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碧水过了来,她眉目憔悴,一见郎霖铃,便苦笑道:“郎主子帮奴婢向爷说说情罢,或是看看能不能给奴婢安排和爷见一面,奴婢感激不尽…”
郎霖铃轻笑出声,“见一面,求一个床帏里谢罪的机会吗?”
碧水脸上蓦地一红,却突听得郎霖铃道:“也不是不可,毕竟姑娘跟在爷身边最久,我这人横竖是不忌的,倒不若有人……”
碧水一怔,咬牙道:“可是那翘主子在爷面前说奴婢什么了?”
郎霖铃一笑,只道:“你识药,先看看这地上的是什么药?其他的,容我想想怎么安排吧。”
碧水道了谢,俯下腰伸手从地上一块大瓷片里蘸了点药汤,放到鼻下一嗅,脸上浮起丝奇怪的神色。
郎霖铃一凛,香儿已惊问:“如何?”
*****
王府书房。
老铁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方明几人脸上都有抹噤声,他看向景平,景平苦笑,上官惊鸿突然淡淡道:“除去你们,府里有专为我办事的人吗?”
“爷,你亲自训练了大批暗卫。”老铁一笑,恭敬禀报道。
上官惊鸿微一颔首,“派两个暗卫暗中跟着翘妃,她有个婢子武功甚高,小心莫露了行踪,远远吊着,保护她安全。嗯……还有,看看她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他说着略略挑了眉,“谁给我说说莊妃的事情?她和翘妃是什么交情?”
众人闻言一怔,方明看了老铁一眼,老铁微一迟疑,正要说话,景平却笑道:“铁叔,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老铁一凛,将手上纸笺递给上官惊鸿,上官惊鸿眸光一锐,突地直直指向景平,嘴角微扬,“有些该说的事,还是要说的。”
众人一惊,上官惊鸿眼里没有笑意。
景平微微一震,又见上官惊鸿信手拆开纸笺,“也罢,那些再说吧。”
老铁看上官惊鸿看信,忙道:“爷,是五爷的急信。”
“爷,信上说什么?”方明心里一紧。
上官惊鸿攥信站起,“走,你们也随爷出去吃吃茶,看看戏罢。”
众人疑虑,上官惊鸿眸光微深,“五哥说,今晚之王府约改在午间,地点换在玄湘酒楼。”
众人闻言,都是一怔,这可就奇了,宁王、大理寺卿和睿王的关系是秘而不宣的,为何要改在白天,又是那等热闹的地方?
除去老铁,众人都知上官惊鸿似为翘楚的事极是不悦,明明两人之前极好,今日上官惊鸿却一改初衷,此时看他似淡扫了丝眼中深沉,笑说了句“我倒要看看五哥什么葫芦卖什么药”,已翩然出了门,都不敢怠慢,立刻跟了出去。
景清和景平走在最后,景清看景平欲言又止,景平淡淡道:“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就说吧。”
景清低声道:“哥,你刚搁住铁叔说宫里那位的事情,是不是因为看到爷和翘……翘主子很好,可是,他们现在也不好了,我知道,翘主子她这人其实也挺好的,但你莫惹怒了爷,哥,其实你是不是喜欢……”
“景清,你乱说什么!”
他话口未完,突被景平冷冷斥断,他吃了一惊,兄弟两人感情深笃,景平甚少如此重责于他,他一急,跺了跺脚,突听得景平压低声音问,“你方才拿给翘主子的是什么药?”
*****
王府大厅。
碧水抬头,一字一字道:“这是补身安神的药。”
“你说什么?”郎霖铃讶然,随即质疑道:“可你为何这么一副神色?”
“奴婢本以为,郎主子让奴婢查看的该是什么古怪的药才对,是以才奇怪。对了,敢问这药是给谁服用的?”
*****
朝歌大街。
一行四人,穿梭在繁华的街道里。
其中两人,堪称俊男美女,且衣饰华贵,男子轻揽着女子纤腰,看模样两人应是夫妻,这二位引人频频注目,但让人更为注意的是走在他们身旁的一双男女。
男的身形看去高瘦挺拔,倒是一表人材,可惜模样却不堪入目,三十多岁的年纪,脸上尽是麻子印,小疙瘩。他旁边的女子,虽作丫鬟打扮,却容颜娇俏,这两人也甚是亲密,让人惋惜鲜花错插。
“秦冬凝,天杀的,你这什么意思,把我打扮成这古怪模样!”
来人纷往,并没有注意到这双男女的亲密中的异样,更不知那男子俯身在女子耳边说的竟是这些话。
那小丫鬟正是秦冬凝,这男人却是宗璞。
旁边的,便是宁王和佩兰。
几人同时接到了沈清苓的信报,说太子接报西夏来使已秘密到达朝歌,便宿在朝歌最豪华的玄湘酒楼。
说到这玄湘酒楼,其占地极大,位于在朝歌最繁华的闹市街道,既有最奢华的楼面酒肆饮食,又有上百华美客房。
太子似乎有意一会西夏皇子和公主,太子现下正准备携她到玄湘去。
信中又说,她并没有将消息告诉上官惊鸿。
便是最后一句,宗璞和秦冬凝很快秘密到了宁王府。
众人一合计,都觉得沈清苓这则消息来的不寻常。
本来,沈清苓伴在太子身边,打探消息,稍后回来再告知众人情况便可,为何却要急发信息通知各人?又说独没有通知上官惊鸿。
最后,还是宗璞点出了问题症结所在。
沈清苓是想借他们通知上官惊鸿到玄湘酒楼去,她要让上官惊鸿看看她和太子在一起的情景,她要让上官惊鸿不悦,甚至……嫉妒!她要一搏!
众人听罢,竟一时不知如何决断,上官惊鸿无疑此刻似乎心仪翘楚,翘楚也是个好女子,但各人毕竟和沈清苓相交多年,对她爱护有加,昨夜,又是亲见沈清苓伤痛欲绝,都不忍不相帮,又想,当上官惊鸿恢复记忆之后,心底里最爱的必定还是她。上官惊鸿最应该与之在一起的还是沈清苓。
最后还是以宁王的名义约了上官惊鸿过去,却瞒了沈清苓的事,怕只怕现在的上官惊鸿知道是沈清苓之意,未必肯过去。
上官惊鸿和宁王的关系不能让皇帝知道,但围场一役,太子已然怀疑二人,即便到时看到二人同现酒楼,也只是毒上加毒,更添疑虑,倒并不太碍事。
反是宗璞,还是隐于后,以备不时之需为上,擅长易容的秦冬凝遂恶作剧般替他化了个丑奴妆,这妆是参照宁王府一名老仆而化的,那老仆与老铁倒有似异曲同工。
“好了,你们这对冤家便别再吵了。”佩兰一指前方,笑道:“到了。”
宗璞和秦冬凝二人一凛,又听得宁王叹了口气,道:“往日,老八最看不得清儿和太子在一起,现在他虽失了记忆,但看到二人亲密,想必还是会激起情绪,只怕是一场风波。”
宗璞笑道:“风波也未必不可,最重要八爷认清自己的心意。”
秦冬凝和佩兰相视一眼,秦冬凝有些欲言又止,佩兰低声道:“进去罢,太子和清儿应该到了,八爷应该很快便到,不知为何,我心里有丝紧张……”
宁王一笑,率先揽了她进去。
*****
玄湘酒楼。
既为朝歌最大最豪奢的酒楼,这来往过客,大江南北,几个门僮儿送客往来,眼色自利。这酒楼有个好处,地方极大,人多复杂,很多时候,你侬我侬,反轻易不被人注意了去。这刚才又一迎接了一拨客人,此时,几人都想,这今天来的客人,虽不似一些朝歌达官贵人兴报上名讳炫耀,但好几拨人皆男俊女娇,且气质高华,出身只怕极为不凡,倒不知是些什么人?
这么想着,只见门外又来了一名蓝衣少年,他一身衣物倒极是普通,但最让人称奇的是,他脸上戴着一块纱巾。
他们自不知,这正是用计让四大和美人分别甩掉两名暗卫的翘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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翘楚本就估计上官惊鸿必会派人跟着她,考虑到他暂没了记忆,也忘了夏王和她之间的事,不至于从莊妃身上想到夏王那里去,不会多派人或许派最厉害诸如老铁之流的跟着,才敢顺势出来。
否则,若他派的是老铁,那便不是她说甩开就能甩开。
实际上,美人也只是感觉到背后似有一到两人在吊着她们,不敢肯定是不是有人跟踪,是她作了肯定的揣测,一走进大街,便即领两个丫头拐进了绸缎庄。
绸缎庄人很多,又有成衣。
在里间佯装试衣的时候,给了一个姑娘一些银两,让她穿上自己的衣裙,替她梳了和自己相似的的发式。待四大和美人携那姑娘离开一段时间,她又买了身普通书生装相的男装,在眉眼上化了些妆,画得与平常稍有不同,才从里面出来。
她到底是上官惊鸿的女人,眼线不敢轻易进内窥探她换衣。
这时,她刚轻吁了口气,酒楼门口一个僮儿已经殷勤地过来领她进去。
上官惊骢……
本已拿定主意不再见他,只可惜,相交不深,却知之不薄,她知他言出必行,他赌她不忍,她不能让他误了朝事,皇帝勤政,必定诟责。
进得去,只见一楼里数十席桌,几已满座无虚,茶烟蒸煨,清幽雅闻,混着食物滋香,一派怡人,人声鼎沸,端的是热闹非凡。
门僮笑问,“公子找人还是用膳?若是找人,公子且看看是哪桌,小的带你过去。”
翘楚有丝失笑,想这些僮儿每天送客迎来,看人自有些眼色,但还是先敬了罗衣去。虽是笑面相迎,并不怠慢,但话里早将她分了等次。
刚在绸缎庄里就打探过,这玄湘酒楼楼高七层,不说后三是客栈,这一到四层的馆子,一楼是最普通的座席,环境和食物选材虽较其他食肆高了档次,但却万比不得二至四层。
愈往高走,环境和食物愈好,人也愈少,当然,价格也愈是不菲。
到得四楼,听说就只有几个雅间了。
松风雅间,夏王在四楼吧?
她往楼阶看去,正想让僮儿带她上四楼,目光突地落到站在的楼阶旁四处张望的一名小厮身上,那小厮腰前系着一枚绣花荷包。
她一凛,不禁一笑,上官惊骢真是仔细,还派了小厮接应。
他知道她出来不便,可能会改了妆容,小厮认不得她,他却给了小厮荷包,好让她便于相认。那是她送给的荷包,带着北地色彩的花绣,民坊的玩意,她怎么会认不出。
那小厮也是个机灵的人,看她注视着自己,又惊又喜,正想问,她点了点头,示意他不要出声,上官惊骢早已考虑过了罢,到僻静之处去,她出入不便,也怕她会避嫌。
但这个地方人多虽好,但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也最危险。
她朝门僮摆摆手,正想走过去,突然一道男音在背后响起,“这位公子,我家公子爷和小姐请你过去喝杯水酒。”
翘楚微微一惊,这说话的是谁?她在朝歌认识的人不多,且现在又改成男装,戴了面纱。即便是相识的人,也未必轻易就能将她认出来。
只是,他素来谨慎,生怕突出什么周折妨碍到夏王,朝那小厮使了个眼色,自己迅速回身。
前面站着一名随侍打扮,形容却甚是霸气的男子,那男子两颧极高,目光很是锐利。
她不认识这个人!
他的主子又是谁?
随高颧男子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一张桌上,坐了五个人,三男两女,其中,一个男子和那两个女子都甚是年轻,衣饰华丽。单从衣配来看,就可知这几个人必定出自大富或大贵之家。
那锦衣男子颌下微须,长相英俊,只是,五官微厉,有丝粗犷之息。那两名女子,年岁稍长那位眉眼温莹,容貌娴秀,宛似一个温婉的闺秀小姐,但她嘴上微翘,却又分明有抹睿色,另一名少女两颊红醺,美目如兮,波光流转之间,竟有桃李之娇,摄人心魂,活脱脱便是个美人。
同桌另外两名男子却都上了年岁,一肃穆端庄,一威厉严势。
此外,每人背后都各站了一男一女两名侍从。这架势——翘楚更笃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几个人的身份必定不凡。
倒不知是来自朝中哪个官宦之家,还是上官惊鸿的哪一门亲戚?
她越发疑虑,依着这样的气派,怎么不到楼上去,反闲坐在一楼?
此刻,两名老者在互相对酌,那三名年轻男女却是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
但是,那目光并非善意的。
看猎物就是那种眼光。
她并不认识他们,倒是哪里招惹了这些人?
她吸了口气,让自己沉住气,随那高颧男子走过去,那年轻的少女咯咯笑道:“彩宁姑姑,果然,听你说的没错,还是坐在这里的好,朝歌有趣的人真个不少,这男子出门也兴戴着面纱。”
那被唤作彩宁姑姑的年长女子一笑,扫了翘楚一眼,接过婢女递过来的茶,啖了一口,嘴边笑意愈浓,“如何,你们两个拿定主意了吗?”
这女子虽被少女护唤作姑姑,年岁却不比少女长多少,那少女看去十八九岁,她也不过大着二三岁罢了。
这时,锦衣男子眸光一动,笑道:“也罢,我赌这少年甚至是个女子,你们看‘他’那身段,那双眼睛又大又美,这面纱下必定是一副好容貌,银屏,你怎么说?”
少女一声轻笑,她便是银屏。她眯眸盯了翘楚半晌,方缓缓道:“既戴面纱,这容貌不是绝美便是绝丑!我就赌她是一个……丑八怪,猪喽。”
翘楚微微一震,心里苦笑,倒是终于明白这几名男女在玩什么把戏了,一眼看去,那少女宛似纯美无邪,现在看来,语锋犀利,一点也不简单。
这三人,并不似一般纨绔子弟,没想到竟会想出了这样一个顽子。
而很不幸,自己便是那炮灰。
他们要摘她面纱,赌她的容貌!
炮灰也就罢了,倒是看她身上衣衫材质普通,思她是一名普通百姓,便任意欺侮,说话竟也毫不遮掩。万恶的封建社会。
她怎么可能束手就范,正寻思着走开,那高颧男子紧紧盯着她,“公子,请。”
她没有动,扬眉看向前方不远的桌子,朗声道:“谢谢公子和小姐们的赐酒美意,小的心领了,诸位,请吧。”
那三人相视一笑,看她似乎毫不愠怒,也俱都微微一怔,锦衣男子在空中合掌一击,高颧男子会意,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淡淡道:“公子,赏面过去喝杯酒,这些银票就是你的。”
翘楚瞟了瞟高颧男子手上的银票,面上一张是一百两的银码,这一叠下来,不下千金。只是,她好歹是睿王的侧妃,还不缺这点零花,遂也没动,静立在原地,淡淡回看回去。
也便是这倾刻间,本来嘈杂的酒楼安静泰半,似乎都知道这边起了些热闹,纷纷看过来。
翘楚腹诽自己的运气,每次都能业着当焦点。可惜……就没有哪一次是好的。
正想着,突地一惊,在那些看热闹的人群里,她似乎看到两桌熟悉的脸孔。
她捺着心惊,悄量过去,心里一凉,哭笑不得,这都能撞上熟人。
而且是两桌。
一是太子,沈清苓,曹昭南和王莽。
二是宁王等人。
最危险的地方果然还是最危险。
那三个极品位于一楼中央靠前的位置,太子和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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