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主动招认型。”小初还在笑,对着楚怀贤的白眼勉强忍住笑,坐下来先取来一干契约:“除了地契是我的,别的,全是酒疯子和他签,没有我什么事儿。”
楚怀贤一眼就看过来:“为什么一定那家宅子?”小初回答得也有理:“这夏天呢,人人只想买荫凉的地方,只有那一处好修整,银又恰好够。”
“不够我可以再给你,不是一定那一处!”楚怀贤很是生气,小初不乐意地道:“从我成亲,就一直问你要钱去了。还有几处也不错,一处是九公主在看,一处是什么大人在看,里面房子我相不中,要么就是不太临街不好收拾,而且那钱要翻倍。买房子不是扯块尺头,这一家不行换一家,今天一定能买得到。”
楚怀贤瞪眼睛:“你那一处也不太临街,你要临街干什么?”小初嘴角边全是笑容:“那一处多好,后面可以看到城外的山,前面不太背,也不太热闹,我让郑家的房子全拆了,看着多敞亮。”
见楚怀贤还要说话,小初摆一摆手:“不用说了,到时候请你来看就行。”转而有些伤心:“动不动就生气,总是要我哄你。把你撵出去几天,还要我赔礼。这一次,是你应该赔礼吧,我陪笑也陪了半天。”
说过走到窗前,心里的伤心更是重一些。楚怀贤看着倚窗的单薄身影,他最不能理解的一条就是,在小初的思绪里,没有依靠着他这一条。
她总是要弄些什么事情出来,而其实楚怀贤完全明白小初心中有一些不安定。起身走到小初身后,小初手搅着窗帘不回头。楚怀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要说小初和那姓郑的,是直接的利用关系。一想到小初又利用了他,楚怀贤忍不住要笑。其实旧年里雪地里那一次,如果楚大公子能克制自己的性子不当场发作,或者结局又是一个样。
他想到这里,觉得自己也不必再发脾气。举手在小初头上狠敲一下,敲得林小初抱着头回身来给了他一脚,清脆的嗓音怒声道:“不许打人!”
“横竖有龚家的人在,我再给你几个管事的,那宅子,我不去你就不要去!”楚怀贤说过,小初不答应其中一条:“管事的我不要,那宅子是我一个人的。”把嘴噘起来:“以后留给儿子女儿。”
楚怀贤轻轻吁一口气拿她没有办法,负手准备重回去坐着让人传晚饭,小初从后面一把拉住他,又变得笑眉笑眼:“那楼名,帮我起一个,”楚怀贤随口道:“闲气楼。”小初摇着他的衣袖不依地道:“这个不好,重起一个好的,啊,你听话。”
一只手掌又敲过来,楚少夫人机灵地往后面一跳,得意地笑:“嘿,没打着。”带着这得色继续道:“我去研墨,你记得来写。”
“吃饭,吃过了再说。”楚怀贤说过回去坐下,小初走过来是恍然大悟:“对呀,我还没有吃晚饭,难怪我饿了。”往外面笑眯眯:“春水,”春水进来,对这两个人脸上看看,又是一个阴一个晴:“喊我?”
小初心情不错:“送晚饭,再把公子的好酒拿一些来,把他最喜欢的杯子拿两个,算了,我自己来,你让送饭送酒就行。”
酒过来,酒杯过来,晚饭过来,楚怀贤这才开口:“我不喝。”小初笑逐颜开给他倒上:“陪我一次。下次我陪你也心里舒坦些。”
举起酒杯,又塞了一杯酒在楚怀贤手里,小初感慨万端的样子,对着窗外的晚风遥遥举杯:“我,总算有自己的宅子了。”
楚怀贤刚呷了一口酒,听小初下面“噼哩啪啦”一通话:“请问公子,以后再生气,我可以过去住吧?而且谢绝你入内。请问公子,以后我有钱帮你还的时候,我可不可以教训你,请问公子……。”
酒杯在桌子上重重一放,楚怀贤沉下脸:“你再说!”小初在桌子响声,人立即又溜下了榻,远远的跑开笑嘻嘻:“反正你今天生气了,不如把你听着生气的话全说干净。”
楚怀贤不理她,自己重新倒了杯酒,慢慢的喝起来。对面的小初蹑手蹑脚,慢慢腾腾地溜回来,低头开始扒拉自己的饭,这一次没有话了。
楚少夫人的话,全都说干净了。
晚饭后,楚怀贤坐到书案去看书,小初凑过来开始研墨,研了一会儿笑几声,和楚怀贤的白眼碰一下,过一会儿再笑几声。看起来,真是心里乐陶陶。
研完了,对着那砚台里的浓浓墨汁再看看,小初低声下气地开了口:“帮忙,题个字吧。”把一支翠玉管笔殷勤地送到楚怀贤手边。
楚怀贤接过笔,小初铺开纸,楚大公子龙飞凤舞写了三个大字:“无趣楼。”
在小初的愕然中,楚怀贤把笔一丢,走开两步,再回身对着小初摆脸色:“睡觉。”小初把嘴里的一句话咽下去,这纸下面,多少应该有个下款吧。
她把上款就不计较了。
睡下来,楚少夫人格外的热情,楚怀贤对着红唇嘟起,上去就是一口,再含糊道:“我这也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小初把自己被咬痛的泪水抹在他胸膛上:“这里好擦手。”
半夜里,楚怀贤睡熟,一直熬着的楚少夫人打着哈欠悄悄下了床。先在书案前一通乱翻,没有找到,再在楚怀贤的衣服里找了一回,这才找到楚大公子的一枚小印。
鲜红的印章,青色的玉石。小初在灯下笑得一脸邪恶,再从书案上找到印盒,用力盖了盖,在“无趣楼”三个字下面盖了一个四平八稳。
盖过自己对着端详过,楚少夫人心满意足:“这就行了。”把印盒回归原位,再把印章也还回去,神不知鬼不觉地又跑去睡觉了。
第二天把这字拿去给龚苗儿看,龚苗儿只看字去了:“不错,这字是挺好,几时也给我铺子写一张。”小初抖抖那纸张,龚苗儿赶快伸手去接,爱惜的道:“你别弄坏了。”小初再让他看:“这字如何?”
“好啊,当然是好!”龚苗儿刚把大拇指要翘,林小初只能再问一次:“无趣这两个字,你喜欢?”龚苗儿明白过来,哈哈笑几声:“你不要,送我吧。”
小初急忙收回来,自己再看几眼,道:“他这么写,我就这么挂,对了,你拿去。”龚苗儿一脸地笑接在手上:“多谢您呐。”小初把下半句说完:“裱好了送回来。”龚苗儿哼一声:“就知道你没有这么大方。”
再仔细看一眼,龚苗儿问:“下款有了,这上款呢?”小初一脸不在意:“有一个就行了。”再接着布置下一个任务:“找一百个没饭吃的人,我给你指方位,你去找。找来了,指条河让他们先洗洗。”
“修园子人手足够,不耽误你开业。”龚苗儿只欣赏那字,是赞不绝口:“不错不错,知道你丈夫一个字值多少钱吗?”
楚少夫人极神气地回答:“不知道!”龚苗儿道:“其实你何必买宅子,你在家里天天梳妆好了哄着他一天写一个字拿出来卖就行。趁着你公公还在位上,此时不卖更待何时。卖/官有罪,卖字无罪。”他一嘴白牙笑嘻嘻:“而且多挣钱。”
楚少夫人鼻子朝天:“卖得多了就不值钱,你当我傻?”龚苗儿会意地道:“原来不是不想卖,是不能。”
废话说过,龚苗儿来领会小初的新精神:“一百人穷人作什么用?”小初笑得和气:“请他们吃饭,请他们坐车,给他们新衣服穿。”说过问道:“你明白吗?”
“我明白你钱太多。”龚苗儿小心地把手中的字卷起来收着,再亮上一亮:“我去裱画去。”
远处,庄管事的带着人在烈日下忙活着,一面忙一面给伙计们打气:“早一天干完,让少夫人赏酒喝。”
走过来的听到的小初嫣然,伙计们犹豫过,又低声交头接耳一通,才道:“我们不要酒,我们要字。”
小初无语,弄不来。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开张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2…10…10 6:19:46 本章字数:3902
郑谊公子天天在家里盼呀盼,总算盼到楚少夫人再喊他。他在家里对着书支肘歪着脑袋在睡觉,一睁眼见到龚苗儿从窗户外面往这里来,郑谊公子这一次连蹦带跳跑出来,对着龚苗儿道:“走,现在就可以走。”
“你慢着些儿,我不想再被人当成野汉子。”龚苗儿要躲开这位公子几步,慢条斯理地传话:“楚少夫人问您有没有空儿,要是有,请您过去说几句话。”
郑谊不等说完就道:“我有,我有,咱们走吧。”说过大步流星前行,龚苗儿在后面跟着。怎么看怎么纳闷,郑家这么有钱,怎么出了这么个活宝。
再一想郑二官人也不比他差到哪里去,只有他几个儿子还算是正常些。龚苗儿释然了,坦然了。
从郑家里出来,郑公子挺胸而出是大模大样。马车到了新宅子停下来时,从车上下来的郑谊是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下来,猫着腰左右看过,才小声问龚苗儿道:“那个人,不在这里吧?”龚苗儿看他这副样子,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又不能不回答:“公子不在,你放心进去。”
郑谊松一口气,腰是直了一些,不过还不是大着胆子走路的样子。龚苗儿陪他进来,实在是看不惯他这样,又因为他被小初耍得一愣一愣的看不起他,阴阳怪气地问道:“您哪天当了官,也是这样走路,官步有了新走法了。”
“啊哈,不是,等我当了官,当然是这样,”郑谊再次挺胸走一大步,然后缩下腰来再道:“现在不是官,怎么好走官步。”
龚苗儿这种性子的人,听到这种话,恨不能在他屁股上踢一脚。如果不是想到这一位是好哄的大财主,他早就踢了。
小初在临水的亭子上,含笑候着两人过来。春水在后面柳枝子下面噘嘴:“我都弄明白了,让公子生气的就是这一位,见他是说什么?”
“我这宅子缺门房呢,你给我当门房吧,看你这精细劲儿,我不瞒着你,你还不放心。”小初和春水斗着口,看着郑谊在亭下整衣理冠,而龚苗儿极不耐烦地在旁边转动着头颈,像做保健操。
郑公子上来,先是一个揖礼,人也斯文之极:“啊,林姑娘。”春水在旁边嘀咕:“这是我家少夫人,”什么小初姑娘不小初姑娘的。
龚苗儿也上来,打算看着这个呆子喊小初姑娘喊多久。
和风轻轻从水面上过来,楚少夫人喊郑公子来其实就几句话。她笑容可掬地道:“这么热天还喊你来,真是过意不去。”
春水在后面又嘀咕道:“那就别喊。”小初装听不到。龚苗儿两眼看天:“我可以代传话。”小初也装听不到。
郑谊哈哈哈:“没事儿,你只管喊我好了。有什么事情,我一定办到。”郑谊公子在身上拍一拍,看得亭子下面的孙二海又纳闷起来:“他几时当过混混。”
小初开了口:“明天就开张,今天先请你来看一看。”郑谊赶快道:“不敢当,不敢当。”小初站起来,回身对春水瞪瞪眼:“跟上。”再看郑谊就是满面笑容。再转到另一边去对龚苗儿脸一沉:“你也来。”再看郑谊又是满面笑容:“咱们走。”
把宅子前后都看过,郑谊还在赞不绝口:“天下少有的好楼啊,这字,啊,太好了……。”然后想起来问一句:“这是哪里买的?”
“我家公子写的。”春水得意洋洋。郑谊立即闭上嘴,再夸别处:“真是太好了。”刚才是赞不绝口,现在是绝口不提这字。
小初对他含笑:“明天开张,”郑谊马上道:“我来捧场,我带着人来捧场,让我家的人都来捧场。”
“不是,”小初笑一笑:“明天你不要来,这几天你不要来。”郑谊愣了一愣,张口结舌道:“为,为什么?”
楚少夫人蛾眉带笑:“我怕公子会来,你就别来了,你看好不好?”郑谊觉得胸口好似雷击,他嘴唇动了又动,好不容易才说出来一句:“好吧。”说过以后,脸色是灰暗黯淡的。
“你没有不高兴吧?”小初说过,郑谊赶快带笑:“没有没有,你说得对,我喜欢得很呐。”然后悻悻然:“让他来吧。”
春水又插上了话:“等我家公子不来的时候,你再来吧。不过公子不来,少夫人也不能来。”春水说过,摇头晃脑往旁边看看,不管别人什么脸色。
龚苗儿打一个哈哈:“春水姑娘,你一个月多少月银?”春水瞪大眼睛:“怎么,你要挖角吗?”这个挖角一词,是春水最近常跟着楚少夫人来学会的。龚苗儿道:“那倒不是,只是觉得你一个人要是不拿两个人的工钱,有些不对。”
把郑谊送回去,龚苗儿回家进门就放开嗓子喊:“桃儿,桃儿,”桃儿从里面出来:“来了来了,有什么喜事儿?我知道呢,是明天要开张是不是?”
“不是,”龚苗儿慢腾腾道:“是我觉得这样喊比较像汉子。”坐下来拿出烟袋点上,又对桃儿道:“要是你被人抢了,我一定同他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绝对不会忍气吞声。”
桃儿听得愣了,赶快洗手去烧香:“大吉大利的日子,可不能说这些话。”龚苗儿慢慢腾腾地道:“我就是出出心里闷气,男人,不像汉子还行。”
白天酷热,夜晚还是凉如水的清爽。楚怀贤一回来,小初就神神秘秘地凑过来,手里拿着一副大红贴子,喜滋滋地道:“请你明天去坐坐,赏不赏光。”
楚怀贤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无趣楼开业,恭请……。”还真的叫了无趣楼。楚怀贤把贴子随手一扔,小初赶快接住,楚怀贤往房中去,道:“没儿我没空。”
“没空就没空吧,反正意思到了,礼多人不怪我就行。少了你一个,也是一样开张。”小初跟在后面进来,嘴里也叽叽咕咕。
第二天小初打扮得花枝招展出来,再看春水,也是一身新衣服,插了一头的首饰,像是把首饰匣子插得空空的。主仆不再拌嘴,相对而笑出来。
门外一身是新的孙二海腆着个肚子站在马车旁,再看马车,也是洗涮得干干净净。马车来到无趣楼下停车,鞭炮开始作响,先放了一挂。
庄管事唱礼:“大掌柜的到了。”春水跟在后面兴头:“那我呢,是不是管家。”孙二海道:“算个跟班儿吧。”
一直近中午,楚怀贤过来。刚拐过这条街就吃了一惊。竟然是有不少人在往这边来,要知道这一处不是太热闹,一下子出来这么多人,难道都是来吃饭的?
再看这些人,楚怀贤有些疑惑。把疑惑放在心中,楚大公子带马来到楼下。见这楼高两层,全新的木板还有着新漆的味道。
正中高挂一个牌匾“无趣楼”,旁边槛联空空,而牌匾上也是少了一样,只有下款没有上款。
远处可见城外青山,隐隐青翠诱人神魂;而近处,楚怀贤微笑起来,就是进喜儿和进财儿也道:“好。”
近处这一带并没有院墙,空地上种的全部是鲜花。茉莉,木香,朝颜……。不少是香花,所以风微微一吹,就香风阵阵。
因为这一处没有院墙,宅子里的亭子小桥也看得清楚。人站在楼上看着这些饮酒作乐,算是赏心悦目的好去处。
楼下拴着马车是二、三十辆,马是几十匹。楼下人已经坐满,一个面前三、两个菜,正在埋头苦吃。
进财忍不住道:“少夫人真能耐,不过这些人,怎么像几天没过饭。”头埋在饭碗里都不抬。再看有一个人,把一根鱼骨头啃得溜光,还用手拿着在嘴里细嚼。
上到楼下,全部是穿长衫。这一楼的长衫,清一色的崭崭新。不过这些人的吃相,也不比楼下的人好。
见到楚怀贤身着一袭白色绣竹枝的长衫进来,腰间玲珑玉佩,头上束发金簪。有一个人问旁边的人:“这一个人怎么比我们的衣服好?”那个人只顾着狂吃红烧肉,被打断不高兴地道:“管他呢,有吃就行,这一顿吃呀,可以抵上三天。”
小初迎出来,龚苗儿和庄管事的也迎出来。把楚怀贤接到雅间里去,小初兴致勃勃请楚怀贤去看花:“这一间是给你留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