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旁的翘容不忿,冷笑跺脚。
他却不以为意,并没理会,只道:“太子妃慢走,惊鸿先到厨房一趟,稍后席间自当罚酒赔罪。”
她笑说“八爷忙去吧,赔罪却是万万不可”。
这时,将她撞倒那个小丫鬟惶恐道:“娘娘,这可是您的东西?”
她一怔,只见那丫鬟从地上捡起一个瓷瓶,怯怯递给她。
翘容眼尖,一看竟是那装着毒药的瓶子,脸色一白,她却知道必是刚才一撞之下,从怀里跌出来的,睿王是用药高手,若教他现什么倒不妙,只声色不动,伸手接过。
睿王的注意力却似乎根本不在那瓷瓶上,盯着她看了一下,又说了一句,若有哪里碰撞到,可让府中的碧水看一看。她忙说不用,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她正要离去,眼角瞥到侧方回廊处走来的身影,心里一动,一声低呼,身子微斜,向一旁跌去。
睿王本已从她身边走过,听得声响,动作极快,一个侧身已将她搀进怀里,眉宇轻皱,道:“刚才想必扭到哪里了,太子妃还是随惊鸿过去,惊鸿传碧水替你一看。”
她只说无碍,虽有意为之,男人身上香麝般的气息却让她有丝迷乱,她忙收摄心神,从他怀中站起,唇角微微绽开一丝笑意,看向回廊里的女子。
回廊里的女子正是翘楚。
她不动声色的挑衅,却见翘楚似笑非笑,目光突然斜斜一掠。
她随翘楚的目光看去,顿时一惊,花园深处,太子正远远走来,倒不知他看见了刚才一幕没有。
她只装做没看见太子,但这微微的失神,却似乎被睿王觉察到了,眸光随她看过去,却又似乎并没有发现太子,目光只落到翘楚身上。
翘楚看二人形态亲密,倒也神色不变,微微一笑,走了过来。
这时,一道声音从背后轻轻传来,“太子妃没伤着哪里罢?”
她一惊,却见郎霖铃正领着一众婢女挽着篮食从厨房走出来,淡淡看她和睿王。
郎霖铃这女子并不好惹!她心里微微一沉,脸上却笑道:“郎妹妹有心,便是摔了一跤,亏得八爷援手。”
睿王点了点头,看向郎霖铃,“膳食备好了?”
“娘娘没伤着便好。”郎霖铃回着,复看向睿王,笑道:“都好了。”
这时,翘楚领着四大和美人走到,和众人见了礼。郎霖铃问翘楚病况,翘楚只说身子已见好许多,郎霖铃点点头,随即“哟”的一声,朝前方盈盈一拜,“殿下也来了。”
太子走近,笑道:“孤也效法八弟,当一回侍菜僮儿。”
他眼梢一掠,又说远远见到她似乎摔着了,她忙说无碍,他点点头,又淡淡看向翘楚,道:“翘妃身子可还好?”
翘楚知道这个男人恨她不浅,他刚才没在房里找着她,却现她在回廊走着,便跟上了她。
他在背后唤她,她只当作没听见,走得百米冲刺似的,直到来到这里。看到翘眉和睿王——
这时,又有两个人走了过来,却是方明和方镜。
她也不往睿王身边站,让郎霖铃和睿王站在一起,不动声色走到郎霖铃另一侧,笑道:“谢殿下关心,有我家爷在,又有郎姐姐多番看顾,现在好许多了。”
在翘楚说到“有我家爷在”时,景平看到睿王唇角微微一勾。太子眉眼见冷,睿王从婢女手上拿过一个食篮,只淡淡笑道:“二哥,请。”
太子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也从婢女手里拿过食篮,翘眉随去。
一旁,翘楚瞧得仔细,看到郎霖铃轻轻瞥了翘眉一眼,她打量着那二人,隐约中,却似乎有人看了她一下。
此后,众人陪皇帝用膳,皇帝席间问起翘楚的病,颇有几分关切之意,翘楚打叠起精神仔细答了,又谢了皇恩,一顿饭下来,皇帝和太子、睿王闲话家常,甚是愉悦。
*****
到了晚上,送走皇帝和太子,翘楚身子难受,早早歇下。
正睡得朦朦胧胧,突觉床沿一重,有人坐了下来,她一下惊醒过来。
对方知道她醒了,也不忌惮,手上动作不歇,脱下外袍。
翘楚倒一下镇静下来,偌大的睿王府,除了那个人,还有谁敢这样放肆?
她略一迟疑,将男人扔在床上的袍子拿过,顺了顺袍上的轻褶,穿鞋下床,将衣服放到侧边的一张小榻上。
男人没有动,等她上了床,在里侧躺好,才在外侧睡下来。
盖着同一床被子,对方的气息淡淡传来,翘楚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句,“爷,你。。。。。。怎么到这边安置来了?”
睿王没有出声,将被子往自己身上拉了拉。
翘楚不敢和他抢被子,陪笑道,爷可是走错房间了。
“你若是翘楚便没有错。”
半晌,他的声音冷漠的在她背后响起。
这教翘楚怔了好半晌,却也明白他过来必定有他的原因,他似乎不想多谈什么,她便也不再多问。今天折返取鞋的时候,让她听到他和景平的对话,当时心里悲苦,终究还是动了丝情绪,后来一场痛病一身冷汗过后,她终于彻底想通。
☆、chapter 113 公主的骑士(7)
地牢里,他们只有彼此,地牢外,他既有他的爱,她又何苦纠缠。除去爱人,她也许该找一个适当的身份待在他身边,到了却所有以后,桥路各归。。。。。。
她尝试克服来自身旁他的气息带给她的微颤和紊乱,合上眼睛去想别的人和事,却一下子想起琳琅,她心头一跳,担忧起那个一面之缘的朋友来。
她想着打了个寒颤,睿王的声音冷冷传来,“若冷,便睡进来一点。”
她一怔。
睿王没有将纱帐放下,窗隙有些月光漏进来,可以看到两人中间的被子凹进去一大块,她一怔之下又有些失笑,确实甚冷,身子微微探进去一点。
睿王却突然翻身过来,她一惊,低低叫了一声。
他轻哼一声,“你怕本王?吃毒药的时候,你的胆子可大得狠。”
她一愣,道:“那是你给我吃的,我能不吃吗。”
睿王冷冷一笑。
“谁跟你说断魂寒兰!”
她一惊,迟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本王说什么,你应该清楚的很。你婢女中的毒便罢,翘眉公主这次用的毒不简单,虽不至于一时三刻要了你的命,但那毒毒性极烈,对你的心疾影响不小。”
“你初到王府那天,我一眼便看出你的心疾。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的心疾不轻,症状都在脸上了,这心疾似乎是由剧毒引起的,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中的毒,但从你的身体状况看来,那毒已经潜藏极久,已经再没有治愈的可能,你的命不会多于四年。”
她轻轻“嗯”了一声,苦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服下翘眉的毒?”
“你的婢女来找我拿莲丹,我和郎妃过来看你,你额上阴青之气很明显。距离我替你诊症不过须臾时间,期间来找过你的只有翘眉,这毒,你说是如何得上的,嗯?”
她一笑,低道:“爷是大国手。”
听到称赞,睿王却并无毫喜,只反问道:“为何要服下她的药?”
“她抓了我娘亲。”
“原因。”
“她认为我会勾引你哥哥。”
“凭你的容貌?”
男人毫不客气的讽刺,她苦笑出声,道:“你不也曾如此认为过?”
睿王冷笑,“你和我二哥确实做过苟且之事。”
她没有辩驳,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答话,半晌,听得睿王轻轻笑道:“捉人之后再下毒,你姐姐是想多买一个保障吧。”
“嗯。”
她答话以后,良久不见他回话,她估摸他是睡着了,看了他一眼。
昏暗里,他仍以铁面覆脸,习惯了吧,她心里有些涩然,看他双臂随意搁在被外,她轻轻坐起来一些,想将他的手放进被子里。
手上一疼,她的腕骨被一只大手扭扣住,她倒抽了口凉气,苦笑道:“你要将我的手再折断一回吗?”
他并不松手,声音有些低哑,“这主意不错,昨晚将你的右手折了,今儿个看你用膳时左手使得又笨又拙,爷心里高兴。”
翘楚一愣,一时不知是哭是笑好。
手上却突地一松,男人的声音淡淡而来,“围场狩猎回来,我会将解药做给你。”
她浑身一震,怔怔道:“你说什么?”
“睡。”
她说不出心里的震撼和感觉,好半晌,才低声道:“谢谢。”
睿王没有吱声。
她复又躺下,却了无睡意。
虽然他们生过最亲密的关系,但她知道旁边这个男人对她并无男女之情。感觉不会骗人,就像她爱他,他爱沈清苓一般。
她一直记得她走出竹舍的时候,他凝着沈清苓背影时眸里的炙热。
“本王说,睡。”
背后,他的声音冷峻而不耐。
她不觉又是苦笑,她虽没入睡,却并没出声响,这个男人太警醒了。
“你不是很讨厌我吗?”有句话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嗯,”他微微讽道:“我确实讨厌你,但不到必要时,我不会杀你,也并不想你死。”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因为常妃娘娘?”
“翘楚,你小的时候,曾说过当我的妹妹。”他冷冷道着,很快又缄默了声息。那余下的话语就像突然被锋利的刀刃切断。
她缓缓闭上眼睛。
原来睿王府初见,他们之间确实曾经有过一些真心,可惜,后来短短的日子里,却生了太多的事。他们做不成兄妹,也不可能是爱人。
她咬了咬唇,一笑,道:“爷果是大国手,一看便知道我中了什么毒,还能配出解药。”
找些话,分散心上的酸涩,却惹来他一阵轻笑。
“翘楚,你以为本王是神仙?为了拿到翘眉给你下的毒药察看成份,调配解药,你可知我费了多少功夫?我让郎妃去烧菜,赌你姐姐必不会让郎妃专美于父皇前,一定会跟过去,更用了两名窃术厉害的暗卫乔成丫鬟。我二哥是个厉害角色,只有离开他的视线范围,才有可能动这个手。”
她一震之下,想起园中所见,顿时恍悟,“那小丫鬟将瓷瓶交还给翘眉的时侯,已经将毒药从里面窃出来!”
☆、chapter 114 公主的骑士(8)
“这解药晚一天制出,你这短命鬼便少活一天。”
“为何还要将那药还给她?”
她心里仍在震撼,随口说着,话出口,便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不将药瓶还给翘眉,翘眉一旦现毒药不见了,虽未必就知道是睿王做的,但以翘眉的谨慎,不另外再送一款新口味的毒药给她尝就怪了。
她忙道:“刚才的问题就忽略了罢。”
睿王轻轻嗤笑一声,翻了个身,大刺刺的根本不打算回答刚才的问题。
她哭笑不得,也慢慢翻过身去,心里的感觉很奇怪,竟然有种安宁的平静。哪怕她知道,他们之间再无可能。舍得,果真舍了才能得到?放下,要放下了才能再拿起?
平静归平静,却仍睡不着。
“翘楚,你到底睡不睡?”
背后的声音比刚才更冷硬不耐了几分。
她叹了口气,也有些委屈,“除了呼吸,妾身也没做别的了,一动都没敢动,能不能入睡,不是妾身能控制的,若不,爷便当妾身睡了吧。”
“那你别呼吸好了!”睿王低斥了句,一顿,又冷冷道:“人前用敬语,你我相处时,你往日如何唤的我便如何唤,那个妾身也免了罢,省得你叫着拗口,爷听着难受。”
她一怔,应了一声,又微微愣了下,她以前有时似乎是连名带姓的叫他,也叫过他惊鸿。只是,叫惊鸿过于亲切,有些危险。
她想了想,翻身过来,试探了一句,道:“上官惊鸿。”
没反应。
她只好道:“上官惊鸿。。。。。。爷,官。。。。。。爷。”
“说,”睿王猛地翻身过来,恶狠狠道:“说完便睡。”
她的鼻子差点碰上他的,她一惊,忙往后退去,“我是想说,若你我暂都无法入睡,不若一聊?”
“最后一个问题,说!”
她一笑,总胜于无。
“你刚说‘不到必要时不杀我’,那个‘必要时’的底线是什么,我问清了,好让自己有个忌讳。”
“哦,”他低低笑着,讽道:“别说的如此委屈求全,你不像这样的人。”
“人有时别无选择。”她想了想才回答,语气慎重。
睿王又是低低一笑,不置可否。
“昨晚若清苓小姐一定要杀我,你会怎么做?”
她直接问出来。她知道,清苓对他来说很重要,她想知道他的想法,她想知道“小翘楚”和他的情谊,她和他在地牢的一晚,能不能抵得上清苓的一句话。否则,若清苓再想要她的命,便麻烦了。
“若我说,我会杀了你,你会背叛我吗?”他反问。
“不会。”她很快回答,有些不假思索。
睿王似乎一怔,她等了很久,以为他不会回答她,却听得他淡淡道:“假设的答案永远没有意义。”
高明的回答!她似乎永远无法猜透他心里真正的想法。其实,在问这个问题之前,她想问,他今晚为什么会过来?
一时两人无话,四下寂静。
她正想凝神睡去,目光一抬,看到他的手轻轻搁在铁面上,心里微微一动,想了想,终于还是忍不住又说了一句,“以后,你若在这边过夜,便摘了铁面吧,昨晚,想来你是无意照过镜子看到自己的容貌,才会加重病症,晚上便不怕了,面具戴着难受。”
他本微阖着眼睛,这时猛地睁开眼来,冷冷打断她,“与你无关。”
翘楚“嗯”了声,闭上眼睛。眼前昏黑,四下寂静幽幽的再次扑来。
也许是身旁男人的呼息声沉稳,也许是其他原因,她竟一扫之前他的呼息带给她紊乱的感觉,慢慢有了睡意,却又突然听到一道声音在房中传来,“爷。”
她一惊,又惊醒过来。
被子下,搁放在心口上的手一暖,却是被他用力按住了,她明白他是嫌她弄出动静来,扰了他听来人禀报。
“铁叔,无妨,说吧。”他轻声道。
她睁眼看去,只见房中桌旁多了抹高大黝黑的身影。
这半夜深更的,她苦笑。若不时的跑个人进来汇报,也不是不吓人的。。。。。。呃,习惯就好。
她突然明白他今晚为何会在她房里睡了。他必定事先知道老铁会过来汇报些什么东西,而这些似乎是不便让郎小姐知道的。
“爷,清苓小姐在旧地等你。”
她一怔,手上的温暖骤然而灭,他已经翻身坐起,手一挥,“我这便过去,你去将景平找过来。”
老铁恭敬的应了声,她眼前一花,只看到窗几前人影一闪,老铁已经不在。
他一言不下床穿靴,她也爬了起来,走到小榻前,拿起他的外袍,走回他身旁。
他站了起来,她又抚了抚衣上的轻褶,他淡淡盯着她的动作,她一怔,连忙住了手,侍候他穿衣。
“晚膳时父皇说的话,你可记得?”他突然问。
“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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