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墙上时钟也可以辨认,正是警察抓到我之前十二分钟。
通过调查2008年9月到10月的全部案件,显示当年9月30日晚上,在马丁。路德市郊外荒野,发现一具轻微腐烂的无名女尸。尸检显示死者年纪二十出头,被人扼住咽喉窒息死亡,并确定发现尸体的郊外,并非凶案的第一现场——凶手是在别处作案,再把死者抛弃在郊外。凶案发生已经一年,却没有任何线索,死者身份至今未被查明。型号警方还保存着死者的DNA样本,经过联系南卡罗来纳周的警方,并与Mary的DNA进行比对,确认死者就是Mary的姐姐Jenny!
至此,Mary所有正次都已得到证明。
警方 迅速重新调查凶案现场——两个现场,仅仅隔着一条马路,窗户却面对着面,警方在晚上做了实验,确认拍摄视频的位置和角度,正是站在Mary的窗口。如果对面房间卧室开着灯,就可以把全部杀人场面拍得一清二楚。
这次探长终于变聪明了,通过最新掌握的关键证据,推导案发当晚真相——凶手就是那个光头的中国人,显然是职业杀手,比我提前十五分钟来到现场,因为戴着白手套,现场没有留下他的指纹。他干净利落地捅死常青,却以外发现民:在对面窗户后面,有个年轻女子正拿着摄象机!
凶手迅速清理现场痕迹,跑到对面大楼——紧接着我就来到这里,如果在早几分钟,说不定会在楼下碰到他——可见是精心策划,每一分钟都算得清清楚楚。在回到对面公寓楼,凶手撬开513房门,不由分说地杀害了Mary的姐姐Jenny。因为杀死常青之后,他只看到对面窗户Mary一个人,而Jenny与Mary长得很像,远距离看简直没什么分别。凶手根本不会想到,还有个妹妹藏在这里。他检查了摄象机,看到里面的杀人场面,但没发现其他人的影像。凶手认定只有她一个人,房间里Mary的物品也可以证明,这是个单身独居的女孩——Jenny代替妹妹葬送了性命。
但他还面临另一个问题,怎么处理尸体?不能把试题留下来,否则警方会联想到对面的谋杀案。但这时马路对面来了许多警察,如果把尸体运出去,一定会被人发现。他索性拉紧窗帘,在房间里藏身了一个夜晚,却没察觉真正拍摄录像的Mary,以及一个备份的内存卡,就躲在他身边的壁橱里——这个夜晚对Mary与杀手来说,都是无比惊险。
直到第二天清晨,对面的警察都已撤离,他才悄悄带着Jenny的尸体,还有记录杀人过程的摄象机,离开这栋公寓楼,即便被人看到也不怕,他可以装扮成死者的男友,架着醉酒的女友出门,没人会多管闲事怀疑的。最后他将死者拖上汽车,抹掉一切身份标志,开到附近的荒野埋葬——就算被警察发现,也不过是一具无名女尸。
当所有的证据链都已建立,莫妮卡雇用了一位新律师,确定成功率万无一失之后,才向阿尔斯兰州上诉法院提交重审申请。
提交上诉申请的同时,我也来到法院投案自首。
一时之间,我成为轰动全美的人物——警方认为我早就死在了荒野,如果侥幸逃生肯定已潜出阿尔斯兰州,但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我成功越狱超过一周,竟然还敢留在马丁。路德市。
首先,我能够逃出戒备森严的肖申克州立监狱,本身已是一件传奇。其次,可以在没有地图和GPS的情况下,独自穿越数百平方英里的荒漠,简直是超越人类极限的奇迹。最后,在定案超过半年之后,找到一年前的凶案录像,证明自己清白无辜,再大大方方地投案自首,这样的指挥和勇气也令人难以想象。
然而,典狱长德穆革听说我还活着,迅速但着大队人马赶到法院,要求亲自将我押解回肖申克州立监狱——他已大会我恨之入骨,发誓要对我狠狠地乘法。他至尽仍没搞懂卧室如何越狱的,上对州长下对囚犯丢尽颜面,很可能会葬送得来不易的乌纱帽。
但是,老法官看过新的证据之后,拒绝了德穆革的押解请求,反而同意了我的律师的申请,当天变准许我交保假释,对我的通缉令也不诶撤消!
我说过不会再回到肖申克州立监狱,果然只在法院停留了六个小时,便获得法律保护的自由。不用戴假胡子和大墨镜了,大摇大摆地回到阳光下,面对全美各地飞来的记者——关于我究竟如何成功越狱,也是媒体最最关心的问题,我却三城其口,不愿透露,有记者悄悄塞给我十万美元,想要买到越狱细节的独家消息,也被我义正词严地拒绝了。
因为在走出法院之前,我与法官达成协议,为保证不再出现类似时间,绝对不向外界邮路越狱袭击。狱警很快前往甘泉山谷,寻找童建国的尸体。那位印第安人狱警阿帕奇,在我越狱之后就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我和莫妮卡躲开记者,终于回到她租的房子。假释期我不能离开马丁。路德市,只能在此深居简出,每天听律师过来汇报,处理我的法律事务。莫妮卡从天空总部调来八个保镖,悄悄安插在街区四周,确保我们的安全和隐私。
经过十几天的司法程序,老法官终于签署文件,撤消了对我的所有指控。
此刻,我由莫妮卡和律师陪同,走出阿尔斯兰州地方法院,回到灿烂的秋阳之下,对着碧蓝的天空深呼吸,伸开双手如在十字架上的赎罪。
律师问我是否打算提起民事诉讼,要求阿尔斯蓝司法当局的赔偿。但我笑着放弃了索赔权利,并非忘记了自己的苦难,也不是真的宽恕了判决我有罪的人们。而是我觉得真正的罪恶仍藏在黑暗中,不是那个光头职业杀手,而是躲在幕后策划的人——假设真的是个“人”。
他(她)究竟是谁?
为什么要陷害我?通过杀死常青将我送入监狱,一石二鸟其心可诛!但他(她)的计划如此完美,精确到了每一个分钟,考虑到了每一个细节,编织成一个密密麻麻的网,就此等着我自投罗网!
可惜,他(她)没有计算到Mary的窗口,更没有计算到可怜的Jenny,终于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缺口,让我抓着备份的内存条脱身而去。
这是命运的决定。
而非任何人的大脑所能“计划”。
人算不如天算。
天算?
天算我将被冤枉为一级谋杀,天算我将被送进肖申克州立监狱,天算我将要认识老马科斯,天算我将遇到掘墓人童建国,天算我将化身为Gnostics,天算我将越狱逃亡逃出地狱,天算我将沉冤昭雪回归人间。
感谢命运赐予我如此非凡的经历!
一辆加长版林肯停在法院门口,我们上车开向马丁。路德室机场,后面还跟着几辆黑色轿车,坐着莫妮卡的秘书和保镖。
从没坐过这么豪华的车,摸着车载电视与冰箱,竟像新郎官的婚车。
上车第一件事,是给远在中国的妈妈打电话——她高能的妈妈,也是我的妈妈,这一年来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
两个小时后。
马丁。路德市机场。
加长版林肯直接开上停几坪,看到一架中型公务飞机,机身上刷着天空集团的标志。
保镖为我们拉开车门,莫妮卡穿着黑色大衣下车,刻意在别人面前与我保持距离——这种感觉让人郁闷,明明已如胶似漆无法分离,却必须假装是客客气气的堂兄妹,否则要么变成为世人所不齿的不伦之恋,要么就会暴露我是一个冒牌货。
现在,我必须依然是高能。
踏上天空集团的公务飞机,果然是跨国公司巨头的排场,机舱内安装有各种豪华设施,单独为老板隔出一个空间,有独立的卫生间与卧室,可以舒舒服服地躺着睡觉。
莫妮卡故作庄重地对秘书说:“我要和高能先生商谈公务,请不要进来打扰我们。”
刚刚锁上她的小隔间,与其他随从完全分开,我就赶紧抱住她的腰,在她的脖子上一阵狂吻。她也转身紧紧将我搂住,颤抖着耳语:“太可怕了!我们必须在所有人面前假正经,装成很久没有来往的堂兄妹,甚至还要在我的父亲面前!”
“怎么办?”我痛苦地坐倒在老板专用的水牛皮沙发上,“每天都得偷偷摸摸,要在一起就必须像做贼似的!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你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我们彼此深深相爱,为什么不能堂堂正正在一起?”
莫妮卡无奈地摇头,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打开给自己灌了一小口,瞥了瞥我的眼睛:“因为你的脸。”
“我的脸?”
我摸了摸自己这张脸,虽然最近越来越喜欢这张脸,不再如以往平庸猥琐,甚至还有几分男子汉的独特气质——但这是高能的脸。
不是我的脸,不是古英雄的脸,我的脸已经永远被埋葬了。
飞机已冲刺起飞,迅速冲上阿尔斯兰州的蓝天。我趴着舷窗俯瞰大地,马丁。路德市渐渐变成一块绿地的抹布,只是一片荒芜大陆中的孤岛,或者说一块小小的绿洲。而在这片无垠荒野的某个角落,是地狱般的肖申克州立监狱,那里囚禁着我的朋友们。
“我恨这张脸!”
我摸着自己的鼻子与眼皮,回想起一年多前在上海,当怀疑被换过脸,我便愤怒地想要扯下自己的头皮。
莫妮卡抓住我的手,亲吻着说:“但这张脸会给你带来一个世界。”
“什么?”
“一个你无法想象的世界。”她又喝了一大口啤酒,“当初你来美国的目的,不就是要利用这张脸,以及‘高能’这个姓名,得到这个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世界吗?”
“天空集团的财富帝国?”
“是。”
我看着舷窗下落基雪山,大声苦笑:“不!当我被关进监狱的那一刻起,就不再对此奢望了!那只是一个穷小子不切实际的妄想,你的父亲正值壮年,而你又那么年轻那么能干,什么时候轮得到我呢?不,是什么时候轮到高能呢?而且,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结婚生子。如果你嫁给其他人,你们的孩子就是天空集团的直系继承人,自然也与我武官。如果那个幸福的男人是我的话,那么我一定不可以是高能。”
“是,我的高思国的女儿高梦,无论如何都不能嫁给高思国的侄子高能。”
“不觉得这是个悖论吗?除非我们两个结婚,我——或者我们的孩子,才有可能获得公司继承权,但那时我必须告诉大家,我不是高能,我只是一个冒牌货,我的名字叫古英雄!”
“不,这样的话,爸爸不会接受的!”莫妮卡忧伤地摇头,混血双眼里充满累世,“我一直告诉爸爸,你就是高能,你是他唯一的侄儿。他向来对此深信不疑,甚至对你寄予厚望,但如果知道我欺骗了他——”
她已经说不下去了,我夺过她手中的啤酒瓶,给她换了一杯冰水。
莫妮卡又是一饮而尽,抓着自己的头发:“不!我不敢想象!父亲是极其严厉的人,虽然可以宽容我的许多错误,但唯独有一点不能宽容,那就是欺骗!他最讨厌别人说谎,尤其是他最信赖的女儿,他不但会杀了我,而且会杀了你!”
“为什么?”
“爸爸将认定你是一个嫉妒邪恶的人,是你杀死了高能,又是你剩下了高能脸,冒充高能的身份,又一步步诱惑我,使他的女儿背叛家族与集团,使我成为你们古家,成为卑鄙的蓝衣社的走狗!天哪!你知道这两个家族之间的仇恨有多深吗?”
“等一等!”她最后两句话令我嫉妒惊诧,“你居然知道?”
“是,就在几个月前,父亲把家族的一切秘密都告诉了我!”
看着莫妮卡的眼睛,我羞愧地低下头,想起那封父亲珍藏起来,又嘱咐在死后要烧掉的信——不,他不是我的父亲,我的父亲是高家的敌人!
“那你知道古英雄的父亲是谁了?”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的家族,世代都是蓝衣社的社长。你们蓝衣社古家,与我们兰陵王高家,是不共戴天的世仇!我的曾祖父,他的名字叫高云雾——就是被你的曾祖父杀死的!“
“什么?”
似乎在替祖先忏悔,我低头战栗不已。
“还有我的祖父,也是天空集团的创始人,他的名字叫高过——他也曾被你的曾祖父陷害,结果被送到新疆的监狱,九死一生才逃了出来!”
现在我才明白,祖父留给父亲的那封信里,写到那个蓝衣社神秘人,其实就是我(古英雄)的曾祖父!
“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莫妮卡伸手封住我的嘴巴,“你已遗忘了一切,不必为你的曾祖父,也不必为你的祖父与父亲负责!”
“但你的父亲不会这么想。”
“是,他有他的思维方式,他如果知道你是假冒的高能,会感到嫉妒愤怒与仇恨!他如此热爱天空集团,这份我的祖父、他的父亲创立的事业,是不会让任何人夺走的!你看现在那些欧美家族企业,都是把所有权与经营权分开,但父亲坚持自己来管理,绝对不让外人坐上CEO宝座。”
“我明白了,所以他才会如此看重高能,即便只是个不成器的小职员。”
“如果你是古英雄——他会认定你的目的是要夺取天空集团,用如此阴险如此缜密的方式,一步步从内部消灭兰陵王高家,记得有一句中国成语——”
“鸠占鹊巢!”
在美国长大的女孩,能知道这个成语真是很了不起!
“对,你们蓝衣社几代人数十年未完成的心愿,通过你这种特别的方式完成了——虽然我不会这么认为,但父亲一定会这么想!他绝不会饶了你!他如果要杀死一个人,那实在太容易了!”
莫妮卡的话让我绝望,那我还留在这干什么?既然我已获得自由,还不如快点回到中国,远离这些可怕的是非。
可是,我离得开她吗?
情不自禁地将她搂到怀中,咬着嘴唇:“我的傻姑娘啊!既然你已知道我们家族之间的世仇,知道高梦与古英雄之间,永远只能是敌人!为什么不远远地躲开?为什么还要帮我?为什么把你的心和你的人都交给我?”
“因为——我爱你。”
这个理由够简单,但也够沉重。
低头看着她的双眼,眨着丝绸之路的目光,含着莫高窟的眼泪,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需要吗?
心底反复地问自己,却再也说不出话了。
“高家与古家,那是上一代,甚至是上几代人的恩怨,与我们有什么关系?”莫妮卡抚摸着我的头发,“这不是中实际,不是莎士比亚描写的那个世界,如果罗密欧与朱丽叶生在今天,他们也一样可以得到幸福!”
我心里默默地说:你是美丽的朱丽叶,我却不是英俊的罗密欧。
“不,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与一千年或五百年前相比,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改变!”
“干吗说得那么绝望?”
“你说过你害怕,害怕我们的好时光会异常短暂。”
莫妮卡恐惧地眨眨眼睛:“是,现在还不是真正的好时光,因为我们的爱还只能停留在地下,不敢走到阳光下让众人看到并祝福。”
“我也害怕,害怕就连一点点的幸福,也会很快地剥夺。”
天空集团的公务飞机,正窗月美国中部的广阔天空,穿越麦田起伏的密西西比平原,穿越古老崎岖的阿巴拉契亚山脉,飞往大西洋畔高举自由女神火炬的SEXCITY……
黄昏。
飞机降落在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滑行到私人飞机与公务飞机专用的停机坪。
走出机舱再度与莫妮卡保持距离,我就像普通的工作人员,跟在几个佩枪的保镖身后,坐上前来接你的另一辆加长版林肯。
看来高思过对林肯车情有独钟。
车上还有司机与秘书,我和莫妮卡只能故作矜持,不能像在飞机上那么放肆拥抱。
从停机坪直接开出机场,据说这是总统级别才有的待遇。来到美国超过一年,刚刚到达第三个州,前两个地方是洛杉矶与马丁。路德市,剩下一年都在牢房里度过,莫妮卡帮我把签证有效期延长到2010年。
飞驰在纽约的道路上,没有想象中拥挤,其实车队并未开进失去,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