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了一跳的文夫人追问道:“是怎么个不妥当法?”张氏往左右看看,这才告诉文夫人:“她们家定了罪,正在查抄家产。她公公是犯贪钱的罪,管库银时一大笔银子不见踪影,如果她们家就是亲戚的房产都是不许私自变卖,要等查清楚才能动呢。她要卖?哪一个又敢买呢?”
文夫人惊恐万状:“那是罪官家产?”张氏肯定地点点头:“还是理当上缴的罪官家产,她这个人,不仅是人品不妥当,就是银钱上也是不妥当的。我不是说除了我没有人知道吗?她先前有个姘夫,是我家老爷的亲戚。事情闹出来,还是我家老爷去求了情,才放了那亲戚一条活路,所以除了我无人知道。”
说到这里,文夫人更是吓得不行,听张氏又道:“她当时死求活求,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后来他们家就犯事,我冷眼看她也送饭也奔波,还以为她收了心思,现在看来唉,她是想打远走高飞的主意了。”
别了张氏,文夫人昏昏沉沉中,赶快往官夫人家里去报信。官夫人一听大惊失色,急忙带着文夫人往楚家来。楚少夫人不在,楚家门上人道:“和公子往城外庄子上去了,总要明天才回来。”
她们离开后,龚苗儿过来,也是没有见到。第二天起个大早,龚苗儿又来候着,直到午后,才见楚怀贤一个人回来。龚苗儿忙上前行礼:“公子,我候您多时了。”有话来说的龚苗儿是理直气壮。
楚怀贤在城外玩得好,是神清气爽。他随意地道:“有什么话?”一面慢慢往房中去。龚苗儿跟在后面,边走边回道:“是少夫人的事情,我来回公子。”
“她又怎么了,最近一直在家,并没有出去。”楚怀贤当龚苗儿又是指着小初来说他报仇的事情,因此上是漫不经心。
龚苗儿当看不到他的冷淡,一句话就说完了:“最近有人打少夫人的主意,公子可知道?”楚怀贤沉下脸:“又是那姓郑的?”龚苗儿纳闷,怎么什么事都想到是姓郑的,这一次不姓郑,他道:“应该姓金才对。”
“你说来我听听,”楚怀贤走去坐下,再随意抬抬手:“你坐。”龚苗儿哪里肯坐,走到离楚怀贤几步远的地方,扑通先跪倒了:“公子恕我无罪,我才敢说。”
楚怀贤幽黑的眸子在他身上打量几眼,淡淡地道:“你起来慢慢说。”龚苗儿嬉皮笑脸地道:“虽然我这事儿不是好事,但是意思是好的,是向着公子的。”当下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说出来。楚怀贤听过先是冷下脸,只说得一句:“你太大胆,”
龚苗儿陪笑道:“少夫人是个闲不住的人,她和别人合伙,公子您能放心?我想想最可靠的不过是我,再为着公子您能安心,我才起了烧船的心思。”楚怀贤自认识眼前这个人以来,第一次认真打量他。放火烧船?此人大胆!
见龚苗儿还要打着为自己安心的借口,楚怀贤绷不住面庞了,微有笑意地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事与金夫人有关?”
“去的其中一个,是京里的陆善长,他是我的同行,我不瞒公子,也是我的仇人。还有另外一个,是我家铺子上庄管事的表弟,是金夫人的面首。前天夜里我们给了他几闷棍,他把话都说出来了。”龚苗儿说过,楚怀贤先喊进喜儿来:“去往南门那里接少夫人,在什么街上我倒没有问,见到她让她赶快回来,今天有什么事情都不要办。”
进喜儿去后,楚怀贤沉吟过,对龚苗儿道:“有劳你来报信,既然你如此心向着我,我也有几句话要交待你。你说得不错,少夫人是个闲不住的人,她外面的事情,我就一总托给了你。”龚苗儿做这些事情,为的不就是不断这条线。当下喜欢的趴在地上叩了个头:“公子放心,我决不会做坑害的事情。”
“你先不要喜欢,我还有话呢,要是出了岔子,我只和你算账。”楚怀贤说过,见龚苗儿还是欢天喜地答应着,才微微一笑道:“你身上的事情,你不要急。”
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就得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不过龚苗儿心放下来好多,只要长远在,总是能弄明白梁王最近不愿意见自己是为什么。
把龚苗儿打发走,楚怀贤独自好笑,金夫人?动到我的头上来了。方二公子求过几次,他的那笔子家事,还没有同她清算呢。这又找到小初头上来了?楚怀贤不放在心上,起身不慌不忙去换衣服了。
换过衣服看了一会儿书,进喜儿进来:“少夫人不在南门那里。”楚怀贤凝神道:“去官夫人家里接吧,不知道她家住哪里,往工部里问问也行,往梁公子家里问问也行。”进喜儿出来,先往梁龙正家里去。
他走了没有一会儿,孙二海赶着车,把楚少夫人送回来了。
小初进来没有回房,径直往楚怀贤的书房里来。楚怀贤听到细细的脚步声响,慢慢露出笑容:“你回来了。”见小初面色难看,楚怀贤愣了一下,问道:“你知道了?”
“嗯,”小初格外的难过,其实两个人说的不是一件事情。她走近楚怀贤身前,低下头揉着自己袖子,一个字也不说。
楚怀贤伸臂揽小初放怀,安慰她道:“智者千虑,也有一失。这不能怪你,是你怀壁其罪罢了。”说到这里自己一笑,拿自己比和氏壁,像是不谦逊。
要是平时,小初肯定要取笑他。今天小初觉得楚怀贤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林小初要是嫁给阿猫阿狗,请人家来算计她,也没有人愿意来花上这个时间。
嫁给了楚怀贤,才有这样的事情,所以说怀壁其罪,也不无道理。
坐在楚怀贤膝上的小初,慢慢把事情告诉他:“原来那宅子,可能是罪官家产。”她黯然神伤,手抚着额头:“我买个宅子,都不能清清静静地买。”小初伤心地道:“我的嫁妆银子全没了,我怕你笑话怕你对我吼来着,我就没有说。现在可能我心里太难过,总觉得这些事儿互相之间有联系,有劳公子你查一查,是不是别人所为?怎么这么巧,头一天给银子,第二天那船就烧了,那船主人返乡前,还要我们赔船。这买一个宅子,就有这样的人出来。我真是伤心难过得不行。”
“都说了不能怪你,”楚怀贤柔声道:“我小时候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比你遇到的多。就是怀德,我前几天才交待过他,他对我说了好些话,也是这样的事情。好了,别难过了,不就是一座宅子,再看别的。”
小初慢慢露出笑容:“你和怀德又说了好些话?他最近见到我,也是话很多。”楚怀贤见小初有了笑容,再道:“依我看,官夫人未必有这样的胆子害你,应该是别人。你别急,这就让人拿下她慢慢审,出卖罪官家产,也是罪名。”
手刚放到桌上笔上,楚怀贤又停下来,想上一想对小初道:“回房去睡一会儿吧,这事情交给我。你以为再买宅子,让龚家给你经济,到底可靠些。”小初撇嘴:“他可靠?我还没有告诉你,我虽然不相信是他烧的船,可是烧那船那晚上,他就在岸上看着。真是岂有此理,他对说,他背着油带着火,坐在岸上对着船看呀看,就烧起来了。哼,他肯定知道内情,你喊他来问问,他肯定说实话。”
楚怀贤一笑:“或许他说的是实情。”龚苗儿的话,楚怀贤是相信了。他承认自己想烧船,如果是烧了,大可以直接说出来。这承认了心思,其实和承认了罪名没什么两样。
小初回房去,在路上越想越生气。她是个穷丫头,所以不太愿意沾自己丈夫过多的光,不想这一次,把楚少夫人彻底惹毛了。
毛得她连害怕楚怀贤笑话这一回事都忘了。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楚怀贤反击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2…10…4 8:57:37 本章字数:3764
小初回房去后,外面天色近黄昏。楚怀贤也回房去,当晚把小初好一通安慰。第二天用过早饭,也不用进喜儿去,楚大公子自己跑去刑部里找奚大人:“刘少伯的案子,取来我看。”和稀泥的奚大人,本来就好说话,见大公子亲自来了,他亲手取来那案卷,楚怀贤看过心中已经有数。
那宅子的房契上,就不是刘大人的名字。只要是他为官时家人所买,又不是家庙等归祭祀的田地,都是要抄没的。
看过送还奚大人,楚大公子面无表情:“啊,这案子真好看。”楚大公子当然不是为好看过来,奚大人当然更不问他,只是旁敲侧击的问了一句:“那龚家?”楚怀贤垂下眼皮:“还在呢。”两个人交换过这一句,再也不扯到这上面来。楚怀贤不方便就走,和他又闲说几句,这才离开。
出门上马,在马上先愣怔一会儿。进喜儿在后面问:“咱们回家还是去哪里?”楚怀贤意态轻松地道:“同翠楼我好久没去,你约秦七来,我请他喝酒。”
进喜儿自去,进财跟着楚怀贤到同翠楼下。下马,有人迎上楼。这里白天是酒楼,有人唱小曲儿;到了半下午,就有小娘出来,都是油头粉面。
楚怀贤来这里,掌柜的也认识他。亲自也来接他到雅间里,介绍道:“新来的两个姑娘唱得好曲子。”楚怀贤不要:“我约了朋友说话,要安静。”再道:“上好酒,他喜欢大块的吃肉,上好的来。”
掌柜的退下去,过不多时,他的声音又尖尖地响起来,因为意外,所以尖起来:“哎哟,秦七爷,哪阵儿风把您吹来了。”楚怀贤微微一笑,听秦七骂他:“王八羔子,喊什么!不许喊,把爷的客人能吓到!”
说着不让别人喊,秦七的腔门不比别人低。他走起路来“咚咚”地,震得楼上楼板都是响的。门帘子揭开,秦七大步进来,声音响亮无比:“哈哈,这位大哥,好久不见。”这是一个粗壮的大汉,一身横练的肉,猛看起来一身肥肉。
楚怀贤悠然道:“你这个人,就是嗓门上儿高,所以我不能经常见你,就是这个原因。”秦七哈哈笑着,努力放低声音:“所以我喊您大哥,哈哈,五湖四海的朋友来京里,都是要见我。”楚怀贤一晒:“你不必掩饰,这里掌柜的,他不敢乱说我的事情。”
门帘再开,是掌柜的自己进来送酒菜,摆下后道:“爷们慢慢聊,今天客不多,这左右雅间没客人,想说什么都行。”秦七也晒笑:“能说什么?除了发财还是发财,发财的事情,我不怕人听。人人都知道我秦七,老子响当当的京里一霸。”
掌柜的笑着出去,这京里一霸秦七,一伸手拿过酒壶在手里。寻常的一个凤首青花瓷酒壶在他蒲扇大的手里,象是小孩子的器具。给楚怀贤倒上酒,秦七的声音也低下来:“多时不见,哪里发财?最近我寂寞,自从您上次砸过我的赌场,又接着被人砸了好几回,不过砸来砸去,最爽快的那一回,还是公子砸的。”
“我没少照应你!我不管你,你早进了大狱里呆着,还能在这里和我贫嘴!”楚怀贤也揭秦七的伤疤。秦七喝酒用碗,掌柜的见是他来,在他面前摆下的,也是一个酒碗。他一仰脖子一碗酒下肚,拍一拍胸脯道:“啥事儿只管说。”
楚怀贤把自己面前那杯酒也喝了,用筷子挟过菜,还没有说话,秦七在乱猜:“是令弟又被少年们引着胡乱行走?这事你交给我,还是上次那几个小子是不是?你放心!他们的家住在哪里我都知道,一找就能找着,一吓就屁滚尿流。”
“不是,是个女人,”楚怀贤慢慢道:“还有一个男人。”秦七哈哈大笑:“一对!”楚怀贤用筷子沾酒,在桌子上慢慢写出名姓来。秦七看过,刚才的豪爽滞了一下。楚怀贤紧盯着他,见秦七抬起头,眼睛里精光射了一下似想到什么,他道:“我们不惹官,这您是知道的。所以和您上次误会了,不是那天晚上留不下来您,您功夫再不错,我们有能人!”
楚怀贤淡淡一笑,脸色微沉了:“哦。”
秦七脸色凝重起来,用粗大的手指在桌子上那女人名字下点了一下道:“这个人的底细,我还有几分知道。要是平时,我不惹她。不过既然您说了,咱们也一向交往得好。这件事儿,我给您办了!”
楚怀贤拍案目光炯炯,说一声:“好!”随即怀中取出银票来:“这些给你,你不要嫌少。”办这事的人,总是要跑路钱的。秦七恢复刚才的混混劲头儿,一把推开道:“这钱不要!算是咱们相知。
“你办成这事,一定有人为难你,你打算去哪里躲一时,先对我说,我能照应的,我多多照应你。”楚怀贤把后面全想到了。
秦七也有几分感动,但是自傲地道:“我揽事,我承担!京里三霸七虎,我是其中一个,有事情自己摆不平,还敢在天子脚下逞威风。”
他说得这么斩钉截铁,楚怀贤默然过,还是道:“凡事小心为好,但有事情,你来找我。”秦七嘿嘿笑着压低声音:“我是街头混混,开赌场开妓院的头儿,您是金镶玉裹着的公子,咱们两个人要是弄到一起去,能把别人眼珠子吓出来。”
楚怀贤呵呵一笑:“什么话!我么,也赌场也打架,这些年少的事情,也向来喜欢。”
别了秦七回来,楚怀贤觉得自己可以去见父亲。楚少傅饭后正在休息,他今天比平时起来的晚,醒来时还在床上假寐,听到外面有儿子的声音,就缓缓地道:“进来吧。”
楚怀贤进来,是满面笑容:“我吵醒了父亲。”楚少傅见他脸上有酒意,先问他:“哪里吃了酒?天热,圣上病重,百官们非传唤都少出门,你也少出门吧。”
“是,我出去是会朋友。”楚怀贤说过,犹豫一下道:“父亲睡吧,我一会儿再来。”楚少傅拉开被子:“我也该起来了,你只管说。”
楚怀贤扶他起来,脸上才露出气愤的神色来:“是媳妇,在外面被人哄骗了。”楚少傅毫不奇怪:“她一个乡下女子,不被人哄骗我才奇怪呢。”楚怀贤把脸上气愤又换成一脸笑嘻嘻:“您说的是。”
“是谁哄骗了她?应该是不知道她是我们家的人吧。”楚少傅胸有成竹地有这一问,楚怀贤回道:“办事儿的人应该不知道,主事儿的人应该是知道的。”
楚少傅轻轻哦了一声,楚怀贤就把烧船和买宅子的事情放在一起说:“烧船是有人证,买宅子这事情,也八九不离十的应该是冲着咱们家来的。”
“八九不离十?”楚少傅责备儿子:“以后八九不离十的话,你少来对我说。”楚怀贤再次笑嘻嘻:“是。”以后是以后,眼前说出来就行。
楚少傅抚须道:“这船上装的是什么东西,人家要烧?烧了又有何意呢?”楚怀贤也不笑嘻嘻,也不气愤满面了,而是正色躬身道:“孙少夫人拉着媳妇做什么生意,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一船交过钱的货,就此烧了,想来是认为媳妇年青不懂事,又不敢对家里说,就有人从中好做人情,好弄事情了。父亲您想,我不能把媳妇拴在家里是不是?来请的,总不能一家都不去?”
“家贼总是难防的,有人总想把别人家里人变成家贼,也是用心险恶。”楚少傅说过,对楚怀贤还是一脸责备:“她钱不够用?还是你母亲不按月给她月银,我听见给怀德,你也有钱。怎么自己媳妇,就不管了。”
楚怀贤忙道:“是孙少夫人强拉着她去,她也不能推托。”楚少傅站起来,一面穿衣一面道:“什么叫不能推托,手里无钱,不能推托也推托了。”楚怀贤忙又应道:“是。”过去帮着楚少傅穿衣。
外面的家人见公子在,都不进来。
穿好衣服,楚少傅才只有一句:“让她去买。”就只有这四个字。楚怀贤满面欢喜:“是,和儿子想的一样。”楚少傅忍不住一笑:“和你想的一样,你何必来问我!去吧,回去告诉她,不必怕,这是什么大事儿也来烦我。”
楚怀贤出来,心中是喜悦的。到房里来见小初,小初先有话说,拿着一张金夫人的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