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临水解释说；他爹当年一气之下；将家中财物分散一空；只留了一个家丁；所以才是今天这般景象。
进入院内；穿过几个廊厅；深院中有一个老人正在扫地；看起来蓬头垢面；甚是单薄。当几人走到跟前时；才抬起头；看到杜临水；扔掉扫把；伸着双手颤悠悠的说；”小姐；你可回来了。城主这几日还一直念叨你呢。”说着拉住杜临水的手；用慈祥的目光打量她的面容；眼中竟已闪了泪水。
杜临水忍不住呜咽起来；流泪说道：”谢伯；您和爹爹都还好吗？”
突然；从屋子里传出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好；怎么不好；二十多年不都着么过来了吗？”顿了一下之后；又接着道：”临水啊；既然带了朋友来；怎么还让人家站在外面呢。”
白玉箫闻言；首先抱拳说道：”素闻伤雪城主有’踏雪无痕’之美誉；轻功已入化境；晚辈特慕名而来拜访。”
杜天成却大笑起来：”’伤雪城主’；没想到二十多年了；竟然还有人记得这个头衔；至于那’踏雪无痕’的拙号；只是承蒙江湖上的那些朋友看得起老夫罢了；实在是担当不起啊！”
白玉箫叹息着说：”前辈生活如此萧淡；难道不觉枯乏么？”
杜天成沉默不语；无意知是玉箫说错了话；方要开口；杜临水早已说道：”我带了这么多朋友来；爹爹不让人家进屋；难道要拒人门外不成？”
杜天成朗笑着说：”哪里哪里；临水久不回家；这次能让这么多人赏脸来到我这老窝；高兴还来不及呢。”说话间走了出来。他穿一件灰白短衣；瘦骨嶙峋；身材却很修长；脸上确有一丝萧落之色；但两双眼睛依然熠熠放着光芒。
他往这边扫了一眼；目光落在了李得月手中的凌风剑上。
李得月赶紧抱拳道：”晚辈李得月；见过前辈。”
听了这话；杜天成略有所思的说：”你有凌风剑；莫非是二十年前龙释北和凤飞南在扬子江畔捡到的那个孩子？”
李得月说：”正是晚辈。”
杜天成面露怜爱之色：”你和临水都是命苦的孩子啊！”他仿佛又陷入了那段不堪的往事；摇头叹息道：”江湖纷争；我算是受够啦！”他又转头看了一下无意和白玉箫；回身向屋里走着说；”都进来吧；这两位年轻人不知该怎么称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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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黑衣高人】………
无意说：”晚辈殷无意；师承武当。”
白玉箫接着说：”缺月山庄；白玉箫。”
杜天成显然颇感惊讶；打量白玉箫问：”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白桐定然就是你爹了。”
白玉箫说：”正是家父。”
杜天成招呼几人入坐；又问无意道：”武当派有向侠骨在；这几年怕是缓过神来了吧？看这少年资底不错…你也姓殷；呵呵；不免让我想起了当年的’一剑**’啊。”
无意忍不住问道；”您也知道前任掌门之事吗？”
杜天成低头一笑：”不瞒你说；三十年前的江湖；’一剑**’；’踏雪无痕’；可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呐。”
杜临水插嘴道：”爹爹有所不知；无意就是前任武当掌门的遗孤；他这次行走江湖；正要将二十年前武当灭门之事查个水落石出呢。”
杜天成有些大惊失色；细看无意；皱眉说道：”当初我虽已退出江湖；但那武当灭门之灾；实乃武林千古惊案；而具我所知；殷氏并无遗脉呀？”
无意急道；”前辈既然识得先父；那定对武当之事有自己的看法；还请指教一二？”
杜天成摇着头说：”武当几百年来的实力众所周知；纵是天下各派合力攻之；要想将其灭门也绝非易事。”
无意问道：”那么以您之见；当年能够击败武当的；该有何派呢？”
杜天成思虑着说：”武当素为武林泰山北斗；声望不在少林之下。以我之见；当时能和它抗衡的门派惟有少林和缺月山庄。而少林古怀仁义；且与武当一向唇齿相依；自然不会与武当为敌。缺月山庄的实力虽强；但与武当相较只能略出其下；何况两派相隔千里之遥；缺月山庄又怎么可能倾其力来进攻武当呢。”
无意黯色说道：”这么说来；定是有许多门派合力而为。”
杜天成忽然又说：”除非天盟复世……”他却又摇头道：”这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白玉箫听出了端倪；赶忙问道；”前辈方才提到’天盟’；不知是何意？”
杜天成依然摇头说道：”若是有可能；普天之下；只有一种力量能够一举覆灭武当。”
几人齐声惊问：”哪种力量？”
杜天成似乎颇为恐惧的说：”’无天有魔；武林独尊’；天盟！”
李得月问；”这天盟到底是何来历；竟然能覆灭武当？”
杜天成回忆说：”天盟之事我也只是听先辈讲过一些。约在百年前；天盟曾一度兴盛；至末任天盟盟主慕臣雪时；天盟如日中天；挥师东进中原；扬言要诛少林灭武当；荡平八大剑派；从而一统中原武林。”
无意道：”也就是说；以天盟的实力；既然能与整个中原武林抗衡；要覆灭武当自然也不在话下了？”
杜天成轻轻摇头道；”话虽这么说；可是天盟在八。九十年前早已覆亡；近五十年来；江湖中人更是极少有人知道天盟之事。”
白玉箫问：”天盟既有如此实力；又怎么会在**十年前突然覆亡呢？”
杜天成说：”这我知道得实在不大清楚；只说是天盟之主慕臣雪客死于巫山神女峰；其众才被击散。从我出生之日开始；江湖上知道天盟的人就已经不多了。到现在又有五十多年了；想来知道天盟的人就更少了。”
无意问：”那前辈可知无痕剑之事。”
杜天成道：”我只知无痕剑乃是天盟圣物；天盟事败后落在盟主遗脉慕水蓉手中；后来慕水蓉嫁入武当；这剑自然便归于殷松傲。武当遭劫后；此剑遂下落不明。”
白玉箫说道：”不瞒前辈；无痕剑现在缺月山庄。”
杜天成对此却并不觉得惊讶；他说：”白桐向来有收藏神兵的喜好；他有这柄剑倒也不稀奇；只是不知他是怎么得到它的？”
白玉箫说：”家父一直不愿说出无痕剑的来由；他否定与武当灭门之事有关；而且他还说；无痕剑干系重大；无意又尚年轻；因此决意不把剑交还无意。”
杜天成长叹道：”白庄主乃仁义之士；在江湖上信誉极高；他既这么说了；肯定有他的道理。我当时新历亡妻之痛；哪里还有心思去管江湖纷怨呐！”
无意又问；”那么您是否知道绝尘公子归天鹤；诸葛信；慕容琴这几个人呢？”
杜天成笑着说；”我虽然隐退江湖；但三十年一度的中原试剑大会还是在意了的；这三人除了诸葛信外；都是在试剑大会上露过面的。慕容琴又称镇衣仙子；是南海镇衣派之长；诸葛信来自天山；是天山禽虎堂堂主；上届试剑大会他未参加；由他的弟弟诸葛然替他。至于绝尘公子；行事很是古怪；武功也颇具造指。他在当时是个很出名的人；居无定所；云游天下。自称’绝尘’；扬言自己已然超越红尘；绝情绝意。”
杜临水这时问道：”此人如此神秘；到底有何来历？”
杜天成摇头道：”这我实在是不知道。我与此人从未有过交往；伤雪派也没有参加那次中原试剑大会。但我知道一个人；他可能知道一些关于绝尘的来历。”
无意急问：”此人是谁；我可否与他一谈？”
杜天成道：”此人号称’鬼面人’；名叫马随风。马随风人如其名；随风而来；乘风而去；行踪飘忽不定。他向来神通广大；游走于正派邪道之间；遍晓天下之事；透析古今之变。”
杜临水说；”爹爹既然知道此人；何不帮无意找到他呢？”
李得月说：”他有这等本事；求他之人一定非常多；想来得他一言必定很难。”
杜天成道：”唉；我说出这个人基本算是没说；因为天下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也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更没有人知道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如果他想告诉你一件事；纵使你藏于天上地下；他也会把它亲口说给你；但如果他不愿意告诉你；即使你追到天涯海角；他也绝不说只字片言。”
无意思索道：”也就是说；只要他有话对我说；一定会来找我了；对吧？”
杜天成捋髯笑道：”正是如此。”他又说：”只是不知他现在是否还在世上。”
杜临水问：”难道他的年纪很大吗？”
杜天成说：”我早说了；江湖中人只晓得有这么一号人物；至于别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无意说：”看来我想寻出这幕后真凶尚任重道远啊！”
就在这时；杜天成忽然站了起来；身形略飘；已如鬼魅般往门口移去；并且说道：”朋友；既然己到了；何必躲在外面呢？”说话间就出了屋子。
无意和白玉箫也疾掠出屋；杜天成的身影已落在墙上；转眼又向墙外树上飘去。再往远看；他前面七八丈外；一个黑影上下一闪；旋而消失在树木中。
四个人忙飞身追出墙外；等上了树时；却已看不见杜天成和那黑衣人。于是从树上继续往前；来到峰顶边缘；向下看时；只见葱蒙繁密的树林上面；一白一黑一前一后；有两条身影；正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向山下掠飞。很快便成了两个点；随即消失在茫茫密林中。
无意惊讶的说：”杜前辈的轻功能如此倒也不稀奇；没想到这黑衣人也毫不逊色。”
白玉箫道：”我们不必再追了；纵使追也是徒劳。”
李得月忽道：”只是不知道杜前辈一人去会不会有危险？”
无意也说：”是啊；轻功这么高的人；武功必然不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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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二老英雄】………
杜临水却笑着说：”这个倒是不必担心；我爹时常告诉我；轻功之用无非两种；不是’追’；就是’逃’；其中又以’逃’略显重要一些；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嘛。所以他如果不是对手；肯定会先求脱身的；他若是要逃；世间又有谁能追得上呢？”
无意道：”临水这么一说；我们也就放心了。只不知此人会是谁？为何来探听我们谈话。”
李得月说：”莫非他就是鬼面人？”
白玉箫道：”此人岂止是来探听谈话；如果我没猜错；从峨眉开始；他怕就已跟着我们了。”
无意也说道：”也或许从我自武当出发；就被他盯上了呢；不过他的身型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
杜临水说：”他跟着你不知有什么企图；难道正是为了无意所办之事？”
四人回到伤雪城里；足有两个时辰；杜天成才回来。
他进了门；无意就急忙问道：”前辈；这个人是谁呢？”他没有问他是否追上；因为他清楚；杜天成追不上的人；当今天下并不多。
杜临水把早准备好的茶递过去说：”爹；喝些水；将经过慢慢道来。”
杜天成喝了水；缓了口气；开始讲起经过。
在翻过两坐大山后；杜天成终于要赶上那黑衣人了。这时；那人却猛停下来。两个人的距离只有一丈远。
黑衣人不回头；他看起来很有悠闲；就像是刚刚散完步。他说：”呵呵；不愧为当年的’踏雪无痕’；轻功果然天下第一。”
杜天成问：”你是谁？”他第一个想到了马随风。
黑衣人说：”你不必知道。”
杜天成突然说：”素闻’鬼面人’来去如风；既到了我伤雪城；又何必不以真面目见人呢？”
黑衣人还是背身站着：”哦？那你想怎样呢？”
杜天成道：”你到这里来想做什么？”
黑衣人兀自大笑起来：”杜天成；你还是回去吧！”说完竟动身要走。
杜天成心里一急；飞身就要跃到他的面前；即使看不清他的面容；一旦他出手；就能从其招式中看出他是谁了。哪知黑衣人未等他来到身边；头也不回往后发出一掌；这一掌竟是少林的大力金刚掌。
杜天成继续出手。
紧接着却是武当派八卦连环掌；峨眉剑派消魂掌；崆峒剑派问天掌；黄山剑派离梦掌；泰山剑派碎山掌；华山剑派飞霞掌；恒山剑须晦掌；衡山剑派封艳掌及嵩山剑派寒冰掌。而且每一掌的功力，竟都达到很高的境界；足以和这些门派中的一流高手相比。
到了最后；杜天成只好住手；黑衣人始终没有让他看到面容；他知道自己与此人相比；功力还有一定差距；再斗下去反而于己不利。
黑衣人说：”你还打吗？”
杜天成说：”不打。”
黑衣人说：”这么说我现在可以走了？”
杜天成说：”可以。”他又说：”当今天下功力如你的人；屈指可数；但你的武功竟然如此复杂；我实在猜不出你是谁。”
黑衣人一摆袖：”你的功力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如此斗下去耗损真力；到最后恐怕想走也走不了。”
杜天成微笑道：”我如果要走；天下怕还没有人能拦的住。”
黑衣人愤声说道：”杜天成；你既然已经退出江湖；如今为何又管起这等事了？难道忘了你妻子是怎么死的吗？”
杜天成哑口无言；他深知这话丝毫不假；当年如果不是自己热心于江湖争斗；爱妻又怎么会早亡于扬子江畔呢。黑衣人见他再不说话；更不回头；扬长而去。
讲到这里；杜天成似乎颇有感触；低头陷入沉思。
无意问道；”如此说来；这黑衣人很可能就是马随风了？”
杜天成道：”据我所知；当世武功在我之上的人不是很多；他的招法又如此复杂；我实在难以断定他是谁。”
白玉箫问；”那么您能否能说出着其中有可能的几个人呢？”
杜天成掰着手指说：”最有可能的只有两人；马随风和绝尘。有传言说绝尘公子云游天下，博览天下武学；他能使出各派武功自然不希奇。马随风我早就说过；他行事神秘；其武功如何众所难知。”
李得月说：”若是我师傅在；以他的凌风剑法；说不定能够治住此人。”
杜天成摆手说道：”不可能不可能；楚凤歌剑法虽然不错；但以他的轻功；哪里能追得上那人呢？”
正在这时；忽听门外有人说；”是谁在背地里说俺轻功不如别人了？俺说你这只臭苍蝇；窝在这伤雪城二十年了；还是没有改掉你那爱说大话的老毛病啊。”说话间门外站着一位花白头发；方头阔面；大眼浓眉；满面横须；身材魁梧的老头；走起路来威风八面；一看就是位豪爽干练之人。
李得月赶紧施跪礼道：”师傅；您怎么来了？”
无意。白玉箫。杜临水三人亦抱拳道：”前辈好。”
杜天成却不好气的说：”我还以为会是谁呢；原来是这只死公鸡在打鸣呀！”而且还将头转过去；不看楚凤歌。
几个晚辈莫名其妙；这两位前辈怎么一见面就顶起了嘴；还互相讽刺对方。
楚凤歌阔步走进来说：”呸呸呸；什么死公鸡打鸣；俺这叫做凤凰高歌；不知道俺的名字叫’楚凤歌’吗？”
杜天成不理他；只是”哼！”了一声；还是转着脸。
楚凤歌大笑起来：”哈哈；没话说了吧？就说你只会蹦来蹦去的嘛；论剑法你能比得过俺吗？论喝酒就更别提喽。”
杜天成猛转过来；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看起来真要吵架一样。
杜临水急忙走在两人中间说；”爹；您难道和楚前辈认识吗？”
未等杜天成说话；楚凤歌就已抢着道：”我说娃娃；你怕还不知道吧；你这老爹二十几年前就与俺喝酒；可每次都是被俺灌得烂醉如泥；害得他现在呀，连俺的面都不敢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