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的这个时间段我一般都会坐在家里对着三十寸液晶屏幕看电影,无聊又备受冷落的我,思维不受控制的遨游起帅哥的世界,经典的电影桥段一个一个飘过来……
口水涟涟,心生向往之……
“滴滴——”手机小声响起,我蓦然惊醒,动作轻微的翻出来看。
“小玥儿,你开始飘忽了……”发件人是古行策,还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我没他号,特意在短信后面注了姓名。
“您眼神可真好,这都让您来给瞧出来了。”
咱发的可不是短信,咱发的可是寂寞!
“知道参加这种东西无聊了吧。还好我有带东西来……我手上有果蔬、薯片、果脯,还有很多吃的喔……”
我朝下面看了一眼,顷刻全身无力,那个拿着零食朝我显摆的人真的是从医学硕士毕业的人么?真的是那个曾经在篮球场上和楚逸枫一起并肩作战,大败商学院的那个人么?
我摸了摸额头,汗涔涔,不知道是该替附二医的骨科主任和他的导师感到伤感,还是为他的父母感到伤感呢?
“孩子,乖,小心吃好,别噎着了。”我打了几个字揶揄他。
心里感叹着,要是这一幕被公开,不知道他们医院有多少人会暗自懊悔,竟然会对这么幼稚、没断奶的人深情不已。
被古行策扰了神游的兴致,我只能一手支着脑袋,一边呆滞的看着面前满场的学生。
美女主持人的主持内容似乎对他们没什么电力,直接被忽略。相反纪念册里的内容倒是被他们来回指指点点。
对这活动没兴趣,还来这么多人?转念一想,不会是冲着楚逸枫来的吧?
果不其然,半场之后,当楚逸枫到达入口处的时候,下面学生齐齐一阵骚动,耷拉的脑袋被重新灌注了力量,仰的老高老高。
当他走近前台,看到我坐在上面的时候,他自己估计也觉得见鬼了。在阶梯上做了几秒佛像才入座。
毫无疑问,自他来了之后,主持人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身上,那叫一个热情澎湃、滔滔不绝哇!
从他的求学经历谈起一直到他出国的一些见闻和认知,而楚逸枫大概也一早就拿到了稿子,回答的很“官方”也很“学术”,不卑不亢,自成一套系统的“自传”。
那几个原本一直意气风发的人儿现在也和我一样了,无形之中,我们团结一致,化成一团小透明。我心里小小开心了下,至少不是我一个人无事可干,就让寂寞来的更猛烈些吧!
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严肃性”问题,眼看终于快结束了,不知不觉我的内心也安了下来。可能是真的见着了,感觉也没想象中忐忑了吧。
或者说,对他,我开始学会心如止水。
俺心中无比仰慕的阿Q哥哥说,嗯,不错哇,有进步了。
但是,正当我以为主持人会说一些结束语结束本次活动的时候,背后的大屏幕上忽而出现了一副画面:楚逸枫拿着话筒和一个五十上下的前辈坐在一起。
我认的出这一张,因为那是六年前我拍的,那个“前辈”就是他老爹,我现在法律上的爸爸。
几秒之后大屏幕又翻出一张照片,里面有我、楚逸枫、楚院长、西岭我们四个人一起握着一把大刀切割一个大蛋糕。
主持人在一边介绍:“这几幅照片呢,就是第一期《名医传奇》的现场照,我们可是翻阅了很多档案才找出来的喔。本来今天要请楚院长和左主席一起过来,可惜他们都不在本市,但幸好,我们有请了第一期的主持人逸枫学长和活动的创始人蓝玥学姐。”
她一说完,下面就开始鼓掌了,真像一波波的潮水打算把我淹没在台上。我很光荣自己这个一直充当绿叶的人儿竟然在节目的尾声被突出性“提名”了,是不是该抹抹眼角,欣慰一下呢。
她继续说了一些话,大多是介绍当时的情况和开展后的反响。
然后问我:“我想请问一下蓝玥学姐,据说《名医传奇》的第一期嘉宾原本邀请的是一位全国著名的内科学家,结果他在活动前一天因为突发的高血压而未能到达。可是嘉宾后来怎么又成了楚院长呢?我们都知道楚院长是我们医学系的终身名誉院长和附一医的现任院长,他为人很是低调也很忙碌,你和西岭学长当时怎么请到他的呢?”
她要么不问,一问起来竟然就是这个炸弹性的问题?!这个问题一旦扯起来就会翻到很多,我实在不敢保证楚逸枫的脸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习惯性的看了几眼楚逸枫,想去寻找一点我回答的方向。而他没有什么表示,方方正正的坐在那里。
那我只好顶着群众的视线说:“当时我们在前期宣传和布置上下了很大心血,学校和学院的领导都对我们寄予很大的厚望,但是嘉宾不能到达的消息使我们原本所有的计划都成空。无奈之下,我只能去拜托……逸枫学长,希望请他……老爸……出山……救急,最后,逸枫学长……很有责任感和使命感,就把楚院长给请过来了……”
说完之后,我发现自己是真的有谄媚的潜力,特能掰。事实上,那小子压根就没有什么责任感和使命感,一听说我是为了西岭而来,拉着脸甩手就走人,没给我任何答复。
但最后也不知道是他嗑药了还是撞鬼了,一言不发的还真把他老爸请了过来。
活动过后,我搭着他的肩膀一个劲的夸他有义气,他却又抽风似的不搭理我了。
对于他的反复无常我一直就没有理解过。但是,在以后的日子里我通过连婶知道了一件事,那天楚院长其实是要搭飞机去上海参加一个学术讨论会的,只因逸枫一直求他,他才答应“出山”的。
“那为什么,后来逸枫学长又成了第一任主持人了呢?”主持人随后又问。
“那个,因为时间仓促,根本来不及再弄一份访谈的稿子,而最了解楚院长的人只有……逸枫学长……所以他也临时救急,就充当了一回主持人。”
听到我喊出“逸枫学长”这个雷人的名词,楚逸枫忍不住飘过来几个奇怪的眼神。其实,我也知道很奇怪啊,从我说出口的样子里就能听的明白了。但在这种正式的场合里我不可能一直喊“楚逸枫”“楚逸枫”的,这显得我多不礼貌啊,好歹他也大我两届。
但喊了之后,我心里就别扭,因为我只叫过“西岭学长”,而从未叫过“逸枫学长”。
貌似在我们相处的日子里面,他还曾经就“学长”这个称呼,和我特地的争论抱怨过。
记得当时对话如下:
“我和西岭是同一届,凭什么叫他就叫学长,叫我就喊楚逸枫?你在歧视!”
“这是个人人品问题!不是我歧视!”
“哪门子人品了?我人品不好么?!”
“哪门子不是人品啦?!你像一个学长么?!老是仗势欺人,动不动就拍我。我挂科了你就笑我智商低,我不小心胖了你就说我太能吃。自个跑去玩去了,就把我丢在一边,一个星期不搭理我。唉,反正你就是没人品,所以说,你扪心自问,你最得起学长这两字么?!人家西岭可好了,帮我复习系解和组培,请我看电影吃饭,还隔三差五的问候我这个小学妹!”
“你完全在颠倒事实!”
“我知道你现在恼羞成怒了!所以啊,这人只有通过比较,才会相形见绌!你认了吧!”
我之所以那么清晰的可以再现这段对话是因为在这之前,无论吵架还是争辩我从来都没有赢过他,而这是我第一次以压倒性的优势战胜他。
“当时的活动虽然在举办之前很仓促,但是过程都很成功,这一张蛋糕的照片是那么的庆功吧。”主持人见我神思游荡,转而问楚逸枫。
他不轻不重的“嗯”了下,又看了一眼游魂的我。
问完这些,我想这活动该结束了吧,好歹时间也快八点了,再不结束我担心自己这个小透明会灰飞烟灭。
结果这个主持人又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段,最后几句是这么说的:“今天作为学妹学弟的我们,难得的能够在《名医传奇》第二十期之际,能请到两位重回活动现场,实属荣幸。为此,我们准备了一个庆功大蛋糕希望,你们一起切好么?”她说话之间,对下面的工作人员做了个手势,立刻有志愿者孩子搬着大蛋糕上台来,放在我们面前的玻璃桌上。
主持人笑意盈盈的把蛋糕刀递给我们。
刀啊,为毛不是雪亮亮的菜刀砍死我得了!
楚逸枫顿了几秒之后,没有什么犹豫的站起来。
我也顿了几秒,做出毫不忸怩的样子站起来,输人不输阵嘛!
心里诫自己一定要稳住,已经稳了一个晚上了,不能在切蛋糕之际给破功了。
不知为什么,总感觉台下有特别的目光看着我,我转过脑袋对上那人。他正拎着一袋百事薯片朝我晃悠。
“傻逼。”我忍不住在心里笑。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我也什么都听不到,但是隐隐的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我对楚逸枫说:“逸枫啊,我们要切的好啊,可不能像上次一样切歪了。”
这样的语气就如我们曾经的对话那般。
他的动作一滞,转而是诧异的看着我,眼眸里隐匿起瞬间泛起的讶异。
最后,他轻轻点了一下头,然后我们一起握着塑料刀准备切下这个大蛋糕。
我想切望完这个蛋糕,应该就可以正常的对着楚逸枫了,应该就不会再留恋在过去的回忆里了吧。
阿Q哥哥说,真好。
可是,当刀子快要落下的时候,原本灯火辉煌的大礼堂突然“啪——”的一声陷入了黑暗。
那一声好似一个精灵在说:吖哈!黑暗!
黑暗里,啥事都容易发生,啥事都会莫名其妙,特别是对于人这种特殊动物!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如果说宏伟的T大有什么缺陷和不尽人意的地方,那就是这个偌大的中心礼堂,对于想在这里搞活动的人而言,它的电力供应问题永远是最大疑虑。学校基础建设部曾请过很多电力公司来维修它的间歇性突然断电行为,但总是查找不到确切缘由,只能勉强认定为耗电过大造成的。
后来,这种现象被想象力颇为丰富的学生在卧谈会上雕琢上色之后,学校里就莫名开始讹传,说这里最先的建筑是医学系的“十四楼”,俗称“死尸楼”的解剖教学楼,底下埋在很多尸体的碎片,还有版本说有个清洁工曾经在这个台上自杀过,为此这个大礼堂在那一年里终年灯火辉煌,所以这里的断电行为是因为……
反正任何版本都和灵异脱不了干系,一个比一个扯的远。
此刻,台下的学生已经不由自主骚动起来,有人想冲出大门,有人想在下面恶作剧,也有人已经趁势起哄。
一盏盏手机小灯渐次开起来,闪闪烁烁的,有点像蔓延在黑暗中的星辰,把一张张脸照耀的奇艳诡谲。
主持人尽力在台上安抚下面的骚动,可是握着的话筒根本没有电,下面的人也听不到她想镇压现场的声音。
台上原本的那几个学姐离我的很近,理所当然,她们的对话也被华丽丽的悉数呈上。
“嗳,当初那个清洁工自杀的地方是这里么?” 她的声音竟然带着微妙的兴奋。
“是吧,据说不偏不倚就选择了舞台正中央的位置,可能就这切蛋糕的地方。”她答的很认真。
我心里一紧,不会就是我踩得这块地吧?
“知不知道当初那个清洁工为什么自杀?”
“谁知道呢,当初我刚来学校就听说了,校方把消息尽量封锁,但还是传的沸沸扬扬。”
“我听说事后没有家属来认领尸体,那尸体最后有没有贡献给学校做教学?”
“谁知道呢,不过有版本说法医对他做鉴定的时候,发现他的五脏六腑竟然是完全移位的,上颌骨和下颌骨也是阖不上的。难道他就一直脱下巴的活着么?”
“没这么扯吧?”
“谁知道真假,还有人说他对校方不满才自杀的?”
“难道阴魂不散……”
这、这就是医学院毕业的学生吗?都是些什么人啊,有必要在这种气氛恰好的场合说的那么兴奋吧啦的!
想当初念医学院的时候,我最痛恨的就是每晚的卧谈会,无论十二点之前谈的是多么阳光、健康的问题,十二点一到,自动有人开始牵头,所谓的“红皮鞋”、“拖把女”、“背贴背、心贴心”全一骨碌的来报道。最要命的是,还特地有欠抽的某女开着小台灯念蔡骏的经典台词。
我觉得我胆儿一点也不小,但就是看不得、听不得这类东西。在解剖室里,见了那些个血污斑斑的人体碎片,再把每天晚上相当精彩的故事那么一个串联,胸口就自动泛呕,身体就自行发冷。这也成就了我当初临床毕业却选择在基础教学工作的原因。
“哎,我还听说去年大礼堂重建的时候,在底下翻出好几副尸骨,真的假的?”
“不就是修这个台子的时候么?喏,就在我们站的下面,撬出好些个骨头,灰剌剌的,有些还带着陈旧的血迹,不过没有一副是完整的,都缺了点什么。”
“我还听说,那个,以前……”
还来?我受不了了,卑微祈求:“行行好,学姐,要不等电力恢复了再说,好不?”都什么事儿啊,还没完没了了?定是刚才一直被楚逸枫抢着话说,口水没处发泄只好在这里说些阴暗的东西。
“小玥,你怕啊?”逗弄的声音开始。
“怎么,临床专业毕业的学生还忌讳说这个?”她是一阵窃笑。
我弱弱的回应:“那你们也不要挑这个气氛说啊?” 只觉得脚底在发痒。
学姐闻言大笑:“不挑这个气氛,难道还在阳光底下说?那多没劲啊,哈哈。”
“哈哈……”
这两位尽情的让笑意回荡在天花板周围……
“怕了?”冷不防楚逸枫在旁边问我,声音很清冽。
“没。”我,顶小的声音。
“是么?”明显不信服的语调。
我怎么也不想让他看扁,把声音调高:“有什么好怕的?你以为我还是上大学那会儿啊!我现在可是拿执照的医生,相信人体,相信科学的!”在他面前,我承认我就是喜欢装自信!
但是我想以他对我的了解,他应该知道我说的越多就表明内心需要掩饰惶恐的东西越丰富。
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只是被学姐开了头,突然之间,听过的、见过的东西都好似给一起聚拢过来,有血淋淋的,有腐烂不堪的……
“是么?”他猝然握住我的手,诡异道:“那么你的手为什么那么凉?”
“哪有,又不是死人,怎么会是凉的?”我嘴上争辩,心里忽而起了毛悚。不相信的用一个手摸着自己的另一个手。反复抚摸之后,我终于确信自己的手心是热的。
“热的就好,我还以为我握到不该握的了呢。”
听闻他略带笑意的话,我反应过来,不由得脑袋发热:“楚逸枫,你恶劣,耍我呢?”
他也没有出言反驳,轻笑了两声,就那么抓着我的手。
大礼堂的电力供应没有一段时间是不可能恢复的,许多学生已经不耐烦了,根据自己手机微弱的灯光来寻找出口。现场聒噪的声音越来越大,我也不想在这地方多加逗留,更不想在黑暗中和楚逸枫如此靠近,因为我的心跳竟然会怦怦跳得厉害。
可能是和这种碰触远离了太久吧。
我戒备着抽离了他的手,踉踉跄跄的想走下台跟着人群走,还是早走为妙。
他却迅速拉住我说:“不要下去,下面很乱,你会被踩死。”
“你才被踩死呢。”说罢,我再一次甩掉他的手,一意孤行的下去。有时候我也很痛恨自己这种无谓的执拗,可是我就是那么一个人,往往只有等事情发生了才会懊悔当初的不应该。
学生们根本辨不清谁是谁,我也看不清谁是谁,只知道自己在过道里被拥挤的人群撞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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