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干嘛?”没路可退,只能沉着应战,毕竟光天化日之下,他应该不敢做些打家劫舍奸 淫掳掠的勾当。
“你说,我想干嘛?”
我用手戳了下他的胸口,小心的说:“是不是十月份的温度太高,你又不冷静了?还是十月份风大,你也跟着抽风了?”
“……”他咬牙,恨铁不成钢了。
“信不信我现在可以让你说不了一句话?!”他阴沉的如暴雨前夕,忽而他的五官和表情急遽在我眼前被放大……
我脑袋昏热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起双手挡住他。
“楚逸枫,你搞清楚状况,是你先甩我的!”
“做人要对自己的话负责!”
“不要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三句话,我一气呵成,而且很有效,他的动作在离我一厘米的地方凝滞下来。
兔起鹘落之间,只剩下了我们彼此被打乱的呼吸。
我松了一口气,慢慢的放下手,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另一个声音冒然的插了进来:“哇,你们还真是会挑地方,马路转角边上演一出限制级的片段。”
我和楚逸枫同时惊愕的朝向声音的方向,只见古行策站在一米开外,抱臂而立,戏谑意外的表情还夹杂着一丝看不透的味道。
我趁楚逸枫发愣之际,顺利从他手臂下面钻了出来。
尴尬的看着古行策傻笑:“嗳,给点面子,不要那么说啦!”
他不搭理我,只是另有意味的看着楚逸枫:“怎么,不会告诉我,逸枫你要吃回头草吧?”
“如果是,你有什么意见么?”他没有迟疑,脱口答道。
他们相对而立,古行策穿着黑色衬衫白色裤子,楚逸枫恰好是白衬衫和黑裤子。从着装和海拔上很容易被误以为是一对组合,但话中却隐约暗藏着两股对抗的势力,蓄积待发。
瞧着情况,我的第一反应是咫尺之间暗藏杀机。
第二反应是可能会殃及池鱼。
而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加进去只会被当炮灰,所以我小步向后撤,谁料眼尖的古行策一把又把我给拎了回来。
他看着我,嘴角上扬,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按照逸枫刚才的话,难道小玥儿也想吃回头草了,和他旧情复燃么?”
我连忙矢口否认:“哇,你不要轻易诋毁我的清誉,他愿意吃,我还不愿被吃呢!”
他闻言呵呵笑起来……笑的我一身怪异。
这时,楚逸枫突然从刚才的话题中岔开,看着我一本正经的说:“蓝玥,该回家了,晚了连婶会担心的。”
“是啊,该吃饭了!”我还真饿了。
心里不禁抱怨,这两人把我吃饭大事耽搁了,我可是有胃病的人。
楚逸枫顺手拉起我一起朝着家里的方向走。
我不解的看他,他却笔直的望着前方,向前迈开步子。
我转头看古行策,他呆立在原地,嘴角依旧挂着微笑,却凝成了一座街头雕像。
“喂,楚逸枫,你怎么了?!”我很乱,再次想挣脱他的手。刚才转身看着古行策,他虽然笑着,我却感觉难过,一种暂时还说不清道不明的自责。
楚逸枫边走边加重手中的力道,低沉的警告:“蓝玥,不要逼我不冷静!”
“喂,你这个人讲点道理好不好?我还活着呢,你以为你是谁啊?不要老是想做什麽就做什么,随心所欲的,多少顾虑一下我的感受?!”我确定这次他真把我惹怒了。
他听了我的控诉,停下脚步来,我以为他会实相的放开,结果却猝不及防的被他抱了。
他把头压得很低,嘴唇附在我耳边,带着怨妇的调调:“我只是想牵着你回家,你都那么不愿意么?”
“发什么神经啊你?”我推了他一把,他却借势抱的更紧了。
“我没有发神经,只是不喜欢你和古行策走在一起罢了。”
“……”
乱套了。一切都乱套了。
很不知所措,这个是楚逸枫么?!!
他怎么会那么说,怎么可以那么说?!!
他不知道这样的话很容易令人误会么?!!
他不知道这样的话可以让我颠覆原来已经抛开的一切么?
我努力卸下一头的烦躁,深知不能硬来,便闭上眼睛,对他动之以情:“你还记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我现在也很冷静。所以,我想和你走回家,就只是牵着你的手走回家而已,像以前一样。”他闷闷的说,说的一点都不像一个二十八的男人,更像小时候总是蹂躏我的楚逸枫,装着强悍,却稚气未脱。
“唉,有什麽好牵,你四年前又不是没牵过?不就一只手嘛。”
“就是因为牵过,所以留恋那样的感觉,所以才想再牵一次。”相比我的大咧咧,他说的很专注,也许出现一个局外人会把它形容为深情吧。
这样露骨的话,使我必须再一次提醒他:“逸枫,我们已经分手了,正确的说,你已经把我甩了。你自己也一早就告诉了我,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我知道,所以,只是这一次。”最后一句,像是微弱的祈求,而我心里凝固起来的东西有一个角落被撬开了……
“唉,随便你了,就一次啊……”懒得啰嗦了,就随他去了。
如果所以前牵手了N次,加上这一次也不过是N+1次,根本不会有本质的区别。那么,就满足他一次吧。
从医院到桂花之城需要半个小时,我们牵着手,彼此不再争吵,不再挑衅,如同少年时期的我们,仰着头,一直一直不停的向前走,总觉得前路有最灿烂的风景和明媚的阳光……
我们走过永兴路的那条百年小桥,扶栏上贴着被雨水冲刷得斑驳的广告纸,桥下是绿油油的浮萍和出水莲,张合着笑脸吸收自然的精华……
这条路,我们曾经踩了几万次,这条河,我们见证过它从清澈到碧绿,而它,将会用岁月的刻痕记录着我们的成长和老去……
我们走过八十年代建造的缩小版香榭丽舍大街,这是是A城星级饭店、娱乐皇城、精品名店的集中地,所有的布局和装饰极力向法国看齐,英式草坪,林荫大道,复古建筑,目的是想勾勒一个雍容而浪漫的中心……
时针跨过了六点,如今的这条街华灯初上,满目皆是交错辉映的光影和纸醉金迷的奢华。
一路都很安静的楚逸枫,突然驻足在马路边上,黯然的望向四周。
他缓缓的开口:“在法国,每一次我走过香榭丽舍大街的时候,我都会厌恶它的繁华和喧闹,厌恶它的华丽和辉煌。”
他不像是在和我说话,倒更像是情到深处的流露。
但是,我还是不解的抬头问:“为什么?
他望向天空,淡淡的说来:“因为那条街越是光鲜,那么,只身走在上面的我就会越加黯淡,它越是喧闹,我就越加寂寞。它会把我映衬的如同曼哈顿街头的乞丐,一无所有。”
我体味着他的话,蓦然惊动:当初在马路对面带着忧郁眼神的楚逸枫又悄无声息的回来了……
法国的四年,他要忘记失去母亲的痛楚,忘记父亲的背叛,还要忘记我们曾经年少所有的记忆。而他又不能因此而放纵沉沦,他必须努力的为他的医学事业奋斗……那样的日子,并不好过……
“逸枫……”喉咙哽着无法咽下的苦涩,我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他却只是仰首,被灯火照耀得没有一丝性格的夜空压着他的脸,而我,看到了他坚毅而分明的侧脸……
等他低下头看我的时候,已经收拾好了一切,恢复了那个叱咤医学界的楚逸枫。
我没有继续问他,只是和他默契的相视一笑,继续向家的方向前行……
徒步走到了大门外,楚逸枫放开我的手说:“今天,谢谢了。”
我回他一个豪爽的笑,拍着他的肩膀说:“这么客气,不像楚逸枫啊。”
他微微的笑了笑,贴近我,忽而抬起手摸了摸我的头发。
他说:“小玥,四年不见,你长高了,长到了我下巴这里。”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和楚逸枫牵着手回家完全是我没有想到过的事,而他在路上以及家门外说的话更是在我的预料之外,为此,我躺在床上,思绪纷扰。
这一夜,楚逸枫、老妈、楚院长、古行策、楼瑜瑜,包括连婶和远在月亮湾的姥姥都向我的脑袋先后报道。
最终,我一夜辗转,却仍旧无所收获,对发生的一切无力又茫然。
可是,这并不算什么。
等当我到了医院,才知道昨天下午的意外衍生出了更大的并发症。
当我已经忽略掉早饭直奔科室的时候,已经有两个不速之客坐在我办公室等待我的自投罗网,一个是久未露面的季芸芸,一个是不请自来的箫玫玫。
“这么巧啊,你们……一起过来啊……”我脸上哈哈的笑着,心里不安的揣测,这两人在我之前不知道相互交换了什么信息。
芸芸率先披甲上阵,挺着腰板,架势不凡:“说吧,怎么回事?昨晚我开车接西岭回家的时候,看到你和楚逸枫手牵手一起从附一的大门出去。”
她本来就无心工作,结了婚之后就名正言顺的辞职回家当左夫人,干起接送、做饭洗衣的全职太太。她自从蜜月之后就没联系我,一照面竟然就拿我的破事当正事审理。
她一说完,箫玫玫立刻接上去助阵呐喊:“昨天据说你和医院新晋的两大帅哥在医院大厅引起围观了,还据说你们住在一起,还据说你们以前关系不凡?”
医院的行动大喇叭啊,外加情报收集员啊,果然对得起这些名号,真够负责啊……
“这是个误会……”我抬头,把我最真诚的眼神送给了她们,希望博得信任。
“我确定不是!”芸芸却眯起,以表示她对我的不信任。
“是的,我也不信。”箫玫玫尾随附和。
我算是看出来了,她们是诚心打算联手一起对我三堂会审!
“各位姐姐,那真的是误会,纯粹是楚逸枫为了摆脱女人的纠缠,而把我当做了借口,你们看到的只是一个巧合!”她们听了我的话,用眼神交流一番,将信将疑。既然如此,我只好把前后的来龙去脉概述了一遍,当然把后来回家那一段给自动删除了。
“是这样的么?不过,你和他住在一起就是事实了吧!”箫玫玫这人真的是冥顽不灵,我说了那么多,她还是继续孜孜不倦。
“我靠,法律上他是我哥哥,那房子本来就是他家的,你说他不住那里住哪儿啊?!你放心,我就把他当哥哥了,你要是想追,尽管放马过去,不用在这里对我进行盘问!”
本来昨晚就没睡好,一大早没吃早饭,到这里又把我惹得一身火!
见我有点烦躁了,箫玫玫调转话锋安抚:“哎呦,就开一下玩笑么?我才不会去倒追。你也知道,他来医院之前就是一个名声在外的人,现在又是这回Cantrell五联症治愈手术主刀医师,很多人都在看着他呢!我就随便关心一下,没什么大意思!“
“你们什么意思,我不管,但你必须记住,我和他最重要的关系仅限于法律上,其余什么都不是!”
说完这句话,芸芸以一种“你就掰吧”的眼神瞅着我,却也不再说什么出来搅和了。
说了这么多,我呼了一口气,摆平了箫玫玫也就意味着可以摆平舆论,也就可以宁静了。结果,我们笑呵呵的主任进来了,递给我一个袋子说:“刚才进门的时候碰到了逸枫,他让我带给你的,说你没吃早饭!”
这句话,足以把我刚才说的都给毁灭了……我情不自禁的想留下两条宽面……
不过,主任来了,整个气场也就发生了变化。
这俩女人迫于他强大的威严,不敢再继续造次,实相的走开了。
但是,芸芸是不会这么简单让我混过去的,她说晚上要和我一起吃饭,我本想到了晚上再找个借口推脱,她却四点钟就守在了我办公室里……
“好吃吧,这里的西餐很棒!”
“嗯,还不错。”
我一边吃,一边看看外面,来的时候外面还是干燥闷热,现在已经是滂沱大雨。
“看什么?”她问,
“没看什么,只是觉得变天是个很神奇的事,几秒的事情。”
“喔……那你知不道,变脸更神奇!”是的,很神奇,她刚才还一脸撒欢儿的吃,一下子就坐正严肃的看着我。
我心下了然,前奏结束了,该进入正题了:“说吧,想说什么?想问什么,我从实招来就是!”
“你不会真的会吃回头草吧!”够直接。
“不会。”我放下刀叉,郑重其事的回答她。
“那昨天……”
“真的是个误会。”
“那你告诉我,你还喜欢楚逸枫么?”
“你觉得呢?”
“我就是看不懂,才问你啊?”
“说一点都不喜欢那是自欺欺人的,毕竟他占了我二十二年。但是你觉得我现在还会跑回去么,就算他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那你们现在算什么,毕竟住在一起?”
“我想,时间长了,我应该可以和他做个同在屋檐下的朋友吧,或许做个法律上的兄妹也不错,只要不掐架就好……”这个问题其实我真的答不上来,姑且只能拿法律的幌子出来顶着了。
她听完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说什么,低头继续吃她的牛排。
“你还是真的很讨厌楚逸枫。”我笑说。
她抬起头来,轻叹了一声:“我不是讨厌他,也不是瞧不上他。只是心疼你罢了,我不希望你撞在他那颗树上。”
我笑着伸手去摸她的脸,明明一张娃娃脸,明明一个比我还不成熟的人,说的话却总是那么让我感动:“不会的,我相信不会的……”
她没吃几口又放下了刀叉,直勾勾的盯着我,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须臾,她转眼望向外面的世界,视野里的一切被雨水冲刷的模模糊糊,分不清边缘和棱角,似乎一切都被扭曲了,没有一个正确的图像。
她带着一种异于平常的深沉和迷离,悠悠开口:“你知道么?曾经我很羡慕你,真的很羡慕你。”
我一惊:“……”
耐心等待下文,因为这样的芸芸太不寻常了。
“还记得么,大一的时候,我们第一次去解剖教学楼做实验,也是这样,去的时候阳光明媚,结束的时候却大雨倾盆。那个时候我们都没有伞,然后全班五十几个人都等在楼下,后来你打电话给西岭,他没接到,你又打电话给楚逸枫,要他帮你带伞。结果,他冒雨骑着自行车来了,还因为你的一句话,买了很多一次性雨衣给同学们。虽然那个时候,你们还没有确定关系,但是我已经看的出来,他对你很好,真的很好。那是我最羡慕,最嫉妒你的时候,我当时就想,你怎么可以从小就拥有楚逸枫和西岭呢?”
我当场傻呆,完全意想不到,她会在这么说。
那天的确让我觉的拥有楚逸枫这样的朋友很骄傲,特别是他递给我一箱一次性雨衣的时候,看着同学们那种艳羡的表情,我少女的虚荣心足以膨胀到了极点。
却万万没有想到,一直讨厌楚逸枫的芸芸也会这样。
“虽然我觉得他和西岭比起来很狂妄,很骄纵,很多时候太目中无人,但是他对你的好真的是没话说。之前我一直不明白曾经那么爱你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把对你妈的恨转移到你这里,后来西岭说,这个叫做‘爱之深责之切’。有些人可以原谅一个无恶不作的人,却无法原谅自己最爱的人犯一次错,我想他就是那样的人。作为你的好朋友,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也知道,我一直都是个懒散的人,头脑简单,只想快乐的吃吃喝喝,但是我希望你能快乐,能幸福的活着,我不希望你过回四年前的生活。”
我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很无力,胸口却翻涌着一种滚热的气流。会让她说出那么多感性的话,恐怕她考虑我的时间比考虑她自己还要多。殊不知,她也还是个需要照顾的人。
我笑说:“我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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