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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高烧不退
古格的王城,高高的山顶,国王的寝宫。
正午过后,白吉拉姆开始了持续不断地高烧,这般温暖的季节,裹着厚厚的棉被,身体却依然不停地抖着。美朵、格丹一次又一次地将凉水端进端出,冰帕换了一遍又一遍,扎巴德甚至用王族特有的祈福方式为拉姆在房间里燃起了九盏酥油灯,却始终起不到任何作用。喂她吃下去的药大多数又都吐了出来,更别提吃什么东西,就连一块煮烂的羊肉都要分几十次才能勉强给她灌下。肩上的伤口还在不断地往外渗着脓液,翻转的皮肉周围红肿的有些可怕。御医也只得时不时的用药棉将那些脓液拭去,再用药水擦在上面。可是,感染依然在不可控制的加剧,索朗占堆和那金色雪莲花却一直遥遥无期。
无力的斜靠在床边,扎巴德的眼睛始终注视着床上的白吉拉姆,一双大手紧紧地攥着被绷带层层包裹着已经感觉不到温度的小手。他已经不知道流泪了,只是呆呆地感受着周围御医、仆人的忙碌,整个胸腔被无休止的恐惧填的满满的没有缝隙。拉姆受伤昏迷以来,扎巴德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与彷徨……回想着在战场上救回拉姆,尽管她一直是那样忧伤的少言寡语,可每天牵着这姑娘的小手走在王城里的日子扎巴德依然觉得好充实,一颗驰骋疆场日渐冰冷的心也变得柔软起来。憧憬着此后一生都将与拉姆牵手走下去,那是怎样幸福的滋味哦!扎巴德实在不敢想象有一天若失去了这个女人,自己该怎样去苦熬那浑浑噩噩的日子?!
“陛下!您也该吃药了!”老臣多吉才让端着一碗药送到扎巴德身边轻轻的提醒着。扎巴德头也不回的接过药碗一口将那苦涩的黑汤吞下,又不耐烦的将碗塞回多吉才让手中,那老头儿马上又将清水递过来。
“不要!”生硬的拒绝着,冰冷的语气让人心头发紧。
“陛下……”多吉才让试探着继续说,“您的风寒也还没有痊愈……也该躺一躺休息一下……或者……或者先把拉姆姑娘……送到美朵和格丹丫头的窑洞……”
没等多吉才让说完,一瞥犀利的目光立刻朝他投来,惊得老人低头连连后退,再不敢多说什么。而扎巴德也并没有开口斥责他,只是伸出手轻轻替拉姆将一绺头发抿到耳后,脸上又恢复了那沉默的表情。
多吉才让退回到桌边,无奈的叹了口气。已经两天了,面对着白吉拉姆身上伤口的不断恶化,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他眼见着那个一向待下人亲切和善的国王陛下,变成如今的冷漠甚至可怕,心里就难以控制的阵阵酸痛。他理解扎巴德心里的痛苦与恐惧,自己的心又何尝不是在不安与自责中度日的呢?这两天,从扎巴德国王偶尔的只言片语中,他已经大致了解了白吉拉姆是在怎样的情形下被扎巴德救下的,又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被带去了雪山,以至后来“亵渎神灵”的过错是怎样的无奈……对于这姑娘小小年纪就有了那么多残酷的经历,多吉才让也为她难过了好一阵子,之前的成见早已消除。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定会在塔娜公主下令对白吉拉姆用刑的时候拼命护在前面,就算不能完全阻止,替那可怜的孩子挡两下大概也可以让伤害减小一些吧?再不然,国王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就把一切都说出来,或许今天的情况就不是这样的让人绝望。
“恩……恩……不……我……不……不是……”
断断续续的呓语由拉姆的口中传来,额头上开始渗出层层汗珠,“阿爸……阿……妈……”
“拉姆!拉姆!”心痛的呼唤着,扎巴德用大手轻揉着拉姆纤细的手臂,“拉姆,你醒一醒,看看我,跟我说说话……”
58,请节哀吧
可是,无论扎巴德如何呼唤她、抚摸她,拉姆却不再说话。伸手轻探了一下她的额头,刚刚滚烫的温度似乎逐渐褪去了,原本痛苦纠结的眉宇也舒展开来,温婉恬淡的表情再次回到脸上。
“御医,御医……”扎巴德连连呼唤着,“帕卓大夫!拉姆她……她好像退烧了……她退烧了你快来看看……”
听到喊声的帕卓连忙凑上前,将手搭在白吉拉姆的额头上,刚刚的热度果然完全褪去了。不过这样的情形并没有让他感到轻松,身上的伤口分明还感染的很厉害,突然退烧似乎有些说不通……疑惑中,帕卓再次伸手捏住拉姆的手腕处仔细的摸着脉,又探了半天鼻息……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着他,四周静的吓人……
“帕卓大夫……怎么样了?”
“陛……陛……陛下……”帕卓大夫不敢正视扎巴德紧紧追着他的眼神,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嘴唇抖得说不出话。
“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说话!拉姆她到底怎么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头蔓延,就像丝丝缕缕的藤蔓将心脏紧紧缠住,无法再跳动。伸出大手狠狠地揪住御医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满眼通红的嘶吼着。
“陛下……您……您节哀吧……拉姆姑娘……她……她……她已经……已经去了香巴拉了……”
御医的话一出口,美朵、格丹便跪倒在地上失声痛哭,多吉才让也不能自已的流下了痛惜的泪……
“她……终于……还是走了……”扎巴德瞬间像是丢了三魂七魄一般,抓着对方的双手缓缓松开,颓然的跌坐在床沿,“拉姆……我的拉姆……她终究……是不要我了……她不要我做她的亲人……她去香巴拉做仙女了……”
泪水滚滚滑过嘴角,滴落在镶金边的被子上。床上的女人静静的睡着,苍白的脸庞上,表情是那样安然,仿佛一切痛苦都不曾在她身上发生过。轻抚着拉姆美丽的眉眼,扎巴德始终都有一种感觉,她只是太累了,只是想多睡一会儿,用不了多久她还是会醒来,会娇笑着向自己询问,“陛下,今天带我去哪里?”
……
将那娇小的身体从床上轻轻抱起来贴着自己的胸口拍抚着,手臂上的力度依旧是及其温柔的,似乎生怕将她碰疼,“拉姆……你在生我的气对不对……你怪我没去救你……对不对……”
扎巴德自顾自的念叨着,却得不到那女人的半句回答。怀里小小的身体还是那样柔软、轻盈,那上面分明还带着丝丝温暖,一如雪山上她抱着自己时候的温度。曾经,她用那羸弱的体温将自己冻僵的身体融化,如今,自己却只能任由她在自己宽厚的怀抱中渐渐冷却,渐渐失去生机……
“陛下……”老臣多吉才让跪在扎巴德跟前哽咽着,“您……不要再伤心了……不然……拉姆姑娘会走的不安心的……”
“出去……”
“陛下!”
“都出去……”
“国王陛下,请您节哀呀!”
“都给我滚出去!滚!滚!都滚出去!!”
扎巴德瞪着眼睛如野狼般咆哮着,所有人都惊恐的迅速逃离出宫殿,只留下扎巴德悲伤的身影怀里抱着他深爱的女人。
“拉姆,他们都出去了,他们都不会再打扰你!我不走……我……我陪着你……”
扎巴德凑近拉姆的耳边不停地和她说着话,仿佛这样就能够把她再次唤醒。滚烫的吻深深印上苍白的脸颊,一滴滴眼泪将那卷翘的睫毛打湿……
59,女人,真的要去香巴拉吗(二更)
再次抬起拉姆的双手,轻吻着被绷带缠得牢牢的十根手指,那微微露在外面的一点指尖上隐约还能看到乌紫并掀起的皮肉以及斑斑点点的血红。轻轻将那些御医认真打好的结一个一个的解开,将缠得整整齐齐的纱布从手上拆下。既然人都已经要走了,何必让她带着这些难看的东西呢?
可是,扎巴德似乎忘记了拉姆的手已经伤成什么模样,当那一圈一圈的繁重被层层卸下,出现在眼前的却依旧是皮肉翻转、血瘀肿胀的凄惨。扎巴德却没有再流泪,亲人的眼泪不能够滴在死者身上,否则,她的灵魂将会有所挂念,时间长了,便无法顺利去往那美丽的香巴拉。
默默地走到桌边,将一盆美朵刚刚打好的冷水端到床边用一只木凳支好,又再次拉过拉姆那双惨不忍睹的小手浸入水中……
一双大手轻柔的往那伤口上拨着水,他要替心爱的女人将所有伤口都清洗干净,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上路!相信拉姆去了香巴拉,一定能和她的亲人团聚了吧?不知道在那里会不会有男人如自己这般的爱她?想到这些,扎巴德心里竟泛起了酸溜溜的醋意。她果然是九天的仙女!她果然……不属于自己呀!
猛的俯下身子,狠狠地吻住了她柔软的唇,无论如何,此时此刻,她还在自己怀里,不是吗?她熟悉的容颜离自己好近好近,那苍白的没了血色的脸庞上却丝毫找不到死去之人的可怕与疏离。美丽依旧,甚至灵气都根本没有消退。
一声悲叹的喘息,眼泪终究是没有止住的伴着呜咽奔涌而出。
……
“国王陛下!”
一声惊恐的大喊突然由门口传来,扎巴德一个发愣转身的功夫,御医帕卓却早已冲了上来,不由分说一把夺下了那盆冷水……
“为臣不是说过拉姆姑娘手上的绷带木棒不能拆下来吗?!怎么可以这样毫无顾忌的用水去洗呀!”
顾不得国王可能发火的后果,帕卓大夫顺手从药箱中抓起一块干药棉紧紧按在了白吉拉姆的手指上,“国王陛下这样做不仅会让拉姆姑娘已经接好的手指有重新错位的危险,还容易让受伤的皮肤溃烂呀!这太危险了!太大胆了!”
“拉姆……她不是已经……去了香巴拉吗?还顾虑这些有什么意义?”
“不不不,陛下!有救了!拉姆姑娘有救了!”
“什么?!”听了御医的话,原本垂头丧气的扎巴德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帕卓大夫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本王要你再说一遍!”
御医还没有回答,扎巴德便一眼看到了对方从怀里掏出的金色的花朵,那一大片耀眼的金色哦,瞬间照亮了整片天地!
……
“金雪莲?是金雪莲!”
仿佛遭遇雪崩被埋压许久的人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就像落入水中垂死挣扎的时刻终于见到了救命的船只,扎巴德激动地一把将那片金色夺过来,那似乎是他的女人最后一线生机,无论拉姆此刻是否已经走在了去往香巴拉的路上,扎巴德都要尝试着将她抢回来……
手捧着那样一大朵金雪莲折回头望着床上的女人,扎巴德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帕卓大夫!这……这应该怎么用?直接撕碎敷在伤口上?或者……还是干脆让拉姆吃下去?怎么用?该怎么用?”
连连询问着,声音因激动而变得哽咽……
60,她有救了(三更)
看着扎巴德因过度兴奋而语无伦次的样子,御医呵呵的笑着伸出了手,“请陛下把金雪莲还给为臣,再把拉姆姑娘扶起来撑住她的身体!”
扎巴德认真的一一照做,那听话配合的样子仿佛一瞬间君臣错位了一般。
只见御医帕卓将手中金雪莲的花瓣一层一层的剥开,露出里面的莲蕊,拔下最中间的那一颗黑褐色的球状物,塞进拉姆口中……
“这是什么?”扎巴德不解的询问。
“这是这种金色雪莲花最精华的部分,是集天地之灵气的圣物!把它含在嘴里,可以有理气镇痛、起死回生的功效!”
“你的意思是,拉姆她没有危险了?她起死回生了!”
“这个为臣还不敢保证,还要看拉姆姑娘能不能在天黑之前醒过来!”
“就是说,还要继续等?!”扎巴德显然已经心急得无法平静的等下去,而御医却依旧温和的微笑着,一面将手中金色花朵剩余的部分统统扔进一个镶着银皮的木碗里,又拿了一个小木槌轻轻地捣着。
“当然还要等!我神圣的陛下不要心急!拉姆姑娘毕竟伤得太重,再好的药物也不可能立竿见影!”
说话间,帕卓已经将那金雪莲全部捣碎,将大部分汁液滗出,装在另外一个银碗中,这样便分成了一碗花汁、一碗花泥。然后,他又在那花泥的碗中掺入了珍珠和藏红花、麝香、艾纳香草等数种药物粉末,调成一碗黄褐色糊状物。
小心翼翼的掀开白吉拉姆的上衣,肩膀上那块恐怖的伤口再次呈现,尽管之前帕卓已经一次又一次的用药棉去吸那些渗出的脓液,红肿却丝毫没消。更多的脓血依然包裹在薄薄的皮肤下,泛着晶亮的白色水泡层层叠加。帕卓从药箱里面的一个白色布袋里取出一根银针,精准的朝白吉拉姆的伤口刺去,扎巴德惊恐的瞪着眼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银针便将皮肤挑破……
一股脓液夹杂着血水几乎是喷涌而出,帕卓迅速拿起帕子不停地吸着,足足将五六块洁白的帕子浸染成血色。
待脓血吸得差不多后,端起那碗花汁用药棉沾了擦在伤口上,一边擦一边用适中的力度按压着,那伤口很快便不再有脓液渗出的迹象。清洗完伤口,花泥便派上了用场,帕卓一手端碗,另一只手用药棉沾上黄褐色的糊糊朝那翻转的皮肉均匀的涂抹着,直到花泥覆盖了整个伤口,又拿过绷带一圈一圈的将伤口缠住……
“好了,这下子伤口绝不会再恶化了!就算拉姆姑娘清醒过来也会觉得舒服很多!不会再疼痛难忍了!”帕卓如释重负的望着扎巴德回复着,手中依然端着那个银皮木碗用一根扁扁的细木棒轻搅着里面的花泥。
“哈哈,这剩下的花泥还不少,刚好可以连拉姆姑娘的手指一起涂上呢!金色雪莲花的功效比其他任何药物都要好,这下子为臣可以和陛下保证,拉姆姑娘的手指一定会很快复元!”帕卓一边开心的叨咕,一边小心翼翼的往白吉拉姆那十根肿得差不多与萝卜无异的手指上均匀的涂着花泥,又用绷带和木棒重新缠好。整个治疗的过程,扎巴德看的呆了,傻傻的瞪着御医帕卓手上的动作,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那接下来……我……”
“接下来,陛下只有等!”帕卓微笑着起身,自从为白吉拉姆治伤以来,他是第一次笑得如此轻松。
61,起死回生(四更)
半天的时间第一次变得如此漫长,平日感觉眨眼即至的光景如今却仿佛过了十年八年。扎巴德坐在床前始终保持着那一个相同的动作,双手紧握着拉姆的手,目不斜视的盯着静静躺在床上的那抹娇柔,不停向佛祖祈求着,不要带走他深爱的女人!两天的不食不饮、衣不解带让这高大的男人脸上挂满疲惫,深邃的眼睛里明显充满了血丝。
或许是扎巴德王的深情感动了天地,或许是白吉拉姆心地善良命不该绝,亦或许是那金色雪莲花终于发挥了神奇的功效,夜幕降临的时候,床上的女人那原本苍白的接近透明的脸终于恢复了本色,明明已经完全测不到的呼吸也逐渐恢复了均匀……
在疼痛与黑暗的噩梦里,有一个温暖的胸膛始终贴着她;在不知尽头的时间里,那熟悉的气息包围着她,一点一滴驱走身上的痛楚。拉姆恢复了知觉,虽然疼痛没有完全消失,但已不再撕心裂肺。温热的呼吸吹在她的脸颊上,她缓缓睁开双眼,满屋晃动的酥油灯光刹时消散了黑暗。
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死了吗?
疑惑充斥着整个脑海,眼前并没有出现阿爸阿妈熟悉的脸,也没有出现那些传说中的神仙、美景,紫雾缭绕。难道这里并不是香巴拉吗?自己还活着,还在人间?可是,这也不是美朵、格丹的窑洞啊。雕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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