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少白不由又羞又恨。
因为,他一生最怕受人的恩惠,而何况“浪子燕”原是自己的对头仇家。
他暴叫一声道:“浪子燕!我姓蒋的一生最不愿领别人的情,你也别向自己脸上贴金!”
浪子燕扬声一笑道:“好倔强的脾气!老夫只望你守约,不要失信,并要你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蒋少白更觉惭愧,怒叫道:“何谓救命之恩?蒋某不承认!”
浪子燕冷冷一笑道:“有事实为证!不怕你不承认!”
口中说着,手中双炼疾挥之下,左刺“一郎君”,右炼横处,尖刺“三郎君”,炼尾横扫“二郎君”,一招三式,分取三人,妙极快极。
“白吊三郎君”不由尖叫一声,各自腾身跃出一丈之外,惊慌失措!
浪子燕又已叫道:“蒋少白,快向内闯!已经有人进入了‘黑山禁地’,这里交给老夫!”
蒋少白一听有人进入内地,生恐玉狮落在别人手里,不由心中大急。
因为“玉狮”落在别人手里,虽然关系武林未来千百年的大计,重要的还是自己曾祖的遗骸,万一被人糟踏了,岂不使自己遗恨终生,蒋氏千百代的子孙蒙羞,曾祖在九泉不安。
想到这里,果然一起步,弹身向内穿去。
浪子燕果然一横双炼,拦住了“白吊三郎君”,让给蒋少白一条坦途。
蒋少白顺着谷势向内扑去。
也不过是五六十步远近,突然,眼前的地势一凹,好像跌入一片深谷里似的。几乎比“生死门”的地势矮了三四丈之多。
他的人才落下,忽然……
一声雷鸣之声,震耳欲聋,迎面一道宽有丈五,高可百仞的瀑布,悬空而下,势如万马奔腾,水花抛珠玉,四下飞溅,气势之雄,俨如天河倒泻,地裂天崩。
瀑布的一旁,赫然有一道高可五丈的石碑,刻着惊心触目的八个大字:“再进一步即无死所。”
蒋少白不由奇怪起来。
因为,前面固然是垂直的飞瀑,左右也都是削壁悬岩,根本没有通路,如何再能前进一步。
就在他想念之际,忽然一阵叱喝之声,隐隐转来,虽然被那飞瀑之声掩盖下去,但他还是可以分辨得出。
凝神谛听,再三的辨察。
原来,叱喝之声,乃是出自飞瀑的背后。
“难道这飞瀑就是所谓的水帘洞,后面曲径通幽,别有天地?”
想着,他弓腰起势,人如一道飞天,就向丈五的水帘中穿去。
百仞垂直下落的飞瀑,力道之雄,可以想见,蒋少白吃力的穿过了水帘,不由暗喊了声:“惭愧!差一点失之交臂!”
果然不出所料,穿过飞瀑,竟是一片细砂的平坦之地,而且十分干爽,只是形如狭巷不甚宽敞而已。
此时,阵阵叱喝之声,夹着金铁交鸣叮当乱响,由那狭巷尽头传了过来。
蒋少白毫不怠慢,弹身穿过狭巷,地势豁然开朗,俨如世外桃源。
一个黄衣老者,被五个妖精般的女子围在垓心。
那老者古铜长衫,束发不冠,一柄铁扇,虽然招势离奇不凡,但这时已成强弩之末,不但力道虚弱如无,而且额上汗滴如雨,喘息大作,分明是精疲力竭,处于危殆万分的地位。
五个妖艳的少女,每人一件杏黄裤,上身大红兜胸,一式的梳着油松瓣子,个个桃腮粉面,杏眼黛眉,不但粉颈诱人,而那玉藕似的手臂,更容易使人想入非非,诱惑煞人。
每个女子手中都舞着柄蝴蝶剑,每个剑背上,都有九个钢环,使劲起来,叮当乱响,声音已够慑人心魄,震人肝胆的了。
而且,五个女子的刀法,娴熟异常,但见一片寒光,震天环声,煞是惊人。
奇怪的是,按照双方的比例,以及眼前的形势,五个女子若真的要那黄衣老者一条老命,只须彼此招呼一声,同时出招进逼……
那黄衣老者已无招架之功,势必死在五柄“蝴蝶剑”之下不可。
蒋少白不由怒从心中起,一个虎跳,蹿身上前,大喝道:“全给我住手!”突然而发,声如睛天霹雳。
场子中斗得正凶的六人,不由全是一震,人影倏而一分,各自跳出圈子。
也就是这声断喝,把那个黄衣老者从五口“蝴蝶剑”下救了出来,饶是如此,他已目光失神,面色死灰,愕愕的如梦如凝,望着蒋少白。
蒋少白剑眉一竖,面对五个妖娆少女沉声喝道:“五个打一个!不顾江湖道义……”
不料,那五个少女不等他说完,不约而同的一齐娇笑起来,臂浪连摆,花桉招展,令人意乱情迷,眼花缭乱!
蒋少白玉面飞霞,朗声道:“笑什么?”
五女之一的笑声不歇,嗲声浪气的道:“什么叫江湖义气,武林的规律?”
蒋少白愤愤的道:“以少胜多!武林不耻!”
那女子娇笑如故道:“其他的地方可以讲究这多,黑山禁地,可不管这些!别的事可以讲究道义!抢玉狮的大事,还有什么道义可言,你简直是酸秀才,迂夫子!”
此言听在蒋少白耳中,不下如轰一个炸雷!
他身子一震,朗声道:“抢玉狮?你们是……”
那女子又笑起来道:“怎么?难道谁有闲情怡致赶到黑山禁地来游山玩水不成?你是来干吗的?”
黄衣老者这时也已恢复了神志,拱手道:“小朋友!你居然单人独骑也闯进了‘生死门’,年轻轻的也想来抢玉狮?”
蒋少白不由豪兴大发,高声道:“年轻轻的?哈哈哈!难道抢玉狮还有年龄的限制吗?”
那五个妖女也觉着好笑,先前答话的那一个接着道:“对呀!难道‘玉狮’专门是‘糟老头’子们才有资格抢吗?”
另一妖女凑趣似的道:“常言道得好,英雄出少年,连这句话也不懂得,还想倚老买老!”
黄衣老者老脸生寒,高吼道:“桃心五妖!不要脸的东西,老夫……”
他说着一震手中的铁扇,就待长身作势。
蒋少白忙拦住他道:“老丈!忘了适才死里逃生吗?我看还是在下替你打发她们吧!哈哈……”
在蒋少白来说,可算是一番善意,因为,“桃心五妖”在江湖之中是出名的淫女,辣手的角色,既不是名门正派,可算得邪道上的字号。
从先前黄衣老者狼狈的情形看来,再动手,也抵不了五妖连手的二十招以上。
因此,蒋少白才有这一番话,目的在耽搁时间,既可除去“桃心五妖”,又可以收搅黄衣老者的心,在未来抢夺“玉狮”之时,也减少了一份敌人,增加一份儿力量!
谁知,江湖人个个都是人脸不要命的,那黄衣老者又何能例外。
他耳闻蒋少白之言,觉着分明是讥笑自己无能,因此,他脸上一阵发热,顿时连颈子都红了,抖动手中铁扇,沉声喝,道:“小辈!你自信强过老夫!”
喝声未落,横扫一扇,认定蒋少白的肩井大穴拂到,怒极出手,快如闪电。
蒋少白本准备向“桃心五妖”下手,因此双目电凝,取势待发,他那里想到黄衣老者会突然施袭,到发觉不对,扇风已经扫到,铁扇的尖端,已离衣不足一分。
须知,像铁扇这种外门兵刃,暗里必然有利器,最少是钢骨铜胎,万一真的点实了肩井穴,虽然不致于立刻五步染血,必也落个半身不遂,这等生死关头,岂同小可。
蒋少白不禁哧出一身冷汗,失声高呼:“噫!你……疯了!”
嘶!裂帛一声,刺耳惊魂。
饶是蒋少白闪躲得快,一袭青衫,由肩头撕下一缕,足有七八寸长,飘在胁下。
蒋少白出道以来,第一次被人毁去衣衫,不由勃然大怒,喝了声:“老头儿!你找死!”
他不找“桃心五妖”,掌式一错,扬腕横切,竟向黄衣老者削到。
怒极出手,凌厉加同风雷。
黄衣老者也在盛怒之下,“老夫接你一……”
“掌”字尚未出口,但听天崩地裂一声大响!
“嘭!”
人影乍合即分,狂飙如削之中,黄衣老者惊叫刺耳:“哎……啊……”
一把铁扇被狂风卷上半空,连连翻动,久久不落。
黄衣老者的人,如同吃醉了酒似的,脚下站立不稳,登……登……一连退后十几个碎步,终于“咕通!”一屁股跌在地上。
哇!哇!哇!泉水似的鲜血,喷在绿草之上,触目惊心,中人欲呕。
一招初接,胜负立见。
蒋少白大出意料之外,他想不到自己在急怒之中,竟有这等功力,他更想不到黄衣老者,竟这么的不堪一击,当场出彩。
其实,他受了“二绝”的亲传,从未认真的全力而为,自己到底有多大的潜力,连自己也糊里糊涂,弄不清楚,尤其盛怒之下,力道已发挥到了顶点,再加上那黄衣老者力门“桃心五妖”又已声嘶力竭,功力原本不及蒋少白,耗损尚未复原,相差何止千里,落得这等惨败,原是顺理成章之事。
蒋少白一见他的惨状,不由后悔不迭,忙不及的收势撤招,低声道:“老丈!”
黄衣老者翻了翻白眼,一手按在胸前,一手支在地上,微弱的道:“老夫命只一条!来吧!动手!”
蒋少白苦苦一笑道:“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在下无意要你的命!”
黄衣老者喝道:“狂徒!要污辱老夫吗?”
蒋少白摇摇头道:“我更没有这个意思!”
黄衣老者正要开口,但他的咽喉中“咯!”的一声,鲜血又顺着唇角向外涌出,已无力说话。
此刻,“桃心五妖”五人在一旁低声耳语,叽叽喳喳一阵之后。
其中一个年岁稍长——约有二十五六岁的一个,莲步轻移,扭步上前,指着黄衣老者,向蒋少白媚笑乱抛,嗲声嗲气的道:“他既不知好歹!少侠何不成全了他!”
蒋少白的脸色一正,摇手道:“看他不像邪魔外道之流,一脸正气,既误伤了他,何必一错再错!”
那妖女甜密密的一笑道:“哟!看不出,你的良心可真不坏!”
第四十四章 桃心五妖
蒋少白不由红了脸道:“无仇无怨而已!谈不上良心二字!”
妖女又上前一步,靠近了蒋少白!蒋少白只觉得一阵暗香扑鼻,令人心幌神摇,大有不能自己之概。
蒋少白急忙慑定心神,闭目垂睛。
然而,耳畔银铃似的娇语又起:“少侠!在未得到‘玉狮子’之前,减少一个敌人,就是多一分安全!除非你不想得到旷古绝学的‘玉狮子’,否则你可不能讲究江湖上的道义,八五八书房和那些莫名其妙的死板板的规矩!”
语音柔如溪水,又像黄茑浅唱。
蒋少白的心念不由自巳的动了起来,微微睁开一双星目。
恰巧,那妖女一双水汪汪的秋波,也正瞄了过来,四目交投,如同触电。
蒋少白的心如鹿撞,觉着脸上发热,心头如人,周身毛孔发涨,十二万分的急燥,忙不迭的低下头去,重又闭上眼晴。
这等尴尬的场面,早被丈余以外的四个妖女看见,她们不约而同的一齐拍手,娇声高呼!
“好!”
“大姐!好!”
“哈哈哈……咯!哈哈……”
蒋少白恨不得有个地缝,立刻钻了下去。
然而,身侧的妖女毫不为意,早又附在他的耳畔,呢呢喃喃的道:“别怕!越是害羞,她们越捉弄你!放大胆点,她们反而没话说了!”
她的话不论是不是有理,合不合逻辑,但是,此时的蒋少白也觉得只有如此,否则找不出更好的办法,来掩饰目前的窘态。
因此,他真的一挺胸膛,正色朗声道:“笑什么!岂有此理!”
四个妖女还嘻嘻哈哈的指手画脚。
站在蒋少白身侧的妖女,连忙的施着眼色,口中也叫道:“别笑了!正经事要紧!”
说完,又将一双手搭在蒋少白的肩头,柔声嗲气的细语:“别理会她们!坐下来!我有话同你商量!”
蒋少白没好气的道:“在下没有话与你们商量!”
那妖女忙道:“别急呀!是我有话一定要同你商量,乃是彼此都有益无害的事!”
蒋少白上跨一步,离开她按在肩上的那只手,正色道:“有什么事!说吧!”
那妖女盈盈一笑,妩媚的道:“乃是关于‘玉狮子’的正事!可不是儿女私情闺房乐趣!”
蒋少白不由面红耳赤。但是,“玉狮子”二字,深深的打动了他的心。
因为,他虽进入的杜鹃山,目的在“玉狮子”、“祖骸”。
然而,他是盲目的,对于这事,可以说是茫然无知。
为了要想知道关于“玉狮”的来龙去脉,虽然明明知道“桃心五妖”并不是正当人物,但也只好将计就计的颔首道:“若是关于此事,在下却有兴趣!有什么话,就请姑娘指教吧!”
那妖女含笑道:“不要那么客气!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还是请坐下来谈!”
这叫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
蒋少白不愿再与她噜嗦,就在身侧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催促道:“姑娘请讲!”
那妖女又是未语先笑,低沉沉的道:“我先来介绍我们姐妹五个!”
说着,指一指自己大红兜肚胸前的一朵水红五瓣桃花,浪声道:“我叫‘红桃五’!是‘桃心五仙’的老大!”
蒋少白不由暗暗好笑。
心想:分明是“桃心五妖”,自己偏说是“桃心五仙”,这不是硬向自己脸上贴金是什么!
他又想:反正此事不关大局,管它则甚?想着,已发现五个妖女的胸前,都绣着一朵粉红桃花,仅只是花瓣不同而已。
为了不愿“红桃五”逐一的唠叨,抢着道:“不必介绍了!在下已经一目了然!”
说着,按着“花瓣”的多少,一个个指点着道:“这位是‘红桃四’,‘红桃三’,‘红桃二’,‘红桃一’……对不对?”
谁知,五个妖女一齐哄然大笑起来,个个前仰后合,难以遏止!
“红桃五”等好容易停止了娇笑。
蒋少白早又不耐的道:“姑娘所说的正事还谈不谈,在下不便在此久留了!”
“红桃五”生恐他一急之下走去,忙道:“当然要谈!当然要谈!”
“姑娘请讲!”
“对!正经事第一!”
“红桃五”说着,以手示意,叫另外四女肃静下来,自己一本正经的道:“‘玉狮子’出现在杜鹃山,传入江湖虽是近一月的事,但是,据我姐妹所知,进入杜鹃山的宇内外高手,已经不下十余起之多!”
蒋少白不由心头一震道:“啊!真的?”
“红桃五”也十分正经的道:“此事非同儿戏,我何必危言耸听!”
蒋少白追问道:“是些那一路的人马?”
“红桃五”摇头道:“正邪两途,黑白两道!正正邪邪的人物都有,而且都不是好惹的字号,全是扎手的人物!”
蒋少白不由淡淡一笑道:“在下全然不怕!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既进入了杜鹃山,就有这份担待!姑娘想唬在下就此回去吗?”
不料,“红桃五”连连摇头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姐妹几经商量,不但不吓唬你,就是你要想回去,我姐妹也不会放你再出杜鹃山了呢?”
蒋少白不由奇怪道:“此话怎讲?”
“红桃五”梨涡深陷,妖娆的一笑道:“五姐妹打算与你携手结交,来一个同心合意!”
蒋少白玉面一寒,沉声道:“姑娘!你说话未免太不自尊了!”
“红桃五”妖笑不已,柳腰欲折的道:“等我把话说完了呀!你急什么?我所指的乃是‘玉狮子’之争上面,你不要瞎胡想!”
蒋少白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脸上一阵阵喷火,搭讪的道:“玉狮之事怎样?”
“红桃五”正色道:“此番‘玉狮子’之争,现放着本地的地主,就不是一位好惹的扎手人物,他费尽了心血,十年以前,就划出这个‘黑山禁地’,收搅不少的亡命高手,先前把守‘生死门’的‘白吊三郎君’,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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