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感觉遭到了欺骗,遭到了背叛,这些人之前对应天宗爱有多深,便在此刻有多恨陈远他们。
他们爱着应天宗可以为它去死,于是也恨着陈远恨之入骨。
收到弟子们异动的消息,火长老、凌道尊等应天高层大惊失色。
他们对最近宗里躁动的氛围也有所察觉,只是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而且他们心中也有着与这些弟子相同的疑惑:那就是,许不负还有陈远,他们究竟去哪了?
这些高层们挡在人群前行的路上,试图让他们冷静下来。
可汹涌的人群让他们明白了什么叫做螳臂当车。
而且在这种紧张的局势下,他们是万万不敢动用武力去镇压的,因为一个弄不好,很可能异动就会发展成为暴动。
好在人群仇恨的焦点不是他们,而且他们既然出现在这里,就证明他们并没有和陈远等同流合污,所以安全还是能够保证的。
只是却被裹挟进了人流,脱身不得,身不由己的向着峰顶的议事殿行去。
然而议事殿前,一人一剑却挡下了汹涌的人群。
“站住,议事殿乃宗门重地,长老品阶以下,非请勿入!”
云心瑶横剑在前,语调冰冷的说道:“就因为觉得宗主背叛了你们,所以你们就不认自己是应天弟子,就可以不守门规律法了?”
云心瑶的声音传遍了全场,简简单单的一句诘问,却让人无言以对。
他们心底确实恨着许不负、恨着陈远不假,然而这不正是他们还将自己看做应天弟子的表现吗?
若不以应天弟子自居,陈远等人背叛应天宗又关他们何事?
既然是应天弟子,那么自然还需遵守门规律法,这与他们声讨叛宗之人的行动无关。
所以,云心瑶这一席话后,场中安静下来,原本暴烈的气氛也有了些许缓和。
云心瑶扫视全场一眼,依旧是那副清冷的语调,缓缓说道:
“何况,又凭什么说宗主背叛了你们?”
就在人群露出倾听之色,凌道尊等人松了口气时,人群中却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讥讽的声音:
“许不负是你爹,陈远也跟你走得挺近的,怎么,他们逃跑时就没把你带上吗?”
这个声音像是提醒了众人,顿时人群又开始鼓噪起来。
“你跟他们关系那么亲近,自然会帮着他们说话,所以什么闭关疗伤之类的理由我们都不听,我就不信能伤重到出来一趟就会死掉!”
“就是,废话再多也没用,除非你把许不负和陈远叫出来,让我们见上一面,证明他们还没跑!”
群情激愤,千百人的愤怒和不满,全朝着议事殿前那个孤单的身影汹涌而去。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云心瑶竟然痛快的给出了答复。
“你们想见我爹?可以!”
“他此刻就躺在墓园之中,立着无名碑的那个便是他的坟墓,若是不信,你们大可以去开棺验尸!”
“也正好让他看看,奉献一生拼死去守护的应天弟子、即便默默死去也不愿让他们丧失斗志的应天弟子,在他死后究竟是如何对他的!”
云心瑶闭上了眼睛,不知何时,已有一颗晶莹的泪水从她眼角滑落。
那泪,刺得人心痛!
那么多人,仿佛每一个都被扼住了咽喉,全场鸦雀无声。
“许宗主,他,他真的陨落了吗?”
这一刻,有不少人脸色茫然,颤抖着声音自问道。
云心瑶视若无睹,也没去擦拭滑到脸颊边的泪珠,只是自顾说道:“许不负是不可能出来见你们了,而陈远,也不能。”
“没错,陈远现在的确不在连天峰,连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话刚说完,原本死寂的场中顿时又起了一丝波澜。
火长老又急又气,不住埋怨道:“这丫头,好不容易眼看事态能平息下去了,她干嘛非要提陈远这事啊,随便编个他暂时不能出来的理由不好吗?”
然而他怎么知道,云心瑶心中想的却是:“我怎么会不说出来?我就是要让你们每一个人都清楚的知道,许不负、还有陈远,他们在背后为你们付出了多少!”
云心瑶脸上满是坚定,掷地有声:“陈远离开去寻找解救应天宗的办法,虽然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回来,但我知道他一定不会丢下我们。”
“从这一天起,我会站在护山法阵的最前端,我唯一能保证的是,就算应天宗有落幕的那天,也一定是我第一个死去!”
似乎觉得这些话的力度仍不够,云心瑶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生涩的将右手搭上了小腹,咬着下唇说道:“你们要相信陈远,相信你们的宗主一定会回来的。”
“因为在这连天峰上,不仅有他的子弟同门,还有他的妻子和……儿子!”
第五百二十四章 同“命”相怜
云心瑶说到做到。
震惊的人群散去以后,从这天起,她就一直在山门处盘膝打坐,直面着八派联军,在他们中间,只挡着一层单薄的阵法屏障。
为了给陈远的离去背书,云心瑶不仅赌上了自己的性命,付出的还有女儿家的声誉和矜持。
不时有从其他守阵弟子那投来的差异目光,然而云心瑶却始终面色平静,视而不见。
有细碎的脚步声从云心瑶身后响起,而后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吃点东西吧。”
话音刚落,一个盛装着几样小吃的竹篮,被放在了她的身前。
云心瑶摇了摇头:“谢谢,我不饿。”
来人知道以云心瑶如今的修为,不食不寝只是等闲,所以也不再多劝。
只是来人既不言语也不离去,杵在那里显得十分怪异。
云心瑶瞥了浅千笑一眼,看到她那抿着嘴紧绷着的小脸,不知为何,突然轻笑了一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来人正是浅千笑,听到问话后,她的脸上现出一丝犹豫。
浅千笑借着送饭的由头跟云心瑶搭上话,本来确实是有些事情想问,可话到嘴边时,她却又说不出口了。
云心瑶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神情,问道:“你想问的是,关于我怀了陈远孩子的事吧?”
不待浅千笑回答,云心瑶便直截了当的说道:“是假的。”
她的脸上露出嫣然笑容,看着浅千笑说道:“不过这事你知道就好,可别说出去哦。”
虽然从云心瑶问话后,浅师妹一个字都没说,但心里却莫明的松了口气,神情也变得正常起来。
浅师妹想了想,问道:“那你为何要……如此?”
“我也不知道啊,”云心瑶歪着头,像是在回忆着说道,“我当时只是想让他们更信任陈远,也不知怎么的,脑子一热,就把自己当做筹码说出那些话来了。”
云姑娘噘着嘴,很是苦恼的说道:“人家现在已经后悔了,说出那些话来,叫我以后再怎么嫁人嘛。”
“呵呵,”浅师妹心中嗤笑一声,暗自想到,“除了陈远,你会嫁给其他人吗?”
不过有些事情是不用说出来的,彼此心知肚明就好。
所以浅师妹没有再纠缠于此,而是转去问道:“陈远去哪了,你,真的不知道吗?”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云心瑶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我只是猜测他可能有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修为境界提升起来。”
“只是我真的不知道,世间哪里可以找到这样的办法,”云心瑶一脸担忧的说道,“无论如何,我只希望,他能够安全回来就好,或者,别再回来了……”
浅师妹也是心中怅然,出神的看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被众人念叨着的陈远,究竟去了哪里呢?
断开几束不长眼挡路的枯枝,陈远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看到眼前熟悉的一幕时,陈远不自禁露出了个会心的笑容。
随手捡了个石块,陈远比了比,瞄准蹲在树上的那个奇怪生物,扔了过去。
“哪个无知的蝼蚁,竟敢惊扰本王的清梦?”
荒山野林间,突然想起了一个宏亮而神圣的声音。
“哦,这次不称本圣,改称本王了?”陈远脸带笑意的问道。
“咦,陈远?怎么是你?”树上的奇怪生物,狗剩大人,揉了揉眼睛,似乎才发现陈远的到来。
“得了别装了,”陈远撇撇嘴说道,“我清楚你早就知道我来了。”
“啊,本来是老友重逢心潮澎湃的时刻,但不知为何,一看到你那张脸,我就有忍不住想咬你的冲动。”狗剩大人双眼望天,面无表情的说道。
“好巧,我也是!”
一人一狗,相视而立,渐渐擦出了火花,呃,不对,是弥漫起了杀气。
“贱人,今日就让你知道,老狗也有几颗牙!”
“蠢狗,今日就让你明白,何谓正义的铁拳!”
一时间,风云变色,日月无光!
呃,当然,关于这场恶战的描写,稍许有些美化……
事实情况是,陈远左手掐住了狗剩脖子,右手想去拽它舌头,却正好被它一口咬住挣脱不得。
狗剩被掐得喘不过气来直翻白眼,而陈远呢,也没好到哪去。
被狗剩咬住总是特别的疼,所以陈远在那满地打滚,嗷嗷叫唤不休。
总之,当这一场不忍直视的恶战落下帷幕后,一人一狗两败俱伤的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也顾不得满身的枯枝败叶。
就在这时,陈远突然笑了出来:“话说,打完这一场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轻松了许多。”
狗剩大人表示同意:“确实,最近一段时间没教训你,缺乏运动,连胃口都变差了。”
“呵,”陈远轻笑一声,侧过身来,看着狗剩说道,“其实我知道,跟你打挺吃亏的,因为你根本就感觉不到疼痛,你的那些叫唤,那些挣扎不过是你装出来的罢了。”
狗剩目光一凝,脸上再没了轻浮之色,沉声说道:“有些事情拆穿了就没意思了。”
“没关系,”陈远突然显得有些伤感的说道,“反正以后,大概也没跟你打架的机会了。”
回应陈远的,是长久的沉默。
良久之后,狗剩大人从地上起来,语气平淡的问道:“所以,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吗?”
陈远也站起身来,正要说话时,脸上突然露出古怪之色。
“呸呸”,吐出几根狗毛后,陈远这才淡定说道:“当然,要是现在还没猜到你的身份,那我才是真的蠢吧?”
“你,其实应该是这方世界天道意志的化身对吗?”
“你高估我了,”狗剩大人苦笑道,“其实我只是天道分出的一道意念化身罢了。”
“因为天道意志对帝一的好奇,所以才有了我的出现。”
“而后帝一消失,我便陷入了长久的沉睡,直到你的出现,我才又重新苏醒过来。”
“这么说来,怪不得我会觉得你这死狗如此投缘,”陈远苦笑着说道,“看来我们是同‘命’相怜啊。”
“哈哈,同命相怜……这个词用得好,”狗剩大人都快笑出眼泪来了,半晌后才缓过来问道,“所以,你这次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我是来找你帮忙的。”陈远坦然说道。
“你知道找我帮忙,要付出什么代价的。”
“我知道,我明白,我接受。”
陈远脸上露出一种混着惘然和怅然的复杂情绪,缓缓说道:“一切由我而始,便让一切由我而终吧!”
第五百二十五章 当年的故事与帝一的执念
“既然你已做出了决定,那就走吧!”
“去哪?”陈远问道,“你知道的,我时间不多。”
“放心,应天宗此刻的情况我比你更清楚,不会耽搁你回去救人的。”
顿了顿,狗剩大人接着说道:
“我们先去梧州幻境,再去北幽冥域,然后是凤凰山,这些秘境产出的天材地宝配合你的吞噬异能,是唯一能帮助你快速提升修为的办法了。”
陈远一愣,而后渐渐,脸上露出了微笑:“我想起来了,两年多前,你就对我说过这些话,想带我去这些地方,只不过那次,我选择了拒绝。”
“现在去也不算晚。”
“不算晚吗?”陈远喃喃自问,脸上的笑容渐渐沉寂下来。
如果那次自己答应了狗剩大人的条件,将修为提升至合体、大乘、甚至是问道之境,是不是就不会有应天宗今日的劫难,是不是就不会看到那么多的前辈师长死在自己面前了?
狗剩大人深深的望着陈远,很清楚他在想些什么。
它想说“这些并不是你的责任”,然而安慰的话语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到最后,它唯有一声叹息而已:“我们走吧……”
一路沉默前行,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一人一狗快要飞出应天地界时,陈远终于开口说话了。
“好了,我没事了。”
“对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悔恨再多也毫无意义,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不是吗?”
“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了。”狗剩大人回道。
“所以,讲讲你还有帝一的故事吧。”
“喂,你不是刚说了沉溺于过去毫无意义的吗,这话是你说的吧?”
“这可完全不同,”陈远撇撇嘴回道,“刚才那是深刻的自我反思,而现在只是觉得路途无聊,想听听故事打发时间。”
“那我觉得你还是继续去深刻反思比较好啊!”
话虽如此,到最后狗剩大人还是无奈问道:“那你想从哪听起?”
“就从……帝一的出现开始吧。”
狗剩大人安静了片刻,似乎在想该怎么组织语言。
“现在我们都知道了,帝一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来自一个叫做地球的地方。”
“某一天,帝一乘坐着故乡号,由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撞破了位面壁障,来到了这个世界。”
“降落时,由于在突破位面壁障时受创严重,飞船最终坠毁在了云梦泽,在这个过程中,飞船里携带的东西有些散落了出去,这其中就包括你从周父那里得到的那本《冶金手册大全》。”
“融入这个世界后,帝一发现这里存在着修真这种事情,然而他却因为没有丹田,根本就无法修炼。”
“再后来,惊才绝艳的帝一想到一个办法,他又返回了云梦泽,在那里他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某种改造,就像你对苏皇子做的那样。”
“你是说,帝一也只是像如今苏皇子那样,能从皮肤毛孔中吸纳灵气,而不是具有吞噬异能?”陈远突然插言问道。
“是的,将这种特殊的吸纳灵气的手段固化为自身的吞噬异能,那还是在帝一晋升问道,领悟法则之力以后的事情了。”
“总之,在帝一对自己改造过程中,引起了飞船的二次爆炸,他虽然利用逃生舱逃命侥幸活了下来,却给云梦泽留下了至今也未曾消退的创伤。”
“位面壁障的受损以及之后云梦泽的巨变,引起了我的主体天道意志的注意和好奇,然而天道意志化身法则、掌控万物,只有一个朦胧而虚泛的意识,很难去观察某个特定的个体,所以便有了我的诞生。”
“再然后,凭借着独特的修行方式,帝一的修为飞速的提升着,终于有一天,他达到了这个世界所允许的力量巅峰九劫大乘。”
陈远面色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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