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你不要再装傻了,我们手底下分真章吧!”
黑巾瞎子长棍一斜,道:“史兄,请你先别动手,小弟有不得已的苦衷,才这样试试吾兄,西域一别至今二十载,难道史兄连小弟都认不出来了?”
史无忌一楞,身躯斜栘,抱剑而退,道:“我不认识你!”
黑巾瞎子嘿嘿一笑道:“时间这么长了,史兄当然不会再记起小弟了,如果史兄还记得西域夜渡大漠那件事,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语声稍稍一歇道:“我是那个孤儿云八郎!”
“啊!”史无谋诧异的啊了一声,道:“八郎,你的眼睛怎么会瞎了,难怪我认不出你了!”
原来黑巾瞎子在年轻之时,是个出名的盗贼,他有一年在大漠里抢劫一个单身妇人,遭到一个独行侠客击伤,而生命奄奄待毙,倒在滚滚的黄沙里直吐血,史无忌那时正巧经过那里,给了他一颗丹药,而将云八郎自死神的手中救了回来,两人因而结为莫逆之交。
黑巾瞎子伤心的叹了口气,道:“这事别提了,你自罗戟那里得了‘火焰指’后,罗戟四处找你,最后将我找着了,而*问你的下落,我当时直说不知道,罗戟那个老浑蛋*我动手,而将我这照子给毁了。”
史无忌黯然道:“这事都是我的不对!”
黑巾瞎子摇摇头道:“史兄,小弟这次孤身涉险来到这里,向你报告一件极坏的事,如果不及早应付,眼前就有一场大祸。”
史无忌紧张的问道:“什么事?”
黑巾瞎子凝重的道:“罗戟父子已知道你在这里,在我离开西域之时,他们父子已经到了中原,听说已到了这附近……”史无忌嘿地冷笑一声道:“来了又怎样?我的火焰指已经练了八、九成,他们来了也不能对我怎样?我在这里一直藏了十九年,算起来也不该再怕事了!”
黑巾瞎子摇摇头道:“史兄,我们惹不起他们父子,还是躲避一下的好,再说这事史兄偷学人家祖传秘技,说起来我们已经理亏。”
史无忌哼了一声道:“八郎,这事我们暂时放开,等罗戟父子来时再说……”他恨恨地望了忘情剑客白长虹一眼道:“这是中原的第一神剑高手,我们先将他解决了再作打算。”
剑客白长虹恍如没有听见两人的对话一样,他双手背负於身后,冷煞的抬头望着茂密的林叶,突然冷哼了一声,回过身来冷冷地道:“两位说完了没有?”
黑巾瞎子一摆长棍,道:“咄!你是对谁说话?”
忘情剑客白长虹面上杀机一涌,道:“瞎子,这里的事你管不了,你劝你还是立刻滚开。”
黑巾瞎子云八郎自从瞎了眼睛之后,最恨人家骂他瞎子,他一听白长虹骂他是瞎子,顿时有一股怒火自心田中燃烧起来,一缕棍影罩空挥出。
他大喝道:“小辈,我八郎杀人放火之时,你还不知在哪个狗养的肚子里!”
“锵!”
一道寒光迎空洒出,冷寒的剑气射在空中布起一道剑幕,将黑巾瞎子的全身都罩在剑影里。
白长虹恨恨道:“冲着你这一句话,我就不会放过你!”
他见黑巾瞎子云八郎出口不逊,浓浓的杀机现在眉梢之上,手上剑式一紧,连着施出三大绝招,将黑巾瞎子圈在一片剑影中。
黑巾瞎子心神俱碎,喝道:“史兄,这小子是谁?”
史无忌没有料到忘情剑客白长虹的剑法如此精奇,随手一抖,便将在大漠极负盛名的盗贼云八郎困祝他楞了一楞,忖道:“他的剑法比我的‘狼形八剑’还要厉害!”
忖念未逝,接道:“无情剑客!”
黑巾瞎子云八郎这时被对方剑势*得团团乱转,额上冷汗颗颗滚落,大铁棍挥得呼呼生风,身上衣衫已被削下了七八片衫角。
史无忌看得心里一寒,挥剑击出,道:“八郎,我来助你!”
两人这一联手,威势顿时大增,忘情剑客白长虹身在两大高手之间,挥手潇洒自如,他长笑一声道:“两位,我们的生意可谈成了!”
他斜驭长剑,自剑尖上泛起股股冷寒的剑芒,他大吼一声,冷寒的剑刃倏地向黑巾瞎子的臂上劈去。
黑巾瞎子愤怒的道:“我们拼了!”
他扬起大铁棍对着忘情剑客的胸前直抡,而史无忌也乘这间不容缓的一线机会,自背后一剑切出。
忘情剑客白长虹哼了一声,施出一招“落日余晖”,一剑兜空划出一个大弧,斜斜朝两人兵刃上撞去。
“当!”
数缕火花溅起,响起一声清脆的大响,黑巾瞎子只觉手中一轻,一根大铁棍顿时断为两截。
他颤声道:“这是一柄神剑!”
因为他双目已瞎,不能看见对方手持的长剑是什么宝剑,是故铁棍一断,才知道对方的兵刀是柄千古利器,吓得他在地上一个大翻身,滚出数尺之外。
史无忌也颤声道:“射日剑法!”
他俩自知无法和这威力无匹的神幻剑法相顽颉,吓得急忙挤成一推,黑巾瞎子冷汗直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忘情剑客白长虹冷冷地道:“史无忌,你破坏在下名声,这个梁子该怎样了结?”
史无忌冷笑道:“你杀段皇爷的事又怎么说?”
白长虹哈哈笑道:“段皇爷之死与在下风马牛不相及,你找我可是找错人了……”他冷煞的一扬剑,恨恨地道:“无情剑客在江湖上从不妄杀一人,但遇上鸡鸣狗盗之辈也从不轻易放过,你俩俱是黑道中人,我纵然将你俩毁了,也不算过份……”突然,空中传来一连串银铃摇曳之声,清脆的铃声恍如是珠落玉盘,悦耳迷人,随风飘来缕缕如乐。
黑巾瞎子凝耳细听了一会,道:“史兄,这是索魂银铃……”“什么?”史无忌全身直颤,身上好像受到重重的撞击一样,他的神情随着这阵铃声而改变,颤抖着道:“这是索魂银铃,罗戟那个老家伙已经来了!”
黑巾瞎子拔腿往外就走,道:“史兄,快快走!”
“八郎!”史无忌心神俱碎,目中闪过一丝恐怖畏惧之色,向远处望了一眼,道:“我们还跑得了么?罗戟那匹雪雕天下脚程第一,我们纵是早先一个时辰逃走,他也追得上我俩……”“铃铃铃……”清脆的银铃声密响后,戛然而逝,只听有人干笑一声,蹄声笃笃地向这里奔来。
浓密的林叶一分,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汉子,头上戴着一顶毡帽,骑着一匹混血的高大蒙古马,如飞而至。
这汉子身形一飘,白马背上轻坠而落,他将头上的大毡帽轻轻一摘,露出一双冷寒如冰的眼睛来,在史无忌和黑巾瞎子身上一扫,突然哈哈大笑。
笑声如冰,还掺杂着一股无比的愤怒。
史无忌全身抖悚,颤声道:“罗玄,你爹爹呢?”
罗玄的笑声逐渐而逝,望着史无忌不发一言。
他沉默了一会,淡淡地瞥了忘情剑客一眼,道:“史无忌,西域一别已经二十年了!这些年来,你愈混愈行了,听说在段氏那里还有人拜你做师父呢!”
史无忌痛苦的道:“哪里!哪里!老夫只不过是混口饭吃而已……”“嗯!”罗玄冷冰的道:“你混好了,我们父子可惨了,这年头有办法的能从西域跑到中原,没有办法的还是留在那个老地方……”语声稍稍一停,低笑道:“我们父子为了找寻你,不惜将大漠和西域翻遍了,结果是你影子音信两不见,你隐藏的真好呀!”
史无忌见只有罗玄一个人,心神稍为定了定,他目中畏惧之色一减,不觉嘿嘿冷笑两声,道:“你们父子费那么大的功夫找我干什么?以前的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也该淡忘了吧!”
“哈……”
罗玄干笑一声道:“这是我们的交情呀,我们父子自从承受了你的恩惠便没有一天敢忘记,总想有一天报答一番……”“不敢!”史无忌不自然的笑道:“兄弟这点德性在你们父子眼里能算得了什么,难得你们父子还把我记得这样清楚,我姓史的那怕砸了锅也要招待你们父子一番……”“好说,好说!”
罗玄向前大跨一步,嘿嘿两声道:“我们父子还是那个老脾气,有酒有菜就吃,今天我们老朋友见面,少不得要打扰你一番了!”
史无忌全身打了一个冷颤,道:“怎么?你爹来了?”
罗玄哈哈一笑道:“有这么热闹的机会,我爹岂会不来,尤其是你这位老朋友,双方分离了这多年,他想你都要想病了……”史无忌冷笑道:“你们父子倒真关心我……”黑巾瞎子云八郎轻轻走了过来,道:“罗玄,你还记得我姓云的么?”
“哦!”罗玄哦了一声道:“真没想到你黑巾瞎子云八郎也在这里,这可是大喜呀,我们这些多年的老朋友又会聚在一块了!哈……我们得多聊聊!”
黑巾瞎子云八郎嘿地一声道:“好朋友,我这双照子你不会忘记了吧?”
罗玄淡淡地道:“当然记得,我听说你有一天夜里偷看人家姑娘拉屎,让那姑娘给抓了下来,是不是这么回事呀?”
“嘿!”
黑巾瞎子云八郎想起这双眸子毁在罗氏父子手里时,那股怒气便不自觉的涌现出来,他低喝一声,道:“罗玄,我们明眼人揉不进沙子,你我认识一场,也不能这样含糊……”罗玄哈哈大笑道:“这么说你的眼睛没瞎,不然你的眼睛里哪会怕揉进沙子呢,老朋友,你瞒得我好苦呀!”
“哈……”忘情剑客白长虹见罗玄将两个黑道高手弄得哭笑不得,不觉得哈哈大笑,这一笑,更激怒了黑巾瞎子云八郎,他愤愤地道:“你笑什么?”
忘情剑客白长虹恍如没有听见一样,扭头向外朝去,那种沉稳的态度,看得罗玄和史无忌心中同时一震。
罗玄上前一笑道:“这位朋友是谁呀?”
白长虹缓缓的转过身来,道:“无情剑。”
罗玄哦一声,道:“王朋友,我们是一个针一个线,你我两条线各无关系,怎么样?我们这交易还公道么?”
忘情剑客白长虹淡淡地道:“行,两条裤腿永远穿不在一起,你办你的事,等你办完了,我再办我的事……”罗玄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我们这个交情可攀上了,王朋友,我这里有礼了……”他以为忘情剑客白长虹姓王,所以称白长虹为王朋友。
白长虹淡淡地道:“我姓白。”
“白朋友!”罗玄一拱手道:“我失敬了……”黑巾瞎子云八郎和史无忌一见罗玄和忘情剑客套上交情了,心里同时一震,黑巾瞎子云八郎畏惧的道:“史兄,我们今天可死定了!”
史无忌一晃手中三尺锋刃,道:“我替你挡一阵,你还是撤下你的飞毛腿赶快逃命,等练好了绝技再替我报仇!”
黑巾瞎子云八郎黯然道:“史兄,我这对照子如果不瞎,凭着我的两条腿,自信还能逃出个七、八里,可是现在……唉!我就算有腿也跑不动了,你的好意,我只有心领了!”
语声一顿,道:“我们先干掉罗玄再说。”
罗玄朝他俩哈大笑道:“对,先干了我才好再逃!”
黑巾瞎子云八郎大吼一声,抡起手中剩下的半截问路棍,施出一招“乾坤倒转”当头一棒罩着罗玄的头上击去。
罗玄冷笑道:“这点道行也敢拿出来唬人!”
他手臂一抬,五指倏地箕张,对着劈来的棍头抓去,这一招大出黑巾瞎子云八郎的意料,呆了一呆,手中的半截铁棍已给罗玄抓了过去。
黑巾瞎子云郎颤声道:“你……”
黑玄冷叱道:“念你是个瞎子,暂时放你一命!”
史无忌黯然道:“八郎,你走吧!”
黑巾瞎子云八郎摇头道:“史兄,我的命是你救的,如果没有你,我恐怕早已死在大漠,此刻不知做了哪方的幽鬼孤魂,现在你有难,我岂会独自逃生,要死我们死在一起!”
他黯然长声大笑道:“史兄,我们还没有到完全绝望的时候,你的狼形八剑在西域是罕逢敌手的,还有你的‘火焰指’,现在不是练成八、九成了么?”
史无忌嗯了一声,道:“不错,我们未必就会死!”
罗玄神情大变,叱道:“‘火焰指’是我们罗家的绝传秘学,被你这小子给偷学了去,为了这件事我爹自削一根手指,永远不练指功,这都是被你史无忌害的!”
史无忌一呆,道:“断去一指!”
罗玄冷煞的道:“不错,你现在该知道一个偷学别人武技的人,是多么卑鄙无耻,我爹当初好意收留你,没有想到你暗中来我家卧底,几乎将我爹活活气死!”
“玄儿!”
空中传来了一声“玄儿”,史无忌全身大颤,畏惧地倒退一步,他最怕见罗戟,怕见这个自断一指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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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西域三善
蓝天,白云,清风……
徐徐西沉的落日,半边艳红的脸靥羞涩的藏在山峰后面,那最后一丝余晖逐渐自大地消逝,蓝天、白云、清风,正是这暮晚时天空的彩色。
“玄儿!”字音拖得很长,初听之时恍如远在数里之外,等那最后的缕音韵消逝时,又像是已经来到了眼前。
空中传来一连串笃笃的轻脆蹄声,深郁的丛林中,突然闪出一道白影,白雪般的一乘孤骑跃空而落。
黑黝黝的长披风,飘荡的拖在那个坐在白雪似的马匹上的老人身后,这个双目如刃的老人淡淡的瞥了林中的史无忌一眼,突然仰天哈哈大笑。
罗玄恭身道:“爹,你才来呀!”
罗戟哈哈笑道:“这个机会可真难得呀,玄儿,爹没有想到在这里会看见黑巾瞎子云八郎,哈哈!两位故人依旧能活着站在这儿,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哈哈,西域分手,至今已有二十几年,我罗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这些好朋友了,哪知故人依旧,雄风如昔,只是那身贼气还是没有改……”神情在刹那之间一变,史无忌的脸孔随着罗戟的出现而变得苍白,他心中一寒,嘿嘿冷笑道:“罗兄,你真健朗!”
“臭美!”罗戟双目一瞪,道:“谁和你称兄道弟,你的胆子真大,连以前怎么称呼都忘了,哈哈,是不是练会了‘火焰指’便可将眼睛长到头项上,目中无人了……”史无忌颤道:“罗前辈,事情是晚辈的不对,但已经过了许多年了,得放手就放手,这事至今也该算了!”
“哈哈!”罗戟只是哈哈地大笑,没有开口回话。
史无忌并非是个呆子,他一见苗头不对,立时将“罗兄”改为罗前辈,当初罗戟收留他时还是个小孩子,素来都是以前辈称呼罗戟,时隔至今,史无忌自认是本身已是独当一面的高手,不愿再以晚辈论自称。
他见罗戟只是哈哈大笑,不予理会自己,红脸略黯,顿时有一股怒气自心湖中漾起,他嘿嘿冷笑道:“罗前辈,莫不是不屑於理会在下?”
罗戟一敛笑声,自那厚厚的嘴角上浮现出一丝淡淡地冷酷煞意,他双目寒芒一吐,冷冰冰地道:“你这种人还值得老夫理会么?”
史无忌一怔,道:“怎地?”
罗戟冷笑道:“江湖上鼠辈横行,魅魑当道,连对自己有恩的人也要以手段怨报,这种忘义的小人,谁和他称朋道友!”
这一骂,可把个阴狠深沉的史无忌给损惨了,他自觉脸上热辣辣非常的难受,连抗辩的勇气都没有,只气得颤道:“你,你……”罗戟冷哼道:“我怎么样?难道说错了!”
黑巾瞎子云八郎虽然无法看清史无忌此刻的窘态,但由双方的言辞间,已知史无忌有口难言,情形非常狼狈。
他向前连跨两步,冷冷地道:“罗戟,你不要*人太甚,我史大哥虽然有错,可也犯不上个死罪,我云八郎和你有何仇恨,你将我这对照子给毁了,论起是非黑白,我们两方也可以抵消了!”
罗玄上前叱道:“八郎,没你的事,你可以滚了!”
云八郎想起这双眼睛毁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