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璞微型小说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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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璞微型小说集-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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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定决心去重新找回从前的菲子,热泪夺眶而出。

  因此菲子决定,告别这装饰豪华的宾馆套房,也告别里面的奢华,回到河东街与父母住在一起。有了这种想法后,菲子觉得眼前所有摆设仿佛遭受到某大仙的点化,全由金碧辉煌,尽露出其龃龉的胎质,丑陋不堪。

  菲子开着辆蓝色的蓝鸟轿车一进入河东街时,街坊们纷纷伸长脖子,暗猜着是哪位贵客将会临谁家大门?一时还满脸好奇的菲子父母,一看见菲子走下轿车,脸色立即暗沉下来,想悄悄地从七嘴八舌的人群中抽身离去。谁料到菲子一眼便瞧见了父母,欢快地就朝这边走来,但是在与父母擦肩而过时,菲子感觉她与父母亲仿佛陌路人一般。

  “你还记得,知道回来!”菲子的父亲在家中时才打破此前的沉默,骂道。

  不等菲子说话,母亲问:“什么时候走?”

  菲子打开钱夹子,拿出一匝票子塞进母亲手里,说:“不走啦!菲子今后就踏踏实实地呆在家里。”

  菲子母亲知道他要讲什么,抢过话说:“老头子,你没听见菲子说不走了么?菲子已经回了家,你想打想骂,明天后天哪一天不都闲着呢。”

  菲子撒起娇搂着母亲叫了声:“娘——”,菲子一脸幸福状,但她真想大哭一场。同时,也想到了那位陌生男子激活了她埋于心底的人性之美,而欣喜不已。

  然而,一位邻居大婶的出现,立即打破了菲子眼前的美好。是的,有一个问题必须人菲子去面对——她这些年在城里干啥?邻居大婶的语气和神态自始至终在提醒着菲子,和菲子的父母亲。菲子,你在城里做的真如他们所讲?这句菲子父母不敢去碰的话题,轻易地就让这位邻居大婶轻巧地搬上了桌面,如一根鱼刺扎在了菲子父母的喉咙管里——菲子就是这根刺。所以,菲子再在河东街的话,她的大派头就会晃痛乡里乡亲们的眼,乡里乡亲们的目光便会刺伤她父母的心呀!

  不言而喻,菲子回家与父母吃完这餐团聚同时也是离别宴的晚饭后,心照不宣,菲子驱动了门口那部蓝色蓝鸟轿车飞驰地离去。蓝鸟轿车飞得很快,一眨眼就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菲子却觉得蓝鸟还不够快,因为菲子是鱼的话,河东街就是一片陆地,城市才是属于菲子的河。

  2

  这一刻,菲子迷茫了,视线模模糊糊&;#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她的头有些痛。然后,她想到,便起床去做她每日必做的事情,走到窗前,去拉开厚重的窗帘,看看是白昼还是夜深沉?当一束阳光刺痛了菲子的眼时,她才确信与那位陌生男子愉快交往一定是场梦。但是,当她将视线由布满烟尘灰色街头挪向室内,落在她的银灰色行李箱上时,菲子的头“嗡”了一声。这件行李箱是否从河东街回来时因太累便丢在了床边,还是昨晚收拾好放在这里打算今日回河东街呢?

  这一刻,菲子彻底迷茫了&;#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txt小说上传分享

《许连长》
《许连长》

  许连长的辉煌是在过去。在我的印象中,许连长只不过是个很普通的老头,他身体结实,力壮如牛。在河东街的压水井旁排队等候压水时,他总是默默无语,即使老伴大声喊着:“老许,水挑来了么?”时,他全然不理会,眼望着有人挑起水桶离去,便弯腰将自己的木桶子往前挪,他的目光很奇特,直直地,仿佛是在思考着什么或妄想些什么?我无法得知他的大脑里都藏了些啥,但非常准确地捕捉到他目光中存在的忧郁,只要我一见着他的目光,我那快乐的心情便迅速地冷却下来,就像迎头撞上一股寒流那样。

  许连长除了挑水,没什么事可做,但他挺闲得住,坐在家门口有时就是大半天时间,一动不动。假如突然就没见着他的人,但一会儿,便又出现在了门口,他手里多了只大水杯,正吃着药呢,他的咳嗽病一直没好过。

  许连长的老伴年轻时一定很漂亮,我问过母亲,她说,美人配英雄,那会儿许连长的英雄事迹家喻户晓,不过已经很遥远了。

  许连长的老伴是个聒噪的角儿,她话不离口,絮絮叨叨,没完没了。量裁制衣是她的营生,每当她的缝纫机被踩得响起来时,她的话匣子就开了。

  “人嘛,习惯了就会好喽。”

  “一天吃两餐还不是过来了么,起初,一到晌午,肚子就叽叽咕咕,现在想听它闹,总闹不出啥动静来。”

  她说完有时就会心地笑着,她根本不理会许连长是不是在听,她便自得其乐般又说起来。

  当然,她的话题是不受限制的,信马由缰而来,又信马由缰地戛然而止了。之后,就听见她从缝纫机旁起身的声音,她蹒跚地来到厨房,揭开米缸瞅瞅,打开食品橱柜瞧瞧,最后来到水缸前一探,便往回小跑,嘴里细声地埋怨,虽然声细如蝇,她仍然会感到惊愕,因为许连长也已来到厨房,他拿起扁担,拎着俩空木桶眼直直地朝着压水井奔去。

  街坊们都知道许连长打仗时非常勇猛,许连长的事迹是这样地在人群中流传:他伏在战友们当中,全然不当他们存在似的。那会儿,皓月就像一枚硕大的珍珠悬在半空。天边将要出现鱼白时冲锋号响了,他与战友们一齐跃出战壕,所有人都高喊着冲啊杀呀,可他就是一声不响地往前冲去,他的目标很明确,他必须跑到对面的山岗,他像一名运动员那样向着他的终点冲刺。他跑得很快,因此,他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第一个迎上了对面的敌人,这会儿,他仍然目不斜视,正盯着前方,并用手上的枪刺扎挑阻挡着他道路的敌人,而不顾左右刺来的敌枪,他似乎很不屑。当刺倒了正对面的敌人后,就踩着敌兵的尸体继续奔跑。

  他的路线始终不偏不倚,脚下仿佛有条被画好了线的跑道,他就在这条跑道中央奔驰。但假如有谁挡住了去路,他便奋力地立即解决了这块挡路石。他始终不喊叫一声,在迎面如潮的敌兵中勇往直前,所以,在这条不足百米的跑道线上,他足足费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到达了对面的山岗,恰恰也在这一刻,世界安静了,大地以一派祥和的姿态迎来了东方的曙光。

  我十年前的一次回家看望父母亲,无意中问起许连长时,母亲说他已去世了两年。我之所以仍然会想起许连长是因为总会想起那段直到有一天,河东街人看见许连长挑起满满一担水,迅速地冲着他家的反方向急速而去时的普通却耐人寻味的场景。大家都在喊着:“许连长,许连长,你家在那边呢!”但许连长根本不理会街坊们的指点,健步如飞地离他家越来越远了,这一次,我才知道了他的老年痴呆症已经很严重。从此,每当他的这幕闹剧登场时,他老伴就会一边掉眼泪,一边气喘吁吁地跟随在他后面,呼唤着:“老许,老许!”

《抱石投江》
《抱石投江》

  《抱石投江》是一出赣剧,是柳翠花的拿手好戏,不论演技还是唱腔,堪称一流。不过,已是几十年以前的事,现在吉安城这一带,已没多少人能记得当年观赏此剧的热潮及风靡一时,甚至包括柳翠花女儿一鸣惊人的绝唱,也统统地消埋于岁月的尘埃之中。

  柳翠花女儿欢欢一直吵闹着想演她母亲的这出《抱石投江》,柳翠花死活不肯,用艺人的话——宁误一世,不砸一出。演戏最要不得的就是糊弄,否则多年积攒的人气和名望顷刻间烟消云散不说,那连柳翠花的戏班子,也就永远别想在此扎根立唱了。

  欢欢上不了台,就暗自地偷着练,她的美貌和倔强性格立即博得戏班里一位唱小生为绝的王怜秋先生的青睐,当他发现欢欢无论晨暮还是寒暑,都风雨无阻地来到赣江边,深深地爱上了平素里喜欢舞枪弄棒的欢欢。过去他一直误会欢欢除了漂亮就是俗气夹身的刁蛮,没料到小女子毅力惊人,更胜任何以大丈夫自居的所谓刚果实则虚伪透顶的“男子汉”。

  当然,欢欢得到心仪已久的白面书生王怜秋先生竟然向自己表白的爱意,她受宠若惊,更欣喜若狂,因为从此之后便有人能陪着她去江边练唱了。由于王怜秋的指导和帮教有方,欢欢的演技和唱腔已达到了能与她母亲相媲美的高度。有一次,就在当欢欢唱完《抱石投江》的唱词之后,江边一人突然大叫起来:“好!唱得绝,人更美。”

  没等他俩明白过来,他们已被刚才叫好的那人所吩咐的家丁给绑得结结实实。

  王怜秋骂道:“南霸天,光天化日之下你要做什么!”

  南霸天笑了笑哼起唱腔:“爷看上这妮子,要纳她为妾。”而且,他把江边当作舞台走起了台步,接着他又唱:“然后——”

  欢欢叫道:“然后怎么着!”

  南霸天用手一指王怜秋:“你这负心汉,我要剥你的皮,抽你的筋。”他居然唱起《抱石投江》里的唱词。

  欢欢说道:“好,我答应你,不过别为难王怜秋先生,另外,我还有一个请求。”

  南霸天唱道:“小娘子只管开口,别吞吞吐吐——”

  柳翠花得知南霸天要霸占欢欢,无可奈何,也无计可施,只能听凭着女儿按她所提出的要求在南霸天扎下的临江边的舞台上唱完这出《抱石投江》,再选个良辰吉时。

  当好戏开罗时,附近一带的戏迷们都热热闹闹地赶来。南霸天坐在最前一排,他挥了挥手,一个鼠脸的家丁就跳上舞台直奔幕后,鼠脸家丁告诉欢欢,王怜秋这小子不老实,已被南霸天枪毙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当然,好戏也紧跟着开罗了。

  舞台上,欢欢字正腔圆,将戏中人物的悲愤之情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就像戏中人物所经历颇丰那般,她的苦楚让戏迷们痛哭流涕。紧接着,欢欢用手一指南霸天:“你这恶贯满盈的畜生,活活地拆散一对好鸳鸯,你这畜生不如的家伙,杀了我的心上人。”虽然唱词全是戏中的唱词,但是更如口诛已面红耳赤的南霸天。

  这时,人们都知道,欢欢将舞台上的石头抱起后便会是一个向后翻跃的舞姿,然后此剧便结束。出人意料的是,当欢欢抱起石头前,从身上摸出匕首,“嗖”的飞插入南霸天的脑门后,就转身紧紧地抱起石头跳下舞台后滚滚的波涛之中。这一幕真实与虚构天衣无缝相结合的举动,惊得戏迷们,个个呆若木鸡。 。 想看书来

《打狗记》
《打狗记》  

  小刘打狗就一棍。有人说挺平常,不稀罕;也有人说无人能比,堪称一绝。当年日本鬼子侵略到小刘的家乡后,八路军为避免在夜间行军不被敌人发觉,号召村村户户都把狗打绝了。因此,小刘也在人们视线中消失了。有人说他到外地谋生,仍然在干他打狗的老本行;也有人说小刘参加了抗日队伍,打鬼子,不宰狗啦!众说纷纭,总之,杳无音讯。直到有一天,小刘陡然地出现时,有人就失望问:“这些年在哪混呢?” 

  小刘比以前还瘦,他落魄的打扮其实已告诉大家他的处境艰难。小刘提着打狗铁棍向远处一指,然后,就见一辆载着五只装狗铁笼子的大车横冲直撞,十分招摇地扎进一座大宅的院子里。小刘吱吱呜呜地说,哪儿都不好混,他仍然在干打狗的老本行——他显然想要回避什么,才将神情弄得挺诡秘的。

  原来小刘这趟回来是替黑三打狗!村民呸呸吐着唾沫,然后笑道:“出息呀——”小刘当然知道那是在嘲弄,但他没有理会,也一头扎进那座大宅的院子里。

  黑三是条地道的狗,当年人们不但这样骂,而且更恨不得把他的狼心狗肺挖出来看看。黑三跟在鬼子屁股后面横行霸道,坏事做绝。他披着鬼子给的那张黑狗皮,带着一群“黑狗”便衣,见着谁就疯咬。仗着鬼子撑腰后,黑三这个往日的小混混,已成为富甲一方的大户。这天是他与抢来的女人结婚日:糊窗粉墙,张灯结彩。排场很大,光支差民夫,有好几十。

  那天见过小刘打狗的,都说好几年没见过这种好身手了。

  小刘打狗有规矩,在院子一头摆张桌,上面放着一碗酒,边上搁着钱,钱多钱少由小刘说了算,这规矩没人敢破。黑三原本就是无赖之徒,他按小刘说的摆上十块光洋,却说:“十块光洋就在这搁,但要看看你的手艺如何!”

  小刘不答理他,经直走到桌前,拿起碗,先喝个痛快,再将最后剩在嘴里的酒,全喷在了打狗棍上。然后,小刘将铁棍竖着,命令立在一个铁笼子前的人,打开栅栏。“放狗!”

  一条模样凶狠的黑狗,露出锋利的牙齿,吠叫着,像头小狮子急速地窜了过来。它毫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目标很明确,就是借着那股冲劲,在接近小刘时一跃,用利齿插进他的脖子。所以,黑狗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腾空而起时,在场者都不由自觉地替小刘捏了一把汗。

  小刘叫了声“好”,他步子滑向左侧的同时,把铁棍横向了黑色的“闪电”。所有人没见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只瞧得那条生龙活虎的黑狗沉闷地叫了声后,从半空中摔到了地上,一动不动。

  黑三轻轻地笑了笑,说:“就这伎俩,还显摆。”然后吩咐便衣们把十块光洋换作一块

  “慢着!”

  小刘抬起手中铁棍,轻点在那十块光洋上。“把那四条狗一齐放出来。”

  进退维谷的狗腿子们得到了主子的示意后,拿掉桌上的九块光洋,在退了下去时,一个个叫嚷着:“放狗,把四条狗都放出来!”

  小刘知道它们的意图,步步为营,最后从四个方向同时直扑过来。谁都知道,此阵势,小刘必死无疑。黑三阴险地笑着,正打算看一场惊心动魄的人畜大战呢。出乎他的意料,小刘大呵一声,就虚装声势地打乱了它们的计划。果然,群狗们突然迟凝,为它们带来了灭顶之灾。小刘只扫了一圈,冲上来的狗们立即滚向了各处。与先前那条狗一样,它们的鼻梁被铁棍砸得凹陷下去。

  第二天,村民们对黑三的死都惊讶。黑三的尸首上盖着一张由本县抗日政府和抗日游击队的联合布告,上面列举了黑三今年来的种种罪状,宣布了他的死刑,并就地正法。当揭开那张布告时,发现黑三死得很惨状,他鼻梁处有一个明显的大凹坑。

《蝎子和王八》
《蝎子和王八》

  这不是一则寓言,也不是篇故事,它是件真事情。

  当年这个区,被日本鬼子称赞“模范治安区”。

  日本宪兵队长叫龟太郎,老百姓骂他王八队长。“模范治安区”区长姓谢,一个大秃子,但人们不叫他谢秃子,这小子是个铁杆汉奸,心狠手辣,阴险恶毒,蝎子一样蛰人死。因此,那秃子一领着汉奸们出了区公所,老百姓便嚷嚷:“蝎子来啦!”避之不及地向山里躲去,否则谁被他蛰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王八队长缩在王八壳的碉堡里不出来,怕武工队打他黑枪,就用电话指挥区公所的蝎子区长、抢粮或征民夫。老百姓恨透了蝎子区长,但没辙,敢怒不敢言呀。日盼夜盼武工队快点来吧,快快除掉这只毒蝎子。可武工队总神出鬼没,谁也没见过他们的身影,只能干着急。

  有一天,蝎子区长收到一封信,信上讲他们是武工队,希望谢区长身在曹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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