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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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书-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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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之元,庐江灊人也。祖僧达,齐南台治书侍御史。父法胜,以行业闻。之元幼好学,有才思,居丧过礼,为梁司空袁昂所重。天监末,昂表荐之,因得召见。解褐梁太尉临川王扬州议曹从事史,寻转主簿。及昂为丹阳尹,辟为丹阳五官掾,总户曹事。寻除信义令。之元宗人敬容者,势位隆重,频相顾访,之元终不造焉。或问其故,之元曰:“昔楚人得宠于观起,有马者皆亡。夫德薄任隆,必近覆败,吾恐不获其利而招其祸。”识者以是称之。
  会安西武陵王为益州刺史,以之元为安西刑狱参军。侯景之乱,武陵王以太尉承制,授南梁州刺史、北巴西太守。武陵王自成都举兵东下,之元与蜀中民庶抗表请无行,王以为沮众,囚之元于舰中。及武陵兵败,之元从邵陵太守刘恭之郡。俄而江陵陷,刘恭卒,王琳召为记室参军。梁敬帝册琳为司空,之元除司空府谘议参军,领记室。
  王琳之立萧庄也,署为中书侍郎。会齐文宣帝薨,令之元赴吊,还至寿春,而王琳败,齐主以为扬州别驾,所治即寿春也。及在军北伐,得淮南地,湘州刺史始兴王叔陵遣功曹史柳咸赍书召之元。之元始与朝庭有隙,及书至,大惶恐,读书至“孔璋无罪,左车见用”,之元仰而叹曰:“辞约若此,岂欺我哉!”遂随咸至湘州。太建八年,除中卫府功曹参军事,寻迁谘议参军。
  及叔陵诛,之元乃屏绝人事,锐精著述。以为梁氏肇自武皇,终于敬帝,其兴亡之运,盛衰之迹,足以垂鉴戒,定褒贬。究其始终,起齐永元元年,迄于王琳遇获,七十五年行事,草创为三十卷,号曰《梁典》。其序曰:
  记事之史,其流不一,编年之作,无若《春秋》,则鲁史之书,非帝皇之籍也。案三皇之简为《三坟》,五帝之策为《五典》,此典义所由生也。至乃《尚书》述唐帝为《尧典》,虞帝为《舜典》,斯又经文明据。是以典之为义久矣哉。若夫《马史》、《班汉》,述帝称纪,自兹厥后,因相祖习。及陈寿所撰,名之曰志,总其三国,分路扬镳。唯何法盛《晋书》变帝纪为帝典,既云师古,在理为优。故今之所作,称为《梁典》。
  梁有天下,自中大同以前,区宇宁晏,太清以后,寇盗交侵,首尾而言,未为尽美,故开此一书,分为六意。以高祖创基,因乎齐末,寻宗讨本,起自永元,今以前如干卷为《追述》。高祖生自布衣,长于弊俗,知风教之臧否,识民黎之情伪。爰逮君临,弘斯政术,四纪之内,实云殷阜。今以如干卷为《太平》。世不常夷,时无恒治,非自我后,仍属横流,今以如干卷为《叙乱》。洎高祖晏驾之年,太宗幽辱之岁,讴歌狱讼,向西陕不向东都;不庭之民,流逸之士,征伐礼乐,归世祖不归太宗。拨乱反正,厥庸斯在,治定功成,其勋有属。今以如干卷为《世祖》。至于四海困穷,五德升替,则敬皇绍立,仍以禅陈,今以如干卷为《敬帝》。骠骑王琳,崇立后嗣,虽不达天命,然是其忠节,今以如干卷为《后嗣主》。至在太宗,虽加美谥,而大宝之号,世所不遵,盖以拘于贼景故也。承圣纪历,自接太清,神笔诏书,非宜辄改,详之后论,盖有理焉。
  夫事有始终,人有业行,本末之间,颇宜诠叙。案臧荣绪称史无裁断,犹起居注耳,由此而言,实资详悉。
  又编年而举其岁次者,盖取分明而易寻也。若夫猃狁孔炽,鲠我中原,始自一君,终为二主,事有相涉,言成混漫。今以未分之前为北魏,既分之后高氏所辅为东魏,宇文所挟为西魏,所以相分别也。重以盖彰殊体,繁省异文,其间损益,颇有凡例。
  祯明三年,京城陷,乃移居常州之晋陵县。隋开皇十三年,卒于家。
  徐伯阳,字隐忍,东海人也。祖度之,齐南徐州议曹从事史。父僧权,梁东宫通事舍人,领秘书,以善书知名。伯阳敏而好学,善色养,进止有节。年十五,以文笔称。学《春秋左氏》。家有史书,所读者近三千馀卷。试策高第,尚书板补梁河东王国右常侍、东宫学士、临川嗣王府墨曹参军。大同中,出为候官令,甚得民和。侯景之乱,伯阳浮海南至广州,依于萧勃,勃平还朝,仍将家属之吴郡。
  天嘉二年,诏侍晋安王读。寻除司空侯安都府记室参军事,安都素闻其名,见之,降席为礼。甘露降乐游苑,诏赐安都,令伯阳为谢表,世祖览而奇之。太建初,中记室李爽、记室张正见、左民郎贺彻、学士阮卓、黄门郎萧诠、三公郎王由礼、处士马枢、记室祖孙登、比部贺循、长史刘删等为文会之友,后有蔡凝、刘助、陈暄、孔范亦预焉。皆一时之士也。游宴赋诗,勒成卷轴,伯阳为其集序,盛传于世。
  及新安王为南徐州刺史,除镇北新安王府中记室参军,兼南徐州别驾,带东海郡丞。鄱阳王为江州刺史,伯阳尝奉使造焉,王率府僚与伯阳登匡岭,置宴,酒酣,命笔赋剧韵二十,伯阳与祖孙登前成,王赐以奴婢杂物。及新安王还京,除临海嗣王府限外谘议参军。十一年春,皇太子幸太学,诏新安王于辟雍发《论语》题,仍命伯阳为《辟雍颂》,甚见嘉赏。除镇右新安王府谘议参军事。十三年,闻姊丧,发疾而卒,时年六十六。
  张正见,字见赜,清河东武城人也。祖盖之,魏散骑常侍、勃海长乐二郡太守。父修礼,魏散骑侍郎,归梁,仍拜本职,迁怀方太守。正见幼好学,有清才。梁简文在东宫,正见年十三,献颂,简文深赞赏之。简文雅尚学业,每自升座说经,正见尝预讲筵,请决疑义,吐纳和顺,进退详雅,四座咸属目焉。太清初,射策高第,除邵陵王国左常侍。梁元帝立,拜通直散骑侍郎,迁彭泽令。属梁季丧乱,避地于匡俗山,时焦僧度拥众自保,遣使请交,正见惧之,逊辞延纳,然以礼法自持,僧度亦雅相敬惮。
  高祖受禅,诏正见还都,除镇东鄱阳王府墨曹行参军,兼衡阳王府长史。历宜都王限外记室、撰史著士,带寻阳郡丞。累迁尚书度支郎、通直散骑侍郎,著士如故。太建中卒,时年四十九。有集十四卷,其五言诗尤善,大行于世。
  蔡凝,字子居,济阳考城人也。祖撙,梁吏部尚书、金紫光禄大夫。父彦高,梁给事黄门侍郎。凝幼聪晤,美容止。既长,博涉经传,有文辞,尤工草隶。天嘉四年,释褐授秘书郎,转庐陵王文学。光大元年,除太子洗马、司徒主簿。太建元年,迁太子中舍人。以名公子选尚信义公主,拜驸马都尉、中书侍郎。迁晋陵太守。及将之郡,更令左右缉治中书廨宇,谓宾友曰:“庶来者无劳,不亦可乎?”寻授宁远将军、尚书吏部侍郎。
  凝年位未高,而才地为时所重,常端坐西斋,自非素贵名流,罕所交接,趣时者多讥焉。高宗常谓凝曰:“我欲用义兴主婿钱肃为黄门郎,卿意何如?”凝正色对曰:“帝乡旧戚,恩由圣旨,则无所复问。若格以佥议,黄散之职,故须人门兼美,惟陛下裁之。”高宗默然而止。肃闻而有憾,令义兴主日谮之于高宗,寻免官,迁交止。顷之,追还。
  后主嗣位,受晋安王谘议参军,转给事黄门侍郎。后主尝置酒会,群臣欢甚,将移宴于弘范宫,众人咸从,唯凝与袁宪不行。后主曰:“卿何为者?”凝对曰:“长乐尊严,非酒后所过,臣不敢奉诏。”众人失色。后主曰:“卿醉矣。”即令引出。他日,后主谓吏部尚书蔡徵曰:“蔡凝负地矜才,无所用也。”寻迁信威晋熙王府长史,郁郁不得志,乃喟然叹曰:“天道有废兴,夫子云‘乐天知命’,斯理庶几可达。”因制《小室赋》以见志,甚有辞理。陈亡入隋,道病卒,时年四十七。
  子君知,颇知名。
  阮卓,陈留尉氏人。祖诠,梁散骑侍郎。父问道,梁宁远岳阳王府记室参军。卓幼而聪敏,笃志经籍,善谈论,尤工五言诗。性至孝,其父随岳阳王出镇江州,遇疾而卒,卓时年十五,自都奔赴,水浆不入口者累日。属侯景之乱,道路阻绝,卓冒履险艰,载丧柩还都。在路遇贼,卓形容毁瘁,号哭自陈,贼哀而不杀之,仍护送出境。及渡彭蠡湖,中流忽遇疾风,船几没者数四,卓仰天悲号,俄而风息,人皆以为孝感之至焉。
  世祖即位,除轻车鄱阳王府外兵参军。天康元年,转云麾新安王府记室参军,仍隋府转翊右记室,带撰史著士。迁鄱阳王中卫府录事,转晋安王府记室,著士如故。及平欧阳纥,交阯夷獠往往相聚为寇抄,卓奉使招慰。交阯通日南、象郡,多金翠珠贝珍怪之产,前后使者皆致之,唯卓挺身而还,衣装无他,时论咸伏其廉。迁衡阳王府中录事参军。入为尚书祠部郎。迁始兴王中卫府记室参军。
  叔陵之诛也,后主谓朝臣曰:“阮卓素不同逆,宜加旌异。”至德元年,入为德教殿学士。寻兼通直散骑常侍,副王话聘隋。隋主夙闻卓名,乃遣河东薛道衡、琅邪颜之推等,与卓谈宴赋诗,赐遗加礼。还除招远将军、南海王府谘议参军。以目疾不之官,退居里舍,改构亭宇,修山池卉木,招致宾友,以文酒自娱。祯明三年入于隋,行至江州,追感其父所终,因遘疾而卒,时年五十九。
  时有武威阴铿,字子坚,梁左卫将军子春之子。幼聪慧,五岁能诵诗赋,日千言。及长,博涉史传,尤善五言诗,为当时所重。释褐梁湘东王法曹参军。天寒,铿尝与宾友宴饮,见行觞者,因回酒炙以授之,众坐皆笑,铿曰:“吾侪终日酣饮,而执爵者不知其味,非人情也。”及侯景之乱,铿尝为贼所擒,或救之获免,铿问其故,乃前所行觞者。天嘉中,为始兴王府中录事参军。世祖尝宴群臣赋诗,徐陵言之于世祖,即日召铿预宴,使赋新成安乐宫,铿授笔便就,世祖甚叹赏之。累迁招远将军、晋陵太守、员外散骑常侍,顷之卒。有集三卷行于世。
  史臣曰:夫文学者,盖人伦之所基欤?是以君子异乎众庶。昔仲尼之论四科,始乎德行,终于文学,斯则圣人亦所贵也。至如杜之伟之徒,值于休运,各展才用,之伟尤著美焉。
  列传第二十九 熊昙朗 周迪 留异 陈宝应
  熊昙朗,豫章南昌人也。世为郡著姓。昙朗跅弛不羁,有膂力,容貌甚伟。侯景之乱,稍聚少年,据豊城县为栅,桀黠劫盗多附之。梁元帝以为巴山太守。荆州陷,昙朗兵力稍强,劫掠邻县,缚卖居民,山谷之中,最为巨患。
  及侯瑱镇豫章,昙朗外示服从,阴欲图瑱。侯方儿之反瑱也,昙朗为之谋主。瑱败,昙朗获瑱马仗子女甚多。及萧勃逾领,欧阳頠为前军,昙朗绐頠共往巴山袭黄法挘直ǚ⊕期共破頠,约曰“事捷与我马仗”。及出军,与頠掎角而进,又绐頠曰“余孝顷欲相掩袭,须分留奇兵,甲仗既少,恐不能济”。頠乃送甲三百领助之。及至城下,将战,昙朗伪北,法挸酥Q失援,狼狈退衄,昙朗取其马仗而归。时巴山陈定亦拥兵立寨,昙朗伪以女妻定子。又谓定曰“周迪、余孝顷并不愿此婚,必须以强兵来迎”。定乃遣精甲三百并土豪二十人往迎,既至,昙朗执之,收其马仗,并论价责赎。
  绍泰二年,昙朗以南川豪帅,随例除游骑将军。寻为持节、飙猛将军、桂州刺史资,领豊城令,历宜新、豫章二郡太守。王琳遣李孝钦等随余孝顷于临川攻周迪,昙朗率所领赴援。其年,以功除持节、通直散骑常侍、宁远将军,封永化县侯,邑一千户,给鼓吹一部。又以抗御王琳之功,授平西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馀并如故。及周文育攻余孝劢于豫章,昙朗出军会之,文育失利,昙朗乃害文育,以应王琳,事见文育传。于是尽执文育所部诸将,据新淦县,带江为城。
  王琳东下,世祖征南川兵,江州刺史周迪、高州刺史黄法捰亓饔Ω埃祭誓司莩橇薪⒍隙簦系扔敕⊕因帅南中兵筑城围之,绝其与琳信使。及王琳败走,昙朗党援离心,迪攻陷其城,虏其男女万馀口。昙朗走入村中,村民斩之,传首京师,悬于硃雀观。于是尽收其宗族,无少长皆弃市。
  周迪,临川南城人也。少居山谷,有膂力,能挽强弩,以弋猎为事。侯景之乱,迪宗人周续起兵于临川,梁始兴王萧毅以郡让续,迪召募乡人从之,每战必勇冠众军。续所部渠帅,皆郡中豪族,稍骄横,续颇禁之,渠帅等并怨望,乃相率杀续,推迪为主,迪乃据有临川之地,筑城于工塘。梁元帝授迪持节、通直散骑常侍、壮武将军、高州刺史,封临汝县侯,邑五百户。
  绍泰二年,除临川内史。寻授使持节、散骑常侍、信威将军、衡州刺史,领临川内史。周文育之讨萧勃也,迪按甲保境,以观成败。文育使长史陆山才说迪,迪乃大出粮饷,以资文育。勃平,以功加振远将军,迁江州刺史。
  高祖受禅,王琳东下,迪欲自据南川,乃总召所部八郡守宰结盟,声言入赴,朝廷恐其为变,因厚慰抚之。琳至湓城,新吴洞主余孝顷举兵应琳。琳以为南川诸郡可传檄而定,乃遣其将李孝钦、樊猛等南征粮饷。猛等与余孝顷相合,众且二万,来趋工塘,连八城以逼迪。迪使周敷率众顿临川故郡,截断江口,因出与战,大败之,屠其八城,生擒李孝钦、樊猛、余孝顷送于京师,收其军实,器械山积,并虏其人马,迪并自纳之。永定二年,以功加平南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增邑一千五百户,给鼓吹一部。
  世祖嗣位,进号安南将军。熊昙朗之反也,迪与周敷、黄法挼嚷时参ш祭剩乐∮衅渲凇M趿瞻芎螅雷驷绲铣稣蜾猿牵轴缙渥尤氤萧趑蚬送⒉恢痢Tフ绿刂芊蟊臼粲诘稀V潦怯牖品⊕率其所部诣阙,世祖录其破熊昙朗之功,并加官赏,迪闻之,甚不平,乃阴与留异相结。及王师讨异,迪疑惧不自安,乃使其弟方兴率兵袭周敷,敷与战,破之。又别使兵袭华皎于湓城,事觉,尽为皎所擒。天嘉三年春,世祖乃下诏赦南川士民为迪所诖误者,使江州刺史吴明彻都督众军,与高州刺史黄法挕⒃フ绿刂芊筇值稀S谑巧惺橄路唬
  告临川郡士庶:昔西京为盛,信、越背诞;东都中兴,萌、宠违戾。是以鹰鹯竞逐,菹醢极诛,自古有之,其来尚矣。逆贼周迪,本出舆台,有梁丧乱,暴掠山谷。我高祖躬率百越,师次九川,濯其泥沙,假以毛羽,裁解豚佩,仍剖兽符,卵翼之恩,方斯莫喻。皇运肇基,颇布诚款,国步艰阻,竟微效力。龙节绣衣,藉王爵而御下,熊旗组甲,因地险而陵上。日者王琳始贰,萧勃未夷,西结三湘,南通五岭,衡、广戡定,既安反侧,江、郢纷梗,复生携背,拥据一郡,苟且百心,志貌常违,言迹不副。特以新吴未静,地远兵强,互相兼并,成其形势。收获器械,俘虏士民,并曰私财,曾无献捷。时遣一介,终持两端。朝廷光大含弘,引纳崇遇,遂乃位等三槐,任均四岳,富贵隆赫,超绝功臣。加以出师逾岭,远相响援,按甲断江,翻然猜拒。故司空愍公,敦以宗盟,情同骨肉,城池连接,势犹脣齿,彭亡之祸,坐观难作,阶此飐故,结其党与。于时北寇侵轶,西贼凭陵,扉屦糇粮,悉以资寇,爵号军容,一遵伪党。及王师凯振,大定区中,天网恢弘,弃之度外,玺书纶诰,抚慰绸缪,冠盖缙绅,敦授重叠。至于熊昙朗剿灭,豊城克定,盖由仪同法捴Γ参髦芊笾Я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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