  测距员继续报着数据:“两千九百米……两千五百米……”
  单调的报数声反复重复着,大家都在耐心等待敌军靠近,辛兴宗这时突然问:“江上那人……我是说:舟上那位姓金的汉子是死死活?你怎么没让打捞的人注意打捞尸体?”
  时穿看了一眼辛兴宗,这个老兵,大约是感觉到周围气氛过于压抑,所以找些闲话缓和气氛,当然,这句闲话也是他关心的问题,这时候不问,大约以后时穿永远不会说了。
  “你也猜出那个谜了?”
  辛兴宗撇撇嘴:“有啥难的,‘大字南头一点红’,这不就是暗示用示型法吗?咱家从小到大,元宵节唯一的娱乐就是猜谜,猜了几十年,连这点水准都没有?”
  时穿叹了口气:“溪水并不深,那人活着,虽然落水时受了重伤,但依然在伴当的护持下游走了,我当时着急迎战,没顾上找他麻烦?”
  活着?辛兴宗一阵胆寒:“这,他如果告上去,说我们劫夺旅人……”
  时穿冷笑起来:“他会告状吗?”
  辛兴宗想了想:“不会,当然不会了,要不然他不会易装潜行……不对,一个女真人,生长在群山之中,我听说哪里的林子很大很密,附近的湖泊水很冷,所以女真人都是旱鸭子,他怎能在船只倾覆瞬间,跳入水中,而后潜行游走——在你面前逃走?”
  “哈——你认为女真人没有文化没有文字,可他们懂得作诗,而且能做出一首谜语诗;你觉得女真人都是莽汉,可这人心计多么深?你认为他们不精通阴谋,可这人易装来到江南……现在,你还认为他们都是旱鸭子,不会游泳?”
  辛兴宗沉默下来,过了许久,他艰涩地说:“看来,联金灭辽未必是件好事——我们对女真人丝毫不了解,却把它们当做盟友。”
  “我们对辽国又了解多少?”时穿淡然地回答:“孙子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檀渊之盟过去百余年,宋辽之间不曾开战过,辽国在燕云方向有多少兵马?地方官是什么人,性格怎么样,动员的时候能动员多少兵力,战斗力又怎样……这些,我们可曾了解?或者去做一点点了解的努力?”
  “这个……职方司……”
  “职方司内,又有多少懂得辽语,去过辽地,或者懂得女真语,去过辽西的?他们科举及第后就在京城做官,任上可曾有规矩让他们必须潜行辽国一次以探查虚实?”
  辛兴宗笑了:“职方司的秘密我不知道,但做官的人,不愿出京城之外做官,这个风俗我是知道的,人好不容易科举及第,怎可能去蛮夷之地探察?”
  “你现在还认为辽国是蛮夷之地吗?人在唐初就立国‘契丹’了,论国势,远比我大宋久远。南京府(析津府,即现在的北京)的繁华,只略逊汴梁城——当汴梁还是五代十国时期荒芜人烟的战乱之地时,南京府作为契丹四大都城之一,已经发展数百年了,所以,别信职方司的话,以为南京府百姓会‘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其实时穿想说的是:别信童贯的话,以为南京府百姓会“望风景从,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
  童贯在燕云之战中,就是绝对迷信当地老百信会“箪食壶浆”迎接“我天朝”的大军,所以禁止士兵做出相应警戒,禁止士兵骚扰民间(即探马斥候不出营),并要求士兵对任何接近的兵马表露出善意……结果当地老百姓用弓箭迎接了他们,导致宋朝庭在北方最后的精锐也完全葬送。
  沉浸在“天朝”梦中的辛兴宗暂时理解不了这些,相反,当时穿说辽国国势远比大宋久远,南京府比汴梁城不差多少时,他奇怪的望向时穿……要不是时穿是位举人,他真怀疑时穿是辽人奸细。这么挫伤士气的话,怎么能说呢?
  时穿再度举起望远镜,平静的说:“战争是一场较量,战争中的谎言应该是对敌人说的,不应该对自己人。我们却既不了解自己的盟友,又不了解自己的敌人,还意图蒙骗自己的士兵,就想开战……哈,连东京城卖菜的老汉都知道联金灭辽的事情了,以为辽国人会被蒙骗的一点消息不知道,那是掩耳盗铃。可笑的是,我们掩住的是自家人的耳朵——啊,掩耳吧。”
  辛兴宗突然听到时穿最后一句话,正在愣神间,只听测距员大喊:“一千八百米,进入最大射程。”
  “开火!”凌飞大声喊道。与此同时,时穿飞快的捂住了自家耳朵,辛兴宗还在愣神,一声震耳欲聋的轰响,仿佛一个响雷在身边乍起……
  第414章 用妖术来战斗?
  只见阵中大炮喷出一团火焰,带着浓烈的硝烟扑向方腊的军队。不一会儿,硝烟末梢处,炮弹越飞越满,渐渐变得肉眼可察,眨眼间,那个巨大的铁球装入方腊阵中,所到之处人仰马翻。那铁球坠地后,在地面上弹跳起来,再度撂倒了数名方腊士兵,而后深深地嵌入泥土中。
  炮弹经过的位置,血肉形成了一条胡同,胡同两边的人先是口瞪目呆片刻,旋即,他们发出惊恐地喊声……
  这还没有完,紧跟着,第二炮开火了,然后是第三炮……海州兵用30秒一炮的速度,不慌不忙地发射着。
  辛兴宗被炮声吓了一跳,他脚下一软,险些栽倒在地挖坑的……他都这样了,负责挖坑的民夫更不堪,大多数人扔掉了铲子,手脚并用的满地乱爬,需要军官呵斥驱赶才重新聚集在一起,好在炮声连续不断,只过了一忽儿,挖坑的农夫似乎适应了炮声,虽然没有去继续挖坑,但总算立住脚,远远的眺望炮击效果。
  对面的方腊军经过初始的混乱过后,步伐稍稍停顿了一下,随着一阵队形整理,无数方腊军士兵顶着炮火,从怀中掏出红头巾扎上……片刻之后,陡然间,方腊军发出万丈光芒,人人变得耀眼闪光,一时之间,海州团练几乎睁不开眼来,炮击也因此停歇。
  这把戏用到别人头上可能会以为神仙妖魔——譬如辛兴宗刚刚站稳,见到方腊军陡然变身,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但时穿见到了,在方腊军发出的震天呐喊中,他只淡淡问了一句:“咱们生产的镜子,卖到苏杭一带有多少?”
  镜子,竟然是镜子林冲稍稍一愣,马上醒悟:没错,确实是镜子。只要让士兵头上戴着小镜,胸前挂大镜子,一声号令揭开蒙镜子的的头巾,士兵立刻会变的锋芒四射,耀眼闪烁。
  没有见过镜子的人跟他讲不清这个玄虚,把玩过镜子的人只要一说就明白,林冲立刻大声喝令:“开火,继续开火,这光芒是镜子反射!”
  海州团练恍然大悟,顿时,中断的火炮再度响了起来。与此同时,林冲一挥手,命令随从驱赶惊慌的民夫回到原位,并大声打气:“继续挖坑,这才打完第一炮组,我们海州团练火力凶猛,连司行方水军那么多巨舟都冲不到跟前,你等性命安全着呢,赶紧做完活路,去后面领赏吃饭。”
  这话中听,想到挖完壕沟就可离开战场,大多数民夫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辛兴宗站了起来,这时,林冲才有机会回答时穿的问题:“大人,作坊一年卖多少镜子,卖向何处,这问题你不该问我,该问作坊掌柜。不过,大人,铜镜也能反射光,且方腊打下了杭州,那杭州市舶司也是大司,存放在杭州一带、用于海贸的镜子不计其数……”
  时穿平静地点点头,答:“我终于知道郭师中是如何败的——他的士兵崩溃了!”
  林冲点点头:“这几天参谋部军情司从俘虏中打探了方腊军的情况,说是方腊以摩尼教起事,不喜欢读书人,只喜欢教中老教徒——他占据杭州后,有太学生吕将投靠,向方腊进献夺取天下之计。据说,吕将认为夺天下,最关键的一步是占领江宁府,江宁(今南京)乃六朝国都,如果攻下江宁的话,便可以左右政局,君临天下。
  但方腊却说:‘吾区区一介草民,何来掌控天下之气魄。目今天下吏治腐败,民不聊生,举兵造反实乃无奈之举。’嘿嘿……方腊只想享受荣华富贵,没大志向。
  据说,方腊所用者,无不是跟随他许久的教徒——军师是陈箍桶。据说这是一个道士,识字不多,连文告都看不懂,但会做法,善行风布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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