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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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宋- 第2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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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五千余人!”时穿微笑着补充:“郑魔王也是撤往帮源洞的,俘虏里一定还有熟悉路径的人……两位大人,阿弥陀佛教数百年积累都存放在帮源洞圣地,夺下他……”
  刘镇突然插嘴:“方腊如今在何处?”
  “在青溪!”杨惟忠的嗓门在帐外响起,随着一阵咚咚的脚步声,杨惟忠闯了进来,进门他也没理会刘镇,直冲时穿大呼:“时大人,郑魔王的辎重你可不能独吞,当时我可是记着你的命令,一路不歇脚的追撵敌军,把他们撵得像兔子一样贼跑,这一回身工夫,战场已收拾得干干净净……”
  时穿抬手止住了杨惟忠的喊叫:“参谋,过来,念一念我们的缴获。”
  一名参谋捧着账本乐呵呵跑了进来,冲上面的几位官员一一行礼后,翻弄着账本说:“大人,咱的缴获不错:牛车一千三百四十五辆,丝绸……;金铤……;银锭……”
  参谋念叨的数据不仅让杨惟忠两眼放光,杨可世刘镇也是两眼灼灼,等参谋念完,时穿大手在空中一划,说:“刘大人的部队晚到了,未曾参战,便取一成劳军吧。剩下的……”
  杨惟忠怪叫起来:“我是骑兵,一匹战马吃十几人的粮食,我三千骑兵,时大人只有千把人,当时冲杀时我们可是个个奋勇……哦,郑魔王还是我杀的!”
  时穿呲的一声笑了:“瞧你这点出息,帮源洞存放着阿弥陀佛教数百年积累,郑魔王只不过出去抢了一回的人,这些财货你也看在眼里。还说你的战马吃的多,你战马吃的都是我的粮草!”
  “一人一半!”按理说刘镇是西路军总指挥,但杨惟忠这是根本看不到刘镇的存在,他跳着脚嚷:“我人多你人少,攻击敌军时是我击穿敌阵的,我追击了三十里,你只打了十余里就停步了。论起来,出力最多的是我……时大人,这也就是跟你说话,跟别人,我可不止拿一半。”
  “好!”时穿一点没犹豫。这让原本想做和事老,趁机多吃多占点的刘镇与杨可世略有点失望——没等他们故作公允的插话,那两人已经握手言和了。
  多肥的一口肉啊,一千多辆牛车装载的辎重,十分之一就是百余辆大车。杨可世与刘镇可没有与部下分享的习惯,他们的部下确实没有参战,所以他们大可把这百余车战利品独吞。
  光是出去打劫一趟的郑魔王已经肥的流油了,帮源洞的财富该有多少。想到这里谁还能坐得住,杨可世刘镇一叠声催促时穿召唤向导,以便他们询问军情。唯有时穿还能保持冷静,他没管刘镇的催促,冷静地问:“杨将军,你跑了一路,还有什么收获?”
  杨惟忠咧开大嘴笑了:“我遇到韩世忠的兵马了,是他的人告诉我方腊进了清溪城。”
  “说详细点!”时穿催问。听到这里,刘镇杨可世也停下来,用询问的目光催促杨惟忠。
  杨惟忠揭开军服的右衽扇着风说:“我追到百丈山,遇到一股陆行儿的部队,我担心陆行儿与郑魔王合拢,正打算撤离,韩世忠的一队部下杀了出来,他们是向西路军求援的,听说东路军已经转向婺州,韩世忠琢磨着西路军离他更近,所以派这支人马来求援。据他们说,方腊已经进入清溪,敌军势大,韩世忠只有千余人,不敢攻城,所以向西路军求援……哦,他们都带来了,刘大人有话问他们吧。”
  刘镇两只眼亮得像灯泡:“方腊在青溪?有多少人?”
  杨可世两手都在颤抖,他虽然没插话,但紧张的屏住了呼吸——方腊的赏格是什么?平民百姓可以跃升为五品官,授防御使官衔,赏银一万两、绢一万匹,钱一万贯,金五百两……官衔且不说了,摇身一变就是位亿万富翁。
  看着几位官员贪婪的模样,时穿皱皱眉头,插话:“唉唉,诸位,别激动,先说说:我们打算求财还是求官?”
  咱们到底是打算攻击帮源洞求财,还是去攻击清溪捉拿方腊求官?
  刘镇矜持的摸了摸下巴,杨可世毫不犹豫:“那还用说吗,求官——五品官啊,子孙都能得到恩荫……时大人,我们虽然不像你,大富豪一个,从不缺钱。可是账要这么算:捉住了方腊,先不说朝廷赏的钱,一个五品官一辈子的俸禄是多少?五品官已经可以让朝廷恩荫一子做官,那孩子一辈子拿多少俸禄?两厢加起来,还是求官更值当,这叫细水长流。”
  杨惟忠叹了口气:“我倒愿意去求财——咱们刚打了一场乱战,战场乱纷纷的,谁敢保证自己定能拿住方腊?再说……”
  杨可世急了:“你一蕃人,儿子自然继承你的官衔,你自然不着急……”
  刘镇开口了:“老夫以为……”
  杨可世急红了眼:“刘大人,你科举出身,现在又有了剿匪功劳,自然会慢慢升到五品,这五品官对你不稀罕,可是我们武将百战求生,不见得到老升上五品。五品啊,穿朱紫衣的,俺打了一辈子仗,还是绿袍官。”
  时穿可是一声:“照这么说,我也是科举出来的,似乎也没发言权——但我料方腊不会坚守清溪县城。”
  杨可世斜眼看着时穿,问:“时大人,方腊不守杭州,是因为杭州被他焚烧的城墙残缺,无法坚守。这清溪县城可是被方腊内应拿下的,城池完好,方腊建立伪朝的时候,刚开始可是定清溪为国都,他怎能连国都都不守?”
  时穿鄙夷的笑了:“因为他是一个得过且过的无胆鼠辈——坐拥百万大军却不知道渡河北上,部下方七佛刚尝败仗立刻仓惶逃遁,一路抛弃那些教徒信众,就想着多活几天、多享受几天,不停抛出教友最替罪羊掩护自己,简直就一个‘死教友不死贫道’的自私鬼。
  一个这样性格的人,见到韩世忠出现在城下,哪怕来的只是韩世忠孤身一人,他今晚都睡不着觉,没准他会膛在美人堆里翻来覆去,担心韩世忠后面还有援兵过来,担心被官军咬住后逃不了,担心明天天亮一睁眼,发觉清溪城被官军包围——我猜他今晚就要连夜逃出清溪城。
  若真如此的话,即使我们现在赶过去,因山路四通八达,没准我们与方腊擦肩而过却不知……与其冒险去清溪,不如直捣方腊老巢,拿下他的圣地,方腊就是丧家之犬,那时候我们再回军搜山,各凭本事各凭运气,捉拿方腊?“
  时穿这番话让杨可世冷静下来,他仔细一琢磨,还真是那回事,自方腊叛乱一来,这个邪教头领处处表现得像一位胆小鬼,摩尼教所有出名的大仗,基本上都是方七佛打的,方七佛衣食,摩尼教立刻显露出土崩瓦解状态……
  “听你的……先取帮源洞,拿下阿弥陀佛教圣地,那群叛匪恐怕已无心再战,到时候,一名小吏也能拿下方腊!”刘镇最终拍板。
  九月,刘镇领时穿、杨可世、杨惟忠等将破帮源洞。当日,方腊果如时穿所料,连夜逃离了清溪城,韩世忠不费一兵一组进占清溪之后,立刻大搜群山——历史在此处倒没有改变,等时穿从帮源洞回军,韩世忠已经擒获方腊以及伪朝丞相方肥、方腊妻邵氏,伪朝太子方杰、二太子方豪……
  此时,由于消息传递滞后,东京汴梁城还不知道战局急转而下,枢密院特地增派刘光世、张思正、姚平仲等数路精锐人马,南下镇压方腊,这两人刚刚受命度过长江,一声巨响,方腊被捉了。
  比刘光世、姚平仲等人更郁闷的是东路军王禀,这是他率领东路军杀入台州,正与台州摩尼教坛主吕帅囊打得不可开交。原本王禀见到方腊声势浩大,想着反正西路军已被童贯闲置,自己在台州捞够好处后,再回战方腊,没想到他还没跟吕帅囊接触上,战争结束了,整个战场上,成建制的摩尼教徒只剩下他当面的吕帅囊了。
  帮源洞的毁灭与方腊被捉的具体详情,依旧跟真实历史上一样,参与者都含糊其辞——大家都捞的手软脚软,只顾闷声发大财了,谁会把真相说出来?
  同样,与真实的历史一样,西路军大开杀戒——战后,西路军报斩首五十万(最后核准十五万)。从大鄣山至帮源洞共计百余里,官军杀红了眼,见成年人就砍杀,因为可以按首级领赏所以梓桐、帮源一带,阿弥陀佛教徒与其家属几乎被杀尽。而整个睦州在崇宁年间人口是四十余万。
  海州兵未曾参与大屠杀,相反,时穿竭力约束海州兵参与战后清算,但后至的杨可世却因为战功过少,未曾捉住方腊,从而杀红了眼——真实的历史上,杀人最凶悍,“立功”最多的是陕西青年将领姚平仲和刘光世。这两家伙,一个偷袭金营失败导致形势逆转;一个见了辽军像兔子一样地跑,而后者是与岳飞韩世忠齐名的“中兴四将”。
  宣和元年就在这一片血腥杀戮中降下帷幕,身在海州的黄娥对时穿秋后的行动几乎一无所知,原本她与时穿每十日都有一次书信来往,然后,自八月环娘抵达太平镇后,时穿的消息中断了,她只在朝廷邸报上见了几栏语焉不详的报道。
  正月初二,黄娥携带未嫁的姐妹沭阳当作回娘家,黄爸带着继母王氏出迎,相互行礼过后彼此在客厅落座,黄爸询问:“贤婿该回来了吧?我听说海州兵不久前撤回来一批?”
  黄娥端起茶碗,对父亲彬彬有礼的说:“前一批撤回来的人带信说,他们准备逐步撤军——方腊已经剿除,剩下的,应该是当地团练的事情。父亲,朝廷方面没有消息吗?”
  黄爸点头,回答:“前天有消息说,方腊即将押送到海州,朝廷要把他押到汴梁凌迟——听这个口气,似乎方腊的押送走的是海路。我猜应该是贤婿押送……”
  第426章 小妖精的嫁娶问题
  黄娥转念一想,马上应承:“应该是了,江宁水上一战,哥哥打出了威风,童贯想要动用水军,不能不想到哥哥……啊,他唯有想到哥哥了。”
  方腊水军大寨被攻破后,原本应该由童贯俘虏的那些熟练造船匠,如今全在时穿手里。拔头水军此后一直不曾参战,全副精力都在转运以及消化这些熟练工匠身上,大部分俘虏的工匠被运到海州、通州安置,少部分被送往夷州海公子那里,留在童贯手里的只是一些船厂打零工的,这就使得剿匪之战后期,原本该由朝廷水军参与的战斗,童贯手里却无船可用。
  当然了,童贯不担心这个,江宁之战中,他站在堤坝上亲眼目睹了拔头水军的战斗力,知道有一支强力水军在手上,只是抹不下面子求他们出手而已……但童贯根本不是爱面子的人。海州兵来增援时,一路乘船逆流而上的威风他看在眼里,要押运方腊这样的邪教首领,加上山东河北一带现在烽烟四起不太平,所以,该服软的时候,童贯绝不会犹豫。
  这么一盘算,只有时穿出面,走海路押运方腊入京,而后依靠海州团练强悍的单兵作战能力,才能保证方腊在押运途中不被党羽劫去。
  稍停,黄娥马上想到了下一个问题,她马上说:“即然这样,父亲,我只在沭阳住一晚上,明日一早就动身……哥哥就要回来了,他征战在外一年多,我怕家中无人,他回家觉得冷清……”
  黄爸微笑着望着自己的嫡长女,这个女儿自小出色,先不说小女蓉儿,跟母亲学的处处攀比,却论长相,长相不出色,论心眼让人看了觉得斤斤计较,论智商……啊,这种不存在的东西无法谈论。而儿子茂哥也是引进基因失败,读书读的一团浆糊,眼见得自己这一辈子,大约混不上“朱紫衣”了,目前唯一的产业还是依靠娥娘置办的茶山,今后几个孩子恐怕要靠姐姐撑腰,才能保证温饱。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继母王氏如果早知今日,会不会……
  想到这里,黄爸想起自己心头一块心病,他柔声提醒:“我看娥娘不着急回家,你如今大了,也该与贤婿圆房了,等贤婿回来,借助庆贺之名咱在沭阳办场酒席,权当你与贤婿补办婚礼,顺便在沭阳圆了房,回头转回海州,人不知鬼不觉的,咱两家算是把这场婚姻圆满了……娥娘,你觉得怎样?”
  黄娥愣了一下神,马上羞涩的说:“我听爹爹的。”
  黄爸满意的笑起来,又问:“父亲马上去白虎山,让时家宗子过来主持……哦,嘉兴那里怎样,贤婿有没有说说,嘉兴时家本宗长房那里怎样了?”
  黄娥摇摇头:“郎君信里只寥寥数语,官身不由己,他也没时间去探望,大约战后回去看看,但如今却没有消息。”
  黄爸点点头,顺手拿起一份最新邸报,说:“方腊剿灭了,官家认为歙州的‘歙’字,本义为和洽;睦州的‘睦’字,本义也是和睦,但和谐多了却过犹不及,和气太多反而生乱,故此官家下令,改歙州为徽州,睦州为严州。而越州剡县的”剡“字,由刀与火组成,使仇道人能兴兵作乱,宜改为嵊县……”
  黄娥噗哧笑了:“这要是哥哥知道,大约又要说:官家被道士包围久了,以为天下事就是画咒符,只要咒符画对了,事情就都可解决——明明方腊叛乱是因为朱勔盘剥过甚,人家‘杀朱勔’的口号都喊出来了,他改个名字……”
  黄娥顿了顿,马上惊愕的张大嘴:“不会吧,官家难道打算……打算恢复苏州支应局,杭州供奉局?还打算让朱勔复出?”
  黄爸点点头:“贤婿身在战场,消息不通。通州施亲家那里传来消息,说京城议论纷纷,朱勔有复出的迹象。”
  改名字,这意味着官家认为叛乱不是支应局、供奉局盘剥过甚,导致民怨沸腾,纯粹是因为当地地名不祥瑞造成的,与朱勔无关,与压迫无关,画几道仙家咒符,改个名称,一切都妥当了——这还是当时整个社会的主流观念。
  “这是朝廷的封赏方案……”黄爸很满意女儿对政治的敏锐,指点着邸报上的文字:“童使相由太傅晋升为太师,楚国公,复任陕西、河北路宣抚使。其‘子’师锡、师礼恩荫封为观察使,享受五品官待遇。官家下令童太师留下部分兵马,继续追杀方腊残余,自己率大部分精锐从两浙路凯旋回京,官家将在紫宸殿接受群臣恭贺……”
  黄娥紧张地问:“其他人呢,哥哥得了什么封赏?”
  “邸报上到不曾说,只说太尉谭稹升为常德军节度使,刘延庆、杨可世斩首最多,前者升河阳三城节度使,后者为霸州节度使;韩世忠擒拿方腊,升枢密院副承旨(七品)、太原府路副都总管(四品)、兼河东第一将;太宰王黼进爵少傅,其余执政成员也都官加二级……”
  黄娥笑了:“哥哥大约品级太低,还轮不到在邸报上露个面。”
  “也不低了,贤婿原本是从七品,若升官两级的话,该升到从六品,若是立下什么大功,从五品也是可能的。若真是贤婿押送方腊,你让贤婿去京师活动一下,通过施家的路子,活动一个五品官,应当不成问题——参战者普升两级,没理由贤婿不升,更何况贤婿还有攻破江南水寨与匪教圣地帮源洞的大功。”
  “父亲说的是!”黄娥眼角瞥见父亲神态黯然,猛然想起父亲营营汲汲这么多年,才不过是个正七品知县,而时穿不算荣衔的话,仅凭剿除宋江的功劳,已经升到了从七品主薄。如今再加上战功在手,职衔已经远远越过父亲……难怪父亲这次说话如此柔和。
  “不知宋江怎样了!”黄娥沉吟片刻,问:“张大尹升任京东西路转运使时,强派哥哥出战,是为了监控宋江,这件事朝廷上下心照不宣,如今若宋江未曾出现在赏功簿上,恐怕哥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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