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子话题一转,道:“高兄,贵门主大约是武林中从未有过的才智之士,任何武功,他不但一学就会,而且能够学得十分通达。”
高万成道:“玉姑娘,十七年的时间,何等悠长,我们等了十七年,岂能是白等的吗?”
两人谈话之间,赤须龙严照堂大步行了进来,道:“高兄,门主已尽得我们四人武功,适才我们四人联手和他过招,他亦用我们传授的武功对手,看是否已能够运用纯熟。”
高万成道:“好!我们留在这里的心愿已完,今天休息一夜,明天动身。”
严照堂道:“这一次,咱们行向何处?”
高万成道:“咱们这次和敌人冲突,一切都由对方主动,现在,咱们应该找他们了。”
严照堂道:“先生的高见甚是,不过,我们奉命在仙女庙中守候,不见敌踪出现,赶往王夫人被囚之处,也扑了空,他们似乎隐蔽起来,只怕不易找到。”
高万成沉吟了一阵,道:“他们组织本就神秘,隐于暗处,稍微受到挫折,立刻潜隐,这正是他们的如意算盘。现在,咱们要设法找出他们。”
严照堂接道:“先生可是胸有成竹了吗?”
高万成道:“敌暗我明,咱们无法找出敌人,但咱们的一举一动,却全在敌人的监视之下,如若咱们保护着门主,决无法逃避过敌人的耳目,唯一的办法,就是放开门主走单,目下门主武功,足以自保,咱们可以放下一大心事。”
严照堂神情肃然,沉吟了一阵,道:“话是不错,不过门主身份尊贵,又全无江湖经验,有你高兄随行,我们可以放心,让他单独行动,那就太过冒险了。朱门主盖代英才,机智、武功,双绝人间,但他也难免受人暗算,前车之鉴,在下不主张冒险。”
高万成道:“咱们利用本门中的暗记,用作连络,和门主保持一个适当的距离,随时可追踪而至。”
严照堂摇头说道:“危险得很,此事还得从长计划。”
高万成道:“严兄,你们这几日都和门主在一起习练功夫,门主武功如何,你严兄心里早该有数了。”
严照堂道:“朱门主用尽了心机,培育出第二代门主,那确是天纵奇才,世所罕见。但江湖诡诈,防不胜防,单凭武功实不足保本身的安全。”
高万成道:“严兄,你既知我掌本门令符,应该听我的命令,对吗?”
严照堂道:“门主身份,高过本门令符,他的安危,自非高兄掌管的令符所能左右!”
两人各执己见,一时间形成了相持不下之局。
这时,王宜中适巧练过武功,行入室中。看两人面色肃穆,似有争执,立时说道:“什么事啊?”
高万成道:“严兄,这件事咱们不用争执了,提供门主裁决如何?”
严照堂道:“可以,不过,要允许我畅所欲言。”
王宜中第一次遇到了内部形成的争执,但他这些日子中,灵智大开,已具有处事之能,和初离天牢时已不可同日而语。当下说道:“好!你说出来听听,什么事?”
高万成仔细的说明了计划之后,又道:“如不能诱敌上钩,时机稍纵即逝。如是敌人潜隐远扬,咱们再想追寻敌踪,必将大费周折。而且,门主足可独立应付变化,此计虽有行险成份,但实则无险可言。”
王宜中说:“很有道理。”
严照堂一欠身道:“禀门主,属下还有下情未达。”
王宜中道:“你请说。”
严照堂道:“门主身份,何等尊荣,岂可用来作饵,此为一不可。再说江湖宵小,手段卑下,下毒伏击,无所不为,门主武功虽高,但却全无江湖阅历,此为二不可。门主遇上了什么凶险,固然我们四个护法无颜见本门兄弟,就是你高兄也不见得光彩,退一步讲,就算门主有能保着身体平安,但他只要遇上一点羞辱,咱们金剑门就算栽了一个筋斗。此为三不可。”
高万成淡淡一笑,道:“严兄说的有理。”
严照堂道:“高兄如若觉着兄弟说的有理,那是同意兄弟的意见了。”
高万成道:“有一句俗话说,百炼成钢,上代门主尽了心机,咱们等了十六年,使门主练成了世无其匹的武功,如是不让他磨砺锋芒,岂不有负朱门主一番苦心。”
高万成微微一笑,又道:“除非咱们别有良策找出那神秘组织中人,在下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能够使对方上钩。”
严照堂似是被高万成说服,沉吟了一阵,道:“以高兄的才慧,难道就别无良策了吗?”
高万成道:“如是兄弟能够想出别的办法,也用不着和严兄争论了。”
严照堂道:“好吧!看看门主的意见如何?”
王宜中沉吟了一阵,道:“如是我可以胜任,我倒希望试试自己是否有独自应变的能力。”
严照堂道:“高兄,咱们保护门主,不能距离太远,宁可让敌人发觉,也不能相距的太远。”
高万成道:“严兄同意了兄弟的意见,最好让兄弟安排。”
严照堂应了一声,不再多言。
高万成详细的说出了计划,分派了各人的工作,而且告诉了王宜中连络的暗记。
一切事安排妥当,王宜中单独离开了禅院。第二起离开禅院的是四大护法,高万成、玉娘子和周冲最后离开。
王宜中仍然是长衫飘飘,赤手空拳,独自行在官道上。
他心中虽然有着很充分的准备,但想到母亲的安危,心中的忧苦,不觉间流现于神色之间,紧皱着两条剑眉。
这时,已是太阳将要下山的时分。
王宜中虽然已得高万成甚多的指点,但究非本身的历练,未发觉就在他离开禅院不久,就有一个身穿土布裤褂,头戴草笠,足登布鞋,农夫打扮的人,暗中盯上。
王宜中全无所觉,独自顾官道而行。太阳下山时,到了一个市镇之上。
第二十回将计就计
这是一个很热闹的小镇,两侧的客栈、饭庄已经挑出了灯笼。
王宜中目光左右转动,找了一家最大饭庄行了进去。店小二行了过来,道:“客官一个人吗?”
原来,王宜中文质彬彬,身穿长衫,配着那俊美的面貌,似是一位书生,但也像一位贵公子,怎么看也不像一个独自在江湖上走动的人。
王宜中点点头,道:“只有我一个人。”店小二啊了声,道:“大爷吃点什么?”
王宜中从来没有一个人在馆子里吃过饭,沉吟了一阵,道:“配四个菜,来一盘牛肉。”
店小二道:“大爷不吃点酒吗?”
王宜中道:“我不用酒。”
店小二应了一声,转身而去。片刻之后,菜和牛肉都送了上来。
王宜中慢慢的食用,一面目光转动,四面环顾,希望瞧出高万成等是否已改扮赶到。
小镇饭庄,虽然是最大的一家,也不过有十几个座位,此刻已有十几个人在吃饭。
王宜中仔细地打量了每一个人,但却都不认识。
这当儿,突然有一个身着翠绿衣裙的少女,急步行了进来,四顾一眼,直向王宜中的座位行去。
王宜中看那少女年约十六七岁,长得十分娇媚,脸上却满是惊慌之色。
他心目中早已得高万成甚多指点,一面暗作戒备,双目却盯注在那位绿衣少女的脸上。
绿衣少女行到王宜中身前四五尺处,停了下来,道:“公子请救救小女子。”
王宜中微微一怔,道:“救你?”
绿衣少女点点头,还未来得及答话,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疾快地冲了进来。
那大双手中执着一条皮鞭卷了过来。鞭势如电,正缠在绿衣少女的玉颈之上。
那大汉一挫腕,绿衣少女整个身躯被带了过去。
王宜中事先已得指点,想到这可能是敌人的圈套,故而一直未有所行动。
但出他意料之外的是,那大汉一把抓住绿衣少女之后,转身向外行去。
王宜中心中暗道:“这是真的抓人,那大汉凶恶无比,我岂能坐视不管?”
心念转动,突然觉着左腿膝盖处微微一痛,本能的挥掌拍去,只见一个奇大的绿色长腿怪虫,应手而落。
王宜中呆子一呆,捡起来,放在木案之上,仔细看去,只见那怪虫形如蚂蚁,但却比一般蚂蚁大上十余倍,已被王宜中一掌把头颅拍碎。
就在这一阵工夫,王宜中整个左腿就麻木起来,不禁心中大骇,急急扶着木案站起,一条左腿,整个已失去作用。
情势的变化,完全出了高万成的预计,王宜中顿然感觉到无所依凭。
这当儿,突然有一个肩背药箱,身着黑衣,手摇串铃的走方郎中,缓步行入店中。
那郎中目光一掠王宜中,大吃一惊,道:“阁下中了毒。”
王宜中已然本能的运气封住了右腿穴道,闻言点点头道:“不错,我中了毒。”
那走方郎中哦了一声,道:“阁下中毒很深,如若不早些施救,只怕是没有机会了。”
王宜中伸手指着木案上的长腿蚂蚁道:“我被这个毒虫咬了一口。”
黑衣郎中放下药箱,瞧了那巨大的长腿蚂蚁一眼,道:“这是产在苗疆的毒蚁,而且是最毒的一种,腿长行速,恶毒无比。如是被它咬中一口,多则十二个时辰,少则六个时辰,奇毒攻心而死。不论如何硬朗的身子,也无法抗过十二个时辰。”
王宜中茫然说道:“这蚂蚁产于苗疆,怎会突然在此地出现?”
黑衣郎中道:“这毒蚁虽然利害,却决不会由苗疆自行跑到这里,定然是有人带它来此,故意暗算你阁下。”
王宜中奇道:“故意暗算我?定然是她了!”
黑衣郎中道:“什么人?”
王宜中道:“那位绿衣姑娘。”
黑衣郎中道:“人呢?”
王宜中道:“逃走了。”
黑衣郎中摇摇头,道:“看你阁下,不像走江湖的人,怎会和人结仇?”
王宜中道:“我和她无怨无仇啊。”
黑衣郎中突然站起身子,行到一张木案前面,高声说道:“伙计,给我两盘小菜,一碗面。”不再理会王宜中。
玉宜中皱皱眉头,道:“大夫,你能够疗治我的毒伤么?”
黑衣郎中道:“也许有法子,不过没有把握。”
王宜中叹息一声,道:“小二,这地方,哪里有大夫?”
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不用找大夫了,这是摆好的圈套。”
王宜中转头望去,只见那说话之人,似是一个跑单帮的生意人,面目平凡陌生,从不相识,不禁一皱眉头。
那生意人一只手,已然搭在了黑衣郎中的左肩之上,所以,那黑衣郎中一直没有动过。
因为他已感觉那搭在肩上的掌势,力道十分强大。
王宜中茫然地望着那生意人,道:“你是……”
那生意人接道:“属下高万成。”
黑衣郎中哈哈一笑,道,“高兄,贵门主的毒伤很重,如不能及时施救,只怕要后悔无及了。”
高万成冷笑一声,道:“你朋友如是不想死,那就赶快取出解药。”
黑衣郎中道:“古往今来,从未见过把刀架在大夫的颈子上,迫人看病。”
高万成道:“朋友,敝门主伤势很重,在下的心情不好,惹火了我,吃亏的是你朋友。”
黑衣郎中道:“放开手,我拿解毒的药物给你。”
高万成道:“你最好不要多耍花招,你现在有一只左手可用。用左手足可以打开药箱,取出解药。”一面五指加力,扣紧了那黑衣郎中的肩井穴。
黑衣郎中冷冷说道:“高万成,你如若伤害到我,贵门主要陪在下殉葬。”
高万成道:“这箱子里如有解药,我高某人自信能够认得出来。”
王宜中没有抗毒的经验,听两人谈话,心中感慨万端,想到这江湖上的诡诈,果然是凶险得很。一念仁慈,就可能丧失了自己的性命。心念转动之间,不觉间松了一口气。那毒性强烈无比,就在他松一口气时,毒气乘势而上,霎时间,脸色大变,泛起了一片铁青之色。
高万成心中大急,但又不敢说出口来,暗中加力,指尖透入了那黑衣郎中的肩头之内。
那黑衣郎中一面运气抗拒,一面伸出左手,打开药箱,取出一个玉瓶,道:“解药在这里,拿过去。”
高万成接过玉瓶,打开瓶盖,倒出了一粒解药,道:“朋友,先吃下一粒。”
黑衣郎中一张口,吞下了一粒药物。
高万成见黑衣即中吞了一粒药丸,缓缓说道:“阁下带着成药而来,显然是早有准备了。”
黑衣郎中道:“我说实话,这玉瓶中的药物,只是一种治标的药物,也是一种慢性毒药,服用之后,只能暂时堵住那毒蚁的毒性发作,却无法阻止那毒性蔓延。”
高万成啊了一声,道:“服了这药物之后,是否还有解救之法?”
黑衣郎中道:“有,不过,那不是在下所能为的。”
高万成回顾了王宜中一眼,只见他脸上泛起一片蒙蒙青气。
暗暗叹息一声,道:“门主,快服下一粒药物。”
王宜中应了一声,接过一粒药,吞了下去。
这是对症下药,只是药力不够和别含奇毒,但对那毒蚁之毒,却是很快的见效。
王宜中服下之后,霎时间,脸上的青气就退了下去。
高万成看那玉瓶中,还有四粒药物,缓缓把玉瓶交给了王宜中,道:“门主收着。”
王宜中本已感觉到有些头晕眼花,但服下那药物之后,立时头脑清醒。
高万成一面和那黑衣郎中谈话,一面右手仍然不停的加力,五个手指已然深入那黑衣郎中肉内半寸,鲜血由黑袍中流了出来。
王宜中轻轻叹息一声,道:“万先生,放开他。”
高万成呆了一呆,道:“为什么?”
王宜中道:“不是他谋算我的。”
高万成道:“他们是一伙的,对敌人一分仁慈,对咱们就多一分伤害。”
王宜中道:“我知道。对这句话我体会得很深刻,但你还是要放了他。”
高万成道:“门主的气度,在下是佩服得很。”
一松手,放开了那黑衣郎中的右肩。
那黑衣郎中缓缓站起身子,望了王宜中一眼,轻叹一声,道:“金剑门主的风度,果然与众不同。”
高万成道:“阁下能保住这条命,全是我们门主气度过人,还不谢过。”
黑衣郎中望了高万成一眼,欲言又止。
王宜中道:“高先生,别要他谢我,我们彼此为敌,他想法子陷害我,那也是情理之常。”
黑衣郎中听得怔了怔,道;“在下阅人多矣,却从未见过像你王门主这等气度,在下告辞了。”
王宜中淡淡一笑,道:“你去吧!”
黑衣郎中突然探手入怀,取出一个药瓶递了过去,道:“王门主,这玉瓶中共有九粒药物,每三日服用一粒,三九二十七天……”
高万成伸手去取药瓶,那黑衣郎中却突然缩回手去,接道:“我要亲手交给王门主。”
高万成冷笑一声道:“人心难测,在下要先行看过。”
王宜中摇摇头,伸手接过玉瓶,道:“我相信他不会害我,不用检查了。”
黑衣郎中道:“王门主这般相信在下,在下感到荣幸得很。”转身向外行去。
王宜中道:“朋友好走,王某人不送了。”
黑衣郎中一躬身,道:“不敢有劳。”提起药箱,大步向外行去。
那黑衣郎中刚刚行出大门,突然惨叫一声,又转入店中。
王宜中转头看去,只见那黑衣郎中前胸之上,正插着一把飞刀,飞刀把柄之上,飘着一条白绫,上面写着“叛逆者死”四个大红字。
高万成一把抓住黑衣郎中,道:“你受了伤?”伸手去拔他前胸的飞刀。
黑衣郎中急急说道:“不要动我,刀上有奇毒,离身即死。”
高万成手已抓住刀柄,却不敢拔出。
那黑衣郎中苦笑一下,道:“扶找到王门主的身侧,我有话对他说。”
其实,王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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