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她决定休息一下。赶了那么多天路。实在是很疲惫了,不论人还是马都需要恢复体力。否则很可能会倒在前面的路途中。
看着她走进客栈里,立刻有三拨不同地人向着三个不同的方向若无其事散去。就在他们地背影消失后,已经快要走上楼梯尽头的法莉纱突然回过头来望了一眼,泛起一抹苦笑。
虽然没有传说中千里眼、顺风耳的本事,但有那么多人跟在自己身后。想不发现还是有些技术上的难度的。更何况她一路上小心谨慎,不敢放过任何一点些微地蛛丝马迹,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那些不自然的人们?但她又能做什么呢?
如果只有一伙人,她还可以想办法摆脱,如今一下子就来了三拨,看上去还并不是属于一个势力的,她要怎么同时应付他们?再说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派来的,为什么要跟着自己,她根本无从拟定对策。难道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即使真的身份暴露了,会对她感兴趣的也只有殷骏鹏这边,毕竟是敌国的公主。好歹也使有点价值的,那剩下地两拨人是怎么回事?
一路之上。他们只是默默跟随着她。并没有任何有威胁的行动产生,她便也只好诈作不知。一劲赶路,等待一个契机,一个可以打破目前形势的契机。
三拨人各分东西,其中一伙人东拐西拐,拐进了一间杂货铺,转眼间便消失了踪影。不一会儿,杂货铺地后方,一件平凡的瓦房里,李峮地手上立刻得到了这两日最新地情报。
“主人,殷骏鹏的手下已经盯上她了。”冯军看过手里地纸条,低声汇报道。
李峮点了点头,显然有些心不在焉,看着窗外有些愣怔。
这几日里他都是这样,冯军都有些习以为常了。自从月兹国的公主中计之后,李峮就变得很奇怪,有时冷酷无情,有时又有些优柔寡断,甚至他还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后悔。
后悔?这种情绪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主人的身上?他立刻否定了自己的观察,一定是看错了!
但不可否认李峮对于这次的行动确实是有些抵触的,所以他很好奇,而这种好奇也终于使他忍不住开口问出了心中的迷惑:“主人,为何一定要这么做呢?让她被殷骏鹏发现能有什么作用?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李峮回过神来,长长吁了口气,与其说是为冯军解惑,倒不如说他在竭力说服着自己:“让她去吸引殷骏鹏的注意力,可以为我们制造更多的机会,而且月兹国没有了她,谁还能阻挡我们的计划?只要有那一纸盟约,我们就可以将月兹国的残兵败将牢牢掌握在手中,赢取最大的利益。”
冯军闻言,愣了一下,不是因为李峮根本不打算尊重盟约的态度,而是对法莉纱的影响力。
“主人,那个公主能有那么大能耐吗?就凭她,能够给殷骏鹏制造混乱吗?”
“可以。”对这一点,李峮毫不怀疑,“她的父母死在了攻城战里,这个仇她不能不报。而以她的能力,只要有条件,就绝对能给殷骏鹏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可是……既然他们已经结成了生死对头,说不得殷骏鹏一抓到她就直接处决了,任凭她有千般本事岂不是也无从发挥?”
“这……也不是不可能,可,”李峮突然有些犹豫,脑海中浮现法莉纱身首异处的景象令他的心紧紧一揪,他摇摇头,努力让自己摆脱这种莫名的情绪,“只要他见法莉纱一面,就决不会杀她,决不会!”
而他在赌,赌殷骏鹏对她的好奇,那么至少会在杀她之前先看看她,如此一来,她便生命无虞。
他苦笑着,双手倏地攥成了拳头。
相比这一伙人,另一个势力就简单多了,他们是李荃派来的,目的不过是确定法莉纱的去向。而他们同样也发现了不能算是同伴的另两拨人的存在,但他们的主子并未亲来,不敢擅作主张,只能迅速赶回升龙王朝请示,这一去一来,便让李峮掌握了主动。
最后那一拨人,却是直接向着官府方向去的。占了地利之便,即使殷骏鹏不能亲自出面,法莉纱的一举一动还是能很快呈送到他的案头,而这伙人正要在这一天结束之前,将一路跟踪所得呈报上峰,并且领取最新的指示。
而他们今天得到的命令很简单,也很令人振奋。
经过数日的观察,确定这个女人确实是跟沙漠王国有些牵连,尤其是探子们报告了另外两个势力的存在以后,殷骏鹏终于失去了耐性,他想要会会这个女人。
虽不能十成十确定她就是面会李荃的人,却也有了八分把握,那么,她跟李荃见面都说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失踪十多天?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对她感兴趣?
而对于那些受命跟踪的人来说,这个命令也意味着他们几天来的辛苦即将告一段落。法莉纱急着赶路,他们也被逼跟着疲于奔波,还要随时注意不能惊动了法莉纱,其中辛劳没有经历过的人绝对没法想象。
于是,法莉纱刚用完晚膳,回到房间还没坐稳,便听到“嘭”一声巨响。她转头看去,房间的门倒在地上,破成几块,而房间外凶神恶煞地,占满了兴隋王朝的捕快和官军。
她一下明白过来,连日来的疑惑也在瞬间找到答案,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是悲伤?还是遗憾?
她苦笑了。
第二十七章 记忆的重叠
“皇上,御林军统领肖乾在外候旨。”殷骏鹏的贴身内侍蔡振走进来,低声禀报道。
殷骏鹏正在处理国事,未经通报,谁也不得擅
听了蔡振的话,他先是一愣,随即想起自己布置给肖乾的任务,当下了然,点了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是。”蔡振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肖乾大步走进来。
“臣参见皇上。”他行礼道。
殷骏鹏“嗯”了一声。
由于立国时间短,加上这些年都忙着东征西讨,军人出身的他并不大喜欢繁琐的礼节,因此兴隋王朝的官员们相对于其他中原王朝来说,不用去遵守太多的虚礼,可真是幸福多了!
“人抓住了?”
“是。“带上来吧。”
没有多余的废话,他只是想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是谁,还有她跟李荃是什么关系?
肖乾应了一声走出去,不一会儿,一个御林军就押着法莉纱走进来。
“皇上,人带来了。”
法莉纱没有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身穿龙袍的男人。
那个曾经在她的生命中排在第一位的男人,很难说清楚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情人?同伙?敌人?互相爱慕过、彼此利用过、如今又在冥冥天意下互相敌视着,她原以为今生都没有再见的可能,可最后还是不得不面对。
没有初见李峮时的惊恐,没有面会李荃时的愧疚,对他。她的脑中一片空白,似乎想起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到。此时。她发现自己最在意地并不是前世的因缘,而是
对自己这个敌国的公主。他会怎么处置?
殷骏鹏埋头在桌上地奏折里,本没有立即理会的打算。有时候,漠视也是一种有效地手段,用无形的威压压迫神经,当他们再也忍受不了的时候就可以一举冲毁堤防。不管那个女人是什么人、受过什么样的训练,他都会让她交待得一清二楚。
然而就在他准备漠视时,两道突如其来的眼神刺痛了他,仿佛触动了他心底最深地那道伤痕,只为那眼神中传递的熟悉。这种感觉是那么深刻,曾经他以为今生今世再也无法体会。
猛地抬起头,追寻着眼神的来源,嘴里脱口而出朝思暮想的思念…
“水笙!”法莉纱心头一震,脸上忍不住变了颜色。
他认出她了?
不!不可能!
她重生了。无论是面貌、还是身份,一切都跟以前截然不同,即使曾经亲密如李峮。也只是疑惑而不知所以,所以。殷骏鹏根本不可能认出她来!
那为什么他会那么肯定地唤她“水笙”?
入目所及的是从未见过的倾国娇颜。并不是记忆中熟悉的倩影,但那无妨。她给他的感觉跟水笙一模一样。不会错的,一定是老天爷见怜,把水笙还给他了!
殷骏鹏扔下了笔,不顾墨汁点点沾染了案上地奏章,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法莉纱面前,凝视着她。
越看越熟悉,虽然外形变了,但那内在的气质神态,跟水笙一般无法莉纱在他越来越炽热的目光下,心惊胆颤,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能忍住狼狈而逃地冲动。
不能逃避,否则,便是他原有八分的怀疑,也要变成十二分地肯定了。
汹涌地情怀在心中激荡,殷骏鹏目不转睛凝视着眼前的女子,然后突然,紧紧抱住她。
“水笙……”
“你干什么?!”法莉纱身体一僵,随即爆发出从未有过地力量,一把推开了他,“兴隋王朝的皇帝,请你自重!”
殷骏鹏愣了一下,随即泛起一抹苦笑,怜爱中带着愧疚,轻声地说:“水笙……你还是不愿原谅我吗?”
他伸出手,想要抚摸爱人的脸颊。
法莉纱一手挥开,有些狼狈,又有些气急败坏地,迭声否认:“谁……谁是水笙?你认错人了!”
“认错人?怎么会呢?你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全都镌刻在我的脑海里,一刻也不曾忘掉啊,水笙!我又怎么会不认识你呢?”他好气又好笑,怜爱的眼神没有一刻从她的脸上移开。
法莉纱慌了。
为何他能够如此肯定?不论她如何否定他都一门心思认定了自己就是水笙,这样的他她该怎么应付?
深深吸了口气,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如果在这个时候自己还手足无措的话,那可就真的要一败涂地了。
“皇帝陛下,我不知道你所说的水笙是谁,不过我肯定不是她!”以坚定的语气,她重复了声明。
殷骏鹏听到如此肯定的话语,也忍不住愣了一下,不由得重新审视起眼前的人儿。确实,除了那种熟悉的感觉之外,一切都变了。她有水笙没有的娇美面容,年纪也不符合,更重要的是,从她身上感觉不到水笙那种内心深处的野心。
自欺欺人啊!
一厢情愿认定了她就是水笙,实在是已经被思念折磨得太久太久。人们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对水笙的爱恋却是没有半点淡忘,反而越来越浓、越来越深……
水笙……已经不在了啊!
可那又如何呢?
老天见怜,将灵魂如此肖似的人送到他身边,他怎么会白白放过?
一抹诡谲划过眼际,他的声调中透出诡异:“你说你不是水笙?那你是谁?”
法莉纱太熟悉这种眼神了,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想要干嘛?
咬了咬嘴唇,她决定实话实说。殷骏鹏的表现太奇怪了,她有非常不详的预感。现在只希望自己是敌国公主的身份能起到一点遏制作用,令他不要那么肆无忌惮,至于是否他会在知道实情之后杀掉自己……
只能赌一把了!
“我是月兹国公主,法莉纱。”她昂然说道。
果然,殷骏鹏在听到这个回答后,又是一愣。
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是月兹国的公主。她的国家正在战争中,为什么会独自跑到敌人的地盘来?猛地他终于想起为何要肖乾抓人,原来她是来见李荃的,那么,也就是说……
真的很好奇,她会跟李荃达成怎样的协议呢?
嘴角微微上扬,他笑了,是真心愉悦的笑容。危急之中,还能想到这种招数来对付自己,他的感觉果然没错,法莉纱跟水笙实在太像了!
“失敬失敬,没想到竟然会是公主殿下,倒是我们失礼了!不过既然殿下已经来到中原,我又怎能不好好尽一番地主之谊呢?以后,就请公主留在这里,让我能有个补偿的机会吧!”他笑着说。
法莉纱心头一紧,他这是要拘禁自己了。不过也不奇怪,哪有人抓住了敌方的贵重人质却又白白放过的?
她抿着嘴,只字不发。
殷骏鹏也没指望从她嘴里听到什么,淡然笑笑,叫着自己的亲信:“蔡振。”
“奴才在。”蔡振赶紧走上前来。
“带公主去忆笙宫好好休息,该怎么服侍,你知道的。”蔡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急忙应了一声“是”,走到法莉纱面前,恭敬道:“公主殿下,请随奴才来。”
水笙没有选择,而那座宫殿的名字,给她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
忆笙宫……吗?
第二十八章 忆笙宫
法莉纱并没有猜错,忆笙宫确实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特殊含义。
它位于殷骏鹏的寝宫旁边,按照皇宫的一般布局来看应该是皇后的住所,却被殷骏鹏赋予了这样一个名字,顾名思义,这是为水笙留着的。因此,一般人根本无法进入这个禁地,连塔娜也一样。
但是今天,这座自兴建以来就一直空置的宫殿终于迎来了它的第一个女主人,那就是法莉纱,这也难怪为何蔡振、肖乾听到殷骏鹏的命令后都是一愣,而整个后宫也因为她的到来而热闹起来。
肖乾对于殷骏鹏对敌国公主的处置其实是有着很大的疑问和担忧的,但在看过了主子的神情之后,天大的担忧也不得不放下。那种眼神,以前只有在地宫里,当主子面对自己最深爱的人时才会出现,现在这样,自然是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而将公主安置在忆笙宫的举动,只要不是傻子,谁都能猜出一两分来。已经不用费心去想那位公主的未来,现在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主子该怎么去应付来自草原的压力,说服那个野心勃勃的卓格接受这个安排。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宫女小桃呼喊着冲进水月宫,塔娜一直住在那里。
尽管是殷骏鹏名正言顺的夫人,但时至今日,塔娜也没有一个正式的封号。理论上说,她应该是皇后,然而殷骏鹏根本没这个意思;如果封她为其它的等级,卓格又不干,考虑到牧族的立场。这事只好悬在那里。好在殷骏鹏也还没有三宫六院,能够称得上“娘娘”的不会有第二个人,所以只要一叫“娘娘”大家都知道是谁。倒也没引起什么混乱。
不过现在,显然这个状况不得不改变了。
塔娜闲来无事。正在专心修改盆栽地枝叶,突然被这阵叫声吓了一跳,手颤抖了一下,差点修坏了一片,不由微怒地瞟了小桃一眼。薄斥道:“什么事情这么慌张?小桃根本没有在意主子的不悦,一来这位主子本来就没什么架子,好相处得很,二来这件事情火烧眉毛,她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了。
“娘娘,方才蔡公公带了一个女人,说是奉了皇上的命令,住进了忆笙宫!”她几乎是有些气急败坏地说。
“咔嚓”一声,那根枝叶终究是没能逃过夭折地命运。被塔娜手中的剪刀剪成两段。
塔娜却浑然未觉,致使转过了头来,愣愣地看着小桃。还有一丝慌乱和无措:“住进了忆笙宫?谁?”
忆笙宫地意义,只要曾在宫廷中待过两天的人都知道。而如今这里面住上人了。却不是她,究竟是谁。能够打破殷骏鹏心中的樊笼?
小桃大大喘了两口气,然后走到她身边,低声说道:“听说是那个月兹国的公主。”
“月兹国的公主?”她地眉毛皱起来,那不是敌人么?“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个女人……很漂亮吗?”
小桃摇了摇头:“漂不漂亮奴婢不知道,可是娘娘,忆笙宫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啊,连您都不能住进去的地方,凭什么一个敌国的公主就可以?娘娘,您可不能坐视不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