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钱挣得光明正大。都指挥,大尹再三催促,兄弟们也不求别的,分我们一堵墙,让我等与你们同时攻击,如何?”
都指挥使看了看在一旁目光凶狠、跃跃欲试的时穿,勉强说:“好吧好吧,你们自己去挑一面墙——罢了,正面留给你们,听我的号令,再四方一起攻击,如何?”
时穿眨巴着眼睛,不以为然的插嘴:“早该如此了,里面四十个匪徒,分到每堵墙上只有十个人,四面同时攻击,把墙壁拆了,我不信……”
李彦赶紧插嘴:“大郎,咱赶紧准备准备,正面墙壁交给我们了,你说该如何攻击?”
都指挥使听到时穿的话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墙可以拆的……他赶紧一招手,领着都头们匆匆而去,等他们走后,李彦凑近时穿,焦急的说:“大郎,狼多肉少,你怎能提醒他们该如何攻击呢,瞧,他们都去了,咱也得赶紧动手,免得被官军们抢了先。”
时穿摆手:“有啥难的,我看周围有打破的门板,拿一张凳子来,把门板钉到凳子上,举着凳子腿就是盾牌了,你替我找一柄大锤,两人抬门板掩护,我去把墙砸倒。”
李彦想到时穿长枪穿梭的情景,他点点头:“那就找一根木桩,大郎从盾牌后用木桩刺墙……”
接下来的战斗没有悬念,另外三方的厢军还没来得及布置好,时穿这群效用们已经撞倒了院墙,冲进去与匪徒们杀成一团,等到官军冲入的时候,只逮住几个趁乱逃亡的匪徒,以及三两个布置在后院的倒霉蛋……
都指挥使对这份战绩愤怒异常,顾不得时穿的威胁,准备过去争论一番,手下凑近他,悄声提醒:“都指挥,快走,匪首在我们手里,效用们攻进院落的时候,匪首带领心腹从后院逃亡,咳咳,后院恰好我们负责,撞进我们手里,还是活的。”
都指挥使跺跺脚,面对时穿终归是胆怯:“这下好了,生擒匪首,其余的才是汤水,饶是时长卿奸似鬼,也喝了我的洗脚水。”
厢军们连打扫战场也顾不上,急急忙忙的撤离而去,向知府献俘……等时穿他们姗姗来迟的时候,海州州衙论功行赏已经结束,时穿等人没有功劳,只有如数支付的赏金。
兑现了赏金之后,大将们脸色不平,张叔夜喊来时穿亲自抚慰:“好一个时长卿,果然是海州城第一好汉,你们的功劳我已经记住了,卢指挥使虽然说得花团锦簇,但局势受到控制,是从你们投入增援之后开始的,我心里清楚你们的作用,但可惜你们来的太晚,我只能在赏金上增加一点,可惜了。”
时穿倒没有在意对方的话,他莽撞的问:“不知道火灾面积有多大,有多少人受灾。”
第169章 只要有钱就能买
旁边的通判喝斥:“时大将,逾越了,你这话问的是地方官的职权。”
张叔夜皱皱眉头,终究和蔼的回答:“目前有一千多座房子受灾,或是被人纵火,或是遭人抢劫,受灾人数约两万人……幸好动乱控制在东城区,应考的举子们没有受惊。”
百姓死了多少无所谓,他们都是个屁,唯有储备公务员——科举考生的安危才关系国家兴亡,张叔夜的话引得众人一致赞同,通判军监安抚使一起点头,表示附和。
稍后,张叔夜捋着胡须盘算:“接下来,应该闭城三日,搜捕歹徒的余党。此外,这群歹人攻击州府,乡间不可能没有呼应,明日当派出衙役以及效用们,前往乡间组织团练,命令各村守望相助,防止歹人趁机作乱。”
通判大人对张叔夜的谨慎心理表示赞赏,然而身为监州,他总得表示一点自己的看法吧,旁边的通判大人稍加沉思,马上选无关紧要处说:“眼看秋闱就要到了,再加上如今正是茶叶交易季节,海州今年的税收可全指望茶叶交易了,闭城三天太过分了,且闭城一天吧。”
张叔夜眯缝着眼睛,望了一下通判大人:“既然通判这么说,那就闭城一日吧。”
众官员齐声喝彩,直夸张叔夜伟大英明,知州张叔夜眯着眼睛享受一阵众人的恭维,而后睁开眼睛打量着时穿这队人马:“如今乡间事态不明,禁军厢军难以出动,只能指望衙役与各位效用了。时大郎这次表现的勇力令老夫佩服,我打算选拔十名效用作为领队,配合衙役前往乡间稳定民情,只是大家都是大将,似乎不好彼此指挥,老夫手中有几个陪戎校尉、陪戎副尉的官身,这几份官身出自苏州供奉局童使相(童贯)……”
通判赶紧在一旁帮腔:“童使相售卖此类官衔,大约一千贯一个,诸位‘勇敢’在这次平乱当中出了力,我们给诸位这个机会,一千贯一个,交钱就上任。”
蒙县尉在一旁听到售卖官位,委屈的扭来扭去。陪戎校尉、陪戎副尉是从九品武官,可怜蒙县尉服役十多年,勤勤恳恳、忠心耿耿,总算是因公升任了一个县尉——从九品。
一千贯就能够买蒙县尉这些年的辛苦、这些年的努力,虽然蒙县尉俸禄只有五贯多,这一千贯相当于他三十多年的俸禄,似乎……但自己的血汗与辛苦,怎可以用金钱衡量?
这事让他觉得很不自在……他很愤怒、很想哭。
然而张叔夜的话还没有说完,他望着时穿,微笑着说:“时大将这次带领三十余人力挽狂澜,虽然老夫无法赏功,但愿意赏你一个恩典,老夫手中有两份文官官身,为从九品的承信郎、员外郎,同样一千贯出售,你回去筹钱吧。”
童贯在苏州出售官衔,他不是为自己出售,是替当今官家出售的,出售的款项进入官家的私帐——也就是内库。童贯不仅自己出售官衔,也给附近州县压任务,他出售的这种官衔是职位官,仅相当于一个职称,只有品级没有俸禄,且永不可能靠这份官衔获得职事。
然而,并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购买这种官衔的,童贯规定:只有纳税到了一定额度的富商,才有资格从他手上购买官衔。也就是说这种官衔你有钱买不到——所以张叔夜才说给有功的校尉一个恩赏,让他们有机会购买这种明码标价的官衔。
童贯出售的官衔,除了他本人在苏州卖的很火之外,在其他各地却受到各地官员的抵制……开玩笑,在地方官眼里,我十年寒窗苦读得的官衔品级,你三个钱两个钱就能买了去。
这份官衔虽然是从九品,但苏轼苏东坡取得了状元身份,依旧从最低阶的从九品官员开始熬资历。而理学宗师,那位程门立雪的宗师程潜,终身讲学想获一个九品待遇而不可得,现在你只要有钱就能买一个,那帮进士出身的人怎么肯?
如今张叔夜开口了,这名倔强的老陕西,这位在九品县令上熬了十二年的进士,愿意帮衬童贯出售官衔,监州大人虽然高声附和,心里不免暗自鄙薄:“真是斯文败类。”
谁知还有更让人惊讶的——著名的傻子,号称“海州第一好汉”的时穿时长卿,这时却摊开两手,充满皮赖的回答:“一千贯啊,一百万钱……最近手头紧,能欠着吗?”
众官员气了个仰倒,但他们还没有爬起来,张叔夜的回答让他们彻底趴下了,张叔夜毫不停顿的答复:“没关系,长卿你可以先欠着。”
紧接着,张叔夜把目光扫向时穿那队人马,他伸出五个指头:“我给你们五个名额,你们只管自己去分。”
通判大人抢步上前,轻声提醒知州大人:“大尹,官身多少份都是有数的,你售卖官身还且罢了,至于容许欠账,这未免太……”
张叔夜微笑着看了一眼蒙县尉,在知州大人目光的催促下,“权知海州勾当、签押公事(代理海州县长)”的蒙县尉极其郁闷的解释:“那傻子其实有钱,他名下有四间铺子,乡间还有一块田地,给这厮缓几天,一千贯也是拿的出来的。”
通判惊愕的张大嘴:“前段时间有人告他收容黑奴,我曾调了时大将的档案,记得他是在桃花观事件后才落户海州的,据说他已经忘记了前情往事……这才几个月,这厮已经挣下了千贯家当?你们都说他是傻子,本官自认为不算傻,但本官为官多少年,如今也只不过五六七八九百贯的家私,这厮挣钱的速度……他要算是傻子,本官又算什么?”
张叔夜暗中翻了个白眼,心说:别逗了,你这厮六品官,职事官、寄禄官、差遣官头衔一大堆,一个官衔领一份俸禄……哦,你这厮还是正牌的海州团练使,几份薪水加起来,每月光工资二百余贯,你说自己只有八九百贯的身家,骗谁去?
蒙县尉也极其郁闷,他现在领四份薪水,可惜薪水当中最高的是“权知海州县事”,工资条上是五千大元的薪水,杂七杂八的加起来,月薪也就两万上下,凭借这份月薪,他要不吃不喝五六年,才能挣得等同于时穿身家。
而这一切,时穿在几个月的工夫做到了,想起来怎不令人郁闷?
“我等竟然比不上一个傻子!”蒙县尉脱口而出。
张叔夜不想继续这个难堪的话题,他摆摆手,命令效用退下。时穿躬身行了个礼,领着队伍到一边清点战品。
首级清点完了,几个效用冲李彦挤眉弄眼,李彦想了想,叹口气:“我们三十一人杀进战场,一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今也不能坏了兄弟们的义气,拿出来吧。”
几名效用犹豫着、依依不舍的从怀里掏出一些零碎,多是一些金银珠宝。李彦赶紧解释:“自来效用杀敌,敌人身上的财物要归效用所得。时大将过去单干,不知道这里头的规矩。这次你冲杀在前,只要求兄弟们砍首级,兄弟们按照以往的惯例,搜罗了一下歹人的尸骸……”
一名大将赶紧补充:“那些歹人占据东城许久了,尸体上鼓鼓囊囊,兄弟们搜罗了一下,粗粗估算起来,每个歹徒身上都有大约三百贯上下的财物——这场富贵是大郎带领我们取的,我等愿意取出来,与大郎平分。”
时穿最关心赏金如何分配,他回答:“平分就不至于了……遇到这种事,向来是如何分配?”
效用们笑了,他们目视着李彦,李彦硬着头皮解说:“按惯例,这些钱财一半归领头人,任由领头人打赏——便是领头人不打赏下去,全部自己吞下,大家也没么好埋怨的。
啊,至于另一半,则由着其余参与者平分——这是惯例。“
时穿点头:“那么先算一算每人平均分到多少钱,大家每人分多少,三位组长从我拿的那份赏钱里再拿一份同等赏钱,先锋——比如李大将,还有那位阵亡的枪手,则再加一倍赏钱,另外,每组当中评选三位最优秀者,我增加五份赏钱作为奖赏,这种分配方案你们觉得怎样?”
众人一起拱手:“大将,真是慷慨。”
慷慨吗?时穿很满意的看着这群不贪婪的宋代人。
总收益的百分之五十,由三十个人分配,另百分之五十则由时穿支配,哪怕时穿奖赏了李彦两倍平均数的额外奖金,再奖赏三位组长每人一个平均数,九位优秀者则各自获得半个平均数,这才花去多少?大头还是时穿本人装兜里。
于是,在乱纷纷的战场,出现一个宋代常见的情景:一群大将、宋代的赏金猎人蹲在墙角,先盘点了首级数,而后清点了缴获的财物,大家将财物瓜分下,拿着首级前往张叔夜那里领赏……最终,其他效用分到了五百贯赏金,时穿一人独得一千三百贯。
稍后,张叔夜售卖的十名“从九品的武官”之衔也分配完毕,时穿所带领的队伍中,三位组长加李彦占据了四个名额,另一个名额从优秀者中竞选……至于时穿本人,他赶紧拿着此战所获去张叔夜那里,交纳了八百贯,按明码标价的八折购买了一个“承信郎”的官职,然后屁颠屁颠的领着两名童仆,牵着战马往自家宅院赶路。一路上喜不自禁:这趟买卖干得值啊,难怪大宋虽然平均每年两起兵变与叛乱,但每次都成不了大气候,没办法,地主武装太多,赏金猎手太多。
咦,怎么回事?咱家的方向传来厮杀声,还有……枪声!
第170章 趁火打劫
远远的,自家宅院方向阵砰砰的火枪声连绵不绝,这是典型的近代火枪打法,三段击、五段击等等,讲究的是火力持续不断的输出——海公子选择的训练方法真是不错,当然,如果不知这样正确,海公子也不可能独自居住在海边,周围的海盗都不敢骚扰。
时穿脸色一变,立刻甩开尾随人员,催马冲自家院落奔去——如今海公子已去,当今世上,唯有他家有火枪。
张叔夜是能臣,叛乱刚起不久,他就把早已准备好武装力量投入进去,因此,邪教所闹动静虽然很大,但繁华的豆腐巷里几乎没有大的灾祸,偶尔有几家店铺被人砸坏了门板,但却没有匪徒敢在这里停留过久,更别说闯入店面趁火打劫了。
而稍稍僻静的甜水巷——也就是时穿所租住院落所朝向的僻静巷道,虽有逃难者来此躲避,不过,海州县的无赖畏于时穿的凶恶,没人来这里趁火打劫,等混乱过后,来此处躲藏的人各自回家,位于城外暂时回不了家的老百姓,则寻找附近的院落租住……
故此,甜水巷巷口很宁静,时穿一路无阻的冲到了巷口。
其实火枪的声音并不大,没有想象中那么惊天动地。
因为后坐力的关系,一杆火枪中只能装三克火药,其爆响声也就比爆竹稍稍大那么一点点。而滑膛枪的声音就更弱了,靠近点听觉得响亮,稍远一点,再夹杂与一片救火的锣声当中,不仔细分辨,几乎听不出来。所以,当时穿冲出去的时候,尾随在他身后不远的大将们,还在兴奋地谈论今天的收益,对于时穿突然地举动,感觉到莫名所以。
冲进甜水巷巷口后,时穿不用掩饰了,他的身影瞬间从马上消失,再度出现时已到了自家大门口。
自家大门口前正围着七八人,为首的就是曾从豆腐店经过的那名头陀,其余人则白衣乌帽,频频口诵“阿弥陀佛”。
此刻,头陀正指挥着几个人扛梯子,准备从墙壁上翻越过去,另有几个人则拼命的用手上的刀枪挖掘墙壁——时穿家的墙已经换成了石料,外面虽然糊了一层泥,但那种泥很坚硬,刀剑砍上去只有一个白点,没几下,刀剑就秃了。
除此之外,墙角边还躺着几具尸体——死者的惨象令人触目惊心,有人脸部整个被轰烂了,仿佛一团烂西红柿,有人胸口被轰了个大洞,肚肠都可以看到……
头陀正在那里郁闷,事先知道这屋里都是女人,怎么这群女人如此难缠?他带领精锐十几名教徒围攻这座宅院,人手损折大半不说,连墙壁都跟他们为难,好不容易刨开了表层土,发现里面是巨大的石梁……不带这么玩的啊,谁家用这么大的石块砌房子,砖石建筑,那都是寺院庙观用的?
头陀隐隐觉得,这趟买卖可能吃亏了,得不偿失不说,弄不好要崩坏自己的牙口。
正郁闷,头陀感觉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紧接着他听到一个和蔼的声音谦逊的寻问:“忙不忙,我有点事想问问?”
头陀怒火万丈:没看见这里正打的厉害,你一个普通市井百姓,见到这里明火明枪的厮杀,就不知道躲起来吗?啊?还赶上前询问,你傻了吗?难道你以为本大爷手上的刀是吃素的吗?
头陀猛一扭身,把手里的刀子狠狠地向问话的地方扎了过去,恶狠狠的回答:“很忙,真的很忙。”
刀子扎过去的地方很空洞,仿佛那里什么都没有,但肩膀上搭的那只手依旧存在,只听那个和蔼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