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挨几下?”
白芷不禁颤栗起来,眼角向董妃悄悄看去。董妃淡淡道:“随随便便动用刑法,岂不是屈打成招吗?”
欧阳暖微笑如和美的春风拂面,说话时耳坠上的金珠子点点碰着脖颈:“娘娘这是什么话?刚才你不也一样让人将这院子里的丫头妈妈都拖出去打吗?焉知这法子不可行?更何况,此事若是送到三司去会审,也是要过堂的,那板子可不比
燕王府的轻多少!”
燕王道:“白芷,你听见了没有?你是想要被送到衙门里去吗?还不交代!”
董妃闻言身子一抖,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燕王,眼神中的不忿与惊怒几乎要压抑不住。转瞬间目光狠狠逼视向欧阳暖。欧阳暖不由一凛,却微微一笑,只含了一抹几乎不可觉的冷笑弧度回视于她。
白芷犹自低着头,一声不吭。
肖重华看着白芷,目光森冷道:“既然不肯说也就罢了,拖入刑房直接处死。不只是她,还有敢于用巫蛊之术谋害世子妃的香兰也是一样。”说完,他拍拍手,屋外的护卫应声而入,拖了白芷和香兰便走,香兰瘫软在地,白芷拼命反抗,一时之间众人面面相觑,十分害怕的模样。
肖重华补了一句:“贱婢谋害主子,罪大恶极,不只是她二人,连同他们的父母也一并赶出府去。”
香兰一听立刻吓得晕了过去,白芷绝望地哀号道:“奴婢知错了,奴婢该死。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求殿下放过奴婢家人啊。”
护卫正要将两人拖出花厅去。白芷死死抱住一根柱子,死活不肯放手,肖重华对护卫首领点了点头,护卫们松了手,白芷拼命手足并用地爬了回来,使劲叩头。口中直叫殿下饶命。只见她额上磕得血肉模糊,满面泪水血水,十分凄惨,看得人心中不由得产生强烈的恐惧。
肖重华的身上那种冰冷的气息让人震慑不已,所有下人都不由自主低下头去,他冷冷喝道:“够了!”白芷伏在地上只是颤抖。肖重华道:“你好好招了,便饶了你的家人,至于你,也可考虑网开一面。药可是你下的?”
董妃的神色瞬间一冷,硬撑着腰身站得端正。
白芷颤声道:“是。”肖重华又问:“是何人指使你下药谋害世子妃?”白芷拼命叩头道:“奴婢不知,是外头管事的卓妈妈给奴婢药的,奴婢只是按吩咐将药下入世子妃要奴婢们采集的花露中,并不知道别的。”
燕王原本一直冷冷看着,此刻勃然大怒,旁边的丫头正好重新奉茶过来,燕王看也不看,将茶盅重重掼在旁边的黄花梨香几上,细瓷的茶盅磕在大理石几面上,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厉声道:“好个护主的贱婢,死到临头还不老实。拖出去乱棍打死!”白芷凄惨地尖叫道:“奴婢不敢撒谎,奴婢真的不知道,只有卓妈妈知道啊!”
欧阳暖摇头道:“也许是真的不知道。如今只能再审那卓妈妈。”
燕王深深呼了口气,道:“叫那老妈子过来!”
护卫首领点点头,立刻去带那卓妈妈。不一刻又回来了,面色极难看,请罪道:“奴才该死,卓妈妈偷偷咬舌自尽了。奴才进去她的屋子,才发现她已经气绝了。”
欧阳暖早已料到了,淡淡道:“她的动作倒是很快,自己了断图个痛快。只怕是听到这院子里的动静,才畏罪自尽的。”
燕王的脸色隐隐发青,一双眼里,似燃着两簇幽暗火苗般的怒意。肖重华却并不着急,道:“这也并不难办,查查这三个奴才平日里和谁走得最近,尤其是刚才有什么人去过卓妈妈的居所就知道了。”
董妃额头的冷汗涔涔下来,强作镇定道:“这样一来,只怕会人心惶惶,最重要的是,事情这样容易走漏风声,万一被外头知道了,岂不是笑话我们燕王府治府无方吗?依我看,王爷不如把事情交给我,以后慢慢调查就是了,总比这样大张旗鼓地好。”
欧阳暖神色淡漠地道:“话虽如此,这毒瘤一日不除,终究是心腹大患,眼看大嫂疯疯癫癫,大哥人事不知,若是任由背后之人逍遥法外,还不知道要闯出什么祸事来呢!娘娘,我知道你是心慈手软,可对付那些阴险恶毒的人,是半点心软也不能有的!重华说的对,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让下午进过卓妈妈院子的人等都先拘来才是。”
董妃还要说什么,燕王却已经点了头,董妃的脸色一白,不说话了,额头隐隐有汗渍流下。
不一刻,护卫便将唯一进过卓妈妈院子的张管事带到了,张管事行了礼躬身侍立。欧阳暖看了看他,只见他面色沉静,只是低头看着脚下光洁的地面。不觉暗暗点头,此人定是个难对付的角色。
燕王道:“张平,你是唯一进过卓氏院子的人,你和她说了什么?”
张平略愣了愣,脸上一副无辜之色道:“奴才是有事和卓妈妈商议,才会过去的,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欧阳暖淡淡道:“张管事,你不知道卓妈妈已经自尽了吗?”
张平很吃惊的模样:“怎么会?刚才还好好的,难道是——”他说了一半,突然醒悟的样子,叹息一声道:“唉,这想必是因为奴才多嘴了,郡王妃不知道,卓妈妈唯一的女儿原本走失了,好不容易找到,却偏偏是在那种龌龊的地方,奴才受了卓妈妈的托付去赎她出来,可还没等那苦命的孩子熬到奴才去,就已经染病死了,奴才今日才将这事情告知卓妈妈,想必是她一时想不开,生出了这种心思——”
欧阳暖嘴角蕴一抹淡淡的笑,道:“王爷刚刚派人去宣召,就传来卓妈妈自尽的消息,张管事去的时机真是巧啊!”
张平为难道:“郡王妃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怀疑奴才故意挑这个时辰去的么?”
肖重华冷笑:“主子不可以怀疑奴才吗?”
肖重华与欧阳暖的的威势并不可同日而语,张管事一听脸色顿时收敛了两分,赔笑道:“当然,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奴才绝不敢有怨言,只是这事情的确是事有凑巧罢了,难怪郡王妃产生误会。”
肖重华唇际隐一抹淡淡冷冷的微笑:“郡王妃从没有误会过别人,你若非做错了事,何惧之?”这话说的十分冷漠,让张平头上冒出了冷汗,不管肖重华说什么,他都不是不能和他争辩的。肖重华见他这模样,接着道:“听说香兰被许给了你的儿子,再过四个月就要成亲了,而那白芷,也是她的母亲托了你举荐给董妃娘娘,再被送来这安泰院的。这样说来,两个丫头都和你有关系,怎样你都脱不了干系。”
张平听了,这才有点慌神,跪倒在地道:“是,奴才也是识人不明,原本奴才是觉得世子妃身边的丫头不会有错,求了她的恩典,便将香兰许给了我儿子,谁知香兰会做出这种事来,当真是辜负了世子妃的信任!至于白芷,奴才也不过是因为和她继父赵管事很要好,才为她寻个差事谋生罢了,奴才实在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惹怒主子啊!”
闻言,肖重华长眸微睐,俊美的脸庞上忽然微蕴笑意看向欧阳暖,欧阳暖不由心道平日里看你不声不响,原来这么奸诈,她微笑道:“张管事,从你进来到现在,没有人告诉过你香兰和白芷做了什么吧,可你刚才却说你没想到香兰会做出这种事来?!难不成你根本早已知道她干了什么?”
张平的脸色顿时大变,额上隐隐渗出冷汗。
燕王怒道:“还不说实话!”
张平并不糊涂,知道若是交代出了背后的人自己绝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索性死硬到底,“奴才只是看她们二人都跪在这里,猜想她们是犯了错,没有其他意思!”
燕王道:“很好,那两个丫头一个用巫蛊之术诅咒世子妃,一个用毒谋杀她,你还敢说什么都不知道,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张平大惊,道:“奴才该死,这两个丫头胆敢作出这样的事,奴才是当真不知道啊!”却是坚持不肯说出背后受到何人指使,。
燕王冷笑道:“你是该死!”
张平跪在地上,额上滚下豆大的汗珠,口中只道奴才不敢。燕王越发震怒,叱道:“把他拉下去!”
董妃松了一口气,燕王却气得面色青黄,董妃施施然端了几上的茶盅给他,柔声道:“王爷为这几个刁奴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燕王摇了摇头,道:“朝堂上的事要**心,家里也没个安宁。”
肖重华看董妃一眼,笑道:“父王,将张管事交给我吧。”
燕王蹙了眉,一言不发,放下手里的茶盅起身:“由你处置吧。”随后他看了一眼那边周妈妈照顾的孙柔宁,道,“照顾好你大哥,看好世子妃。”
董妃看着燕王走出去,想要说什么,嘴巴动了动,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欧阳暖对周妈妈道:“快将大嫂扶回去休息吧。”
周妈妈擦了眼泪,应声搀扶着孙柔宁离去了。
董妃冷冷道:“不管是何种缘由,她终究伤到了世子,还是关起来好。”
欧阳暖微笑道:“娘娘,大嫂不过是一时心神受损罢了,王爷都还没说如何处置,你怎么这样心急呢?一切还是等事情水落石出再说吧。”
董妃沉下脸,道:“要是在事情完结之前她又伤了人呢?”
肖重华打断道:“这就不劳烦您费心了,我自然会派人看着的。”
董妃冷哼一声,便带着人走了。
欧阳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道:“这件事,我还是不甘心就这样轻易算了。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肖重华看了她一眼,微笑道:“你又想使诈了吗?”
什么叫又想使诈,这是说她一直在使诈吗?欧阳暖微微一笑,道:“就看你愿不愿意配合了!”
肖重华的目光有一瞬间的笑意,仿佛被拨开了重重云雾,有云淡风清的清明:“不管你要做什么,别伤了自己就好,其他都不要紧。”
欧阳暖强忍着笑道:“那就借一位武功高强的刺客给我吧。”
肖重华心中微动,道:“这是要杀谁么?”
欧阳暖点点头,仿佛很认真地道:“就是要去杀人,你去不去?”
肖重华顿时什么都明白了,他目光沉沉地看向门外,道:“倒是个好主意,但愿这法子有效吧。”
当天夜里,一名刺客潜入地牢,要将张管事杀了灭口,好在护卫及时发现,刺客谋杀不成立刻逃跑,丢下惊魂落魄的张管事,事情惊动了燕王,燕王下令将张平带到正厅。
肖重华和欧阳暖赶到大厅的时候,燕王已经面色阴沉地坐在那里了,而董妃也坐在正厅里,面色有些发白,只是还算平静,看不出究竟心绪如何。
董妃道:“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非要把王爷请到这里来?”
肖重华伸手击掌两下,须臾,候在门外的护卫带了一个人进来。这人满面尘霜,发髻散乱,衣衫上多是尘土,只跪着浑身发抖。
肖重华冷冷剜他一眼,道:“抬起头来!”
欧阳暖微笑着看向董妃,却见到她的表情瞬间变了。那人浑身一抖,终于慢慢抬起头来,不是张管事又是谁!
燕王转瞬目光冷凝,冷冰冰道:“出了什么事?”
张管事吓得立即伏地不敢多言。
肖重华森冷地对张管事道:“我不会对你严刑逼供,但是你今日说的话若有半句不实,我会教你比死还难受。”
张管事的身子明显一颤,浑身颤抖不已。
欧阳暖看到这情形,忽然微微一笑,对张管事道:“张管事,你自然可以像白天一样什么都不说,但你若是继续用这样的态度,那燕王府也不会再留着你,一旦走出这道门,会发生什么事情,可就不一定了。”
张平想起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早已吓得一身冷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张管事停了半天,颤颤道:“奴才真的是不能说。”
董妃用杀人一样的眼光盯着他,他要是说出了什么,只怕是——
欧阳暖笑道:“那你立刻离开这里吧!以后是死是活与燕王府无关!”
张管事吓了一跳,立刻仰起头,眼中略过一道暗红惊惧的光芒:“奴才的确是奉命去卓妈妈的住处,逼着她自杀的。”
燕王的目中有冰冷的寒意,凝声道:“奉命?奉谁的命?!”
张管事犹豫再三,吞吞吐吐不敢说话。欧阳暖看了面色煞白的董妃一眼,道:“人家可是要杀你,你现在不说,准备去地下向阎王说么?”
张管事惶急不堪,终于大声尖叫:“是董妃!是董妃!一切都是她主使!王爷饶命啊!”
第183章
燕王面色大变,目光凝滞不动,盯着张平道:“你若有半句虚言——”
张平拼命磕头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自知有罪。当年董妃娘娘有恩于奴才,所以奴才十多年来一直为她尽心尽力,从不敢有丝毫懈怠,这次她让奴才取了药给白芷,但白芷是内院的丫头,我们见面的机会不多,这才通过卓妈妈想方设法传递,她还叮嘱奴才,一旦出事立刻除掉卓妈妈,奴才这才做出了这等胆大妄为的事。”
董妃的神色变得越发冰冷,几乎是一点人气都没了。
欧阳暖看了一眼燕王,他的脸色隐隐发青,一双眼里,似燃着两簇幽暗火苗般的怒意。她勾起唇畔,这一回,燕王动了大怒。
果然,燕王的声音里透着凉森森的寒意,道:“董妃,你怎么说!”
董妃还没有开口,她旁边的丫头斥责那张平道:“王爷,娘娘多年来尽心尽力照顾世子,她怎么会害世子和世子妃呢?这一切都是张平信口雌黄冤枉我们娘娘,您一定要重重惩处他!”
欧阳暖淡淡道:“这府里没规矩了吗?主子们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丫头开口了?”
那丫头悚然一惊,望着欧阳暖冰霜如玉的面容,说不出话来。
张平道:“王爷,奴才绝不敢胡言乱语,奴才与世子妃可是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她呢?这都是董妃娘娘指使的呀!奴才一心帮她遮掩,甚至冒着被王爷问罪的危险都要保住对她的忠心,谁知她竟然半夜指使人来杀奴才灭口!奴才绝不敢再替这样的人隐瞒,王爷,奴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啊!您若是不信,大可以让白芷过来与奴才对峙!”
事已至此,再无董妃抵赖的余地。燕王冷冷地看着董妃:“你还有什么话说?”
董妃此刻已经是满脸憔悴,泪痕斑驳,不复往日娇媚容颜。她看也不敢看欧阳暖,当场便下跪呜咽不止。燕王还未开口,她已经哭诉道:“是,我有罪过!柔宁长期以来都不守妇道,红杏出墙,对重君也是多有不敬,重君本就有病,知道她与他人有染的事情更是气得起不了床,再三拉着我的手哀求,让我想方设法为他隐瞒!他是为了保住燕王府的颜面啊!我无奈之下,才会出此下策,让白芷在柔宁的饮食中下毒,让她染病而死,这样外人看不出端倪,也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她做出了有辱门风的事情!要说我有错,也全都是为了燕王府着想啊!”
燕王倒抽一口冷气,额头的青筋根根暴起,道:“你下药杀孙柔宁,竟然还说是为燕王府着想?!”
董妃从未见过燕王这样暴怒,吓得低头垂泪不语。肖重华终于出言道:“娘娘口口声声为了燕王府的声誉着想,可这件事情一旦传出去,父王的名声才会真正扫地。”
欧阳暖叹了口气道:“是啊,娘娘既然为父王着想,就不该用出这种阴谋伎俩,更何况,香兰和白芷一个巫蛊一个下药,不但害了世子妃,更直接害了世子,旁人不知道,还以为你要连大哥一起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