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3炮击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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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3炮击金门-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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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火”,他就用“反对停火”来敲诈,你怕它扩大战争,他就用扩大战
  争来勒索,所以畏战与姑息,就是鼓励他扩大战争。
  我们在最后的生死关头,自必行使我们的自卫权,对大陆匪军基地实
  施报复行动,这无论在保持我国家主权,保卫台海的安全以及挽救我军民
  自己的生命来说,都是责无旁贷的。不过,我们不到最后关头,仍不愿出
  此一着。如果到了这个时机,需要我们采取紧急行动,我相信盟邦必能继
  续以条约的精神,支持我们遏阻共匪侵略之目的,必不至中途后退。而我
  们在紧急状态中,亦不容为了考虑盟邦态度如何,而瞻顾徘徊。
  在这里,蒋几乎是露骨地在向美国暗示了:如果继续华沙的“国际姑息主义”“邪恶”的会谈,我也可能不再受《共同防御条约》的束缚,而对大陆实施大规模“报复行动”。
  虽然华沙并无大事,王炳南与比姆逢谈必争,回回吵架,但丝毫没有减轻华沙给“总统”造成的心理负担。他已经发现,自华沙的事情一开头,实用主义的美国就从杜勒斯宣布的立场往回缩,证据俯拾即是:
  ——9月11日,艾森豪威尔发表广播演说,虽说了“美国绝不会在炮火下退却”,却又向美国公众道出真言:“我不会仅为金门而要求美国男儿作战。”既不退,亦不战,艾氏言词闪烁。
  ——表现最为恶劣的要数美国国防部长麦克尔罗依了。他向艾森豪威尔力陈个人意见,竟说蒋某人之所以坚决不撤出金门、马祖,绝对是想引发一场美国与中共的大战,使国民党得以乘机反攻大陆,美国会必要保持头脑清醒冷静,切切不可为狡猾的蒋火中取栗。麦氏又呈上参谋长联席会议的看法,“美国应该运用它对台湾所具有的巨大影响力,劝说蒋从金门、马祖撤走他的大部分部队,只留少数人做象征性的防守。”其实,美国军方大可不必拐弯抹角了,他们所希望的,只是如何保存面子地把金、马奉送给中共,“象征性防守”与“实质性失守”间究竟有甚差异!
  ——美国国会那班专门同总统、国务院唱反调以图表现的议员们,话说得就更为离谱,参院外事委员会主席格伦郑重其事地致函艾森豪威尔,述说“金门对保卫台湾或美国均非重要”,“美国军事防卫金门将不会获得美国人民之支持”。他要求艾森豪威尔在决定介入金马战事前先同国会商量。这“要求”常含有对总统明显的不信任成分和非法定约束力。艾氏不敢怠慢,马上回信澄清,除非他能判断中共意图乃夺了金、马后续攻台、澎,否则绝不会动用美军参战,“您或任何其他美国人都不必担心美国会单纯为防卫金门与马祖而军事介入”。这个艾氏,几乎已经说出他的“让人猜不透”的战略的谜底了。
  ——美国传媒也跑出来煽风点火。《纽约时报》于九月下旬公布的一份统计材料透露, 白宫和国务院收到的5万封公众来信中,有80%明确反对美国为台湾而驻守金门等大陆沿海岛屿。表面上看,这是《纽约时报》借民意向总统、国务卿施压,而实际上,大有白宫、国务院与报社同演双簧的嫌疑,否则,对官方意图无助的统计结果,恐也是难登美国报纸版面的。
  ——美国驻台协防司令斯穆特也跑来吞吞吐吐地向他建言:既然您不肯从金、马撤退,而我们又不想贸然卷入金、马战事,可否由美军接管台湾、澎湖的全部防务,而国军则可在“无后虑之条件下,全力防卫金马”?此着甚阴甚毒,如同意,等于让蒋军在前线挨炮轰,而美国在后边搞甚名堂就很难讲了;如不同意,又等于授人以柄,使美国有了充足的理由不管金马的死活。斯穆特乃一谦谦君子,连他都认为华盛顿的这一建议“对台湾不啻是一重大打击”,“难以启口”,但他还是奉命向蒋介石如实转达了。对这种趁火打劫式的“好意”,“总统”委实不敢恭维,他眉头紧皱,面色难看,用不容商议的口吻回告:贵国既然如此看重台、澎安危,上上策莫如和我一道来守牢金、马防线吧。
  是到了该向美国人作大声回答的时候了!
  问:中华民国政府是否以金马诸岛为反攻大陆的基地?反攻大陆的主
  要条件为何?
  答:我们反攻大陆的基地,是在大陆之上,而大陆上整个民心的归向,
  就是我们反攻复国的主要条件。所以我们反攻的基础,决不只在今日的金
  马。
  至于金门是否可为我们反攻的基地的问题,那就要在我们的政策和战
  略上来研究了。我们今日坚守金马,实是因为这些岛屿乃台海的屏障。而
  不是以此为反攻大陆的基地。因为我们决不会从金门正面进入敌人布置了
  九年的严密的陷井去作战。须知金马对岸,共匪集结的兵力大过我守军三
  倍以上,加上其工事密布,故认为我会从金马正面直接反攻大陆,实为不
  了解我们反攻的战略形势而作臆测而已。
  至于金门,乃是我中华民国固有的领土,我政府对于当前国际政客们
  所谓“中立化”,以及减少或撤退其驻军的各种主张,决不理会,只有恰
  尽其保卫领土主权的天职。我全体军民在这一个多月来,已经充分表现我
  们的决心,就是战至最后一滴血,亦决不放弃金门群岛的寸土尺地。这是
  我可向各位坚决保证的。
  我们全体军民保卫金马的决心,就是我中华民族求生存、争自由的潜
  力之显明表现。我中华民族求生存、争自由所依仗的力量,表现于一个口
  号,就是“宁为玉碎,勿为瓦全”。这个口号所蕴积的力量,也许是一般
  国际政客们所不能了解的。
  十五年来,我们这一民族精神如其为国际友人所了解和重视,中国大
  陆必不至演成整个沦陷的悲剧。今日对共匪侵略的暴行,如再存姑息苟安
  的思想,那就是养奸患,割肉喂狼,非至触发全球战争而不止。所以今日
  的金门决不是国际政客们的贩卖品。我更要确切说明:我政府决无意从金
  马的保卫战,导致世界战争,更不要求盟邦美国的地面部队参战,这是我
  可以对世界公开的一项负责保证。
  倘如共匪今后真敢在金马登陆进攻,我们国军一致深信必能以我本国
  自己军队,单独负起地面作战的责任。我们今日在台海保卫金马作战,只
  是需要盟邦海空支持,及其后勤与道义的援助。我在这里重复一句,今日
  的金、马,只是台海的屏障,而不是我们反攻大陆的基地。
  记者招待会结束,大厅里,呱叽呱叽响起一片掌声。他缓缓起身,颔首致意。用余光瞥一眼,看到卡利等几位美国记者拍巴掌时那副应付、僵滞的表情,心头泛起一波惬意。今天对老美一番话语恰到好处,切中要害,他对自己的表现甚觉满意。
  手下禀报:总统讲话已向全世界播发。我们正密切注意毛共的反应和动向,前线国军亦已全面加强备战,以防共匪……
  他不耐烦地摆摆手:毛泽东最多再多消耗一些炮弹而已,你们应密切注意华盛顿,公开与内部的情况都要及时上报。
  此刻,他最迫切是想知道杜勒斯对他讲话的反映。心目中,杜勒斯是与“国际政客”们不可同日而语的美国杰出政治家,而且,此人理解和支持台湾的态度一向比较坚定。自艾森豪威尔总统轻度中风以后,杜氏在决定美国对外政策方面的作用日益突出。其他人七嘴八舌都是瞎嗡嗡,杜氏的意见,才真正代表了美国政府的立场哩。
  第二天, 9月30日,美国国务卿杜勒斯在华盛顿与记者们侃侃而谈:“如果获得可靠的停火,我们的判断,自然是军事上的判断,就是仍然在金门、马祖保持庞大的军队是不明智的而有欠谨慎的。美国没有保卫沿海岛屿的任何法律义务,我们不想承担任何这种义务。我要说,如果美国认为放弃这些岛屿不会对保卫‘福摩萨’(台湾)产生任何不利的影响,我们就不会考虑在那里使用美国部队。”
  传闻,这一天,蒋“总统”的血压又偏高了许多。
         4
  美台间闹剧上演到高潮。彼岸,有一双深邃的眼睛,始终在殷切地关注着。
  大凡战争,在它爆发的瞬时便有了明确的终局目标,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敌人完全彻底击败,自己荣登战胜者的奖台。而1958年的炮击金门是一特例,其目的不在掠地攻城歼敌缴获,追求的是分化敌方阵营,创造有利于己的战略形态,向世界昭告正义的原则,向世人彰显坚定的意志,这无疑是一种更为高阔的谋略境界。
  事情就是如此,毛泽东在揿按战争电键的那一刻,并没有拟定详尽万全的作战计划,究竟于何时何种状况下方使这部制造战火硝烟的机器停摆,他也不知道,他只是自信:不打则己,要打,事态发展一定会循着最理想的轨迹运行;在最佳刻度线上嘎然而停。因为敌方存有裂隙;因为我仅求有限目的;因为相信自己实力;更因为手中握有真理。
  开打之前,毛泽东便定下了“走一步,看一步”的实施方针。开打之后,他大幅迈进了数步:连续不断的急风暴雨式打击,宣布中国领海线为12海里,只打蒋舰不打美舰,重开中美大使级会谈。现在,他显然认为,到了站住脚观察一下的时候了,看看效果,看看反应,看看对手的所思所为。
  9月10日, 毛泽东的专列驶出北京,乘风南下,他先后视察了湖北、安徽、江苏、上海等地。那一边鏖战方酣,这一厢却离京出巡,相信台海那点风浪翻不了船。当然,还得有一种卸千斤若置鸿毛,雷电激而笑谈依旧的气魄,华沙随他谈去,前线任他打去,好戏还在后头,静观何必性急。他特意拉拽上一位好朋友、蒋介石的原和谈代表张治中将军同行。所到之处,小高炉土高炉林立,钢花飞迸起冲天的干劲,铁水横流出喧闹的轰烈,毛泽东心中高兴,将个三面红旗的话题畅讲了一路,对金厦炮战,却鲜有提及。倒是张老将军对毛泽东的稳坐钓鱼台不大理解,对海隅兵戎放心不下,沿途除了关心工农业发展外,还时时念叨台海形势,念叨解放军如何还迟迟不去登陆金门。他几次直言进谏:此番解放台湾做不到,但无论怎样应把金门、马祖拿将回来。美帝看似凶悍,实则外强中干,早就恨不得将金、马这个累赘包袱丢弃,因此,今日收拾金门,可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毛泽东听得聚精会神连连点头,也不明确表态,只是拿来一摞总参编辑的美台动态和前线战报递与张老将军,笑道:文白兄,我打蒋某人的板子,美国也来打蒋某人的板子,我们老相识的屁股怕是经受不住哩。张将军琢磨其中寓含,恍恍然若有所思。
  9月29日, 蒋介石在台北“总统府”正襟危坐,与众记者慨然畅侃之时,毛泽东的专列驶返北京,缓缓进站。回到中南海菊香书屋,小憩毕,开始办公。秘书呈上厚厚一叠公文,从中首先拍出蒋某上午接见记者的电讯稿,仔细阅览,在一些关键性的文字段落下面,用红铅笔划上杠杠。须央起身,倒背手放出房间,在庭院中观赏开得正健的几株秋菊。炊事员不知何时站在身后,询问主席对晚间膳食安排的意见。毛泽东手一摆:红烧肉!这是他百吃不厌的美味佳肴。炊事员笑而告退。多年为毛泽东烹饪的经验告他,凡逢毛泽东点此“名菜”,必是心绪舒畅、胃口佳好之时。
  9月30日,杜勒斯在华盛顿出言不逊,发表蒋介石应从金、马撤退的讲话。5小时之后,中文译本摆上了毛泽东的案头。毛泽东阅毕,叫来秘书,要他去查询一下原文,“不明智”这个词汇,在英文中怎么读,有否引申旁义。过一会儿,秘书进来汇报: 杜勒斯所使用的“Stupid”与“Foolish”,在英文辞典中,含有不明智的、愚蠢的、蠢笨的、昏乱的、没有头脑的等意思。我们翻成“不明智”,还是一种客气的译法。而即便杜勒斯的本意就是指“不明智”,作为美国的国务卿竟然如此公开评说蒋介石,已然是非常的不礼貌和过分,超出了外交礼仪,可见美国对蒋坚不从金、马撤军是何等的恼火。毛泽东倏然一笑:老子教训儿子,莫过为此,依蒋个性,气何以忍?且看蒋怎样说法。
  抗战时期,曾经采访过延安的英国记者,这样评价毛泽东:毛是一位虔诚的理想主义者,又是一位杰出的实践家,他不认为通达目标有笔直的道路,因而总是不循常规另辟路径,作出让敌手和同事出乎意料的惊人之举。譬如他同宿敌蒋介石的再度和解合作,这简直让人难以想象,但毛说,如果同时有两个或两个以上敌人,那么,可以同次要的敌人结成联盟,哪怕这个敌人曾血腥屠杀过自己同志,一道去抗击共同的最主要的敌人。毛在他的所谓统一战线中,没有放弃原则目标,又表演了过人的机智和灵活。
  1958年9-10月, 毛泽东在经过了20余天的冷静观察和认真长考之后,开始准备着又一次“另辟路径”,作出“惊人之举”了。他的一通炮弹似乎已经把事情炸出了个明白来, 敌方阵营远非铁板一块, 是否存在着与“次要敌人”一起去对抗“共同敌人”的又一次可能性呢?许多年之后,他说:台湾问题,是美国硬加给我们中国人的。我不赞成美国的作法,蒋介石同美国人也是有矛盾的,所不同的,我是坚定的反美派,而蒋要待到人家骑在头上屙屎拉尿了,才会骂娘。骂娘就好,说明我们总还有共同处。
  10月1日,北京和台北同时有会。
  北京,天安门广场红旗如海,万众欢颜,热烈隆重地举行盛大集会,庆祝新中国成立9周年。
  台北,“总统府”警戒森严,沉闷压抑地举行国民党中常会,讨论杜勒斯昨日发表的“不友好和不负责任”的讲话。
  上午10时整,毛泽东健步登临天安门城楼,神采飞扬,春风盈面。军乐团阵容庞大,高奏《东方红》乐曲。他脱下帽子,拿在手中节奏缓慢而用力地挥舞,向欢呼高歌的人潮致意。阅兵式开始,解放军陆军新式重装备隆隆开进,全副武装的首都民兵师方阵整齐威武,令观礼台上的国内外来宾耳目一新。空中,米格17(歼5)战斗机群挟风而来,疾闪而过,这是国产战斗机首次公开露面。毛泽东对身边外国友人说:“看,那是我们自己制造的飞机。”浓浓的湖南乡音中饱浸着兴奋感慨与扬眉吐气。
  下午,蒋介石出场亮相,瘦削的脸庞还是显得疲惫憔悴,唯有那双犀锐的大眼仍透露着不屈不挠的斗志。他虽努力克制,但已隐藏不住面容上的愠嗔之色,滔滔不绝,向美联社记者倾诉出心中的怒风怨雨:杜勒斯先生昨日的谈话内容殊难置信。如果杜勒斯先生真的说了那些话,那亦只是片面的声明,我国政府并无接受的义务。
  晚间,英国广播公司综述当日国际新闻,其中有一条是:今天,台湾海峡两边的两位铁腕人物蒋介石和毛泽东均在公众场合出现。据来自台北和北京的报道,蒋表情严肃,情绪激动。将他同美国国务卿杜勒斯由来已久的分歧公诸于世,这些分歧主要集中在台湾仍然占有的属于中国大陆沿海几个岛屿的前途方面……毛始终面露微笑,在台湾海峡正在发生激烈冲突的背景下,显然是故意地展示了他的已经装备了一些苏式现代化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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