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嫉妒之色。
可以说,新帝登基这大半年以来,他其实过得一点都不顺心。
直到贾赦倒霉,贾政无法否认自己的幸灾乐祸,但是他的的确确是什么都没有做的。因为有生辰做掩饰,贾政也安心的表现出他的好心情。只是,很明显,没有人相信他的无辜。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却生生被人说成是陷害兄长的卑鄙小人,贾政心里怎么能不气恼?虽然极力忍着,眼睛里却还是已经见了泪水。
看着贾政这样没礼貌的离开,老太太愤怒的摔了手旁的茶杯,“真真是翅膀硬了,便把自己当人物了是不是?也不想想,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谁给的?我告诉你,我能给你这一切,自然也能收回来!”
对于老太太的怒骂,贾政自然是听到了,只是他除了握紧了双拳,强忍着心中的刺痛,没有半点选择。只是,那恨意,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的,如同野草一般在他的心里飞速的增长,增长。眼看着,便要将贾政整个人都淹没了。
这样的发泄,无法纾解老太太心中的怒火,于是她泼妇一般的掀了桌子,入目所及,所有的东西都成了她发泄的对象。一时间,竟也没注意这些东西的价值,直到冷静了下来,才来心疼,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白眼狼!都是一群白眼狼!”老太太怒骂着,她不在乎贾政听到,而且,他就是要贾政听到。因为,贾政这些年,所依持的不过就是她这个老太太罢了。若是没有她,贾政就什么也不是。
只是,这个时候的她,完全没有想到贾元春会成为妃子。而贾政的地位,也会随之水涨船高。到那个时候,她悔绿了肠子,也不能让时间后退。
可以说,老太太亲手毁了最后一个对她略微有些好感的人。如果说以前贾政,因着老太太为他做的那些努力还记着她几分好,如今却是都翻倍的成了恨意。所有的好,都是笑话,都只是老太太弄权的遮羞布罢了。
在二房这边鸡飞狗跳之际,大房那边,气氛也有些沉重。
“情况很严重是不是?”虽然贾赦不想让安卉知道,但是他被罚闭门思过这么大的事情,安卉自然不可能一点口风不得到,此刻可谓是心急如焚。一时间,心里又是懊恼,又是自责,再加上深深地担忧,可谓是五味陈杂,“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该看紧了王熙凤的。”
拉住走来走去的安卉,贾赦无奈的摇头,轻叹一声,“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是这么担不住事儿?小心肚子的孩子!”
顺势坐在贾赦身边,安卉眉头紧锁,压低了声音对贾赦道:“我怎么能不担心?皇上现在态度不明,多半是真的气狠了!这小小的内宅妇人,一句话便能让朝廷的守备大人投鼠忌器,这不是在打皇上的脸吗?他,会不会觉得我们结党营私?”
贾赦一下子怔住了,随后忍不住笑了起来,拂了拂安卉略显凌乱的发髻,“你想得太多了!这点小事儿,怎么就能扯到结党营私上去呢?”
“你别太大意了!皇上如今连见你都不愿意见了,只怕是真的恼极了。”安卉可是知道那个雍正的,最是个多疑的。而且,心狠手辣。
看着安卉紧张的样子,贾赦再次无奈的摇头,压低了声音道:“这件事,说白了,和我并没有关系,不过是被连累了罢了。所以,你就把心放回肚子去罢。”
“怎么会没关系呢?王熙凤她能够左右人家女儿的婚事,依持的不过就是你的势罢了。”安卉忧心忡忡,并不能因为贾赦几句话便放下心来,“说实在的,我并不像你每天这么辛苦的上下朝,咱们家也不缺朝廷那点俸禄。就算真的有什么,也没关系。横竖,你到了该享清福的年纪了。我只怕,此事不能善了。”
贾赦其实并不担心,但是看着安卉愁眉不展的样子,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只压低了声音道:“其实,早在御史弹劾我的前一天,我已经主动上了请罪的折子。此刻,皇上多半也看到了。而且,他没有当场处置了我,只是命我回家闭门思过。表面上说要查,实际上多半是给我一个缓冲的时间,只等着我这边把家里的事儿处理得差不多了,再下一个定论。我估摸着,最多也不过就是降职罚俸。所以,你真的很不必忧心。”
“是真的吗?”看着贾赦那么自信满满的样子,安卉是很愿意相信的。但是,说到底她都不确定。
贾赦点了点头,“正如琏儿……如王氏所说的那样,她并没有草菅人命什么的,这一切都是那两个孩子自己看不开造成的。以今上的英明睿智,断然不至于为此如何。”
贾赦如今对王熙凤厌恶到了极点,所以连一声“琏儿媳妇儿”都不愿意叫,只冷冰冰的唤她“王氏”。
摸着安卉圆滚滚的肚子,贾赦笑得很开心,“如今,你眼看着便要生了,我借着这个机会多陪陪你也是好的。”
安卉靠着贾赦的肩膀,“其实,别的我倒不担心,哪怕是除了差事,我也不觉得如何,只要……只要不动廷杖之类的便好。”
贾赦一时间哭笑不得,“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好歹也是内阁大臣,怎么可能会……”
安卉闹了一个大红脸,她能说这都是电视剧动不动廷杖给害的吗?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明朝的时候便有一个皇帝很喜欢动用廷杖。所以,严格说起来,也不是没有历史根据的。
“那个,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想,就是莫名的担心而已。”安卉如今也只能是打马虎眼,其实,自己想想,也觉得这个想法有些好笑。
“朝廷又不是军营,今上也不是前朝的那位皇帝,所以,绝对不需要这样的担心。”
安卉立时便松了一口气,好在这里的前朝也有个这样的皇帝。只是,想到那无辜枉死的未婚夫妻,安卉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到底,如果不是我太大意了,你也不会遭此劫难,那两个可怜的孩子也不会……就这么没了。”
“好罢!”贾赦挫败的低下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扶直了安卉的身子,直视着她的眼睛,“我老实跟你说了,那张家姑娘和陈家的小子都没死,现下已经结为了夫妻。现在的御史弹劾,也是我自己整出来的。”
安卉愕然,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
贾赦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你觉得,这个世上有男人会为了已死的未婚妻自杀吗?”
安卉愣住了,仔细想想,她也觉得扯了一点。可是,因为书上那么写的,所以她也就没有怀疑什么。难道竟是有什么内情的吗?
看着安卉傻傻的样子,贾赦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笑的点了点安卉的额头,便将所有的事情都娓娓道来。
说起来,这陈家和张家两家的婚约,并不如安卉所想的那么无暇,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官商结合的政治婚姻。那张家的金哥本是庶出的女儿,守备陈家的儿子也是庶出,所以才能定下婚约。
因为,商人地位低下,所以,官家和商家联姻,大都是庶庶结合。便纵然是因为商家特别富有,也最多不过是官家嫡出女儿嫁给商家嫡出儿子为妻,就如同薛姨妈会嫁入薛家一般。当然,若是年龄上不合适,这商家嫡女或庶女嫁入官家嫡子为妾的,倒也不少。一般情况下,若想为妻,则必定是嫁给官家庶子为妻。
这金哥和陈家儿子的婚事,便是这样结合的一个结果。可以说,金哥许配给陈家,是她高攀了的。
只是,这一切都因为金哥上香撞上了一个李衙内而发生了变故。
张家是商人,他们做人一向的原则便是将利益最大化。这长安府府太爷的小舅子,可比小小的守备有权势多了。这个选择题,几乎不需要任何的犹豫。
于是,张家老爷自然想退亲,张家太太就更无所谓了,虽然女儿退了亲对名声不好,但是又不是她生的,她才不会管这么多闲事儿。而且,这金哥嫁给李衙内,对她来说也是好事,自己儿子以后也多了一个助力。自然是大力支持的。
可是,这守备虽然不是很大的官,但是到底也是官。张家不过是民,自然不敢与他相斗。而且,他们也怕事情闹大了,让李衙内那边知道了会放弃自己的女儿,于是,便想着寻一个官职更大的,强压着守备陈家偷偷地把亲事给退了。
不过,商人毕竟是商人,他们所能认识和熟知的达官贵人并不多。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张太太想起铁槛寺内自称认识很多达官贵人的老尼姑,和丈夫如此这般的商量了之后,张家老爷便拿钱收买了那老尼姑。于是,王熙凤这个诸多备选人之一,就那么好死不死的撞了上来。
借着王熙凤背后的权势,张家顺利的逼着陈家把婚事退了。
可是,金哥并不愿意嫁给那个李衙内,她是商人的女儿,自然也遗传了商人精明的头脑。虽然她不曾见过自己的未婚夫,但是那个李衙内却是见过的,她确信那人绝对不是良配。
那李衙内说是长安府府太爷的小舅子,其实不过是太爷年纪大了好色,新纳了一个小妾的弟弟罢了。因为姐姐得宠,老太爷硬逼着自己儿子把他弄到了衙门里当差。其实,他贪财好色,胡作非为,早就已经惹得府尹老爷不悦了。等到老太爷没了,府尹大人也就不需要顾及什么,必定会将他赶出衙门。到时候,只怕他连饭都吃不上。
眼看着父亲和母亲做主退了自己的婚事,金哥痛哭流涕,恨不得立时死了才好。
金哥的亲生母亲,自然是疼爱这个女儿的,听了女儿的分析,也深觉如此。万般无奈之下,母女两个决定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于是,金哥“上吊”自杀了。
当然,因为安卉一早将此事向贾赦报备的关系,贾赦一早便知道这个计划,甚至在金哥母亲差点不能遮掩的时候,帮她们躲过了危机,在暗中协助她们暗度陈仓。
所以,贾赦对于金哥和其母亲李氏如何和守备之子联系上,又是如何定下这“假死”之计可谓是一清二楚。
当然,那守备陈家的公子也不是什么“多情”之人,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不负妻义”。
只是,守备家的情况比较特殊一些。
陈家的这位公子是庶出,但是自幼聪颖,很讨父亲的喜欢,再加上母亲很受宠,所以那守备大人自然免不了要为他们母子俩的将来谋划一番。
只是,这家业什么的,都是嫡子的,这一点在古人心中是不可动摇的,所以就算偏爱这个儿子,他也没有把家业留给庶子的打算。所以,陈老爷只想着如何让这个儿子的将来富足一些,并不想别的。
张家是商人,地位不高,但是家底很厚,再加上要讨好他们陈家,张家的女儿嫁过来,势必要带着丰厚的嫁妆,这将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再加上自己留给儿子的一部分财产,儿子的以后也就不用担心了。
陈家的人都算计的很好,却还是出了意外,退亲的时候,被压制着的愤怒有,但是更多的是对儿子未来的担忧。
所以,当李氏传来消息,说明自己女儿对未婚夫的忠诚,并且表示宁死也不会嫁给别人之时,陈家立刻想出了对策。
“假死”这是陈家出的主意,一方面,借着这个机会狠狠地敲张家一笔“息事宁人”的“赔罪费”,另一方面,为的是把金哥顺利的带出来。只等着将来金哥生下了孩子,陈家公子便以投河未死的姿态回来,这金哥自然就是救了他渔家女。到时候,只需要扯些投河之后失忆的谎言,便可以欺瞒世人。
之后,让张家老爷见到金哥和孩子,并且告诉张家老爷,他们要让李衙内见到金哥,并且告诉李衙内其实张家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所以故意想出“假死”一招,把他当傻子一样耍。张家老爷听了,自然是害怕得很。于是,陈家便可以再敲张家一笔银子,甚至……可以一辈子都敲诈张家。当然,前提是李衙内那个人不倒。
至于金哥本人,陈家并不打算真的娶了他,只把她以渔家女的身份,当做妾室一样养在内院里。孩子便是牵制她的工具,以免她想不开,或者干脆跟了李衙内。毕竟,这妻子需要出去交际一些内宅妇人,若是被认出了身份,或者是传了出去,那可就不好了。妾室,却是一辈子都不会走出内院的。而这个结果,张家是乐见的。
对此,陈家只打算给金哥一个解释“聘则为妻,奔则妾”。然后,陈家既报了仇,又可以再给儿子寻一门好亲事。依着他那“重情义”的好名声,指不定还能找个更好的,得一笔更丰厚的嫁妆。
两边的人,各有算计,贾赦只冷冷的看着,待到时机成熟,他找个“黄雀”便抢在陈家公子回来之前,先利用这事儿造出一些有利于自己的局面。
于是,便有了张家爱势贪财,借势退婚,知义女儿自缢抗议,痴情男儿不负妻义投河殉情的版本传来出来。
如此“可歌可泣”的感情,让人动容,那么造成找个悲剧的始作俑者便真真儿个可杀的了。
说白了,贾赦是恼极了王熙凤,要借着找个机会,置王熙凤于死地。如此的沸沸扬扬,再加上连累他找个家翁,以贾琏的个性,不可能不休掉她。
其实,说张家贪财想退亲,是最最好笑的了。
作为商人,他并不在乎那些聘礼,人家有钱。他在乎的是官家背后的权势,已经把女儿嫁过去之后,会在商场上对他起多大的助力。当然,贾赦是绝对不会说的,若是说出来了,这官场里的黑暗也就怎么也遮不住了。
安卉瞠目结舌,怔怔的看着贾赦,完全回不了神。真的,太震惊了,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如果说这是藏着红楼梦之后的真相,倒真是“千红一窟,万艳同悲”。只是,这个结果,实在是太骇然了。
那对在她眼里重情重义的夫妻,竟然是如此的不堪。金哥纵然多了几分算计,但是那陈家之人却是真的该杀。可是,说到底,那都是人家的家事,她就算明知道悲剧要发生了,却也是什么都不能做的。如今,她只希望那陈家公子不是那么无情无义的人,希望他到底能看到金哥的好,好生善待于他。
贾赦有些后悔,他一向都不愿意让安卉接触这些事情,为的就是不想吓得安卉,这次实在是被安卉闹得没办法了,再加上也没太多见不得人的事儿,所以便索性不瞒着安卉了。
可是,他没想到,这“一丁点”的事儿就已经把安卉吓成这样了。心里,很是自责。他暗暗的告诉自己,以后再也不能把这些个肮脏龌龊的事儿拿来污安卉的耳朵。女人,总是担不住事儿的。
看着贾赦双眸中的忧虑,安卉只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原来,穿越至此,遇到贾赦,真的是老天爷的一场恩赐。原来,上天真的是仁慈和悲悯的。
歪靠在贾赦的肩上,安卉幽幽的道:“你对我真好,我真想生生世世都和你在一起。”
看到安卉说话,贾赦松了一口气,听到安卉说的内容,更是雀跃不已,笑得见牙不见眼,如同孩子一般,“我也想生生世世都和你在一起。”
安卉抬眸,撞进贾赦深情的目光,甜甜的笑了。可是,笑着笑着,笑容突然僵在了脸上,“你做了那么多的手脚,会不会被人发现?若是让人知道就不好了!”
贾赦此时恨不能将安卉揉进怀里,只是安卉挺着大肚子,所以也只能想想。
两只手扶着安卉的肩膀,贾赦直视着安卉的目光,“你相信我,我不是傻子,不会让人算计了去。虽然消息是我放出去的,但是我所说的每一句都是可查的‘真实’,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