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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是程序不错，可他不是傀儡，他也有自己的思想，从清醒的那天开始一直伴随他的头痛，还有这些人说的清楚明白的话，都指向了一件事————他心心念念要追寻的‘过去’。齐羽接到老痒电话后他有那么一瞬间紧张，如果毁了他手里的硬盘，就相当于毁了自己全身的神经，以前设想的种种都不可能了。
但是对方的负责人一句话又给了他希望，他立刻明白可能是有什么人给了解雨臣消息，跟着他势必能把硬盘拿到手，虽然那不是丢失的记忆。
起码，自己的命运还能捏在他自己手里。
吴邪听见张起灵主动问车在哪里，高兴的有点找不着北，连忙指指那边闪闪发光的几辆越野，“那几个凯迪拉克都是，小哥，动作要快。”
张起灵短暂的看他一眼，点一下头，快步走向还在打电话指挥的齐羽，后者看到他走过来了以为他要跟他一起回研究所，扬了扬头一边讲着电话就先背对着他走了过去。张起灵快步跟到齐羽背后，伸手在他脖颈一捏，立刻把人捏晕。
刚刚被调度回去的人有不少，现在剩下这些举着枪不知如何是好的手下一看到齐羽被控制住 便大惊失色，他们的意识里张起灵是‘自己人’，又怎么做出这种奇怪的举动。
吴邪目瞪口呆的看着小哥流畅的动作，他叫他快点上车不是快点把齐羽搞晕。。。不过带着他倒是很安全：对方的人把枪都收起来了，张起灵都不用说话，拖着齐羽就往解雨臣的车那走去，回头冲他们说了一句跟上。
吴邪觉得小哥有点不太一样，但是没多想，他以为小哥还是以硬盘为家，如果被人控制住就要被销毁了，急匆匆拉着胖子和小花往车上走。
车一路开到了老痒家里，一行人上楼去到他家里却发现防盗门大开着，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张起灵皱起眉，靠着墙猫着腰轻手轻脚的走进去。胖子在后面紧紧盯着他，看到这动作心里立刻想着完了，这货绝对不是原装张起灵。
会做饭的张起灵怎么会特种兵的潜行姿势？！小天真你自求多福啊。。。
这么一会小哥已经走进去了，不知道在房间里看到了什么，探出半个身子来冲他们招招手，几个人立刻走过去，却看到老痒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吴邪叫潘子带人把房间里搜了一遍，没发现有硬盘，这时候解雨臣又上前来，看着手机念新收到的信息，“硬盘在我这很安全，不会碰一丝一毫，有时间交给你。不用谢。”念罢嘴角抽了抽，抬头正色道，“小哥，你的东西现在很安全，这是个我比较信任的人，老痒我会带到我那去问清楚，那个人，”他指指窗外车里的齐羽，“我叫他们的人回去善后。”
张起灵脑子转的飞快，想了想是比较合理的善后办法，但是他自己绝对不能再回到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去了，他看了一眼吴邪，这个跟齐羽有一模一样脸庞的人却散发着截然相反的气质，周身都是温柔和善的气息，他刚刚就注意到了，吴邪的眼睛总往自己身上看，也听到了解雨臣的那句‘你家小哥’。
这么说。。。“我跟他走。”他走到吴邪身边。
吴邪心里只顾着开心小哥回来，无暇考虑其他，假装淡定的点一下头。
胖子眉毛一抽，终于还是这样了，算了，由他去吧。。。“那我先走了，咱们仨一人负责一个，分工明确，不错。。。”说到后面声音弱下来，他走到吴邪身边，知道张起灵能听得见，用不咸不淡的语气提醒他，“天真，这可不是你那拿着锅铲的大厨了，他刚那可是标准的特种兵潜行姿势，悠着点来啊，有事胖爷在呢。”说罢扬长而去。
潘子叫人把晕了的齐羽扛回他该回的地方去，吴邪看着他们的背影久久说不出话，他怎么也想不到今天的事态会发展到这个程度。
现在开始，天平又将会倒向哪头？
两人搭了小花的顺风车回家，吴邪带着一言不发的张起灵上楼，心里的兴奋和喜悦抑制不住的往外跑，“小哥你总算回来了，我特别想你做的菜。。。”胖子说的话已经被他自动忽略了。
回到家里相顾无言，吴邪打开冰箱干笑了两声，这几天忙着找他，家里根本没什么存粮，“小哥，只有牛奶了，你要喝吗？饿不饿？”
张起灵摇摇头，想问他一些事情，又不知道从何问起。突然发现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刚刚那胖子叫他。。。天真？齐羽叫他吴先生。。。难不成叫无邪？“你叫什么？”
吴邪倒水的手顿住了，他慢慢回头看着沙发上的张起灵，“小哥，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我在倒水呢你看也没有吃的。。。”
“你叫什么？”
因为扭头不看杯子，保温壶里滚烫的水直接浇在吴邪手上，他不觉得痛，他一点也不痛。那四个字像一团棉絮被他吸进气管里堵着，逼的他大口呼吸。
他放下杯子，一步一步走进不明所以的张起灵，“你问我叫什么？你不知道我叫什么？”
张起灵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失控，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事情，更何况他的名字，抬头又补了一刀，“你是谁？”
吴邪睁大眼睛，边上的一圈迅速泛红，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你现在。。。具现化时长是多久？”
张起灵摇摇头，“不是具现化，现在是完整实体形态，24小时人类形态。”
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他找回了张起灵，却弄丢了吴邪的小哥。
他想着小哥一定是在跟自己开玩笑，随即突然想到张起灵从来不开玩笑，绝望的后退几步，退进卧室里。缓慢的关上门，缓慢的把张起灵得不到答案的脸合成一道缝，再缓慢的对着墙蹲下。
怪不得，今天重逢时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惊喜；怪不得，他的举动那么冷酷，态度毫不留恋；怪不得，他平时觉得熟悉的沉默也变成了怪异的空白。
啪嗒。不知道是痛苦还是愤怒的眼泪，也许真是在心里隐忍了太久，却发现所有期望都变成一场空梦。他压抑着自己的哭声，伴着怒吼咬着嘴唇，把拳头一下一下狠狠砸到墙上。
还给我！
嘭。。。嘭。。。
把我只有22小时的小哥还给我！爷不稀罕有特种兵身手能全天出现的张起灵！把小哥还给我。。。齐羽你把我的小哥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
拳头已经被硬生生砸出血，心里的痛苦却丝毫没有缓解。
他好恨！他恨一切剥夺了小哥人生的人！
一下接一下，无休止的砸下去。
叫他怎么能平静的回答‘你叫什么’？！他们那么努力的向着心心念念的未来前进，好不容易见到的曙光在一夕之间全被硬生生抹杀，连过往都被剔除得一干二净，叫他怎么能平静的接受他的‘你是谁’？！
。。。
尽管吴邪喉咙里压抑着的低声咆哮清晰传到张起灵耳朵里，他还是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全部混在一起，原来自己对这个人这么重要，重要到他忘了他，他会崩溃。那么他以前是他的什么人？只是这样想着，头就剧烈的疼起来，脑中却还是一片空白，只有一刻不停围绕着他的武器知识和搏斗技巧。
他知道他是什么，程序丢失了数据，想要找回来只有读取旧的数据，想也没用。可他却忍不住去想，尽管一无所获，他还是控制不住的去想。
他们到底对他的身体做了什么！淡定如张起灵，也禁不住头部神经性的剧烈疼痛，烦躁起来。正克制着，却看到对面的卧室门打开了一道缝，吴邪坐在门内露出一只眼睛看着他，尽管只是一只眼睛他也能清楚的看到那里面反射过来的水光，他看不到的房间内，几缕鲜血正顺着墙壁静静流下来。
这两个人，这样坐在不到三米的距离内，互相折磨又自我折磨着。
咫尺天涯。
不知所措这个词从来没在张起灵身上出现过，可他现在却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看了吴邪一会，竟然抵不住那灼灼明亮的目光，微微错开了。他正发着呆，余光瞥到对方有了动静。
吴邪一手拉着门把手费力站起来，带着一种下定什么决心的表情朝着张起灵走过去，坐的太久腿也麻了，让他的姿势有点搞笑。
张起灵抬头看着吴邪走到他面前，脸上都是泪痕，声音还带着嘶哑，却冲他斩钉截铁的伸出一只手，那手上还有斑斑血迹。
吴邪把手伸到小哥面前，心里希望他能了解他的意思，看到他迟疑的握住自己的手甚至开心的笑了一下，“张起灵你好，我是吴邪。”还没等他说话就自顾自说下去，“现在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原来我们生活在一起，你的记忆我会帮你找回来，那群人对你做了什么小爷也会查出来。”
张起灵心里的茫然就在听到这些话的那一刻统统泄露出来，他看着自己手里那只沾着血迹的手低声道，“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我做的所有的事情，就是想找到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我从哪里来，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能想象，会有我这样的人，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没有人会发现，就好比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我存在过一样，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吗？我有时候看着镜子，常常怀疑我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是只是一个人的幻影。”
吴邪心里的酸涩无以复加，他没有想到小哥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忍住喉咙里的哽咽喃喃道，“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如果你消失，至少我会发现。。。”
张起灵从沙发上站起来，“我的记忆数据应该在齐羽手里，如果他没有销毁就能找到，医药箱在哪。”
吴邪愣了一下，他觉得今天闷油瓶跟他回家以后好像是转性了，说了这么多话，心情还没从刚刚的苦涩中解脱出来，结结巴巴的回答，“在，在电视柜下面。”
手脚麻利的处理好吴邪自虐的伤口，后者看了一下，是非常标准的医生手法，他见过在医院的准三嫂处理伤口，两者几乎相似。这时闷油瓶轻轻推了他一把，意思是叫他去休息，然后自己回身躺上沙发闭目养神。
吴邪看着他有点不知所措，以前小哥在家时都是两个人一起睡，因为他还多买了一个枕头，洗漱用品全都一一置办回家，如今再见面却像陌生的客人。
“小哥。。。你到床上来睡吧，以前都是我们一起睡的，还有你的枕头呢。”到了这个时候吴邪反而胆小起来，心想着不来就不来，等着明天早上睡沙发落枕吧。
张起灵没动，闭着眼继续躺着，就在吴邪以为小哥不会理自己的时候，他从沙发上起来了，用眼神示意吴邪进卧室，然后自己也跟着走到房间里。
心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了一下，吴邪翻身上床，这几天的疲惫全都堆在一起，很快就意识模糊，隐约感觉到身后的床垫向下一沉，哼哼唧唧就着最后的清醒说了一句‘小哥晚安’。
张起灵躺在床上静静想着记忆的事情，他看着眼前的人，吴邪睡着的很快，他听到他小声说了一句小哥晚安，那是以前的习惯么？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光简单想想头痛就像跗骨之蛆一般又来了，他没有发现自己最近头痛的越来越频繁了，当然，他也不会记得以前帮吴邪杀毒时精神上出的问题。
吴邪转了个身，这样就变成了两个人面对面睡。张起灵思虑万千，看了他毫无防备的脸好久才闭上眼睛。
房间彻底黑了下来，伴随着一声微不可闻的‘晚安’进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
☆、中计
小花家的院子白天阳光充足，如果不是寒意总是往脖子里钻，人都可以小憩一会了。吴邪又紧了紧衣服挡住萧瑟的秋风，看向一边的张起灵，他正认真听着老痒讲话。昨晚身边有小哥的感觉太好，他睡得非常香也没有做乱七八糟的梦。一觉醒来来不及吃早饭就被小花叫到了家里，本来他是要连夜问问老痒，后来想想还是大家一起听比较好。
于是就成了现在这个场景，胖子小花潘子吴邪闷油瓶几个人围着老痒坐成一圈，像在提审犯人一样听着老痒的讲述。至于为什么是在院子里而不进房子，据小花说老痒已经砸碎了他一个六万的琉璃烟灰缸以及一台电话座机，烟灰缸是小花备着给客人用的，电话砸了也无所谓，桌上的电脑如果牺牲可就不是小事了。
吴邪把重心又转移回眼前的老痒身上，他情绪已经稳定了一点，正在断断续续的说着，听了一大半之后他已经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老痒大学辍学之后，一个人带着妈妈到处打工，日子过得非常紧，有一天突然有人找上他问他挣钱的事情做不做，顺便还能治他妈妈的病。
当时老痒妈妈的病已经开始恶化，他完全是病急乱投医，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开始是帮着‘上面’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打杂事情，比如说运送一些昏迷的人到实验室去，老痒也想过要打听一下，可是转念一想自己钱有的挣，母亲的病也得到有效的控制，就压了下去。
事情一直到他被派回杭州时有了转折，他奉命固定时间向一个IP地址发起攻击，他一直以为是‘上面’的商业敌人之类的，后来在吴邪家里聚会的那次，才恍然大悟吴邪就是他要监视并且攻击的那个IP地址。
老痒心里从此打个大结，觉得愧对自己的发小，在一段时间之后突然接到瞎子的指示，‘上面’要求带走程序，让他几乎不敢再面对吴邪。接下来就是硬盘被带回研究所，母亲的病情开始恶化却拿不到药，这才逼急了他偷了齐羽的硬盘，歪打正着，那里面刚好有小哥的神经控制系统。
“那硬盘呢谁拿走了？”心情沉重的吴邪怕提到阿姨老痒会再次失控，问到另一个重点。
老痒茫然的摇摇头，表情呆滞，“我不知道啊。”
几个人听到再次泄气，老痒说他拿着硬盘回家，本来是想跟齐羽交换一个跟母亲道歉的机会，结果家里潜进了人，他直接被打晕了，醒来就到了小花家里。
解雨臣倒是很放松，“没什么事，不是说了吗，硬盘在我很放心的一个人手里，倒是你们说说吧，”他冲老痒扬扬下巴，“老痒怎么办。”
吴邪心里不太好受，他对着老痒更加不知所措，他是恨老痒帮助齐羽带走了小哥，可他更无法面对基于亲情作出这一切的老痒，想来想去半天没吭声。
后者却在这个时候激动起来，他跳起来想扑倒张起灵身上去，“都他妈的怪你，你这个破程序！都是因为改造麒麟程序。。。。啊！”没有说完就被小哥制住，吴邪想说点什么也不知道从何下口，一旁的小花胖子也都沉默着，连潘子这个最重义气的人，到现在也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吴邪开了口，“小哥。。。这事。。。始作俑者不是他，老痒也是迫不得已，现在你的硬盘没事就不用担心了。。。”说到头，他还是希望大家能给发小一个台阶下，老痒那么苦，估计现在阿姨的后事都还没办。。。
张起灵没有说话，再次捏晕不断挣扎的老痒，扔在地上，抬头冲吴邪说了一句，“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解雨臣拍拍吴邪的肩，“老痒做的事跟你关系最大，还是你来决定，既然小哥不说那你说吧，不管怎么样我都支持你。”
吴邪看着地上不省人事的老痒心里百感交集，最终还是心软，“我们让他走。”
有了吴邪这句话事情就好办很多，老痒现在的情况也不可能再为国海办事，几人商量之后就各自回家，小花说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他来办，叫吴邪赶紧把他家闷油瓶的事情弄好，胖子叫下面的人全都在杭州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