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娜这才说道:“你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这里是海拉格部落的营地,你又在我的毡篷中,没人能把你怎么样的!”
殷骏鹏惊得差点把一口药水喷出去。
海拉格部落?金汗图的心腹大将卓格的部落?
难为塔娜说得那么轻松,他可谓已经落入了最不利的环境中,这还叫“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
忽地他把握到一个可能:塔娜不会不知道牧族人与中原人的矛盾,但她可能并不清楚最近草原上发生的一切,金汗图的进攻、他的侵袭!
而且,听她的口气,似乎自己在她的庇护下便不会有事,也就是说她应当是个至少在海拉格部落里说得上话的人,那她的身份就颇值得怀疑了。
她究竟是谁?
第一百一十章 落入敌手
喝过了药,果然觉得身上好些了,不由心下奇怪赞叹,究竟是什么药能够有此奇效?
他在喝药时已经拟好了对策,于是笑了笑说:“多谢姑娘……但是在下托庇于姑娘,会不会给姑娘带来麻烦?”
塔娜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才道:“你是问我我收留你会不会有麻烦吧?真是的,你们中原人说话就爱拐弯抹角,说得直白一些不行吗?”随后又笑了笑,说,“放心吧,我哥哥是这里的首领,如今他不在家,就由我说了算,族人们不会反对的。”
殷骏鹏心中猛地一跳,任他智计过人也未曾想到塔娜竟然就是卓格的妹妹,那么,塔娜救他是否出自卓格的授意呢?
“想不到姑娘竟是卓格首领的妹妹,失敬失敬!”强压下心中的惊骇,他勉强笑着说。
在他的情报中,卓格是个诡计多端且野心勃勃的人,本来海拉格部落的首领位置是轮不到他的,但他投靠金汗图,巧取豪夺、栽赃嫁祸,使尽种种手段,终于成功逼走了原来的首领继承人他的堂兄帖木扎,自己坐上了首领的宝座。
这种人如果知道自己在他手里,会有什么反应呢?
塔娜却喜道:“怎么?你也认识我哥哥?那真是太好了!哥哥刚回来了,我去叫他过来!”
“别……”殷骏鹏情急之下猛地一抬手,谁知扯到了伤处,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再也无暇言语。
塔娜刚站起身来,转身正要出门。忽然毡篷的帘子被人掀了起来,一个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一边笑道:“妹妹。听说你救了个中原人?”
塔娜一下子停下脚步,惊喜地叫了声:“哥!”便扑身到那人怀里。撒娇不已。
卓格搂着妹妹,戏谑地笑道:“我一回来就发现最爱缠着我的小云雀不见了,打听才知道小云雀救了个中原人,有了新人就不要我这个哥哥了!”
“哥”塔娜羞红了脸,扭着小蛮腰。在哥哥怀里直跺脚。卓格哈哈笑着,放开了塔娜,随即向殷骏鹏看过来,正好与他地眼光相对。
殷骏鹏从他进来的那一刻就心呼不妙,此时也只有强装镇定,正面迎上他的眼神,不露半丝怯意。
卓格微微一笑。
“阴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殷骏鹏心头剧震,他怎么会知道地?
卓格察言观色。早已从他的表情猜出他心中所想,于是哈哈大笑道:“阴大人不必奇怪,兵者。诡道也,我会知道你们地情况并无甚出奇。”
殷骏鹏不禁心中一片冰凉。
他的意思。乃是风峡关内至少有他们的密探。而且身份不低,才能得知上层将领的情况。若这是真的。他们就随时可以攻陷风峡关,自己和守军地一切努力都是白费!
旋又发现不对。
金汗图在风峡关前强攻,损兵折将并不似作假。如果他们真的有内应,完全不必如此辛苦,付出如此大的代价!难道是卓格在故弄玄虚?
卓格见殷骏鹏脸色突变,还以为自己成功吓住了他,继续笑道:“听说我妹妹救了一个中原人,还当是谁,原来却是阴大人!我对阴大人敢于以区区三千疲兵硬撼大汗三万人马,实在是佩服得紧呐!”
殷骏鹏不知他说此番话有何用意,只好不露声色道:“卓格首领谬赞了!在下也实在没想到会落入大人手里,天意如此,大人打算如何处置在下呢?”
卓格故作一愣,随即堆起了笑容说道:“阴大人何出此言哪?本人素来对中原文化颇为向往,又特别敬重真正的英雄豪杰,怎会对大人不利?大人且放宽心,就在我这儿好好休养,缺少些什么,只管跟塔娜说!”又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忍俊不禁道,“再说,若是我要对你不利,我这宝贝妹妹怕是第一个要跟我拚命了!”
殷骏鹏愕然看向他。如果此人现下的表情是假的,那可就真是个大奸大恶之人了!因为他从卓格的脸上,竟然找不到一丝作假的痕迹。
面对自己这个侵入草原烧杀抢掠,金汗图恨得欲错骨扬灰地敌人,非但不抓了去领赏,还要为自己隐匿,他究竟安的什么心?
而以塔娜的直爽大方,听了卓格地调侃,虽红晕一直延伸到颈下,却依然不做忸怩之态,白了他一眼道:“亏你还好意思说!欺负一个重伤的人算什么英雄!”吐了吐舌头,又对殷骏鹏道,“你不要担心,好好养伤吧!哥哥说出地话还从来没有不算数地,他说不会把你交给大汗就一定不会。你先把伤养好,其他的以后再说!”
殷骏鹏心中一动,从他们兄妹对金汗图地态度中把握到点什么,却一闪而逝,来不及牢牢抓住。
但不管怎样,正如塔娜所讲,最要紧的是赶紧好起来,否则说什么都是白搭。
卓格深深看了他一眼,转头对塔娜说道:“阴大人可是个少见的好汉子,你好好照顾他。我还有事,先走了。”又对殷骏鹏说道,“阴大人请静心养伤,一切都等伤好了再说吧!”
殷骏鹏越发肯定他留下自己必另有所图,淡然道:“多谢。”
卓格脸上露出一抹难以揣摩的笑容,转身走了。
水笙坐在栖凤宫的花园里,绿荫下凉风轻拂,赶走阵阵热气。
桌上摆着各色小吃、冰凉的酸梅汤,消暑解渴,让人在炎炎的夏日,得以享受最大限度的清凉。
水笙默默注视着熟悉的花园、亭台楼阁,时光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初进宫时。
那时她只是一名卑微的宫女,而这个花园乃是昭阳帝和花月颜最喜爱的地方,她尚未有资格踏足。
转眼间两年时光飞逝,群花丛中,伊人已渺,金碧廊下,真龙飞天。景色依旧,然而人事已全非,昔日的主人,花月颜和昭阳帝先后死去,直接或间接死在自己手里,新人入主,占据它的却是杀父篡位的逆子,和包藏祸心的妖魅今日之变迁,怕是以前做梦也想不到的吧?
人世之变幻莫测,莫过如是!
而李峮为何要让自己移居栖凤宫?虽说这历来都是皇后的寝宫,但也是花月颜曾经住过的地方,谁都知道她和花月颜的关系,怎么会做出这种安排?
她总有种感觉,似乎李峮已经知道些什么,但若真是如此,他为什么不说出来?为什么还要执意立自己为后?
“娘娘,国丈求见。”小太监轻手轻脚走过来,生怕惊扰了她,低声禀道。
她微微皱起了眉头。
自从成为皇后,花永志成为国丈,两人并没有太多接触。人人都知道她不过是花永志听从昭阳帝命令认下的干女儿,倒也并不觉得奇怪,因为她本是花家的丫环,两人之间也不可能有真正的父女之情。
水笙则自己心里明白,说到底,她本是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该任由他们摆布才是,现在却越来越脱离他们的掌控,反过来他们倒要听从她的指示了,心里头的不痛快自不必提。再加上花月颜不明不白死去,若花永志对她没有一点疑心倒是真的奇怪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可能走得拢?“宣。”她淡淡说道,同时站起身来,往前厅走去。
花永志不会无缘无故跑进宫来,究竟有什么事?
迈进厅里,只见花永志已经等候其中,虽力持镇定,眼中的慌乱却还是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她心头一沉。
见水笙走入,花永志忙站起身来,跪拜道:“臣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水笙落座,问,“国丈大人因何匆匆来见?哦,分别已久,家中一切可好?”
她看见花永志对她使的眼色,便转了个弯,换个话题。
花永志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客套,直截了当说道:“谢娘娘垂询。家中一切都好,内人为娘娘缝制了一块披肩,望娘娘笑纳。”说着从身边的太监手上拿过一个漆盘。
水笙微微笑道:“母亲大人亲手做的东西,本宫怎敢不受?”说完亲自走下阶来,接过花永志手中的东西。
两人挨得近,花永志立刻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快速说道:“少主为解风峡关之围,突袭草原,却中了牧族奸计,全军覆没,目前音讯全无、生死未卜。”
水笙心中剧震,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突变。
第一百一十一章 对策
“国丈难得进宫一次,方才本宫见花园里的花开得正艳,不如国丈陪本宫走走吧!”水笙强自收摄心神,道。
“臣遵旨。”花永志自然知道水笙的意思,躬身道。
两人于是来到室外。
七月底的气温已经颇高,阳光有些灼人,不一会儿额头便渗出细密的汗水。然而在水笙的心中却是冰冷片,殷骏鹏的失踪令她的心上如同被压上了一块大石,万一他出了什么事,那一切都将成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问。
平静的语气下强抑住愤怒,她无法容忍自己竟然是最后知道这件事的一个!
花永志显然分寸已乱,并未注意到她的异样,应了一声后,低声说道:“少主于两个月前率领八千精骑入草原,目的是打击牧族后方基地,迫使进攻风峡关的敌军撤退。今月初,我们还收到消息说少主一切顺利,正在撤退途中,谁知紧接着就失去了与他的联系,至今少主仍然下落不明。”
水笙不禁勃然大怒,无法形于外的滔天怒焰凝聚在低沉的声调中,让花永志顿时有种置身冰窟的骇然。
“两个月前发生的事,为何我竟一点消息都不知道?为何直到此时才来通知我?”
花永志哑口无言。
他有些尴尬地看了她一眼,嗫嗫说道:“这……两个月前,你正忙着应付宫变和立后的事情,我们原也以为并不是什么特别大不了的事,怕你分心便没有告诉你。”
这当然是番假话!
在他和殷胄风眼里,水笙始终不过是个地位卑下的村姑,靠着他们的提携才能有了今天。然而水笙上台以后。竟处处要高他们一筹,几乎到了他们要听命于她地地步。这叫他们如何甘
水笙不过是凭借殷骏鹏的支持才获得了如今的地位,殷骏鹏不在,且身在万里之外,正是架空水笙地好机会!他们要重夺对京畿地区组织和计划的控制权,自然就要切断她跟殷骏鹏地一切联系。因此他们是有意不让水笙得知这一情报的。
水笙在两年的宫廷生活中已经学会了很多很多,再也不是当初懵懂任人摆布的布娃娃,对殷胄风和花永志他们的心思怎能不了解?此时不由深刻感觉到,真地是谁也不能信任!
她以前包括现在所有宫廷外的消息来源都是依靠殷家,殷骏鹏在的时候还好,一旦他离开,无暇顾及的时候,问题便一一显现。只要殷胄风等人为了争权夺利切断她与外界的消息联系,她就立刻会变成瞎子、聋子。根本无法及时根据情况订立应对的策略,处于了完全的下风!
看来,还是要拥有自己的情报网络才行啊!
她终于第一次生出了将势力发展到宫外的想法。然而此时却不是追究责任、策划未来地时候。当前的问题必须解决,否则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她深深吸了口气。尽量平缓着自己的怒气。沉声道:“不管怎么样,你们都该早些告诉我。牧族能征善战。草原又是他们地地盘,少主以少量兵马孤军深入是非常冒险的,完全只能靠速度,以快打快,趁牧族人还没回过神来地时候尽量扩大战果,然后一击即退,绝不能陷入他们地围追堵截中,否则只能是死路一条!”一口气说道这里,她停下来喘了口气,叹道,“若是一开始我便知道这个消息,或许还能早作布置,以免发生不测。然而如今少主已经失踪,该叫我怎么办呢?少主是我们复国的支柱,万一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这些人实在万死难辞其咎啊!”
花永志听了,不由有些羞惭地低下了头,不能言语。
同时心中也是无比地震撼。作为文官,他本身只是略通军事,对于牧族的了解和北疆情况并不十分了解,所以跟殷胄风彻夜商谈之后才把握到战略关键。而且他们对于殷骏鹏的机制和手段非常信服,以为他必能将这件事情办得漂漂亮亮,所以也并没有多么放在心上,直至此刻出事。
水笙也在疑惑着,她对殷骏鹏的了解其实跟殷胄风他们并没有太大出入,而且对于军事,虽然仅停留于纸上谈兵的程度,却也比他们知道得多,于是更加迷惑殷骏鹏为何要这么做?这种冒险的行动,成功了固然顿时身价百倍,但失败的可能性却更加突出。应该还有更好的方法才是!
事实上,基本来说他们对于殷骏鹏的判断还是很正确的,但他们并不了解战场对于一个男人的影响有多么强烈。殷骏鹏的性格在北疆发生了变化,从而影响了他的行事风格,不再事事以自己的利益为先,以至螳臂当车、功亏一篑。
两人各怀心事,默默地走着。过了一会儿,花永志低声打破了沉寂:“你看,我们该怎么做呢?”
水笙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问她怎么办?事到如今,她能做什么?
“派了人去找了吗?”
“已经派了。我们殷家本来跟牧族就有生意来往,也认识一些人,正通过他们寻找。”
水笙皱了皱眉头:“现下正是战争时期,两族关系紧张,他们又怎会随便让商队进入草原?”
花永志突然笑了,道:“战争也战争的生意做啊!”
水笙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心头快跳。
他们竟然还兼做武器生意!而且这生意的对象还是升龙王朝的死对头!
胆子也太大了!
“如此甚好!”她点了点头道,“不过我想,少主应该还未落入敌人手中。”“为何有此说法?”听她这么说,花永志精神一震,却还有些怀疑。
水笙轻描淡写说道:“你想想,以少主的能耐,就算在草原,也必不会让牧族讨了好处去。面对这样的敌人,牧族还能不起的牙痒痒?如果少主真的被他们抓住了,定会大肆宣扬,以示他们出了口恶气,也有向朝廷示威的意思。而如今我们并未收到关于少主的任何消息,可见他还没有落到他们手中。”
花永志听了,心下大定。水笙的分析丝丝入扣,颇有些道理,若是真的,那可真不啻是天大的福音了!
但是旋又皱紧了眉头,苦恼道:“如你说的属实,我们该怎样寻找少主呢?”
水笙抿嘴笑道:“自然还是要深入草原去找的。而且草原广阔,要多派些人去才行。倒不必从对方的权贵人员处下手,还是多多留意一些小部落,不为人知私底下打听才好,否则少主是他们必除之而后快的人物,别因为我们的行动,令原本已经比较安全的他再陷险境。”
花永志听了,道:“你倒是似乎认定,少主现在尚很安全了!”
水笙淡然道:“一来,少主的能力你我都清楚,他应当拥有在最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