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摇了摇头:“漂不漂亮奴婢不知道,可是娘娘,忆笙宫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啊,连您都不能住进去的地方,凭什么一个敌国的公主就可以?娘娘,您可不能坐视不理啊!”
塔娜的心中乱成一团,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了:“可是,那是皇上的命令……或者,皇上由他自己的考量……”
“娘娘!”小桃忍不住稍微提高了点声音,这可真是娘娘不急、急死宫女了!“忆笙宫是什么地方,宫里没人不知道,皇上如果不是那个意思,怎么回随便让一个女人住进去?再说了,皇上登基三年,却只有您这么一位后妃,如果现在跑出第二个来,以后您可就有了对手了啊!即使这是皇上的命令,您也应该积极为自己打算,至少要让那个女人知道谁才是真正后宫的女主人!”
塔娜默默地听着小桃地撺掇,再也无法自欺欺人。殷骏鹏肯让别的女人住进忆笙宫,说明他对那个女人绝对看得很重,比自己还重,原以为自己的敌手已经长眠地下,她还可以说服自己总有一天会赢得他地心,然而若是出现了这么一个女人,怕是一辈子也不可能实现这个梦想了吧?
她在屋里来回走动着,以前从不曾为其他可能出现的女人心慌,因为笃定了殷骏鹏地最爱已经死亡,自己至少可以在他心里排到第二位,如今却怕是连第二位都无法保住,有心照小桃说地去给那女人一个下马威,可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未免有些踌躇。
小桃把她地神色看在眼里,服侍了这位主子多年,其性情心理早已摸出个七八分,当然知道她在犹豫什么,于是说道:“娘娘,皇上日理万机,有时候不免被一些表象蒙蔽了双眼,做出一些错误的决定。您是后宫之主,为皇上分忧、保护皇上乃是分内之事,更应该好好去会会那个女人,看看她究竟耍了什么阴谋手段迷惑了皇上,以免皇上为人所乘才对!”
听到小桃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塔娜终于意动。
不愿再坐等事情的发展,有一个唐水笙她还可以忍受,毕竟那已经是个死人。但她决不愿看到再有别人分去殷骏鹏的注意,她是那么深爱着他啊!
“皇上呢?皇上现在在哪里?”她问。
小桃一点就明,立刻说道:“皇上仍然在批阅奏章,没有离开的迹象。”
塔娜咬了咬牙,道:“走,我们去看看那个女人!”
小桃面上绽开了笑容,精神一振。
不是她爱挑拨是非,可在后宫里,她们这种宫女的地位直接与所服侍的宫妃的地位密切相关,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要想在后宫里活得好,就必须让自己的主子受到皇帝的青睐,所以不管怎么样,她只能千方百计去促使、帮助主子站在后宫的顶端。
在后宫待了三年,塔娜很清楚后宫的这种生态,所以对于小桃异于平常的激动并不感觉奇怪。而她自己现在要烦的事情也很严重,根本没有精力去考虑宫女的小算盘。
一路上疾步行走,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忆笙宫。
这座宫殿在整个皇宫建筑群中,规模仅次于殷骏鹏的寝宫,装饰更是华贵精美到了极点。塔娜曾经来过几次,虽然只是匆匆来去,却已经留下了深刻印象,即使一向不大注重享受的她也忍不住有想要住在这里的渴望。
可这座宫殿从来都不属于她,以前是,现在是,以后……怕也一样吧?
她苦笑着,走了进去。
第二十九章 迟来的初会
法莉纱呆坐在明殿上,看着这座精美的宫殿,心里乱成一团。
无论从外部式样还是从内部装饰,都看得出来它是在怎样的眷顾中修建而成,一砖一瓦都显示着高贵,只有皇帝才能匹配,她第一眼就确定这里绝对不是用来监禁人的处所,而现在的认知证明了这一点。
知道了忆笙宫的特殊,她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很明显,殷骏鹏仍然被过去的记忆所束缚着,无法挣脱,所以才有了这座宫殿,而且赫然就是以皇后居所的规格来修筑的。那么,他将自己安置到这里,代表了什么?
她是个聪明人,所以越想越心慌。
虽然忆笙宫一直空置,里面配备的宫女、内侍却一个都不少,因此法莉纱住进这里,立刻就享受到了等同于皇后的服侍。而宫里的下人们也早就被蔡振教训,务必服侍好这位公主,大家都不是笨蛋,谁都看得出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公主,比早已住在宫里的塔娜娘娘更有可能成为后宫之主,谁又敢不尽心侍奉?
法莉纱在后宫打滚了那么多年,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怎会不明白他们的心思?但自己的烦扰尚未解决,此处又完全是别人的地盘,她能做什么?
一股烦躁和担忧在心中升起,担心着远处的亲人和朋友,此刻偏偏什么也不能做,还眼看着一步步又要走进前世的纷乱中,她感觉是那么的无力,为什么会这样?这番纠缠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一个宫女走上前来。垂头说道:“公主殿下,娘娘来看你了。“娘娘?”她愣了一下。
宫女一下子反应过来,眼前这人可不是宫里人。宫里默认的规矩她可不知道,急忙补充道:“是塔娜娘娘她来了。”
法莉纱恍然大悟,对塔娜至今无缘被人称一声“皇后”,也只能默然。
她站了起来。虽然现在的身份是敌国公主、被抓住地俘虏,但她毕竟是堂堂一国公主,面对着另一个国家的皇帝唯一的夫人。必须保持必要地礼节,才不至于给自己的国家抹黑、给自己地家族丢脸。而两国之间的仇恨,她知道无法归咎于这个女人。
塔娜走了进来,心头忍不住忐忑。里面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烟视媚行?还是高贵端庄?其实她最害怕的,是见到一个跟唐水笙一模一样的女人,惟有那样地人才会成为她真正的威胁,而她,甚至没有一丝一毫反抗的能力!
法莉纱迎了上去,按照沙漠的规矩。躬下了身子:“参见娘娘。”
塔娜深深吸了口气,露出一个笑容,说:“公主殿下请起。”
法莉纱直起身来。两个女人终于看清了彼此的模样。
她们之间的牵扯其实始于三年前,塔娜的出现曾经将法莉纱、或者说水笙的心狠狠砸碎。可以说。塔娜是她和殷骏鹏关系的转折点。但她对她却从未有过怨恨,无论塔娜是否出现。她跟殷骏鹏之间都不可能会有任何未来,同样地性格决定了他们可以是同伴、是敌人,却绝对不可能是夫妻、是爱人。
说起来,她还要感谢塔娜,她的出现让她早一步看清了事实,才能够摆脱情感上的束缚,获得心灵上地自由,否则,她现在会是第二个殷骏鹏。
而从知道塔娜的存在到现在,她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可说改变了自己人生地女人,一种很奇妙地感觉从心里升起,她仔细打量着她。
没有浓妆淡抹,清丽的容颜说不上沉鱼落雁,却别有一番韵味。法莉纱也是见过草原民族地,但久居深宫的塔娜早已被磨去了那种无拘无束的野性,一身华服、前呼后拥却掩盖不了烟蒂的孤独和脆弱。说到底,她仍然是个受害者,她这辈子最大的错误,便是嫁给了殷骏鹏、爱上了他,即使明知他爱的不是她,明知他娶她只是为了利用。
这样的感情,太累、太苦,法莉纱忍不住暗地里摇了摇头,几分惋惜、几分怜悯。
塔娜同样在打量着法莉纱。眼前的女孩不过十七八岁,美丽的容颜堪称闭月羞花,一举一动都无不透出尊贵的气质,看得出从小受到的良好教养。然而这样的人却让她放了心,因为从外表上看,法莉纱跟水笙没有一丝相同点,这也就意味着她并不能成为自己的心腹大患。当然,这是因为她从未见过生前的水笙,否则折点可怜的自信也会被击得粉身碎骨。
然而令她感到有点不舒服的是,这个女孩的眼神似乎看透了自己,虽然透着善意,但似乎在对方面前无所遁形的感觉却使她觉得有些狼狈。
于是她避过了法莉纱的眼睛,径自走进去,一边走一边微微笑着说:“公主殿下,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
法莉纱无奈地笑了笑,习不习惯又能怎么样呢?她太了解殷骏鹏了,他所做下的决定,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可以干涉、可以改变。
却还是有一线希望,如此深爱殷骏鹏的塔娜必定不会喜欢自己的存在吧?是否能从她身上取得突破?
于是她苦笑着说道:“多谢娘娘关心,不过我的家人身在远方,情况未明,实在很令人担心。我如今却被困在这里,食不安、寝不眠,又如何能好?”
塔娜有些同情地看着她。在草原上,部落之间的征战最是残酷,她也曾亲眼目睹了败战的部落遗民的惨况,所以对于法莉纱的痛苦,并不觉得奇怪。
“贵国的情况,我虽不问政事,却也有所耳闻。希望公主不要太过牵挂,所谓吉人自有天相,你的家人们不会有事的。”作为一国国母,这样去安慰敌国的公主实在有些奇怪,但她却忍不住要这么说,天性使然。
法莉纱都忍不住要苦笑了。面对这样的塔娜,让她感觉自己耍的手段真是有些卑鄙,但她别无选择,有些时候,为了一些需要坚持的事情,必须要有所得失。
作为皇帝的女人,不论曾经如何单纯,塔娜迟早会明白这一点。
她惨然一笑,看着塔娜,幽幽说道:“多谢娘娘吉言,可是如今我被俘于此,生死难明,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我的家人。”
塔娜心头一动,听这话,法莉纱倒是很不情愿留在这里了!相比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法莉纱无疑更得她的心意。她不敢将皇帝想要的人扫地出门,但若对方自己不愿意,那她在背后动一点小小的手脚,也算帮人帮己了不是吗?就算是殷骏鹏,也没有理由对她横加指责。
“娘娘!”小桃偷偷拉了拉她的衣襟,然后使了个眼色。
她咬咬牙,刚要开口说话,却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呼喊:“皇上驾到…
话未出口便一下子咽回了肚里,她看了法莉纱一眼,转手走到门口,恭迎圣驾。
法莉纱暗中叹了口气,但无妨,殷骏鹏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对她怎么样,她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来。
对殷骏鹏她自然不会客气,不但没有学着塔娜的顺服,反而扭头走进了宫殿里。
殷骏鹏大步走进来,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塔娜,不由一愣。“你来做什么?”
塔娜心头一酸,强忍着没有掉下泪来,低头道:“臣妾来看望公主殿下,看她是否过得习惯。”
殷骏鹏自然不会相信这番鬼话,却也不好说什么。而且依照她的性子,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因此便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道:“你能有这番心思,朕很高兴。不过朕还有话对公主说,你先回去吧。”
塔娜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应了一声,带着宫女内侍们走出了忆笙宫。
出得门来,一直不敢开口的小桃这才急道:“娘娘,难道你就这么算了?”
塔娜回过头,看了一眼忆笙宫高耸的宫院,深深叹了口气。
“回去再说吧。”她低声说道。
第三十章 改变
“法莉纱,这个地方你可喜欢?”殷骏鹏走进去,笑着问。
法莉纱皱起了眉头,他凭什么直呼她的名字?“陛下,你是否还记得我们之间的敌对关系?我想不出为何要把我关在这种地方?”
殷骏鹏走近她,伸出手想触摸她:“你是真的不明白吗?”
法莉纱往后退了两步,离开他触手可及的范围,有些无奈:“陛下,请自重。”
殷骏鹏没有步步相逼,玩味地笑笑,然后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手抚着下颚:“法莉纱,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这座忆笙宫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我让你住到这里,就是为了娶你,而你,注定是我的人了,难道我不能亲近你吗?”
法莉纱气极,他怎能将这样的自以为是说得如此自然,仿若这样做才是天经地义?“陛下,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她冷冷地说。
殷骏鹏的眼睛眯了起来,闪动着危险的光彩:“谁在跟你开玩笑?法莉纱,以后你要记住并学会一件事情,那就是永远不要质疑我的话!”
法莉纱愣了一下,忍不住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娶我?甚至在昨天之前你还根本不认识我!”
殷骏鹏眼中威胁的眼神消失了,他站了起来,缓缓走近法莉纱,眼里有一层迷蒙的神色,像是回忆。又像眷恋。
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这样的情形,一时之间,法莉纱有些愣怔。看着他的逼近,一步也没有动。
“是啊……为何到现在才让我认识你?如果早知道有你……”他忽然笑了笑。“你跟她实在太像了!”
“像?”法莉纱先是有些疑惑,随即恍然大悟。
果然是这样!
灵魂是一个人最本质的东西,无论外表如何改变,人地性格、气质、为人处世、做事方法都有着固有的痕迹,轻易不会消除。她的情况类似于“借尸还魂”。虽然外貌变了,内在却还是那个水笙,她毫不怀疑熟悉地人见面时会感觉到点什么,在见到李荃和李峮时已经证明了。但殷骏鹏的反应跟他们两个截然不同,也跟以前截然不同,显然身居高位、手握天下也使他改变了不少。
但无论如何,他地任何改变都无法阻止她跳脱前世束缚的决心。
她冷笑一声,看着殷骏鹏的脸,直言不讳:“陛下。请看清楚,我就是我,不是任何其他人的替身。”
殷骏鹏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那笑容却未达眼底:“你确实很聪明。法莉纱。不过是替身也好、不是替身也罢。都改变不了眼前的事实。你将是我地皇后,没有第二种结局!”
法莉纱咬紧了下唇。沉声说道:“如此的一厢情愿,你是否忘了什么事情?”
“一厢情愿”四个字一出,她立刻感觉到殷骏鹏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的怒气,不由有些意外。喜怒不行于色,这才是她认识的殷骏鹏,难道地位的改变真的对他影响那么大?让他对任何违逆自己的事情都不可容忍?
“什么事?”他冷冷得问。
法莉纱看着他,眼中露出不用掩饰的恨意:“你害死了我地父母,我怎么可能嫁给你这个仇人?!”
殷骏鹏神情一紧,重获“水笙”的喜悦使他忽略了一些事情,包括月兹国国王夫妇的身死。原本一个外国地皇室的存留并不在他地考量之内,只要有利可图,他不在意要牺牲掉多少人,然而如今一旦牵涉到法莉纱,一切便都不同了!
他地军队侵略了她的国家,逼死了她地父母,从现实意义上讲,他们是不同戴天的生死仇敌。
但那又如何呢?
他不会为自己所作的决定后悔,而就沙漠民族的传统来看,战胜者对战败者有着完全意义上的支配权,而他对她不也正是这个关系吗?
她的国家败了,所以她应该随他处置,他不杀她,反而给了她一个女人可能有的最高地位,这已经够了!如果不是她的气质那么像水笙,他早就将她关进大牢,甚至处死!
他笑了,轻佻地勾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的眼睛:“法莉纱,你差点套住了我,很不错!不过你应该知道,我之所以发动这场战争,为的便是你们的宝石矿脉。战争中难免有伤亡,你父母的事情只能说他们愚蠢,我相信你们已经做好了撤退的打算不是吗?否则你的哥哥和大部分大臣们也不会那么快不知所踪。他们至今没有落到我手里,相信这个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