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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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宋-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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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环娘咬着小手指:“我家只有十九人,我若买了十八瓶,要花九瓶的钱,掌柜再赠送我六瓶,那我就多出来五瓶了……嗯,这五瓶能折现吗?”
  掌柜一张老脸顿时变的很郁闷,这什么世道,她还是个娃娃!?我都已经优惠到这种程度还不满意,还要折现……好吧,反正我没打算靠这单生意挣钱。
  心中想着,掌柜又仰脸看看时穿,决定了,只要时穿肯点头,这些香粉他白送了。
  时穿冲对方做了个隐蔽的手势,施衙内也拼命地冲掌柜挤眼,掌柜恍然大悟,立刻满口答应:“小娘子想怎么做,我今天干脆优惠到底。”
  环娘冲时穿摊开小手,时穿随手掏出钱来递给对方,环娘打开钱袋数了数,雀跃的随伙计到柜台上,去挑选货物,但她刚走几步,又猛然止步,触电似地回头看看时穿,发觉后者依旧坐在那里,方小心翼翼举步抬脚,一步一回头的走到柜台边,一边挑选香粉、辨别香味,一边提心吊胆的频频回望,时刻寻找时穿的身影。
  见到环娘这副小心,掌柜稍一惊讶,立刻醒悟到环娘这么做的原因——曾经被拐,已经怕了迷失……他也不敢把时穿向里屋让了,就站在店中央与两人寒暄着。
  施衙内看着环娘的背影,感慨:“有这么一朵小小的解语花,倒让我郁闷之气消散了许多……这段日子你足不出户,想必日子过得很逍遥,你那群女孩子当中,有没有想做妾的?”
  时穿不乐意了,虽然在宋朝,妾室的地位跟打工妹差不多,都是拿钱提供服务,但从传统思维上讲——当然,这个传统思维是明清传统思维,按这种思维,时穿觉得这话挺侮辱人的,他摇头拒绝:“我隔壁有一个做妾的,听说已经被王彦章定下了,你怎么不抢先动手?”
  施衙内拍了拍肚子:“好啊好啊,我这还没有成亲,怎敢先想到妾室?……这话不是替我问,是替我姐夫问的。我看姐夫每天闷闷不乐,想送个人去跟前服侍。”
  终于等到搭话机会了,店掌柜感觉一番苦心没白费,他赶紧凑上来搭讪:“小海郎君最近有空吗,我听说小海郎君最近进了一批大食玫瑰露,衙内如果不麻烦的话,能否向小海郎君递个话,我家铺子也愿意进点货。”
  施衙内只是笑,并不接嘴。时穿诧异的盯了施衙内一眼,低声嘟囔:“玫瑰露?这时候玫瑰传入中原了吗?”
  施衙内被缠不过去,开口:“哈哈,胡掌柜,你也知道我就是个摆设,生意上的事情我哪里插得上嘴,这玫瑰露每年就那么点出产,今年童贯童相公早早打好招呼,说苏州支应局要把货物全吃下来,送入宫中。姐夫私留的那一点点,还不够我送人的呢。”
  “那么胡椒怎么样?……芸香呢?檀香?……实在不行分我点檀香。”
  听到玫瑰这个词,时穿深深的盯了施衙内一眼,发觉施衙内似乎一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强行插入了谈话中:“衙内,你有玫瑰露?这端午节眼看快到了,为什么不拿去送人?”
  衙内一听这话,立刻转过身来:“往年端午,我那玫瑰露都能送出去,但今年自从出了那事后,褚姑娘禁止我靠近她身前十步,我瞧她是真生气了,也不知她肯不肯接受我的礼物……对了,香粉!掌柜,把你的货物全拿上来,今年有什么新鲜样子……”
  车转过身来,施衙内的语气变的热烈起来:“大郎,你今日如果回去快的话,素珍姑娘应该还在你那儿,你把香粉分发给各位小娘子,如果素珍姑娘谈到玫瑰露,你赶紧提一提我,如果她肯接受,我今晚就把玫瑰露送到她家去,你觉得我这主意怎样?”
  时穿若有所思,他脑海中一缕思绪忽隐忽现,总在触手可及处,但总也抓不住:“玫瑰露啊……我听说玫瑰花开的很香,也很娇艳,不知道……”
  施衙内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大郎,我手上玫瑰露数量不多,每年就是那么有数的几瓶,宫里和买的人盯得很严,这东西多数是内宫嫔妃拿去争宠用,平常百姓用不起,咱家实在没有多余的,如今手头上唯有一份剩下……咳咳,大郎勿怪,实在没有多余的了。”
  时穿眨巴眨巴眼,回答:“我不是想问你索要玫瑰露……奇怪,你好像见过玫瑰花,我刚才谈起玫瑰花,描述它的形状与香味,你丝毫不觉惊讶,莫非你亲眼见过?你在哪里见得?”
  施衙内打了个哈哈,目光躲闪,话语也在躲闪:“大郎这趟出来,是想采购马车吧——没关系,我回头吩咐车马行掌柜,赶着车子去你家,任你挑。豆腐西施那院子大,十几辆马车摆到院里,你随意挑,衙内我这点面子还有……”
  时穿打个哈哈,意味深长的坚持着:“你当然说不清楚——玫瑰这个词来自大食语,也就是阿拉伯语。它是唐代时,随着大食玫瑰露的进贡,传入中原的。但中原人只闻‘玫瑰露’,不可能知道玫瑰啥样。因为在中原,玫瑰有另外的称呼法,它叫‘蔷薇’。
  普通人不可能知道蔷薇就是玫瑰。只有学过植物学的国人,才知道两者是一回事。你不可能学过植物学,但你却见过玫瑰花,我描述的时候,你脸上的神情是在回忆——你在回忆。“
  第092章 你打我一拳试试
  衙内被逼不过,快速而含糊的低声回答:“好啊好啊,这玫瑰的事情,回头你自己去问我姐夫,我跟你,说不清楚。”
  时穿再度转向店掌柜,依旧是平淡而冷森的表情:“刚才我们初见面的时候,你直接喊出了我的姓氏——我们以前见过?”
  掌柜一声笑:“大郎的形状很独特,又住在不远的豆腐巷,我即使没见过大郎,也听人说起过,这不是,您老交往的人不多,有数几个而已。如今你老有衙内陪着,长相又如此雄壮,可不是打死插翅虎的时大郎吗?……咦,插翅虎的首级在城头上悬挂了一个月,海州百姓谁不知道时大郎一拳打死了插翅虎?”
  施衙内笑着打岔:“插翅虎倒无所谓,但掌柜你还记得那个铁匠吗?他铁匠的身份已经查清了,听说过草桥镇有名的‘霹雳火’,据说那厮是海州知名的力大无穷,传言他愤怒起来能力挽双牛,把一头奔行的壮牛随意扳倒在地……如此人物,也吃不过大郎他一拳,哈哈,当日那锦毛鼠知道是你后,自然而然地有多远躲多远。”
  店掌柜插嘴说:“说到锦毛虎,唉,那群无赖子整日在街市上骚扰,咱开门做生意的,常怕惊吓了客人,所以宁愿息事宁人……今天大郎如果点个头,小店以后每月奉送二十份香粉到府上,如何?”
  施衙内眼睛一瞪:“你这老儿倒是取巧,你打发锦毛鼠每月要花多少钱,二十份香粉就想打发时大郎了?”
  时穿摆手:“算了,白占的便宜,何必挑剔太多?再说,如果打发我跟应付锦毛鼠一样滴代价,掌柜何必换人呢?还不够折腾的。”
  掌柜赶紧表白:“是这个道理呀!小店的香粉都是采用上等材料,精心制作,我胡家香粉铺……”
  时穿打断对方:“街头第一家店铺,地理位置好,市口旺,每月能卖出上千份吧?你这香粉标价可不便宜。”
  刚才店掌柜说话的时候,同在店中的客人都压低了嗓门,与伙计交谈,听到时穿终于答应接受掌柜的好意,几名同店的客人明显的松了口气,一名客人趁机上前调侃:“就是就是,胡掌柜,你店中香粉最便宜的都要三百文,贵的都卖到一贯上下,听说还有一些精品,非上等客人不拿出来。每月卖千份香粉,这等收益……”
  胡掌柜苦笑着说:“哪里哪里,这也是多亏乡亲们的照顾。开这么大店铺容易么,房租,伙计的工钱,另外还有采购香料的……”
  正说着,环娘蹦蹦跳跳的回来了,她扯着时穿的衣袖说:“哥哥,伙计说东西可以直接包起来,送到我们家里,这样咱们不用手提着,还可以继续逛街……嗯哪,掌柜的确实算得很便宜,没花少钱,如今天色还早,哥哥,我们再去看一看包子?”
  施衙内大笑:“包子有什么好看,海州城最大的包子——锦毛鼠,已被你哥哥吓得抱头逃窜,你是见不着了,环娘,乖,你哥哥今日还有事,着急回去,不如我们明天再去看包子。”
  店掌柜苦笑着,插嘴解释刚才那位顾客的揭露:“大郎,本店还有上等精粉,你要不要看看?”
  时穿摇头:“平民百姓,日常要养家糊口操劳的,哪里用的了那么昂贵的香粉?……你帮我准备几个盒子——十八份木盒,盒子做工要精致,油漆都上好,回头我来取——盒子里面就装你的上等精粉,该多少钱,我不缺你。”
  掌柜点头:“大郎照顾我生意,我不赚你钱,盒子要另外定制,上等精粉我给你打八折。”
  时穿仰头笑了:“打八折?还不赚钱,骗谁呢?罢了,你开门做生意的,我不跟你计较。”
  胡掌柜殷勤将时穿送出店外,对门的店铺见到衙内一行人重新出现,便站在街对过拼命的招呼施衙内,衙内这时心已经不在这上面了,只是催促时穿:“大郎回去后,定记着帮我问一问素珍姑娘。”
  时穿回身望了望刚才出来的店:“这掌柜是个好人……难得出来,我们再走几家,挑选一下节日货品,让环娘再玩一会儿,马上就回。”
  沿着街又走了几家店铺,时穿随意采购了点艾草,锦缎,包粽子的荷叶……,原本他还想继续转下去,但终究挨不过施衙内不停唠叨,被施衙内拉着走上了回家的路。沿路,施衙内还唠叨不停:“天色很晚了吧,难道素珍姑娘会在你家吃午饭?……如果吃午饭的话,她现在会不会肚子饿了,要不要我让狮子楼送一桌酒席去你家。”
  这个提议倒让时穿有点动心,听说在大宋这个享乐时代,菜馆送餐到人家里,连盘子都是纯银的,餐馆只管送到人家,第二天派伙计去取回,在此期间,餐馆都不怕人敲去盘子一块,或者拿着锉刀沿着盘子边锉上一圈来——由此可见,大宋朝的市井百姓素质很高,至少比现代要高。
  说实话,时穿知道后,真想找机会拿锉刀试一试——不是因为太缺钱了,他现在不缺钱,手里还有一堆桃花观来的贵重物品,仅仅是一时之间难以变现而已。而他手中的零花钱也不少,现在家中的小制作时时有进项,眼看那些女孩也有一项固定收入,糊口是足够了。
  但他心中蠢蠢欲动的,只是想看看,如果他在大宋朝对餐馆的银盘子动了锉刀,会是个什么情景?
  可惜想归想,真到了银盘摆在面前,时穿未必有那胆子敢试水——这是个人情社会,也是一个信用社会,大约谁胆敢如此做,全城店铺也不会再跟他做生意。以后出门,背后有人老指指点点,他虽然脸皮足够厚,但那群女孩今后怎么嫁人。
  当整个社会的道德水准很高的时候,道德低下的人是无法生存的,反之亦然。
  时穿的嘴巴就那么张着,历时五秒钟,“去餐馆叫饭……哥其实最喜欢你刚才说的话,知己呀!得了,什么餐馆菜有名,衙内只管招呼,别管我的意见,哥如今只管吃。”
  施衙内还没有回答,旁边一个人替施衙内回答了,他的声音充满了嘲讽:“呦,原来是个吃货,全海州城怕成这样的人,居然心心念念,只惦念吃。如果他们知道这厮只惦记着吃,不知道后悔不后悔?”
  说话的声音懒洋洋的,嗓音尾气不足,听起来很短促,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可就是这种嗓音,竟然挑衅继续说:“都说你一拳一个死,全城的泼皮无赖都躲着你,我却不信,你打我一拳试试?”
  第093章 没事别来找茬
  施衙内惊诧的站在原地张大了嘴,前后历时五秒:“所谓不知死活,大约说的就是眼下吧——我倒想知道,什么样的英雄好汉说这话?”
  施衙内快速车转过身。
  身后是一条侧巷。
  不知怎么地,这条侧巷很安静,巷口居然没有货郎摆摊,巷子中间,远远的倒是有一位孤零零的摆摊者,但那人的神态倒不像是卖货的,像是一位专业的目击者——因为他身为摊主,却没有吆喝。
  离巷口不远处,站着一位瘦骨伶仃、整张脸上只剩下两只大眼窟、皮包着骨头、颧骨突出,嘴唇很薄的短衫男子,那短衫男正倚着墙,弱不胜衣的说着话,仿佛只要离开了墙,少了墙的支撑,立马就会断气。
  这名男子虽然长的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似乎打小就没吃过饱饭,以至于先天营养不良,后天补充不足,但他的衣着却很不错,穿一身绸缎衣服,没戴帽子,头发只是胡乱地挽了个髻,但插在头上的簪子品质却不错,是一支上好的白玉簪。
  这是条侧巷,与繁华长街成垂直交叉。在这片寸土寸金的繁华街区,如此僻静的一条侧巷,有点闹中取静的意思。巷道很狭窄,虽然没有达到交错而过,不得不贴着胸彼此摸乳的程度,但也差不多了,巷道仅仅有容纳一顶小轿勉强通过的宽度。
  那说话的瘦弱男子靠着巷口的矮墙,巷中部存在一名修鞋摊的商贩,巷尾,影影绰绰还有一名女商贩,但不知道在卖什么,因为她也照旧没有叫卖。
  施衙内看清小巷中的场景,他哈哈笑了:“哈哈,你这伶仃鬼,大风都能吹走,不要说时大郎了,便是爷给你一拳头,你也吃不消,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来招惹时大郎?”
  那瘦弱男子继续摆出一副“有本事你打我一拳”的态度,冷冷的说:“哪家婆娘没有看好门,放野狗出来乱吠,某自与那吃货说话,你这小胖子乱叫什么?”
  怒了——没错,施衙内就是一个摆设,全海州城最大的吃货,施家放这名九少爷在海州城,目的不是经营家族企业,是明里暗里告诉其他人,这份生意是我施家罩的,没事别来找茬。
  朝廷原有规定,做官不许经商。
  这规定倒不是担心做官的人利用权势抢夺优势资源,让别的商人无法进行市场竞争。大宋朝皇帝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按惯例,仕大夫的产业是免税的。朝廷出这项规定,是告诉大家:你要真经商,我也不拦你,但你可不能说这是自己的产业,以期取得免税待遇。你敢说出来就等御史弹劾,就要丢官。
  在这条规则下,最好的钻缝子法是: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经商的你照经商,该交的税你不能短少官府的。如此,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因为有这层缘故,摆在明面上的施衙内,确实是海州城最大的样子货,施家其实已经不指望他在仕途上有所发展,他因为从商,已经没法进入仕途了。所以他人生最大的任务就是:吃喝玩乐。顺便,时不时的去自己店铺提笔钱,胡乱花出去,让人知道这些店铺与施家的关系,使得苛捐杂税不敢轻易摊派到那些店铺中。
  没错,他施衙内就是一个吃货,这是家族特意为了补偿他的损失,故意纵容的,对此施衙内也有很浓重的自卑感,所以褚素珍姑娘对他的拒绝,才让他没有大闹起来,只是婉转诉求,图谋一个心安而已。
  但褚素珍姑娘可以鄙视他,施衙内不敢让心爱的人不满,可这话不是谁都能说的,那瘦消男子讥讽的话,无意中揭了施衙内心中不可触犯的逆鳞,他暴跳起来,这胖子平常满脸笑容的脸上满是凶狠,惯常的眯眯眼,瞪得牛眼一样大小:“奸不相欺,俏不相瞒,你这汉子敢小看我……都别拦着我,让我给这汉子一拳试试。”
  施衙内身子猛地窜出……紧接着,他就像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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