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点点头,问:“究竟怎么回事?”
“嗯……阳阳班里,转来了一个新学生,他叫方行。”赵老师斟酌着语言,道,“他的身份有些特殊。”
“怎么个特殊法?”展昭不解。
“他的爸爸……叫方渥,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赵老师问。
“那个重犯方渥?!”白玉堂一听就愣了,“现代开膛手?!”
赵老师点点头,道:“听阳阳说你是警察,我想你们肯定是知道的。”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方渥这个名字对于他们这些做警察的人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方渥,男,36岁,汉族人,原来是S市天宇娱乐城里,表演斧子特技的杂技演员。在过去的三年里,S市隔壁的K市发生了一连串的凶杀案,杀手模仿开膛手杰克,大多在午夜作案,但是被害者男女皆有,是随机选择,被害人都被斧子砍死,然后开膛破肚……所以大家给这个凶手一个现代开膛手的称呼。去年的夏天,经过警方的调查,查到了方渥有重大嫌疑,最后在他的道具箱里找到了行凶用的斧子,因此这个身背二十多条人命的极度重犯落网。只是方渥的案子至今仍然在审理中,因为警方虽然找到了凶器,却没有像样的证据证明的确是方渥杀了人,因此方渥一直被当成极度重犯扣押着。
“对过的第一附中,有一个孩子,叫沈浩,他的妈妈就是被方渥杀死的。”赵老师说,“所以,他找了他们班的学生一起,来找方行的麻烦,向他扔石块……阳阳正好看见了,所以就去救了方行,然后就被高年级的学生给打了。
白玉堂和展昭了然,阳阳自己曾经就因为爸爸是坏人而总被人误会,所以对这方面的事情特别的敏感,这倒是的确不能怪他。
“方行人不错!”阳阳生气,“他爸爸好坏跟他有什么关系,而且他都转了好几次学了,每一次都被人欺负,说他爸爸是杀人狂!”
展昭安抚地摸摸他的头,道:“你做得对。”边转脸问老师,“学校应该要保护那孩子吧,毕竟小孩子是无辜的。”
赵老师点点头,道:“我们也想过,现在这孩子不是太适合来上学,所以安排他休学一段时间。”
事情大致讲清楚之后,白玉堂和展昭带着阳阳告别老师走出了学校,走到校门口,白玉堂伸手拍了一下无精打采的阳阳的后脑勺,“行啊小子,这算什么闯祸,明明是一件好事。”
洛阳摸摸脑袋回过头,却定住了,展昭和白玉堂顺着他望的方向看过去,就见远处站着一个穿着蓝色T恤,瘦瘦小小的男生。
“他就是方行?”展昭问洛阳。
洛阳点点头。
方行并没有过来,而是站得远远的,盯着洛阳看了一阵子,就转身跑了。
“他很怪。”洛阳摸摸下巴说。
展昭和白玉堂相视一笑,心说,和以前的洛阳可真是太像了。
“算了,别想了,总会好起来的。”展昭拉阳阳上车,“想吃什么?冷饮好不好?”
白玉堂也上了车,看后视镜,却微微皱眉。
“怎么了?”展昭好奇地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指指后视镜,示意展昭看。就见后视镜里,后方刚才方行跑走的地方,开出了一样黑色的宾利……样式古朴尊贵,似曾相识。
展昭皱眉——应该只是巧合吧。
三人提着大堆的冰激凌回SCI,众人过来分食,洛天被洛阳这一身伤惊呆了,后来展昭对他解释了前因后果,他才放下心来,心疼地给洛阳擦药酒,展昭和白玉堂默契地把洛阳要白玉堂冒充洛天的一段省略了……洛天大概是天底下少有的,被儿子宠着的爸爸了吧。
清凉爽口的冰激凌下肚,众人的暑气也都消了,正自清爽无比的时候,卢方敲敲门进来,道:“小白,有案子,包局叫你们去看看。”
“哪里?”白玉堂站起来,许久没有大案子的众人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丧气,说实话,他们倒是宁可一直闲着。
“S市19街6弄的西式花园小区里。”卢方看着文件上记录的地址,缓缓地说:“肢解。”
“咳咳……”赵虎半块冰激凌梗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冻得直咳嗽。
“肢解?!”白玉堂皱眉。
“一家三口,现场保护着呢,公孙已经去了。”卢方将手上的地址文件给白玉堂,道:“你带人去看看吧,据说公孙看了现场后,就说了一句话。
“什么?!”准备出行的众人好奇。
卢方伸手拿起桌上的一个冰激凌吃了一口,缓缓道:“有够变态!”
…………
S市西式花园小区的一幢公寓楼前,警戒线外围了不少人,因为西式花园的旁边是一座女子高校,现在又是午休时间,一大群好奇的女生站在黄线外往里张望着。
警车缓缓停在了路边,白玉堂和展昭带着SCI的众人下了车,跨过黄线走进小区,就听外面的女生们尖着嗓子喊:“呀……那几个警察好帅!”
女生们的尖叫声很快被挡在了公寓楼的门外,凶案现场在公寓楼的17层02室,众人刚出电梯就被浓重的恶臭味熏得一皱眉头。
“这死了多少天了,怎么臭成这样?!”赵虎皱着眉第一个走出了电梯,就见公孙提着法医箱在一旁抽烟,有几个小警察在远处吐。
“你不是不抽烟么?”白玉堂看看公孙。
吐了一个烟圈,公孙推推眼镜,淡淡说,“止吐。”
展昭吃惊,问:“这么严重?”
公孙伸手轻轻推开虚掩的大门,对展昭说:“你倒是分析一下,那个凶手出于什么心态把尸体弄成这样?”
众人转脸望去,就见打开的门后,地板上大片干涸的血液上,三具尸体的残肢,被摆放成规则的图形,冷眼一看,是英文字母的——I LOVE YOU !
盯着眼前诡异的画面呆愣了良久,展昭忍不住带头骂出了一句:“变态!”
无罪的凶手 02 隐患
这世上有很多东西,一旦被调换了顺序,就能让人产生一种很可怕的感觉,特别是肢体。眼前的尸体呈现着一种极致的扭曲,切得凌乱的尸块拼成字母的样子说不出的诡异。所有有烟的人都点上了烟,压下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公孙笑了笑,“还真别说,这规则的东西真是比不规则的要恶心,尤其是尸体。”
“死了大概多久?”白玉堂问公孙。
“三天。”公孙将烟蒂掐灭在烟盒里,带上手套,“我们没敢进去,想让你们先看一眼。”
白玉堂点头,蹲下细细地看切口,问公孙,“这切的也太齐整了。”
“的确。”公孙点头,“是有专业医学知识,精通解剖学的人干的”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尸体上,但展昭却抬脚小心地避开血迹,走进了客厅。
“猫儿?”白玉堂不解地看着展昭,就见他缓缓走进了客厅中央,盯着茶几上的一块没完成的拼图看了起来。
这是一块机器猫的拼图,样式很可爱,但是只拼了一半,中间留了一块空白。
“大概是小朋友正在拼的……”洛天低头看了看,说得有些失落。
展昭绕过茶几,站到沙发前低头仔细地盯着拼图看了起来。
所有人都被展昭奇怪的举动吸引了,白玉堂和公孙对视了一眼,站起来,走到展昭的身边,低头看拼图。
展昭突然抬起头四周环视,像是在寻找着什么,眼中隐隐的焦急。
“猫儿,找什么?”白玉堂伸手拍拍展昭,低声问。
“还有一个……”展昭轻声说着边走出人群,在房间里焦急地转了几圈,最后视线落在了门口正对客厅的一个鞋箱上面。
快步走过去,在鞋箱前蹲下,有些紧张地回头看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带着众人走过去,就见展昭轻轻一拽鞋箱的门,鞋箱门缓缓打开,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就见里面蜷缩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紧紧地盯着众人,从她轻微起伏着的胸口能看出——她还是活着的。
“叫救护车!”白玉堂喊,白驰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
展昭伸手过去,在小女孩的眼前晃了晃,她的眼睛连眨都没眨。
公孙凑过去看她,低声说,“瞳孔有问题,这小孩吓坏了。”
白玉堂伸手将小孩抱了出来,她连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且明显是在里面已经躲了三天了,虚弱得不行。
很快,医生就来了,把小女孩带上了救护车,白驰和洛天跟去,留下其他人继续查看现场。
众人分头忙碌着,唯独展昭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桌上的拼图出神。
“猫儿,这拼图上虽然是你亲戚,也不用看成这样吧。”白玉堂见他表情严肃,就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去!”展昭摆手,问白玉堂,“知道这拼图是怎么拼的么?”
白玉堂摸着下巴摇摇头。
展昭伸手指指自己的左边:“这里坐着的是那个死了的小男孩儿。”又指指右边,“小女孩。中间一个人给两人将类似的碎拼图归类……”说着,指指旁边独立的沙发上一个遥控器,“爸爸坐在沙发上翻电视……妈妈在厨房里。”
白玉堂抬起头看了展昭良久,“你是说……你现在的位子上,坐着的是那个凶手?”
展昭挑眉,点点头。
“那他应该道这屋子里还有一个小女孩?”白玉堂吃惊,“为什么留下活口?”
“嗯……”展昭指指门口的尸体,道:“爸爸的一条腿和小男孩的手臂组成了“I”,妈妈的腿,头颅和小男孩的躯干组成了“YOU”,其他三人的碎块组成了“LOVE”,一块不多,一块不少。”
“你该不会觉得,那个凶手是为了节省原材料,所以就放了小女孩一马吧。”白玉堂问。
“确切地说……给你那些个尸块,要你拼成I LOVE YOU ,你需要多少时间?”展昭问白玉堂。
“别问我那么变态的问题。”白玉堂摇头。
“现场被打扫得很干净。”展昭说,“凶手的行动明显是有预谋的,所以他事先应该精心策划了,也就是说,他考虑的基础,就是三个人。”
“大楼的保安报警的时候,也说是一家三口,而不是一家四口里面的三个。”白玉堂点头,“也就是说,那小女孩并不是这家的人,是突然来的。”
“凶手因为怕她出来弄乱了现场,所以才将她关在鞋箱里吧。”展昭想了想,“瞳孔放大……被催眠了。”
“什么?”白玉堂不解,“将小孩催眠?”
“这个凶手不简单。”展昭还是走到门口盯着地上的尸块看了起来,问,“你猜他LOVE谁?”
“不是我就行。”白玉堂无所谓地耸耸肩,走出大楼去呼吸新鲜空气了。
很快,取证拍照就都忙完了,公孙叫人把尸体都运回去,自己也跟车回去了,其他人收队,却找不见白玉堂了。
展昭叫其他人先回去,自己则原地转了两圈,向小区后面走去。没走出几步,果然见白玉堂正坐在篮球场外的围栏上,和几个高中生模样的人攀谈着。展昭走过去,拍拍他,道:“都回去了。”白玉堂点点头,别过了那几个学生,翻身越过围栏,和展昭一起往回走。
“怎么看?”白玉堂问。
“到目前为止也没发生类似的命案,我看寻仇的可能性比较大。”展昭边走边看小区的环境,“这里地方不错。”
“对啊,附近都是学校,人流量比较大。”白玉堂叹了口气,“不太好查。”
两人上了车,白玉堂发动车子问一旁沉默不语的展昭:“怎么了猫儿,刚才开始就怪怪的。”
展昭看着沿路的风景,突然问:“小白,觉不觉得这个凶手不像第一次犯案?”
白玉堂听后,也沉默了一会儿,道:“进屋子后,我就觉得这家伙绝对不是第一次杀人。”
“你也这么觉得?”展昭更是有些发愁,“那之前杀的那些人去哪儿了,这么明显的风格,应该一查就能查到的。“
“这家伙真是个变态!”白玉堂边开车边说,“这么招摇地犯案,为的就是让警察们注意,一副要挑战的样子又一副要掩藏的样子,明明是老手,还要留下目击证人,这么矛盾的凶手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淡定啊白队长……”展昭笑呵呵地拍白玉堂的肩膀,说 “这案子这么离奇,包局铁定又会来一句‘限你半个月破案,不然就去扫厕所’。”
白玉堂脸一黑,见身旁猫笑得幸灾乐祸,想了想也笑了,问:“猫儿,你书写完了?”
……一箭就戳到了展昭的痛脚,惹得某猫恼羞成怒!挥爪子就要跟老鼠拼命。
正闹着,白玉堂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问:“对了,方渥的案子,是安叔办的吧?”
展昭被问得一愣,“干嘛突然问起方渥?”
“我今早听包局说,方渥这两天就要判决了。”白玉堂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安叔决定方渥的案子一了,就退休了。”
“安叔和你爸同岁的吧?”展昭问,“到现在才退休的确有些不容易。”
“是啊。”白玉堂调转方向盘,车子缓缓驶近警局,两人就是一愣。
“怎么围了那么多人?”展昭指着警局大楼前的几辆新闻转播车和好些个人,“这干什么呢?!”
白玉堂停下了车子,走出车,就听好些人在喊:“方渥无罪,放了方渥……警局是在找替罪羊……”
“哇……”展昭下车,“头一次看见这阵仗啊。”
“他们应该去法院门口闹才对,上警察局来干什么?”白玉堂皱眉,和展昭一起从侧门进了大楼里,刚进大门,就见迎面一个年轻的女生冲了上来,嘴里喊:“展博士么?您是不是展博士?”
展昭一愣,点点头。
“这个!”女生一把塞了厚厚一本本子给展昭,道:“我是T大心理学的研究生,我知道您是这方面的权威,请您务必看一下我的调查资料!方渥是被冤枉的!”
“啊?”展昭不解地看着那女生,这时,有几个保安冲了上来,请那女生往外走,对展昭道:“抱歉,展博士,他们在门口闹了半天了,一个没留神就被溜进来了。
“干嘛?我有说话的权利。”那女生凶凶地说。
保安也为难,“小姐,这里是警察局啊,闲人免进,你们要闹去别处行不?”
“等一下。”展昭叫停了保安,问那女生,“门口的都是你们的人?”
“对的!”女生点头,瞪了那保安一眼,对展昭道,“我们是一个学校的,跟着陆良老师做心理学的研究。前不久,方渥托人给老师送来了一封长信,说他是被冤枉的,于是老师就带着我们做了这个课题的研究。我们经过了多方的调查和专业的分析,数据和证据都在本子里面,证明方渥是无罪的!但是因为我们是非官方的心理机构,所以证据不被录用,而且负责调查这次案件的安警官根本不听我们的意见!”
“展博士,我能让他们出去了么?”保安为难地看着展昭,“让他们乱闯警局,我一会儿很难交代的。”
“不好意思。”展昭对保安点了点头,保安立刻请那位女生出去了。
“展博士,我们只是觉得不能为了破案而冤枉一个无罪的人,请您务必看一看那些资料……”喊完,才不甘地离去。
展昭看看手里的一大叠资料,回头看了看白玉堂,两转过头,就见电梯口站着一个老头正在看着他俩。
“安叔?”白玉堂跟他打了个招呼。
安有道是五十多岁的老警察了,他脸色不善,缓缓走过来,道:“怎么,白队长想要接手这案子?”
白玉堂对展昭使了个眼色,像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