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老祖道:“你近来好像很发财?”
封龙飙道:“是的。”
天机老祖道:“你做什么买卖?”
封龙飙道:“做官。做朝廷的大官。”
天机老祖道:“这的是个很发财的买卖,天下再没有比做官的利更大的了。”
封龙飙大笑。
天机老祖道:“这下我放心了。”
封龙飙道:“放什么心?”
天机老祖:“再不会有人为了十万两银子,在我的脖子上砍上一刀了。”
国舅们一齐哈哈大笑。
和天机老祖还碰杯的刹那间,二人悄悄地一笑。
天机老祖不但机关埋伏造得巧,谎话也造得巧,巧得不能再巧。
封龙飙的戏演得不错,人家讲自己的故事,自己从来不知道,居然毫不难为情。
好朋友,贵在雪中送炭,而不是锦上添花。雪中送来的炭,暖得是人心,花费不多,却很少有人送。
天机老祖送来的是炭,窗外也正下着雪。
封龙飙感到了朋友的温暖。(drzhao扫校)
这是一间很讲究的驿馆。
封龙飙就住在里面,敕建元帅府正在兴建,这里是他的临时驻所,他觉得很乱。
不是驿馆乱,是京中那些各部大臣送来的贵重礼品乱,乱得到处乱滚。
封龙飙少年得志,做到二品元帅,且又是灸手可热的国舅府举荐,附炎趋势之人的当然不少。元帅府的规矩是,来者不拒。这样做,正是元帅的一贯作风。
封龙飙坐在很好的一张椅子上,显得很高兴。
因为,宫怜怜就坐在他的对面。
封龙飘望着宫怜怜,道:“过去我问过没问过你的身世?”
宫怜怜道:“没有。”
封龙飙道:“你知道为什么?”
宫怜怜道:“为什么?”
封龙飙道:“朋友在于知己,而不在于身世。身世好的人,不一定是好朋友。”
宫怜怜道:“现在呢?”
封龙飙笑笑道:“很想知道。”
宫怜怜道:“为什么?”
封龙飙道:“因为,我可以不知道朋友的身世,却不能不知道泰山老大人是谁。”
宫怜怜道:“我有没有说过我的身世?”
封龙飙道:“好像没有。”
宫怜怜道:“因为不能说。”
封龙飙道:“现在呢?”
宫怜怜道:“现在不同了,过去我们是朋友,现在是朋友加夫妻,如果姑爷不知道老丈人是谁,便娶了人家的姑娘,应该是一件失礼的事情。”
封龙飙道:“失礼得有点不可饶恕。”
宫怜怜道:“你更衣吧。”
封龙飙道:“更衣?难道这套元帅眼,还会辱没了门楣。”
宫怜怜笑道:“米粒之珠,能有多大的光辉。”
封龙飙道:“你家门槛很高?”
宫怜怜道:“九重天上。”
封龙飙道:“院子很深?”宫怜怜道:“候门深似海,何况我家。”
她的二叔是亲王,她的父亲是亲王。亲王府当然比海更深。
封龙飙道:“换什么装?”
道:“女装!”
封龙飙吃惊了,张大了嘴巴。
宫怜怜道:“是女装,我的侍女的装束。”
封龙飙觉得很好玩。宫怜怜曾经女扮男装跑进封龙山庄。今天,又是他男扮女装,跑进亲王府。
不知道那位亲王老泰山忽见姑娘领进个女郡马来,会是什么样子。
四位旗牌,也就是十八中的四姐妹一齐动手,为们更衣梳妆,涂脂抹粉。
封龙飙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很开心。
燕飞飞和他一般装束,发髻高挽,珠翠满头,一人一盏宫灯。
宫怜怜比他们更复杂多了,珠花风簪,龙裙风袄,一副大家气派。
封龙飙对自己很满意,居然很像个丫头。
燕飞飞、宫怜怜也喜得抿着嘴笑。
三乘小娇。
从另外一个什么地方钻出来。
夜色中,匆匆向一道很高的墙走去。
进神武门,人御花园,门口的御林军刚要盘问,当先小轿里递出一件什么,御林军便跪倒了磕头。
封龙飙从娇帘的缝隙中往外看,他虽然没有到过这个地方,却感觉到了这是什么地方。
皇宫。
紫禁城。
宫怜怜的家在皇宫里?
她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亲王?能住在皇宫的亲王好像不多见。
这时已经将近三更,雪光下甚为明朗,御花园中山石玲珑,古柏苍翠,亭台楼阁,绣栋雕栏,在假山树林之间隐隐浮现。
小娇在一个铜钉红门前停下,宫怜怜打发走娇子,示意翻墙。
宫娥已经点亮了蜡烛,送上果品点心,然后又小心地退了下去。
封龙飙道:“妹妹,你是公主?”
宫怜怜笑道:“正是。本朝长公主怜怜,叩见二品元帅。”
燕飞飞也笑道:“草民叩见公主千岁!千千岁!”
宫怜怜笑做一团。
封龙飙道:“我那泰山岳父,原来是当朝天子,哎呀!本驸马爷方才知道。”
看着封龙飙做作认真的样子,燕飞飞、宫怜怜又是一阵大笑。
封龙飙道:“那么,我的岳母老大人呢,该是正宫皇后娘娘千岁了吧?”
话音甫落,宫怜怜收住笑容,眼睛里滚出泪来。
封龙飙、燕飞飞齐叫:“妹妹,你……!”
宫怜冷捧过一幅绣像,道:“这便是母后。”
怎么?皇后仙逝了?
宫怜怜垂泪道:“母后本是本宫皇后,因皇太后作祟,强迫父皇贬入冷宫,册封她的侄女为皇后,母后啊,可怜你深宫寂寞,一十三年啊。”说着,已是泣不成声,呜呜大哭起来。
封龙飙、燕飞飞也觉心头酸楚,那燕飞飞已扑簌簌落下泪来。
紫陌金门。
独坐冷月里。
落残红,雪花中。
良久,宫怜怜止住悲声,道:“母后可怜,父皇亦是如此。国家大事全要唯新皇后和国舅们的脸色行事,终日长吁短叹,虽则暗中积蓄力量,但不知能否成功。”
说罢,神色一片黯然。
正在悲戚之中,忽然封龙飙身形一跃,在窗台上一点,已似箭一般窜射出去。
他听听到了一点响动。
不是宫娥的响动,而是江湖人落地的那种细微之声。
院中,假山石下,半张人脸晃即没。
封龙飙负手而立,道:“朋友,欢迎光临。”
假山石下的人知道藏不住了,一跃而起,向封龙飙袭来。
封龙飙朝他们笑笑。
果然,这两个人收住了脚步,持刀护住身体,低声喝道:“什么人,还不给大爷滚开。”
封龙飙笑容不改,道:“这里好像是我住的地方。”
那两个人道:“你是那个长公主的什么人?”
封龙飙道:“贴身宫女。”
两个人一听是公主的宫女,又见他文文弱弱,随道:“记住,明年今天是你的忌日。”
“慢着!”封龙飙道:“江湖上杀人,好像要说句洗净了脖子等死。我的脖子虽然不脏,但是,却有三天没洗了,二位是不是容我洗一洗,不要脏了二位的刀。”
两个人一怔:“一个宫娥,恁地这大胆,还能说出这种话来?”喝道:“洗净也是死。不洗也是死,死了再洗吧。”
封龙飙道:“你们今天非得杀了我?”
两人道:“岂只是你,就连长公主那小贱人也一起销帐。”
封龙飙道:“能不能商量商量,比方说用银子买条命什么的。”
两人道:“非杀不可。”
封龙飙道:“我能不能还手?”
两人道:“只要你有这分本事。”
两人已经架刀,立好门户,等着这个胆大的小宫娥来送死。
封龙飙道:“你们一人一把刀,我没有,两个大男人,总不能让我空着手吧。”
两人道:“你可以找一把。”
封龙飙道:“长公主宫中没有。”
两人道:“那你就死得更快些。”
封龙飙道:“两位手中的刀可否借来一用?”
两人怒道:“放屁!”
“屁”字还没落地,封龙飙的身形已经弹起,两个人非但没有招架的机会,而且连对方的出手都没有看清楚。
两个人每人身中四十九刀,刀刀扎在胸前穴位上,不浅不深,不偏不斜,大小一致,排列有序。
他们根本不信。
不信有人会有这么快的身手。但是,事实却又是事实,不容不信。
他们的心在往下掉。
一人道:“大哥,我看咱们栽了。”
一人道:“栽得很惨。”
一人道:“国舅不是说长公主的武功不高么?”
一人道:“骗猪斗虎。”
一人道:“一千两银子你还要么?”
一人道:“恐怕连老本都赔光了。”
一人道:“可惜!”
一人道:“实在可惜!”
封龙飙明白了,这是两个职业杀手,为了银子,到这里来的。
封龙飙道:“朋友,还有什么话要说。”
二人道:“有一句话。千万不要相信大奸大恶之人的话。”
一人道:“挣银子越多越好,可是,有的银子却不能挣,希望你转告我们的朋友。”
封龙飙道:“你们想我会转告吗?”
两人叹道:“你不会。”
封龙飙道:“因为用不着。你们可以自己去说给他们听。”
两人道:“我们?”
封龙飙道:“是的。”伸手拍开二人穴道,取出金疮药给他们敷上。
两人愕然。
封龙飙道:“朋友,挣银子亦有道,不要伤天害理,为人不耻。”
两个人在出汗,越是心冷的人,越爱冒汗。越想要镇静,汗反而越多。
两人咬咬牙,道:“朋友,我们从此悔过。”
封龙飙很满意,笑道:“但愿二位前程似锦,请!请进屋待茶。”
两人道:“不敢叨扰恩公尊姓大名?”
封龙飙道:“绿水常流,青山不改。”
两人心悦诚服道:“如此,告辞了,后会有期。”
封龙飙道:“好走,恕不远送。”
身后是燕飞飞、宫怜怜的笑声。
第十七章 春宫绝艳
坤宁宫北侧,坤宁门内便是御花园。
为了让宫怜怜心静些,燕飞飞提议,到御花园游玩。
御花园是皇宫中最佳的游赏之地。
天一门内,苍松如盖,宫墙似丹,在白雪映衬下,更为美丽。
钦安殿是御花园的核心。殿顶坦平,脊环围绕,白玉拦扶,香炉灿烂,分为上下两层。
殿东面有一座太湖石堆砌的假山,玲珑剔透,峰峦重叠,上面的御景亭很有风趣。
御花园是游赏的好地方。
当然也是捉迷藏的好地方。
封龙飙、燕飞飞、宫怜怜正在捉迷藏。
他们就要楼阁亭台,奇山异石穿来穿去。一会儿钻进浮碧亭,一会儿跳上凝雪轩,一会儿藏进擒藻堂。一会儿又躲在养性殿。
封龙飙的笑声从太湖石后传来,叫道:“捉住了,捉住了。”一边叫,一边揪着官怜怜的耳朵跑出来。
燕飞飞大笑,道:“最好!”
好什么?宫怜怜知道不妙。
封龙飙已将她按在万青亭的栏杆上,嘴里喊着:“啪!啪!啪!”
宫怜怜急道:“能不能不打?”
封龙飙道:“你说呢?”
燕飞飞道:“不行,一定要打。”
封龙飙道:“怜怜乖乖,屁股抬抬,看在是长公主的份上,我就打重一点好了。”
说着,手已经抬起。
宫怜怜大窘,叫道:“燕姐姐,你见死不救?”
燕飞飞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可不做那种两头不落好的人。”
宫怜怜心里痒痒的,嘴里喊着不愿意,心里巴不得快点打下来。
封龙飙轻轻地把手按上,宫怜怜舒服得“嘤咛”一声,快要晕过去了。
封龙飙觉得很好玩。
忽然,宫娥喝道:“皇后驾到——”
乳白色的雪地上,走来一条艳丽的人影,妖妖娜娜。
封龙飙看到一个人,一个女人。
她笑着,一双美丽的眼睛眯着了一条缝,一条细细的线,一条足可以拴住任何男人的线。
让这条线拴上,绝对解不开。
这人就是皇后。国舅们的妹妹,皇太后的侄女。
封龙飙燕飞飞随在宫怜怜身后跪下去了。
封龙飙的心也沉下去了。他知道,很美丽的女人,如果有一颗很不美丽的心,她会让男人们坠下地狱。
幸好,他的头垂得很低,皇后看不见他这副奇怪的表情。
宫怜怜说话了,很勉强,语调里没有一点感情,苍白的像雪:“参见母后!”
皇后依然那么美丽的笑道:“长公主平身。”
宫怜怜道声:“谢母后!”便站了起来。
皇后道:“你们在干什么?”
宫怜怜道:“踏雪游园。”
皇后道:“长公主很会淘气,怪不得你父皇那么喜欢你。”
宫怜怜没有说话。
皇后道:“我也看着雪好,出来走走。”
宫怜怜心里像吞下了二十五只苍蝇,她心里在骂:“滚蛋!”嘴里却只说出了四个宇。
“怜怜告退。”
告退的意思,就是走人。一走了之,眼不见,心不烦。说完,便掉头就走,她这实在不愿在这里呆去了。
虽然刚才那么浪漫。
可是,皇后却拦住了她。
皇后的纤腰一扭,说道:“这人是谁?”皇后的手指向,封龙飙。
宫怜怜大惊,怎么?出了纰漏?
宫怜怜道:“是新近入宫,拨来与我作伴的宫女。”
皇后很满意地望着封龙飙,道:“长公主好福气。我那几个人,不是太蠢,就是太笨,没有一个中意的。长公主。你这个宫女能不能借给本后,让她服侍于我。也让你父皇高兴高兴。”
宫怜怜大惊,刚想阻拦。
封龙飙已经跪倒,说道:“奴婢愿娘娘千岁!千千岁!”
皇后道:“小丫头真精灵,跟本后回宫吧。”
封龙飙道:“是!”磕头谢恩的时候,朝宫怜怜眨了眨调皮的眼睛。
宫怜怜无奈,恨道:“你……你……,你在母后的身边,要多加小心,万一有差错,看我不打你的……打你的脑袋。”
皇后走了。
封龙飙走了。
宫怜怜都哭出声来了,一头扑进燕飞飞怀里,嚷道:“姐姐,你看他……”
燕飞飞咬了咬嘴唇,道:“他必有深意。”
宫怜怜不哭了,道:“你知道?”
燕飞飞道:“不知道。”
宫怜怜道:“那女人是狐狸精。”
燕飞飞道:“是狐狸精。你见过捉狐狸吗?”
捉狐狸?
狐狸的皮毛很贵重,倘若被刀叉棍棒打破一点,就不值钱了。
猎人们的办法是,套上防护的面具,钻进狼狸洞,捉住它的后腿,然后把它施出来。再慢慢地剥皮。长春宫。幽雅宁静,陈设豪华,一幅幅双凤朝阳、龙凤呈祥。飞龙舞凤、凤皇牡丹等精美的彩纷图案装饰于大柱、殿顶与梁枋之间。
长春宫是皇后居住的地方。
黄缎子龙椅居中,景泰蓝鼎分列。右侧一间缓阁,是皇后的寝室。
外面很冷。
暖间里很暖和。热气从地下燃烧的上好大炭炉中,通过孔道传过来,没有一丝烟尘烟味。
皇后除了那套代表她无比尊崇的日月龙凤阶,山河地理裙,穿着一件粉红色睡衣,斜倚在凤床上。
宫娥们献参汤,送茶点,忙碌了一阵,低着头很小心地退了出去。
太监也让皇后打发走了。
暖阁里是热了一些,但决不过分。
皇后忽然又要宽衣,并且下旨让封龙飙服侍。封龙飙一阵心跳,他知道自己是谁。
皇后不知道。封龙飙给皇后宽衣,指尖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