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钱隆挑东西从来不犹豫,他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换上。”
寒湘颤抖的接过那双平跟女鞋,麻痹的,跟儿平,价格可一点都不平。等她往脚上一套,钱大爷立马点头发话:“就这双,结账!”
寒湘立马内牛满面了。两个月啊,两个月的实习工资木有了!T_T
“钱,钱总,”寒湘踌躇着开口,想说其实我搭地铁到江湖闻名已久的北京动物园淘换双凑合穿就行,花不了几十米。可看到售货小姐毕恭毕敬的接过金卡往柜台走去,生生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要是现在开口说嫌贵不买,钱大爷一定会觉得丢了面子吧?!唉,买就买吧,谁让咱是苦逼的劳动人民呢?!
“什么事?”钱隆还在等着她的后半句话。
寒湘咬咬牙,豁出去了,不就是几千米么!“那个,等我下下个月发了工资就还你!”那还得一分钱都不花才还得起啊!
钱隆的脸立马黑了,扭头一声不吭的走出店门去。
哎?寒湘纳闷的呆站在原地,手里还拎着售货员帮她打包好的旧鞋。
这又是抽的哪根筋呐?我又哪儿得罪他了?怎么说翻脸就翻脸,难道,我说错话啦?!
“矮油!”寒湘一拍脑门儿,登时恍然大悟。
她拎着鞋急匆匆跟上去,眼神儿可怜兮兮,“老板,你不会还要跟我计利息吧?”
钱大爷:“……”
…
要说逛故宫也没有什么不可接受的,何况除了小时候跟爹妈旅游来过北京外,寒湘对于故宫的认识还仅限于电视和一本本历史书籍,能亲身游览这明清两代皇帝生活起居的地方也是件蛮令人向往的事,更何况还是公费旅游呢?
只是,唉……
我说钱大爷,紫禁城那么大,东西有六宫呢,你说你老憋在这永寿宫溜达的什么劲儿?听说对面有美术馆,有陶瓷馆,有铜器馆,啊,还有批香港来的西式化妆盒正在展览,你说你怎么就只杵在这院里朝地上发呆啊?你就是再盯个十年八年,也盯不出位娘娘来啊?!
钱隆盯着早已物是人非的地方,哪里想得到身后那丫头的吐槽,他只是感慨,一切都不一样了啊!
不但是他,她,还有那段历史,完全都变了。魏氏掌了六宫,十五竟继承了皇位?还有永琪、永璂,每个人的结局够跟原来的不同。至于,他们的孩子,和靖、永瑞,更没有留下一丝存在的痕迹,就像这永寿宫中原本茂密挺拔的沙枣树一样,无影无踪……
虽然他已熟悉了这个世界,虽然他已不是第一次重回这里,但,还是不习惯,不习惯她没有站在那扇门的后面,不习惯她不再含情脉脉的望着自己,更不习惯她苦着一张脸,喊自己——“老板”!
扑哧,钱隆忍不住笑出声。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虽然能感受到身后那双囧囧有神的视线,和不耐烦的嘀咕声,但是,只要她在就好。
只要有她在,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你知道香妃吗?”
钱大爷终于不再沉默发呆,寒湘自然也来了精神,“知道啊,家喻户晓!”
“是么?”钱隆眼睛一亮,“你,都知道些什么?”
“那可多喽,”寒湘摇头晃脑,细细数来,“我知道她是维吾尔族,我还知道她是回疆首领的女儿,她是天山脚下最美丽的姑娘,像雪莲花一样圣洁。”
钱大爷听得频频点头,可是后来就串了味儿了。
“她十几岁的时候啊,遇到了一个英俊高大的少年,那少年不但人品好文采好,连武功也是超一流的。两个人相遇相知并且相爱了,在天山脚下每一片林间,每一条溪流边,都能看到他们相扶相携的身影。可惜,好景不长,香姑娘的美貌,传遍了整个天山,也传到了大清朝,传到了紫禁城里那位乾隆爷的耳朵里。这个乾隆皇帝,为了得到绝世佳人,不惜发动战争,攻打回疆诸部。大清那么大,回疆那么小,香姑娘的家人,哪里是皇帝的对手?于是,为了族人的安危,香姑娘不得不牺牲自己的爱情,做了乾隆皇帝的妃子,就是后来的香妃。可她并没有屈服于皇帝的淫威,为了保护自己的贞操,为了守护心上的爱人,她举起手中匕首刺向胸膛,自杀了。天山上最美的传奇就此香消玉殒,可歌,可泣啊……”
含香说的抑扬顿挫,心想我这段儿照着紫禁城的专业导游也不差分毫啊,可转头一看老板铁青的脸色,登时吓得顿住了。
“你这都是什么胡说八道,”钱隆恨得咬牙切齿,“是谁这么告诉你的?!”
寒湘被他盯得心惊胆战,急忙举报:“金庸,是他说的!”
“金庸?”钱大爷把脑海中继承来的记忆过了一遍,顿时想起了这位武侠小说大家,写过一本叫做《书剑恩仇录》的书。哼,金庸……
从那以后,庆晁集团就有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绝不跟姓金的人做生意。
可很多年以后,寒湘知晓了其中奥妙,笑得眼泪都飚出来了,她花枝乱颤的告诉自家男人一个事实——其实,金庸他姓查!
唉,所以说,没文化,真可怕!
当然,那是后话了。
现如今,钱大爷恶狠狠的盯着寒童鞋,告诫她:“作家所书,多是戏言,不可当做史实对待。”
寒湘狗腿的直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传说不过就是传说,没人把它当历史的。再说了,历史是属于古人的,我们活在当下,历史是个什么样子的,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钱隆被她说得一窒。是啊,历史都已不是他所熟悉的历史了,跟现在的他,又有什么关系呢?活在当下,只有把握住现在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可他仍是忍不住问道:“你心目中,乾隆皇帝是怎样的?”
寒湘实话实说:“风流天子。”地球人都知道!
“咳咳,”钱大爷呛着了,“换,换个形容。”
“哦,”寒湘点点头,“那就得说他好色了!”
“……”钱大爷把咳嗽硬生生压下去了,一字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还有,别的词儿吗?”
还有什么特点啊?寒湘很苦恼的思考着,最后灵光一闪,“那个,咳咳,挺强吧,貌似六十多岁还生一闺女来着。”
钱大爷的脸色,用锅底儿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他默默无语的转头,抬腿儿,走了。
寒湘的职场手册上又多加了一条——绝对,不能跟老板说真话!!!
…
钱隆这次到帝都来,不只是为了同学会跟故地重游,游故宫的当天下午,他跟寒湘交代一声,便舍下她一人在酒店里,独自离开了。
寒童鞋于是开始猜测,幽会、密约、见小情儿、包二奶,哦我知道了,搞不好是去一夜情!!!(无良作者:孩纸,你很有预言天分!)
殊不知让钱大爷急匆匆赶去见的,却只是个老头儿。(无良作者:把四大爷说成老头,四粉儿们会揍我么?呜呜呜T_T)
“你真的决定好了?”
钱隆回答的很干脆:“是!”
“哼,”老爷子冷哼一声,拐杖往地下一杵,“这么做,你可能什么都会没有了,这些年来的心血跟精力,也统统白费,你,真的舍得?”
钱隆笑了,背脊往沙发上一倚,答案说出来后,是说不出的畅快跟轻松,“那些,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
老爷子的眼神变得深沉的,却又带着一丝迷茫。他发觉,对于这个儿子,好像并没有他自以为的那么了解。
他,到底想要什么?
周日的早上,寒湘乖乖的跟着老板来到机场。终于要回家啦,终于能自由度过余下的周末啦,终于能摆脱这万恶在资本家啦,寒湘的心情快要飞起来了,忍不住就要张口吼出“翻身农奴把歌唱”。
嘭!
矮油,撞到人了。
“对不起对不起,”寒湘急忙为自己的眼残道歉,抬头一看,却愣住了,“咦?那总,您也在北京出差呀?”
眼前三十多岁的女子身材高挑、气质孤傲,她先面无表情的看了寒湘一眼,微微颔首,随即视线落到钱隆身上,扭头,拖着行李箱走开了。
寒湘一脸崇敬的在她身后行注目礼,牛逼,真是牛逼!敢在老板面前摆冷脸,那总,您真是我的偶像!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84'失婚老男人
正当寒湘沉浸在故宫也能被盗的震撼和没来及欣赏稀世化妆盒的遗憾中时,前台姑娘苏素却给了她一个孺子不可教的白眼,“你怎么还在看这些有的没得?你应该关心关心咱们周边的大事,关心关心跟咱们切身利益息息相关的大事件!”
寒湘一脸不解,“咱们身边有什么大事件?”
苏素表情凝重的宣布:“钱总离婚了。”
寒湘更加讶异,“钱,钱总他结过婚?”
苏素:“……”
“姑娘,你已经没救了,不OUT会死星来的吧?”苏素抢过报纸拼命翻页,指着某一栏上的照片说:“瞧瞧,瞧瞧,真怀疑你是怎么做课前工作的,连咱们公司的内部结构都没搞清楚就应聘进来,要是站错队伍得罪了几方人马,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寒湘心说我一小秘书,有什么队伍不队伍的,再说了,来应聘前我也有做功课,了解公司的历史跟现状,只是,没兴趣扫听老板们的**罢了!
她低头瞧着报上照片,眼珠子立马瞪大,“这这这,钱大爷的老婆竟然就是那那那,那总!”
“你才知道啊!”苏素摇着头表达不屑,“不过,现在不叫老婆,叫前妻啦!”
寒湘猛然想起机场相遇那一幕,两人间平静而诡异的气氛,还真有点劳燕分飞、再见既是陌路的味道。
“唉,看样子我得给你普及普及庆晁基本知识,要不然,你连以后被谁炮灰了都不知道,”苏素再次拉过报纸,那照片上并非只有钱隆跟那拉两人,“你现在呢是钱总秘书,已经没机会站队、只有抱紧老板大腿了,所以,这个人你一定要特别注意,他……”
寒湘的手机猛然间响了起来,她掏出来一看,脸顿时变了苦瓜,“失婚老男人!”
苏素噗嗤一笑,捏捏她郁闷的小脸,“快接吧快接吧,老板这会儿估计正被报纸杂志的胡写乱猜烦躁着,心情可好不了。”
寒湘深吸口气,努力挤出个微笑,语气也变得亲切而温顺,“喂,钱总……”
苏素亲眼见证了四川绝活“变脸”,眼瞅着寒童鞋的面色晴转多云、多云转阴、阴转雷雨,最后“啪”的一声合了手机盖儿。
“你妹儿的,领带找不到了也要赖我,我是你家老妈子吗?!”
总经理办公室的旁边还有一间他的休息室,里边除了有张宽阔的可以用来小憩的沙发,还有几个衣柜,装着他随时更换的衣物。这里本来是钱隆的生活助理在打理,寒湘来后,自然又落到了她的头上。
“我看,没有我你简直就没发过了!!!”
寒湘气愤的跺跺脚,扭头蹬蹬蹬往楼上走。
苏素仍站在原地,怔了怔。
…
四十岁才离婚的男人,不会像八零九零后那样,追求着畅快与刺激,玩着闪婚闪离的游戏,所以说,这里边肯定有什么猫腻。
寒湘并非不八卦,事实上,揭露钱大爷的那点儿不为人知的阴暗**,她铁定比谁都要上心。
第三者吧,她想。狗血肥皂剧里不都这么演的么,成功的中年男子,抛弃陪伴自己创业的发妻,迷上了个年轻诱人的小妖精。哎吆吆,可这人选到底是谁呢?
正当寒湘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绞尽脑汁替钱隆安排狗血剧情的时候,疑似“第三者”的女人便送上了门来。
“我找钱总。”魏灵菲趾高气昂的站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外,居高临下的盯着寒湘。
“咳,咳咳,”小秘书显然有些被呛到,想曹操曹操就到啊!她蹭的一下站起来,恭敬敬的点头招呼:“魏总您好!”
寒湘在偷偷瞄着“当事人”的同时,魏灵菲也在打量着她。
小丫头,听说是钱总亲自招进来的,也是由他授意,生生在三位助理之外又安排了个秘书的职位。哼,模样不错,条子也还算正,就是太嫩了点儿。她在庆晁这么多年,跟他相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没听说他好青苹果这一口。看样子,是她多虑了。
本来听闻二人单独出差,她心底还咯噔一声,等了这么多年,怎么能给这不知哪来的小丫头片子捷足先登?但是,看到今早的新闻头条,她又不免乐开了花。原来,他去北京是为了这件事……
呵呵,她扬眉吐气的日子,终于熬到了。
魏灵菲心里正活泛着的时候,寒湘已依言拨通了总经理办公室的电话。听完汇报,钱大爷的回答却简洁明了——“不见!”
你……妹儿的!
寒湘气的只想翻白眼,你两个字儿就打发了,叫我怎么回复?直说“不见”,这位看上去脾气相当不好的销售总监非冲我暴走不可。
“这个,”寒童鞋斟酌着措辞,“魏总,钱总现在不方便,要不,您改个时候再来?”
魏灵菲眉头一挑,气势纹丝不减,“你说了是我找他吗?”
废话,不说是你他还答的没这么痛快呢!
寒湘心底吐槽,脸上还得陪着笑,“是啊,我说了是您,但他这会儿,确实没时间。”
魏灵菲的眉毛都要拧到一块去了。
当初跟老爷子闹离婚那会儿,是拿过这女人做挡箭牌,但那是前任干的,可不是他这个继承者。更何况从他接收来的记忆里也看得出,就算是以前的钱隆,也从未对这个一心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人动过心。
虽然以前,他也曾拿其他的女人刺激过含香,但他很清楚,那是皇权集中的大清朝,不是社会主义的现在。这里,有与以前不同的游戏规则。他绝不可能,做半点令小丫头误会他的事情。
钱隆透过百叶望着门外咄咄逼人的女人,和忍让为难不堪其扰的小丫头,拿起了电话,“你,进来一下。”
这个你,自然指的是寒湘。
在魏灵菲堪比樱木花道般杀人目光的注视下,寒湘战战兢兢走进了总经理办公室,一张脸比苦瓜还要凄惨,“钱,钱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郎情妾意,这个这个……咳咳咳,好吧,寒湘得承认自己YY的实在太过了,在老板跟前儿鞍前马后的跑腿伺候,这不正是她这个小秘书应该干的么。可素,为毛是现在啊啊啊?!!!
刚让您老的小情儿吃了闭门羹,现在就把我提溜进来,这这这,这不明摆着让那女人记恨我么。回头我要是被她打击报复,找谁说理去?!!T_T
正盼着钱大爷一句“给我倒杯咖啡”、“给我找份文件”、甚至“给我洗条臭袜子”,好把自己早早的打发出去的寒童鞋,眼瞅着钱大爷往沙发上一指,“坐下。”
寒湘乖乖照“坐”,然后……没下文了!T_T
如坐针毡啊如坐针毡。
屋里这位若无其事的翻着文件,头也没抬一下。屋外那位呢?寒湘猜以魏灵菲的脾气,不会甘愿扭头就走,保不齐正在门口儿狠狠的瞪着里面想要在落地窗上烧出俩大窟窿来呢。
她其实很想也掀起百叶窗偷看两眼,可惜,当着钱大爷的面儿,没胆儿!
“钱总,”寒湘犹豫着开了口,“您,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钱大爷回答的干脆:“没事!”
你妹儿的!
寒湘咬牙切齿,没事儿你把我叫进来干嘛?瞻仰您办公时候的英姿么?
还是说,你们两口子,哦不对,应该算是奸夫淫妇,你们情人间闹别扭,找我当什么夹心饼干?回头你俩和好了和睦了和和美美了,我这当小秘的还不立马被炮灰掉啊?!!
许是寒同学的怨念太过深重,连始终低着头的钱大爷也隐约感受到了,他抬起头,对着寒湘说:“你过来。”
寒湘立马屁颠屁颠的就过去了,从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渴望被人使唤过。干什么干什么?叫我干什么?打个文件?复印份合同?还是送衣服去干洗?办完我就可以出去了吧出去了吧出去了吧?
小丫头闪着希望的眼神儿,答案却很叫她幻灭:“坐我旁边。”
坐……
寒湘咬着牙,我说钱大爷,命我离您这么近,是为了更清楚的瞻仰您的遗容么?!!!
偷眼瞧着一脸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