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叶菲坐在打包好的货物上,裹着猴子的大衣,用上头残余的体温抵抗仓库的阴冷潮湿,但视线却从没有离开过正在她身边忙碌的猴子。
“嗯……这个问题挺尖锐的。”猴子朝她竖起大拇指:“你问了个我不知道的问题。”
“好人?坏人?”
“好?坏?”猴子哈哈一笑:“想当好人就要切实弘扬八荣八耻、坚决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能做全了,你就是好人。坏人,你知道坏人是什么样吗?”
叶菲脑子里闪现出了很多坏人模板,但就在她刚要回答的时候,猴子却一屁股坐在她的旁边,把带着汗味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你要记住,只要试图把你的东西从你的所有权里剥离出来的人,都是坏人。”猴子声音很轻,声线低沉:“这些人。杀。”
叶菲浑身一颤,等她回过神时,猴子已经站在窗口了,他****着上身,身上的伤疤纵横交错,就像杰克逊波洛克的滴洒名画一样,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正在她沉醉其中时,猴子突然伸了个懒腰,回身抄起叶菲身上的衣服穿了起来:“做好准备吧,快来了。”
此刻,天已全黑。乌云层层叠叠笼盖在这座小镇上。货运小站里的值守人员缩在值班室里打着扑克烤着火,在这个贼都不偷的穷地方,实在是没什么好巡查的,这种鬼天气出去真的要命。
伴随着闪电和暴雨,一辆银白色的依维柯停在小站外的道路上,车门拉开,里头首先走出来的是那个看上去未成年却异常老成的人,他穿着黑呢料大衣,明明没有打伞,但瓢泼的大雨却无法沾湿他半片衣裳。
在他下车之后,接着又陆续下来了四个人。这些人的表情严肃,双眼里泛着杀气。他们的着装很统一,气势如虹,只要稍微有一些眼力价的人都能看出他们并不好惹。
没有任何言语,为首那个小孩模样的人伸手左右一指,身后就有两个人很默契的分散包抄了进去。看到两名队员发来抵达讯号之后,他朝身后勾了勾指头,一个一直没动弹的铁塔大汉凑了上来。
“中路突破。”
“是!”
这个汉子的身体在他说完之后开始变色,原本的肉色很快变成了银白的金属色,一道雷电不偏不倚的劈中了他,让他的身体变得赤红而灼热。
“追猎,开始定位。”
“是。”
最后一个长相秀美的小姑娘上前一步,带上了为她特制的思维放大装置,闭上眼睛开始搜索并同时联络上了所有自己的组员。
“进攻。”
一声令下,他的组员就像一张渔网,毫无死角的朝建刚妹妹所在的位置包抄了过去。在追猎的特殊能力下,整个小镇都变成了一个平面的地图被发送到各位组员的脑中,建刚妹妹的位置则在不断闪烁。
他们捕猎的方式就像是草原上的豺狗,小心翼翼却又进退有序,任何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追猎的感知。
“陨石到达预定地点。”
在追猎的通报下,这一直站在这里耍酷的矮矬子点了点头:“给他们十分钟解决问题。”
“明白。”
在矮矬子命令下达的第二秒,仓库的大门被硬生生的撕扯出一道大缝,红彤彤的钢铁人走了进去,照亮了黑暗的屋子。
可他并没有看到目标,只发现他的对面站着一个浑身颤抖,手中拿着一个罐子的女人,她眼神惊恐极了,楚楚可怜又没有任何威胁的样子,让钢铁大汉对她根本提不起一丁点兴趣。
“人呢?”他走上前,熄灭了左手的火焰,拽着叶菲的领口把她提了起来,声音就像是从大缸底部传出似的,震得墙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叶菲浑身已经抖若筛糠,她死死咬着嘴唇,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楼上。
在指明道路之后,钢铁大汉反手扔掉了这个废物,转身就冲向仓库的二楼。可他还没跑两步,突然感觉到背后一阵强烈的冰冷。
他再次转过身,发现刚才那个女人正在拿着手中的罐子往他身上喷东西,淡蓝色的液氮带着刺骨的冰冷熄灭了他身上的火焰,并以极快的速度让他坚不可摧的身体变成了乌黑、透着寒霜的铁块。
还来不及说话,这个被他视为一脚就能踩死的女人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把榔头狠狠的砸在他已经被冻得噗噗脆的身体上。
他感觉自己飞了起来,意识也不再受控制,他落地之后,看到自己已经四散成块的身体,还有那条漂亮的毒蛇嘴角勾出的一抹冷笑。
“陨……陨石牺牲。”
随着追猎的汇报,矮矬子脸上的表情变得微妙了起来,他皱着眉头发出命令:“虚灵、追风,格杀勿论!”
剩下的两个人接到命令,一个以近乎音速冲进了屋子,但刚进去就发现了情况不对,因为二楼居然突兀竖着一根磨尖的钢筋,他连忙侧过身子,但惯性让他没有办法做出足够灵活的反应,钢筋就这样无声无息的从他的左肩穿透了过去。
就在他试图从钢筋上挣脱出去时,黑暗的角落里,建刚妹妹猛的窜了出来,一刀就朝他劈了下来。
可到底建刚妹妹的速度在他看来就是小儿科,这样的速度让他有充足的反应时间抽出钢筋并制服建刚。
果然,他做到了。不但做到了,他还用特殊的泄力方式从身后制服了建刚妹妹。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身后的那个人,只剩一只手能够活动却根本无法对身后的人产生任何威胁。
“任务……”追猎刚打算说任务完成,却突然呆滞了一下:“虚灵……牺牲。”
虚灵按照道理来说应该和追风一起进入仓库二楼,自带隐身和静音效果的他,根本就不会被人发现,可就在追风和目标人物也就是建刚妹妹搏斗的时候,同时进来虚灵却被人从后头利用惯性摆出的一根钢筋插穿了喉咙,像咸鱼似的被挂在空中,肺里的空气被一点一点挤出来,发出呲呲的漏气声。
“撤退!立刻!!!”矮矬子不能再淡定了,他语气急促的对追猎发出命令:“还有一个特殊能力者!”
而就在他撤退命令发出的那一刻,明明被制服的建刚妹妹居然用唯一能活动的那只手抄起了那根钢筋从自己腹部的位置斜插了进去,斜上角度的插入,透体而过,穿透了她自己的心脏也穿透了身后人的心脏。
就这样,两个人像是一串烤大肉似的倒了下去,可没过多一会儿,倒在地上的建刚妹妹居然伸出手拔出了她身体里的钢筋,拍拍身上的泥土重新站了起来,而那个制服她的追风的身体下却流出了粘稠殷红的血浆。
“low逼。”
建刚妹妹看了一下衣服上的破洞,嘿嘿一笑,留下了一声不经意的嘲讽。
“追……追风……牺牲。”
追猎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了,她摘下了头盔,拽住已经出离了愤怒的矮矬子,转身就跑。可刚想窜上车的一瞬间,一把生存刀突兀的出现在了她的路径上,从她的左眼插入,毫无预兆。
“你就是隐藏的那个人?”
矮矬子转过身,看着从依维柯上走下来并把追猎的尸体像破布一样扔到一边的邋遢男,眯着眼睛问道。
“小朋友,这个问题问的好嘛。”猴子蹲下来,在已经不再美丽的追猎身上擦了擦手上被溅上的血迹,然后大咧咧的站起来,拿着生存刀摆出了个造型并且背对着矮矬子:“唉?觉得我这个造型怎么样?有没有那种雨夜冷血杀手的感觉?帅不帅?”
“你是谁?”
矮矬子身边的水在他说话时已经开始飞扬了起来,开始慢慢的变成一个个坚硬的冰锥,直指着猴子。
“你是队长?你好,我也是队长。”猴子抖着脚转过身:“咱们这是玩了一场战队赛啊。不过你的人不行,别怪我嘲讽你啊。毕竟嘲讽失败者那是理所当然的嘛,怎么样?看着队员被人全干掉之后还被人在坟头蹦迪的感觉不错吧?”
矮矬子的眼睛已经开始充血,前后不到五分钟,自己的精锐小队就这样的消散无踪,原本以为是一场必胜的追猎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人家蹲守的猎物。哪怕是再有修养的人也只能怒火攻心。
“那也好,总算有一个可以和他们陪葬了。”矮矬子伸出手指向猴子:“我给你个痛快。”
二十、其实我是个很有爱心的人。
冰锥像是流星雨似的飞去,视觉效果着实爆炸,看着就像是猴子曾经看漫画时脑补的万剑归宗一样犀利。
可如果只是这样的火力覆盖,对于猴子来说实在是有些弱。速度的确快,任何一根拇指粗的锥形冰锥都能轻易的击穿二十厘米厚的水泥墙。破坏力也强的一逼,那辆依维柯几乎在瞬间就被拆成了零件。
但它们的目标——猴子,却安然无恙的在雨中穿行。一边躲还有心思一边嘲讽,而他的动作让矮矬子实在有些搞不懂,因为他发现,无论怎样密集的攻击,对面的人都能轻易的躲避,哪怕是范围攻击都能安然无恙,实在躲不掉的居然还能用匕首敲掉或者敲偏即将命中的冰锥。
“小朋友,作为一个队长,你不合格啊。队长虽然不一定是能力最强的,但一定需要是最有大局观的。你别说战略了,就连战术都没有。全靠你队员的经验办事?你知道教条主义是什么吗?”猴子从容不迫的接下一个冰锥塞进嘴里嚼得咔嚓咔嚓响:“嘿,穿的是挺好,气势也挺酷。可到底咱是在战场不是,战场上生死一瞬间,没有你耍酷的时间,真的。叔叔今天给你上一课,不过恐怕你以后也没机会用了,下辈子如果还有机会,叔叔让你拜我为师。”
矮矬子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冰锥越来越多,其中还参杂着石块、废铁和汽车的碎片,速度、攻击密度全面提升。
“啊,对了对了。”猴子仍然从容不迫的闪避,围着矮矬子打转:“你的心理素质也不是很好啊。这个时候你不应该攻击我的,应该和我谈笑风生。你啊,到底图样图森破。呐,不如我们来聊聊天啊,你叫什么名字呐?今年几岁了?下辈子想干什么啊?科学家还是医生?”
矮矬子死死咬着牙关,连续的输出已经让他魔法值见底了,再加上猴子不断的语言刺激,让他头疼欲裂、眼冒金星,他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但这时候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心里、脑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干死他!干死他!干死他!!!”。
可越是这样,他的打法越凌乱,猴子愣是跟他保持十米,左右腾挪。原本还需要突然加速什么的,但后来在他近乎疯狂之后,猴子已经背着手像个老干部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
矮矬子不搭理,继续猛攻。浑然没发现自己的鼻血已经肆意流淌,脸上也已经出现了不正常的红晕,四肢也开始颤抖了起来。凝聚冰块的速度也大幅减慢。
这时猴子索性都不动了,坐在一块石头上,点上根烟,翘着二郎腿,手上捡了一根大木棍,一边抽烟一边像打棒球似的打飞各种喷射过来的东西。
如果说开始的时候是一场混杂着石块、金属的冰风暴,现在撑死就是垃圾桶炸了往外喷垃圾,一点威势都没有。
最后,矮矬子颓然倒地,猴子也扔下了烟头,慢慢的走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弯腰从他衣服的内兜里摸出了一张名卡。
“陈家沛是吗?中央特别勤务办公室四级办事员。”猴子读完,站起身朝他敬了个礼:“对烈士我总是很尊敬的。”
说完,他从陈家沛的衣服里摸出了一把从没开过火的手枪:“给你个痛快。”
枪响,灯灭。一切归于沉寂,谁也不知道就在刚才这个不知名的小镇上发生了怎样的事情,一个高级特勤组被全数歼灭,没有留下任何一个活口。
而干了这一切的人,现在已经躺在干燥的货运车厢里透过车皮的缝隙看着天空,咬着一根稻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了。
旁边的叶菲正在手舞足蹈的和建刚妹妹描绘着刚才自己以一人之力干掉那个庞然大物的兴奋,建刚妹妹则在比划着自己怎样和人生死搏斗时的场景,就好像刚才不是杀了人,而是刚在使命召唤里通了一关,正在交流通关经验。
在他们离开的第七个小时,小站的战斗痕迹终于被发现了,紧接着封锁现场、警方介入,最后因为太多无法解释所以才决定通知上级部门。
当那个挂着特勤办公室的人到场之后,他们才发现自己的一个小队就这样彻底消失了。此刻距离猴子他们跳上火车,已经过去了二十二个钟头。
“家沛的小队全灭了。”
一个三十岁左右,天庭饱满的男人对旁边的长官懊恼的说道,他的脸色乌黑。但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愤怒,不管是勘察现场还是汇报情况都有条不紊。
“我很痛心。”他的长官是一个长满白头发的老爷爷,可虽然已到迟暮,但眼神却像鹰隼一般锐利,他低下头掀开白布,看到额头上一个血窟窿的陈家沛,重重的合上白布:“庭玮,这个案子你全权接手。不能让我们的同伴死得不明不白,起码我们要知道是谁干的。区区一个四级修复者不可能灭掉我们一整个精锐小队。”
“明白。”张庭玮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继续汇报道:“根据现有情报,现在几乎没有任何组织能不损失一人的情况下全歼我方小队。这件事如果是********入侵的话,我想申请九级权限。”
“给你十一级。”
“是!”
而在斐济的小岛上,也同样有两个老头坐在那,干巴巴抽着烟,一言不发。大屏幕上定格在猴子手枪开火的那一瞬间。
几个小时过去了,谁也没有说一句话。他们看完了小红发过来的图像之后,其实已经头皮发麻了,真的头皮发麻。那种深邃的恐惧已经开始蔓延,即使是发掘猴子并给他足够信心的人都已经陷入恐惧之中。
他们不断的拷问自己,是不是犯了个错误,从潘多拉中释放出了一个尖牙利齿的恶魔、一头不受控制的野兽、一个具有自己独特价值观的怪物。无法控制代表不听指挥,而不听指挥……
“我觉得小红已经是他的人了。”老严闭目沉思之后沉声说道:“这段录像看上去合情合理,但似乎很多细节都没有体现出来,是被剪裁过的。”
“你也看出来了?”
“是的,你打算怎么控制他?”
“控制他?你想死一次吗?老头。我们唯一能做的是和他达成协议,而其他的事,既然是我们放出来的魔鬼,只有我们自己来给他擦屁股了。我去准备一下,明天飞回去,再追下去,老家会吃了我们的。别忘了那家伙可是我们准备用来对付高武世界的怪物,老家的人不够他消耗的。”
在他们筹划着给猴爷擦屁股的时候,猴子哥哥已经带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坐在湖北某市的高档饭店里了。
身上的衣服是偷来的、花的钱是偷来的、就连他们入住旅店的身份证都是从网吧里偷来的。
人靠衣装这话还真是没错,洗了个澡换了一套偷来的小西装,猴子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看上去居然还有那么点小帅。建刚妹妹和叶菲也都换上了新的衣服,换了个发型稍微化了妆,除非用dna和指纹,否则肉眼难辨。
“人家化妆之后能认出来的,那才叫化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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