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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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箭-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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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袍妇人眼一合,目中簌簌流下泪来,轻轻抚摸着金非的手掌,道:“……你好苦……”

展梦白看得又不禁奇怪,不知萧飞雨的阿姨,怎会对他如此亲密关切,只因事情演变之奇,已大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只见“无肠君”金非凄然一笑,道:“那种生活,岂是“苦”之一字所能形容,那时我生活简直连狗都不如。”

他突地挺起胸膛,大声道:“但我却在那泥沼之中,练成了绝世的武功,我不信世上还有谁能是我的敌手!”

展梦白恍然忖道:“难怪他身法奇诡灵便,宛如云中之龙,水中之鱼,原来他是以如此痛苦换得来的。”

要知他终年在泥中行动,泥中练武,经过二十年的苦练之后,将泥中练成的身法在地上施展,自是奇诡灵活,无与伦比,只是若要练成此种武功,所牺牲的代愤,的确太大了些。

白袍妇人幽幽叹道:“多谢苍天,你终于逃了出来。”

“无肠君”金非道:“我化了二十年的心血,才在那高达万丈的山壁上,打出一条出路。”

白袍妇人颤声道:“二十年来……二十年……我虽然没有看到,也可想到你那时所下的决心,所吃的苦头……”

金非黯然道:“莫说二十年,就是短短的一时,也难以忍受……”

白袍妇人流泪道:“我知道……”

金非道:“那山壁高达万丈,壁上所生药草,又不足藉力,我只有在壁上钻洞,作为落足换力之处。但山高万丈,石质坚硬,那工作之困苦使得我不止一次想要半途而废,索性死在哪里算了。但我心里记着那刻骨的仇恨,也记着你们,这种刻骨的仇恨与思念,使我终于克服万难,逃出深渊!”

展梦白暗叹忖道:“受尽痛苦,历尽折磨,九死一生之下,才算逃出深渊,我若是他,只怕也要变得疯了!”

一念至此,不禁对他方才所作所为,大起宽恕之心,只因他脾气虽然刚烈,但心肠却甚是宽厚。

白袍妇人黯然道:“若难的日子终于过去了,你……”

金非厉声道:“我要复仇,第一个要找的便是萧王孙。”

白袍妇人大惊道:“你……你与他有何仇恨?”

金非道:“我一入江湖,便听得萧王孙这霸占了我的姝子,也将你……你……”

他狂吼一声,接道:“我听得此事,便立刻赶来这里,只恨我不知入谷的道路,否则那只怕此刻已死在我手里!”

他目中又自暴射出愤怒的火焰,突然伸手指向萧飞雨,厉声道:“我不但要将萧王孙碎万段,也要将这贱人杀死!”

白袍妇人颤声道:“你……你要杀她?你知道她是谁么?”

金非道:“我知道她是萧王孙的女儿。”

白袍妇人凄然点了点头,道:“不错,她是萧王孙的女儿……”突地反手一掌,将金非打了个踉跄!

金非呆了一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白袍妇人嘶声道:“你可知道她也是你亲生妹子的女儿?你不但要杀我们的恩人,还要杀你亲生的侄女!”

金非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情势至此又是一变,展梦白、蓝衫道人、少林弟子,更是目定口呆,萧飞雨更是惊得面目变色,这“怪物”竟会是它的舅父!

只听白袍妇人凄然道:“自从江湖中传出了你死去的信讯,我们就变得无家可归,到处逃命。”

金非惨呼道:“为什么?”

白袍妇人道:“你自从出道江湖,手上就不知染了多少血腥,结了多少仇人,你死了后,他们怎会不来寻仇?”

金非黯然垂首,道:“是我害了你们……”

白袍妇人道:“那时六奇身染重病,我又有了身孕,只剩下八妹一人,怎么能抵敌得住别人,只得……”

金非颤声道:“你……你说你有……有了身孕?”

白袍妇人垂首道:“你走后一个月,我就知道了。”

萧飞雨又是一惊;这“怪物”竟是她阿姨的丈夫!

只见金非双拳紧握,嘶声道:“孩……孩子在……在那里?!

白袍妇人突地抬起头,道:“你的孩子若不是幸得萧王孙出手相救,此刻我母女早已死了。”

金非蹊地坐到地上,道:“他……他救了我的孩子?”

白袍妇人道:“他不但救了你的孩子,还救了你的兄妹!”

金非仰面向天,道:“苍天呀苍天,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白袍妇人惨然道:“那时我们一个病人,一个弱女,一个孕妇,被仇家追得无处投奔,便逃到这昆仑山里。”

金非道:“这一路,你们……必定也吃尽了苦!”

白袍妇人道:“我们逃到昆仑山里,只当已是安全,那知“金陵三杰”、“拦江双鱼”,竟也直追到昆仑山中。”

金非切齿道:“好狠的人!”

白袍妇人幽幽一叹,道:“你对他们,又何尝不狠?”

金非面色微变,垂下头去,道:“后来怎样了?”

白袍妇人道:“我们病弱妇孺,怎会是他们的敌手,竟被他们赶入了绝路,而那时我已将临盆了。”

金非仰天叹了口气,道:“是……是谁救了你们?”

听到这里,他心里已知必是“帝王谷主”出手拯救,但口不随心,仍然问了出来。

白袍妇人道:“就在那生死俄倾之间,萧王孙突然现身,驱走了“金陵三杰”那些人,将我们救入谷里。”

金非黯然半晌,突又厉声道:“他纵然于我有恩,也不该挟恩示惠,将八妹……将八姝逼作他的偏房!”

白袍妇人轻叹道:“你又错了,八姝是自己爱上了他,他不忍拒绝,才和八姝成婚的,用的也是正室之礼!”

金非道:“真的……真的是如此?”

白袍妇人道:“他不但对八妹体贴关心,对六哥和我,也没有话说,否则像六哥那样的脾气,还会留在谷里?”

展梦白暗叹忖道:“想不到铁驼竟是他的兄长!”

金非黯然低垂着头,道:“错了,错了……”

白袍妇人凄然道:“错了,错了,你早就错了,你既不该加入“中条七恶”,助桀为虐,也不该不分皂白,冤枉了好人!”

金非彷佛呆了一般,口中犹自喃喃道:“错了!错了!”

白袍妇人展颜笑了笑,道:“你既然知道错了,便不该再去寻人复仇,也不要在江湖中混了。!

她目中现出了美丽的憧憬,缓缓道:“我们去寻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渡过这一生,什么事都不要管了。”

金非霍然抬起头来,道:“我女儿呢?她在那里,我……我从来未曾见过她,她只怕还不知道有我这样个爹爹?”

白袍妇人身子突然震颤了起来,道:“她……她……”

金非面色大变,道:“她怎么样了?”

白袍妇人目中流下泪来,道:“我从小便没有爹娘,也不愿她做个无父的孤女,生下她后,我便将她……”

金非厉声道:“你将她怎样了?”

白袍妇人垂首道:“我已将她送给萧王孙做女儿,她不但不知道有你这爹爹,也不知道我……我是她……母……亲!”

萧飞雨大惊忖道:“原来曼风姐姐竟不是大夫人生的,而是阿姨和……和他的嫡亲女儿……”

只见“无肠君”金非如被天雷所击,震得呆在地上,良久良久,方自黯然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白袍妇人道:“知道什么?”

金非道:“我知道我在江湖中声名太坏,你不愿她有我这样的父亲,宁可将她送给别人。”

白袍妇人面色惨淡,垂首不语。

金非突地嘶声喝道:“但我的女儿,却绝不能送给别人,我纵然拚了性命,也要将她要回来!”

第十一章 忠肝铁胆

喝声之中,他已翻身跃起,正待狂奔而去。

白袍妇人大声道:“她已不在“帝王谷”了!”

金非顿住脚步,道:“她到那里去了?”

白袍妇人道:“她已嫁了丈夫,随她丈夫走了。”

金非大声道:“你为何不跟着她去,日后她若是受了别人欺负,你连知道都不知道,你放得下心么?”

白袍妇人目中泪珠,簌簌而落,显见心中亦是悲痛已极,口中却也大声道:“有什么不放心的。”

金非怒道:“你放心我却不放心,快将我女儿找来还我,她若是受了丝毫损伤,我便要……便要……”

白袍妇人一抹泪痕,厉声道:“你便要怎样?”

金非呆了半晌,仰天叹了口长气,缓缓道:“南燕,你我二十年不见,见面之后,你便要和我争吵么?”

白袍妇人垂首黯然半晌,缓缓道:“你放心,以她的武功智慧,绝不会吃人亏的,是以我没有跟她,却来寻飞雨。”

直到此刻,她心里似乎才想起别人的存在,目光扫过,歉然道:“飞雨,阿姨一时兴奋,竟忘了你了。”

她手掌微挥,便解开了萧飞雨的穴道,将她扶了起来,轻叹道:“傻孩子,你有什么事想不开,竟要偷偷逃了出来!”

萧飞雨半晌没有出声,白袍妇人轻抚着她的肩头,道:“还是回去吧,你爹爹……”

萧飞雨突然大声道:“我不回去!”

白袍妇人皱眉道:“你不回去?难道……难道你要……”

转目瞧了瞧展梦白,轻轻道:“难道你要跟着他?”

萧飞雨想也不想,大声道:“我要跟着舅舅和你。”

白袍妇人果了一呆,金非却已大笑道:“好极了,你就跟着我吧,我丢了个女儿,又得回一个,总算两不吃亏了!”

萧飞雨道:“阿姨,你答应我么?”

白袍妇人轻叹道:“阿姨自然答应,但……但你难道不想想你爹爹和妈妈,他们失去你,必定寂寞的很。”

金非大声道:“我们失去女儿,难道就不寂寞了么?”

白袍妇人叹道:“无论如何,我们也该先回“帝王谷”去,告诉她爹爹一声,你也该去看看六哥和八姝。”

金非凄然长笑道:“八姝嫁给了萧王孙,我还去看她作什么,难道要我去叩谢萧王孙的大恩么?”

笑声顿住,面上变作黯然神色,接道:“老六更是从来不愿见我,他和我从小就是对头,我也不愿见他。”

白袍妇人道:“无论如何,他总是你的亲生兄长,他表面虽然对你不好,其实心里总是关心你的。”

金非冷笑道:“我虽是他的兄弟,他却不止一次要杀了我,我处处提防着他,心里对他一直怕得要死。”

他突地仰天狂笑数声,接道:“但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怕他了,只怕他做梦也想不到,我武功已比以前强了十倍!”

萧飞雨眼波转动,道:“舅舅,你武功肯教我么?”

金非大笑道:“自然要教给你的,我若不肯教你武功,只怕你也不肯跟着我了,外甥女,你说是么?”

萧飞雨被他说破了心事,面颊微微一红,垂下头去,牵着白袍妇人的衣袖,道:“舅舅不肯入谷,我们走吧!”

白袍妇人道:“现在怎么能走?”

金非大声道:“现在为何不能走,常言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不愿入谷,你还要入谷去么?”

白袍妇人长长叹息一声,道:“我纵不回去,但也不能将这几个受了伤的人留在这里。”

金非喝道:“你放心,他们死不了的。”

他目中突又闪起杀机,缓缓道:“但我在这里还有个约会,等他来了,我们立刻就走……”

话声未了,突地大喝道:“来了!”

众人随着他目光望去,只见一条人影,自黑暗中飞奔而来,见到这里的情况,骤然顿住脚步。

夜色中只见他面如满月,颔下无须,身上衣衫,剪裁得极是精致,巧妙地掩饰了他略显臃肿的身躯。

他,骇然竟又是那“天巧星”孙玉佛!

展梦白一见此人,便觉怒从心起,只见他虽然满面惊诧,却仍强笑道:“金老前辈可寻着了入谷的道路么?”

金非面色阴沉,短短道:“没有!”

孙玉佛千灵百巧,虽不知道这白袍妇人便是金非的妻子,但已隐隐觉得此刻的情势有些不妙。

于是他面上笑容更是恭顺,道:“晚辈在那边转了一圈,也未发现入谷的道路,生怕前辈久等,便赶回来了。”

金非不动声色,故意长叹道:“我此刻心里已有些怀疑,不知你说的话可是真的,萧王孙似乎不像那么可恶的人。”

孙玉佛正色道:“此事千真万确,晚辈已打听得清清楚楚,那萧王孙的确侵犯了前辈的夫人与令妹。”

语声微顿,长叹又道:“晚辈闻得此事后,心里的确义愤难当,曾在象山之巅,要家师蓝大先生出来主持公道。”

展梦白大怒忖道:“原来此事又是他造的谣。”

金非静静地听他说话,也不插口。

只见孙玉佛摇了摇头,又叹道:“那知他不但不肯出手,反将我逐出门墙,晚辈悲愤之下,狂奔下山,想不到竟在山下遇着了前辈,更想不到前辈不但未死,反而练成了绝世的武功,唉,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萧王孙看来必是恶贯满盈,苍天才教晚辈恰恰遇着前辈。”

金非道:“看来你当真是条好汉子。”

孙玉佛垂首道:“前辈过奖了。”

金非指了指萧飞雨,道:“你可知道她是谁么?”

孙玉佛抬头望了两眼,道:“在下眼疏的很。”

金非冷冷道:“她便是萧王孙的女儿。”

孙玉佛面色蓦地一变,情不自禁,倒退了两步。

金非又指了指白袍妇人,道:“你可认得她是谁么?”

孙玉佛面无血色,道:“晚辈……晚辈……”

金非冷冷道:“她埂是我的妻子。”

孙玉佛强笑道:“夫人……夫人……你……!

金非突地暴喝一声,怒道:“好个造谣生事的奴才,竟敢在老夫面前胡言乱语,你还要命么?”

孙玉佛满头大汗道:“晚辈只怕是一时听错了……”突地掉转身形,拔足狂奔而出!

金非冷笑道:“你纵然胁生双翅,也逃不掉的。”

语声中他身子已贴地飞去,孙玉佛耳畔只听风声“嗖”地一响,“无肠君”金非已冷冷站在他面前?

他机伶伶打了个寒噤,膝盖颤抖,一步步向后退了过来,口中强笑道:“前辈既然不信,晚辈……”

金非怒喝道:“跪下来!”

孙玉佛当真聪明已极,明知自己动手也不行,果然“噗”地跪了下来,丝毫迟疑都没有。

金非厉声道:“你自杀还是要我动手!”

孙玉佛汗流如雨,仍然跪在地上,颤声道:“晚辈……晚辈虽然错了,但……”突见金非身后急地掠来一条人影。

这人影身法之快,无与伦比,带起一溜青蓝色的剑光,宛如惊虹掣电,经天而来,一闪便到了跟前!

孙玉佛目光动处,辨清了这条人影,精神立刻一震,突地大声道:“你要杀便将我和那边武当、少林的弟子一齐杀死,我绝不皱眉头。”

金非怔了一怔,突听身后冷冷道:“他动不了手的!”

金非霍然转身,只见一个清逸出尘的道人,冷冷站在他眼前,掌中长剑,碧如秋水。

那边倒悬着的蓝衫道人大喜呼道:“师傅真的来了。”

金非微微吃惊,道:“你就是武当派的掌门人么?”

玉玑真人目光森寒,缓缓抬起长剑,道:“请。”

白袍妇人急道:“真人请慢动手……”

展梦白也大喊道:“前辈,此事其中有了误会……”

两人同时大喊,语声相混,反而谁也听不清楚!

孙玉佛大声道:“前辈高徒已多重伤,再迟便来不及。”

玉玑真人眼见自己门下弟子身受酷刑,早已怒火填膺,眉宇间杀机闪动,冷冷道:“你还不动手?”

白袍妇人大声道:“真人,此事……”

“无肠君”金非厉叱道:“他不问皂白,便要动手,难道老子还怕他么?……

老杂毛,你小心了!”

暴喝声中,双掌齐出!

玉玑真人剑锋一展,身随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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