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星,我们这是刚出发,离京城远着呢!”
杨钊一句话就将金星从焦躁之中拉了出来,金星一拍脑袋,呵呵笑道:“我忘了!”他也知道要有个把月才能晃荡到西京长安,但他却总觉得好像晚饭时候就能见到师傅一样,急不可耐呀!
被杨钊提醒一句,金星总算恢复平常样子了,说说笑笑提起了当初杨钊从那么远地方都是怎么走过来的。
毕竟小孩子,当初怎样幸苦在这两年来也淡忘不少,就是之前在家乡受的欺负也不那么介怀了,此刻说起来还带着某种别人没有经历过的炫耀意思。
说到他跟着当日李家出游马车一直出来,后来又偷吃他们剩下的烤鱼时,杨钊热烈的眼神看向金星,往日的苦与恨淡忘不少,但当日金星的手帕却一直留在身边时时带着,他也没想其他,只是不告诉任何人地收藏起来。
金星没注意到这些,只调侃起自家老爹来了。“哈哈!这么说,其实你是路过这里,都没打算进城门的路过,但后来被我老爹硬是拉到我们家啦!”
李殷跟着笑,不过看向杨钊的眼神有些疑惑。
杨钊微微笑道:“没有,能跟老爷进李府很好!”
金星回道:“有什么好,你不说你叔父在蜀州做官的吗,去了可就是少爷!”
杨钊道:“在现在的府里我过的也像个少爷啊,吃穿用度一点不比你们差!”这话杨钊可是打心眼里面说的,虽然自己没有卖身契,但被捡来的小乞丐一名,却对自己那么好,他一路要饭乞讨,看尽白眼,能遇到李府这样的老爷夫人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运气!
李蓝小盆友突然插言问道:“杨哥哥要离开我们了吗?”
一副不舍的模样让另外三个小孩子立刻安慰起来,话题随即也围着李蓝说开。
李蓝也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他们家可是从西域搬过来的,那时候就开始坐着马车晃了很久,当时三岁的小孩子都快以为生活就在于赶路呢!
这次出门更加兴奋起来,又因刘先生在另一辆马车当中,他显得更加活跃起来,坐在李殷腿上,趴在小窗户边上兴奋地乱叫。
金星忍不住觉得他真是个小孩子,那些竹子有什么好看的,瑶婆婆都在自家院子里栽了不少,有那么几天整天都是竹笋这个竹笋那个的吃!
这第一天上路,虽然劝过了金星,但他还是无法静下心来看风景,无聊地想睡觉,练了一会儿吐纳,就呆不住了,然后就用一路给他们学习用的纸张做了一副扑克牌!
这下金星来了劲头,这里正好四个人,斗地主……当然这个名字金星没说出来,这可还是封建社会,自家就是地主阶级!
李殷杨钊学的快,李蓝小盆友学的其实也挺快,只是没技巧看那张不顺眼就出哪张,比如红桃七,只因为金星花那张时抖了一下心有点歪,这小孩儿就看它不顺眼了!
玩的怎么样不说,金星比较愁的是他必须每隔几分钟就吼一遍“不要将牌冲着阳光”、“不要将牌弄折了压弯了”、“不要将牌撕破了”、“不要再牌上做记号”——比如将鼻屎抹在牌后面,等等,最后没一会儿工夫车帘子被掀开了,李泽往里面望问他们干什么,李蓝小盆友没心眼儿地解释地清清楚楚,结果从后面突然冒出刘先生将牌没收了。
扑克牌从出生到死亡只用了两个时辰而已……
第二十七回 久别重逢
过了梓州、阆州便出了剑南道,一路行的并不快,李泽在出剑南后才去信告知他家主子他们已经出发,意思当然是下锅的米已经成饭没的回头了!
路并不好走,不过到了山南道也能顺畅一些,从巴州一直北上,到达梁州时他们留下休息两日,金星只休息了半天就拉着杨钊李泽瑶婆婆出去找人,他说要找到偷了杨钊银子的小厮教训一顿,但基本上都用在逛街上了。
金星不会再在逛街的时候到处问人“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因此,转变为见到吃的就问“这东西好不好吃”,多亏他练武没有落下,否则就成了实惠肉包子了!
一路有亲卫跟着,金星是没有遇到期待中的土匪强盗的,城镇里呆的时间短,基本上到城镇里都是黑天,而一亮天就会再次出发,因此也没有遇到任何卖身葬父母或者恶霸欺负良家妇女的。
这让金星觉得有些无趣,这跟现代旅游有什么区别啊,都是路上憋在交通工具里腰酸背痛,走到外面匆匆忙忙……虽然觉得安全系数太高有愧于他古代旅行,但有了两年前见识到血腥场面的经历金星也没怎么闹腾!
梁州过后,再遇到的大城市就是西京了,越到近处,金星越是激动,不知道师傅长的什么样子了,不知道师傅忙不忙……也不知道师傅会不会高兴见到自己……
知道这里不是游戏当中,当然也就明白地球不是围着自己转的,那自己这个其实只是师傅从突厥人手下救出的人,并没有多大责任……师傅会不会不高兴自己缠着他……
“二哥,我觉得你不可能赢了!”
李蓝清脆的声音将金星从自怨自艾中拉出来,看到棋盘上一片片的黑棋,自己那几颗白棋可怜兮兮划那点地盘,明显输了嘛!
“嗯,输了……”金星有气无力说道,连下棋都没斗志。
“哦!哦!”李蓝在马车内跳起来掀开车帘。“先生先生,我下棋又赢了哥哥哦!”
“乖,晚上到地方时给你糖吃!”
看到刘先生笑的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金星立刻叫道:“不行,晚上吃糖牙齿容易坏掉!”心里面还暗暗嘀咕着,给糖吃这种话一看就知道是哄小孩子的谎话!
李蓝憋着嘴说:“是吗?”
而金星看到刘先生依旧“慈祥”的笑容有点寒毛耸立,他真不该挑刘先生的毛病来发泄自己的怨气!
在金星想着怎样弥补以免以后上课遭殃时,前面的几匹马停了下来,李泽惊呼出声。
“主子来了!”
金星一下子从马车坐垫上蹿起来。“师傅来了?!”
扶着赶车人的肩膀站在车帘外面眺望,果然看到前面有一队人马,而最前面的就是他想念已久的师傅!
激动的金星都想直接从马车上跳下去,看着师傅越来越近,那样朝自己而来应该不是不欢迎自己吧!心里面好像有只小猫在抓一样,一直踮着脚倾身想要扑过去的姿势,还好有旁边的亲卫手臂支撑着,否则他恐怕早就掉下马车了!
李隆基远远见到马车上的小人儿,长了了吗,似乎还是那么小啊!(小白:长高了十公分!十公分呢!!)
抑制不住的喜悦,迫不及待的想要亲口询问小徒儿两年来过的好不好,亲自抱一下看他是否有重一些,摸摸他的头看他是否还是那个聪明的满脑子武功秘籍的金星小白……
马车停下,勒紧缰绳,坐下高昂起马头嘶鸣出声,李隆基几乎是飞身下马,看到金星站在马车上,欲扑过来,却突然间又退缩地捏住衣衫侧摆,李隆基笑着张开手臂,金星的小脸终于亮丽起来,笑的格外灿烂飞扑过来!
接住有些重量的金星,李隆基无声的笑容更加扩大,紧紧抱住这个小徒儿,真是令人怀念的感觉,即使两年前回家试着去抱儿子也没有这般喜悦,并非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只是……他也无法解释这种感觉,此刻高兴都来不及,索性不去管那些虚无缥缈的感觉!
虽然长大了一些,不过李隆基还是将金星托在手臂上抱着,看到此刻小家伙有些微红的眼圈,红润的脸颊,要高兴的哭了吗?明明在眼前,却还有强烈的想念……
高兴之余忍不住想到现今的形式,如此重视的小人儿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
高兴的表情一收,李隆基冷下脸来。“胆子大了是吧,居然不跟我说一声就跑过来!”
金星刚刚还想着这么热乎乎个人自己当初怎么就以为是NPC而已呢,结果听到师傅开始兴师问罪了!
扁着嘴,小声道:“我想师傅了,如果师傅不想我,那我就不让师傅看到我,我只偷偷看着师傅就行!”
李隆基被说的没了下句可应,听到“想”自己,好像一股暖意涌上来一样,故作生气也气不起来了!
李泽眼力当然没话说,立刻在旁边说道:“主子,先回去再说吧,一路小少爷都折腾瘦了!”
金星配合地用可怜巴巴眼神看向师傅,揪着师傅肩膀的衣服来回蹭!
金星对着师傅撒娇丝毫不会不好意思,不理会另外三个小孩子愣呆呆表情,更不理会狐狸先生笑的比狐狸还狐狸的样子!
李隆基哼了一声,但底气明显不足。
打量了一下他们的队伍,李隆基吩咐跟随他一起出城迎接的亲兵散开跟在左右,他自己的马放任跟在马车后面,而他抱着金星一同坐进马车当中。
李泽拉着李殷和杨钊坐另一辆马车,刘先生直接抱着李蓝去骑马,瑶婆婆则被小竹引开,因此马车上只剩下师徒二人。
金星坐在师傅对面,马车晃悠悠走的并不快,气氛有些太过沉默,好像有许多话想要说,可却不知道先说什么!
李隆基状况也差不多,只剩两个人了,却一时无语。
最后还是金星先开口,有些故作轻松说道:“师傅,你有没有想我?”
李隆基却是松了一口气,没有出声回答,不过笑着点点头。如果让他开口说“想他”还真是羞于开口,这种话恐怕男女恋人之间的说法吧,自己还从未对哪个女子说过这种话,更何况自己的小徒儿!
想着也觉好笑,似乎以往跟金星说话时总会有些引起歧义的词呢!
当下未曾多想那些,紧要的是既然沉默被打破,李隆基也说出盘桓心中很久的一大堆话。
“金星可有认真跟刘先生学习?可有认真练功?可有好好吃饭?”
金星往前挪了挪更加凑近一些,贴着师傅挺起胸膛说道:“师傅不要当我是小孩子,我可是绝对能够坚持自己要做的功课,刘先生和李泽都夸我呢!”
李隆基淡笑,这么一说,他也知道自己问的都是废话,几天一往来的书信,两年来一直未减的牵挂,他可是对李府大小事都了如指掌,甚至有时候金星吵着要吃鱼晚上咒骂蚊虫的事都知道,此刻亲口问一下,只是想听金星说话而已……他都不知该怎样表达重逢的喜悦!
“师傅,你呢?你过的好吗?有人欺负你吗?你写信从来不提你自己的事,这样我更担心你知不知道?呃,如果你怕信中泄露机密,那我们用暗号写信怎么样?只有我们两个知道的暗号!我想知道师傅的情况……”
这几年朝廷上就要动荡了,金星从李泽那里了解的情况根本少之又少,恐怕师傅也不会告诉李泽什么,而且李泽似乎除了教自己拳脚功夫之外,还有些事情是瞒着自己做的,金星猜想过一些,但他直觉李泽只是给师傅办事并非对师傅不利,所以也就没有刨根问底。
听到小徒儿关心的话,李隆基摸着金星的头,动作轻柔,笑容挂在脸上好像不要钱不费力似的。
“告诉你又怎样?能给师傅出主意吗?”李隆基道,倒不是说金星是小孩子不懂这些,而是有一种炫耀自己徒弟的模样,如果此刻旁边有人的话,他恐怕会更加高兴。
金星听这话就是把自己瞧扁了嘛!虽说自己不如世代为官久成精的那些朝臣,但起码自己了解历史,知道走向,给自己师傅指一个正确的旗帜下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这种话当然是不能说出来的,眼睛一转便道:“子曰,温故而知新,那师傅把遇到的问题跟我唠叨几遍,说不定就自然找到解决办法了!灵感这种东西,就是多惦记它才会出来!师傅把不能跟别人说的问题跟我讲,有烦心事跟我发泄一下,那师傅脑袋就清晰了,问题不是更容易解决了嘛!”
李隆基摇头笑道:“知道子曰了,知道温故而知新了,就是这样用的啊!金星倒是会比兴!”
金星撅嘴,也知道这样无法说服自己,毕竟是个小孩子,师傅怎会与自己说那些事。
第二十八回 初到长安
实在见不到小徒儿失望的样子,李隆基未及多想就说道:“虽不能告诉你详细,但掩饰一部分还是可以告诉你,让我的小徒儿给为师出出主意!至于,我们两人之间的暗语,金星的小脑袋里有什么好主意吗?”
一听师傅会跟自己说,金星立刻乐了。“暗语我们慢慢商量,等晚上躺在床上偷偷说!师傅有什么要我出主意的吗?!”金星兴致勃勃说道。
李隆基轻轻扶额,看着金星的眼神格外温柔。“嗯……真的有困难的事情要说呢……”思索着将哪条说出来敷衍小徒儿,神情飘远,李隆基悠悠说道:“金星,你觉得时间久了,是不是什么人都会变的?”
被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前部着边后不着边的话,金星一时愣愣地挠头。
李隆基回过神也觉难为小孩子,这种问题询问老人还可以,小孩子哪有经历可言!
金星思索着刚刚一系列的话,师傅被朋友背叛了?那与朝廷有关吗?金星只知道再过两年,先是韦皇后与安乐公主杀害中宗打算踩着武则天的脚步,而未来唐玄宗将与太平公主一起联手将韦皇后一伙打败,然后唐睿宗登基,再没两年就是唐玄宗继位了。那有谁背叛师傅了吗?
一直以为师傅就是个将军,恐怕还是个很大的将军,因此以为是师傅以前同是将军的朋友支持了师傅看不顺眼的一方……金星苦恼,说要给师傅排忧解难,想要帮师傅指出正确方向,但半个人不认识,这时候的将军他一个没听说过,根本帮不上忙嘛!
“呃……师傅,人,总是会变的嘛,如果是你在意的人,那你就,就开诚布公地劝一劝,呃,要强势一点告诉对方你才是对的,但,但如果对方真的不听劝,那对方就是不顾及你的想法,这样的人,师傅就不用劝了,最多,如果师傅舍不得的话,让对方不会下场凄惨,你告诉对方当他回头时自己还会接纳……这样就行了呗!”
金星压根就没想过自己师傅可能是坏人一伙的!
李隆基看着金星,听他幼稚劝慰的话,不由得深思起来,眼神再次飘远,而笑容从嘴角开始蔓延。的确有些道理,自己确是钻了牛角尖,听到金星简单的道理,其实并非没有道理,尽人事,听天命嘛!
揉了揉金星的小脑袋,不吝夸奖道:“金星果然是聪明!不愧是我的徒弟!”
金星笑起来,不过故意撅起嘴来。“师傅,你这是夸谁呢!”
李隆基大笑起来,干脆将金星抱到腿上坐着,倚着车厢侧壁,眼睛挪不开地看着小徒儿。
微微叹了一声,低声道:“居然那么不听话跑过来,我虽然没有告诉过你朝廷的事,但你不是已经从李泽那里探听出许多!”
金星缩缩脖子,本来以为师傅已经审讯完了,但看来现在才开始嘛!
“我怕师傅不要我了……”金星小小声说,企图博取同情,知道师傅不是NPC后,这种担心更加严重了!
李隆基无论是在两年前还是这两年通信中,都能感觉到金星这种担心,被金星这样记挂着李隆基非但不觉得烦,反而高兴的很,似乎天地间有这样一个如此牵绊自己的人、单单因为自己本身而非身份,让他有了极大的满足!
然而另一方面,金星现在这么在意自己,李隆基也生怕只是他小孩子的在意,而长大后,有了更加在意的人后,自己会被他疏远……这两年,他又怎么会不想着金星,不想着他时时刻刻都在自己身边呢!
“金星永远是我唯一的徒弟,又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