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璞负手在后,淡淡瞥了男子一眼,
“你刚才什么意思?”
男子和他两人多年交情,也不畏他生气,呵呵一笑道:“宗大人问罪来了,可惜爷却不知你在说什么。”
宗璞一声冷笑,道:“那宗某便提醒爷儿则个,为何让小幺回答我和义父去吃酒那个问题?你明知道这些权算机关她不懂,你以为每个人都是清儿和郎霖铃?何必为难她?”
男子淡淡回看他,轻声道:“宗璞,爷儿我知道她不懂,却也知道她很想跟上你的步伐,想和你一起讨论议事,想得到你的认同和赏识。”
“郎妃便罢,清儿不是你该多提的!你和我比谁都清楚,她是上官惊鸿心里唯一认定的女人。我知你一心尊他为主,知你宗璞最看重的就是他这个朋友,那么,对于清儿,你便该更避讳些。”
“小幺是个好女子,是我们最喜欢的妹子。我帮她又怎样了!宗璞,难为她的是你!你若不喜她,便明了与她说,莫让她再抱任何冀望。”
宗璞脸色微变,闭了闭眼睛,低声问,“八爷呢?怎还不过来?暗卫送信给我的时候,说到达此地,若数盏茶功夫不见他,便在后院庙门处相等。”
男子唇角一翘,“谁知道他。。。。。。我和你得到的讯息是一样的,也只能等了。”
宗璞微一敛眉,心里一恍,低笑道:“难道是。。。。。。”
*****
四处越的静谧,也听不到沙弥做晚课的诵经声。夜深了,大概快到四更了罢。虽是新婚,皇帝也只批了他三天假,朝中还有很多事需要他参与。
蓝衣女子冷冷一笑,伸手狠狠一拂桌上茶具。
四更了,他不会来了!五更便早朝!他怀抱美人好梦正酣吧,他从来舍不得这样待她!
宗璞的眼睛真毒,她确实是借聚议的借口让他过来,若要商议什么事,待明天早朝过后,看看皇帝的动态再商议不更好吗?
她心里藏着一个秘密,她不想爱上他,却无法抗拒他,更想他爱她,永远只爱她。。。。。。
她咬牙转身,正要离开,却看到一个男子一身雪白长衣,站在不远处的冬树下,淡淡看着她。似乎看了她很久很久。
☆、chapter 120 三千的宠爱?
“怎么,这茶不好喝,不合你口味?”
他淡淡道着走过来。
她很快恢复了常态,也一如他清淡的语气,“茶凉了,还能喝吗?”
她有些清冷的看着他,看到他一瞥地上破碎的瓷瓦和桌上仍燃着的小炉,随即手上一暖,听到他轻声道:“走,我带你吃些热茶去。”
她低头看了眼腕上的大手,淡声道:“放手。”
他却似充耳不闻,握着她的手便走。
她微微一惊,往日只要是她的要求,他必定做到,哪怕他并不愿意,可是如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似乎变了,譬如那天他终究没有杀翘楚。
她直觉不喜翘楚,不排除对她计算是一回事,这个时世,这个噬人的地方,尔虞我诈、攻计攻心,才能生存,才能成功。她不想,却不得不为,但就像和景平说的,她不喜不想杀人也并非假意。
只是那时对他的逼迫动了气,也顾虑到他的安全,但最终还是没有坚持让他杀了她。而他。。。。。。也没杀她。
是翘楚让他改变?才短短的日子,她不信。
她知道,翘楚病了,今晚他会在翘楚房里过夜。皇帝在看,这样才合乎常情。于是,有了今晚的飞天寺之聚。她要证明自己没有看错。
他却没有来。
他若有事,还调派不出一个人过来报信?抑或是春宵一刻,眷恋温柔?
她想着,越发心惊了去,她也像寻常女子一样争风呷醋了吗?那还是她吗?
这一惊,她将情绪全部收下,低声道:“早朝的时辰快到了,你准备进宫的事宜罢。”
“还有一个时辰,我从这里过去就好。”
他语气无波,波澜不展。她停下脚步,“可我要回去了。。。。。。再说,他们也走了,有什么明晚再商议吧。”
“他们走了便走了,你陪我。”他眸光一深,盯着她道。
他一句话将她堵死。。。。。。竟不给她任何推脱之机。她看到他眸里的炙热,他没有刻意隐藏。她半惊半喜,他是爱她的。可是,她不能爱他她已经有深爱的人了,她知道。。。。。。将来她会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所以,她只想帮他,并不想爱他。
她咬了咬牙,冷冷看着他,“放手。”
睿王微眯眸,看了她半晌,方道:“随你,那便明天再见罢。”
她心里一沉,怔怔看着自己的手跌宕在衣裙侧。
他从来不会这样对她!
那高大笔直的身影,毫不留栈的脚步向着拱门而去。
一刹,她的心像被抽空了,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前,她跑到他背后将他紧紧抱住。
“上官惊鸿,你的心真狠,你便是如此待我?”她冷冷笑着说,声音却微不可见的颤抖。
他慢慢返身过来,凝眸看着她,“苓儿,我不过是按你的要求去做。”
他的称呼让她乍然一震。是,她是清苓,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虽然他们年岁相仿,但对他来说她亦师亦友,他怎么可以如此对她,逼迫试探。
她猛地松开自己双手,他却逼近她,大手一攫,将她带进怀里。脸上一凉,他已揭了她的面纱。她惊悸地看着纱巾在空中一划,跌到地上。
地面,碎瓷一地,茶香半湿。
他的气息霸道的落到她的唇瓣上,没问允许。
她忘了抗拒,她全身笼罩在他的高大秀硕里,他袍上的淡香引诱着她去不顾一切。
终于,她慢慢闭上眼睛。
唇上热而糙,覆上的却似乎并非他的唇舌,她微微惊疑,睁开眼睛,他修长的指在她唇上重重一按,已将她揽进怀里,淡淡看着侧方拱门。
脚步声须臾清晰起来。
“明晚给我。”
在来人走踏进院子前,他邪魅笑着在她耳畔落下这两个字。
她自是明白他说什么,心里羞恼,却见老铁领着宗璞等人走进来。
“你们怎么还在?”她一怔,随即恍悟,狠狠白了睿王一眼。
那青衣男子眼尖,一瞥之间,目光已落到地面的纱巾上,与宗璞交换了个眼色,便想取笑,睿王却放开清苓,俯腰捡起面纱。
清苓看着众人一派似笑非笑的神色,便连向来严肃的老铁也淡淡笑着,脸上一热,正要接过睿王递来的面纱,他嘴角一扬,手一缩,竟将面纱放进怀里。
她一急,嗔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睿王不慌不忙,道:“走的时候再给你。”
绿衣女子和黄衣少女相视而笑,男子谑道:“清儿,你的模样我们又并非没有看过,这好端端一个美人儿不见天日的,今日托老八的福,便让咱们也饱个眼福吧。”
清苓冷笑,“爷儿,我现在便走。”
男子受睿王一眼轻瞥,苦笑道:“我这厢便向你赔罪。”
众人大笑,清苓一笑,却见睿王看向宗璞,“老宗,今晚让你过来,是因为我需要你出面帮一个忙。”
宗璞一声轻哼,“你说,我做便是。”
“兵符成败,这次围场狩猎是一个关键,这个关键从你这里开始。”
睿王声音淡淡如聚家常,众人一凛,都知他即将要布的必是大局,只是却和狩猎有什么关系?
听着睿王轻声道来,众人震惊之余又有些好笑,宗璞苦笑,“你这什么朋友,这种事。。。。。。分明是害我!”
清苓暗暗看了睿王一眼,这个男人已非昔日少年,思谋办事,处处藏锋却处处如芒,她似乎真的爱上了他,怎么办?
她突然想起,绿衣女子以前曾和她顽笑,这样说过——他日睿王得成大事,清儿,你即便不是后,也必是唯一的三千宠爱。她心里就此一悸,那颤抖竟似带着喜悦。。。。。。
☆、chapter 121 他要找翘楚
天边透了丝鱼肚白,睿王府。
几个门房面面相觑,今儿个睿王的心情似乎不错。
从宫里回来,下马车的时候,做垫踏的小厮没看仔细,脚下踢着石子,踉跄着往前跌去,也亏得睿王反应极快,足下在他身上一点,跃到地下,同时一手将他抓牢。
方明和景平正从府里走出来,看到这情景,正要将那小厮让与睿王随行的老铁责罚,睿王却说,罢了。
虽然往日睿王脾性极好,执法却严。倒不知今天业着什么高兴之事了,明明听得方总管问老铁,为何今日如此早便下朝回来,老铁低声说,皇上龙体欠安,今日罢朝。
众奴仆正揣测睿王另有甚喜事,睿王已快步进了府去。
*****
“奴婢恭请爷安。”
回廊里,香儿正揽着脸盆从睿王卧室走出,看到睿王,和卧室外一众守侍的婢女慌忙屈身一躬。
睿王点了点头,“郎妃起来没有?”
香儿忙道:“奴婢进去侍候,小姐说还想歇一阵子,她是不知道爷回来了,奴婢这就。。。。。。”
郎霖铃虽已为睿王妃,香儿从小跟着,是郎霖铃的贴身丫鬟,叫惯了,一直未换称呼。郎霖铃让她改口,睿王却只说不必,他宠爱郎霖铃,似并不以为意,香儿高兴,郎霖铃当时听得睿王如此说,也大是欢喜。
这时,香儿只听得睿王道:“嗯,且让她再歇一下罢。”
香儿一怔,见男人已领着方明和景平往回廊另一端走去。。。。。。那个方向却是翘楚的卧室。
她正掂起脚去看,背后房里传来郎霖铃的声音,“香儿,你和谁在说话?”
“哎,小姐,奴婢这就来了。”
香儿说着眼梢一瞥,果见睿王在翘楚的卧室停下,咬了咬唇,进了卧室。
*****
景平冷笑道:“这丫头也太放肆了,主子做甚也是她能管的吗!”
方明低声道:“爷,可需给她一个提醒?”
睿王正要推门进去,闻言罢手,淡淡道:“毋须。”
“按说这样的丫头,郎妃不该会用,想是念在自小就跟在身边的情份,同时示意对我忠诚,她也是一番苦心。再说,你我虽不惧,但她若换一个有心计的丫头在身边不是更碍眼吗?”
二人点头称是,睿王微一沉吟,又对守在翘楚卧室门前的几名婢女道:“去做些早膳过来。”
景平和方明同时一怔,睿王办事妥当,是从来不必别人提醒什么的,这时,景平看了看方明,方明轻咳一声,道:“爷,昨夜为了方便你出入,这两边的卧室都换了。。。。。。暗卫。”
换言之,这些是暗卫,这做早膳。。。。。。
“翘楚昨晚本想让人换些新鲜茶叶,估摸是想到外屋的是暗卫,便说不多此一举了,倒是小瞧了本王亲自教的暗卫不会烹茶吗?这早膳都能做,何况换些茶叶。”
睿王微哼一声,推门进了去。
方明和景平发怔了好会儿,景平方哭笑不得道:“方叔,这。。。。。。爷和铁叔训练暗卫,我以前倒是看过的,哪有教烹茶做膳这些来着,再说,这些爷自个又何尝会了?”
方叔苦笑,看向一众女卫。
众女低头,其中一人大着胆子上前禀报,“方总管,咱们这就去学学做罢。”
景平和方明一愣之下,都笑了,门却突被推开,睿王走出来,微微沉声问道:“翘楚呢?”
“爷是要找翘主子?奴才以为爷进去歇息。。。。。。”景平一怔,眼角余光看到床帐大开,忙禀道:“今早起来,翘主子的手见疼,似乎是腕骨折伤的地方起了炎症,奴才便让碧水去看看。”
睿王淡淡瞥了一眼内室,“为何不在房里看?”
景平一笑,道:“爷倒是和翘主子想到一块去了,她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若你回来还想在这边歇息,只怕吵着你,遂和碧水去了厅里。”
睿王一怔,轻轻“嗯”了一声,正要离开,想起一事,又道:“景平,你做事向来谨慎,怎么这次如此疏忽?我不爱灯火。”
方明闻言往房中一探,果见桌上一盏小灯还燃亮着。
景平低声道:“爷,是翘主子让留的。她说,不知道你是径自去的早朝还是会回来歇一下,让留点灯火,这盏灯火光小,外面不易觉察,进来的时候也能有些光亮,不至于太黑。”
*****
睿王府大厅。
翘楚淡淡看着碧水在药箱里掇弄着。
说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好,说她量小非君子也行,说实话,她确实信不过碧水。郎妃有势,碧水不敢怎样,遂选择性的只不喜欢她。若让碧水在她手里加点料,前者可以说是医疗事故,她便麻烦了。
四大和美人就在她背后站着,希望美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对碧水有些阻吓作用。若非景平一番盛情提的碧水,她说什么也不会让这大丫鬟诊症。
眼看碧水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浅笑,她突然想,她还是找个借口推了罢。微一迟疑之间,碧水已从药箱里拈出一支金针,抬手向她搁放在桌上的手刺来。
那针没有刺到她手上,一只大手突然横地里伸过来握住她的手。
“退下吧,我来。”
清浅的一句,她心里却微微一震,抬头间,看到睿王淡淡看着她,四大、美人和碧水正给男人见礼,她也忙站起来见礼,他却伸手一揽,将她抱进怀里,坐了下来。
☆、chapter 122 无法控制的
睿王挥挥手,示意碧水和四大,美人到退到一侧去,随行的方明和景平自退到了一边去。
碧水脸色微变。
手上有些疼痛传来,翘楚别过头去,任其折腾,虽痛,却并不多担心。
“为何要跟本王说那个故事?”
他在她耳畔问,声音低低沉沉的,因他没有刻意隐藏,她多少能听出他声音里淡淡的愉悦。
她知道,他当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爱情有时就是这样,不是说你走了九十九步就行,对方不肯走那最后一步又有什么用。
也许,你爱的人一直认为,你既然走了九十九步,更不应吝惜那最后一步。于是,你进的时候,她反退。
所以,有时候你也该退一步,或者像士兵一样只站到九十九天,未尝不好。
因为,站足一百天的是王子,站了九十九天的是骑士。
王子都是完美的,骑士却是冒险的。
女人很多时候反而对完美止步。和男人一样,女人其实也喜欢冒险,骨子里也有征服的欲望。
不同的只是,男人对征服的欲望更易外显出来,女人却藏得深一些,因为和男人相比,她们有更多的顾虑而瞻前顾后。
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骨子里真正的性情藏得太深。也许,连他自己也找不回来了。他戴了多年的面具,他自己也便有了多重的假面。
他其实是个很古怪的人。聪敏,智谋,温恬,冷酷,霸道,隐忍,沉稳,有时却乖张的像个孩子。
他有运筹帷幄之智,也有能令到女人死心塌地的本钱,但对于清苓,因为爱,因为在乎她的感受,反而看不清。
有些男人,遇见了你会知道,他有能力得到他想得到的,而有些人,即使穷其一生,他也达不到你所希冀的。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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