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姐因为长时间的精神抑郁,外加营养不良,这会儿又突然受到刺激,有很明显的流产征兆,建议送白小姐去个让她舒心的地方安心静养一段时间。
白溪已经醒过来很长时间了,却不肯动一下,也不肯跟他说话。
男人在窗前站了许久许久,才缓缓转过身来,一步一步走到床边,站定:“白溪。”
他叫她。
微弱的月光中,她没有回应他,也没有动弹,就那么静静的躺在床上,像是已经沉睡了过去似的。
男人凉薄的唇瓣渐渐抿成一条弧度,沉默许久才开口:“如果……我放弃这个孩子的监护权,放你们离开,向薇薇安道歉,找最好的医生为她除掉伤疤,你会不会改变主意把孩子生下来?”
病床上的女人终于睁开了眼,弯弯的月牙儿从一朵乌云中跑了出来,银色的月光倾泻一地,映出她明亮而乌黑的瞳眸。
“你说的是真的?”她开口,嗓音微微颤抖。
“我会让律师起草一份文件,不会做任何手脚,你可以拿着随时随地向任何一位律师咨询,我……”
他忽然停顿了下,像是在积攒勇气一般,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我、会永久放弃孩子的监护权,承诺不论是男是女,永远不会跟你争抢孩子的监护权。”
白溪缓缓坐起身来,怔怔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抬手打开了灯。
偌大的病房内,骤然亮如白昼。
千息佐静静看着她,神色从容而淡然:“只要你肯生下它。”
白溪凝眉看他,妄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丝说谎的痕迹来,可或许是他撒谎的技术太高超了,也或许是她看人的本领太差劲了,她真的没看出来一丝撒谎的痕迹来。
她狐疑的看着他,干裂的唇瓣动了动:“你……为什么会这么做?给我个理由。”
“因为这是我们的孩子。”他想也不想的给出了她一个理由,简单粗暴又让人哑口无言。
白溪像是生生吞了一个鸡蛋似的,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呆呆的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相比较起它的死亡,我更愿意选择一生不见它,只要它平安长大。”他进一步的给她做出了解释。
白溪咬唇,被子下的双手无意识的一点点握紧。
本来这一次,她是铁了心想要抛弃这个孩子的……
可是他却主动妥协了。
放弃这个孩子,放他们离开,并且承诺永远不会跟她争夺孩子的抚养权……
这对她来说无异于是个极具诱惑力的提议,毕竟这样一来,她想要拿掉这个孩子的大部分理由都凭空消失了,唯一的一点,就是它身上流着千息佐的血,或许将来一出生性格就会偏阴暗,可这又能怎么样呢?她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去纠正它,约束它,总会让它慢慢变好的……
她天真的想着。
她的沉默,无异于是默认了。
千息佐敛眉,缓缓在她床侧坐了下来,那串被她扯断了的项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修补好了,他解开勾环,倾身为她戴上:“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我帮你找一个单身公寓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他一边为她戴着一边说话,薄唇就抵着她敏感的耳畔,白溪尴尬的直往一边缩,想到之前暴力的把这项链扯断了,心中一阵愧疚,可又想到他对薇薇安做的事情,又忍不住一阵痛恨。
“房子我自己……”
“就只有房子。”
不等她开口,男人已经收回了双手,平静的打断她:“我只给你提供房子,其他的一切我都不会干涉你,这样应该可以吧?”
白溪窒了窒,本想什么都不用他的,可他连着说了两遍,明显的已经做出了很多的让步,她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点点头:“谢谢你。”
【作者题外话】:嗷呜,再熬今天一天就好啦,好期待明天~~(*@ο@*)
 ;。。。 ; ; 仅仅是这一下,不过是半秒钟不到的时间,就让她浑身出了一层冷汗,出去的时候,双腿蓦地一软,白溪连忙上前要扶她,千息佐却快她一步的扶住了她。
“我来。”他跟她说着,扶着薇薇安便向外走,原本还只是有些腿软的女人,这会儿却连基本走路的能力都失去了,几乎是被他半抱出去的。
究竟有多害怕一个人,才会被对方简简单单的一瞥,就吓的连路都走不动了?
白溪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他送她出去,脑中像是被一辆火车碾压过似的,隆隆的巨大声响中,头痛欲裂。
千息佐回来,缓缓将门关上,见她一脸惨白的看着自己,眼神明显的有些涣散,他靠过去,不动声色的将饰品盒从她手中拿了出来:“你找我有事?”
你找我有事?
白溪回过神来,睁着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定定看他:“你觉得,我找你应该有什么事?”
男人敛眉,微微转身,慢条斯理的帮她收拾梳妆台上杂乱的首饰,干净修长的指拎起那串洁白无瑕的珍珠项链的时候,凝眉细细看了会儿,又忽然转身面对她:“这串项链,戴上我看看。”
白溪抿唇,猛然将项链抓过来,双手用力一扯!
一颗颗圆润洁白的珍珠顿时哗啦啦的掉了一地,受惊似的蹦跳着四散开来,散落一地。
“千息佐,你疯了是不是?!你看不出来薇薇安喜欢你么?你怎么能对一个喜欢你的女孩子做那么残忍的事情?!”她胸膛急剧的起伏着,心中的恐惧与错愕无处发泄,随即转变为尖锐的咆哮声脱口而出。
那纵横交错的伤疤像是一条条丑陋的爬虫一样盘踞在薇薇安的身上,也烙印进了她心里,她到现在还没办法消化这件事情,到现在还没办法相信这是眼前这个斯斯文文的男人干的。
他怎么可以残忍到这种地步?!
她愤怒的指责没能激起男人半点的愧疚之心,他的心思好像根本不在这件事情上面,只是怔怔的看着满地残落的珍珠,片刻后,径直俯下身去开始一颗颗的捡了起来。
“千息佐!”
难以言喻的愤怒与惊恐让白溪愈发暴躁,胸口里激荡着滚烫的热气,像是随时随地都会炸裂开来似的疼痛着,她控制不住的蹲下去,猛地将一颗他刚要捡起来的珍珠扫了开来,洁白而圆润的珍珠眨眼间消失在了黑漆漆的桌子底下。
千息佐敛眉,修长的指缓缓收拢,一点点的握紧了掌心中刚刚捡起来的三颗珍珠。
“你想怎么样?”他抬头,一双月光般宁静柔和的眸子静静看着她。
你想怎么样?
这五个字一旦说出口,无形中已经将自己摆到了弱势的那一方,这是千息佐从商这些年来不曾有过的,他从对手口中听到过无数次类似的话‘您到底想怎么样?’‘千总希望我怎么做?’‘无论您想怎样,我们一定全力配合……’,他从未因为这句话而动容过,却也从未想到自己也会有说出这句话的一天。
他一直不温不火的,似乎永远都没有脾气似的,白溪那犹如火山喷发一样的怒气忽然再也找不到宣泄口,她无力的坐到地上,一手撑在地毯上,正好压在一颗珍珠上面。
“那伤……是你亲手弄的吗?”她屏息,问出来的声音轻的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男人仍旧保持着单膝跪地捡珍珠的姿势,膝盖却没有碰触到地毯上,哪怕是以这样卑微的姿势面对她,白溪却还是没办法从他身上看到丝毫落魄的痕迹。
“不是我弄的,不过是我下的命令。”他弧度完美的薄唇一开一合,彻底的粉碎了她残留的最后的一丝希望。
真的是他……
白溪凝眉,眼底渐渐腾起一片茫茫雾气:“为什么啊……她做错了什么事情,你要这么对她?”
男人上身渐渐挺得笔直,刚毅瘦削的下颚紧绷成一抹倔强的弧度:“因为我要她带你离开那个街头弹唱吉他的男人身边,可她却让你偷偷跑出去了。”
白溪呆呆的听着。
他却没有了下文。
很显然,再也没有其他原因,单纯的只是因为薇薇安没有看好她,让她跑了出去……
怪不得那晚她会突然说肚子痛,一刻都不肯多待的要她陪她去医院……
可就是因为这个么?对她来说简直不值一提的事情,他却动怒到让人将她打的遍体鳞伤?!
“那么深的伤,那么明显的疤痕,遍布全身……她才二十多岁,千息佐,你要她以后怎么恋爱?怎么结婚?”
她再也压抑不住满心的怒气,扑上去死死抓住了他的衣领,失声尖叫:“你要我以后怎么面对她?她不会因此恨你,可她会因此恨我!我不过是去见一个朋友而已,究竟哪里惹到你了?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她的身体因为满满的愤怒与惊愕而微微颤抖,内疚与自责鞭子一样抽打在她心上,让她难过的几乎想要死去,而他却自始至终都平静的如同一汪死水,自始至终都没有表露出半点的后悔之意。
因为他做过比这个残忍许多的事情,因为他的三十年的日子是一直这么过来的,对他来说这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他下达的命令对方没有完成,就会按照规矩惩罚,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白溪绝望的哭了起来,双手拼命的捶打着他,一捶一捶的,却都像是敲到了自己身上一般,痛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曾经一字一顿斩钉截铁的告诉他不会要这个孩子,可心底里却还是舍不得的,人工受孕又怎么样?它已经在她的肚子里了,它已经在一天天的生长了,那是她的孩子,哪怕她再痛恨千息佐,可到最后却还是没办法狠下心来,这些日子她不是没找到机会,可却还是一次次的让机会平白溜走了,她自私的想着,或许他的残忍只是为了复仇,或许他的本性还是好的,或许以后他都不会再做残忍的事情了……
 ;。。。 ; ; “能在这个社会上混的风生水起的人,哪个城府不深、算计心不重呢?”
薇薇安笑,一双碧绿的眼睛里透着淡淡的无奈:“白溪,我从未见过千总对哪个女人这样上心过,他从未拒绝过千小姐的任何要求,可是这次,我听说……他在医院走廊里打了千小姐一耳光。”
白溪无言。
“我一直在想……”
薇薇安自顾自的接下去说到:“你心中的那个男人,究竟有多优秀,多出众,才会让你对千总这样不屑一顾呢?要知道,有多少女人因为得不到他的垂青而日夜伤心,为什么你跟他相处这么久,却没有对他动心呢?”
她是真的太好奇了。
白溪敛眉,红唇勾了勾,勾出一抹苦涩的弧度:“我心中的那个男人,的确很优秀,他聪明,睿智,才气出众,工作的时候沉稳而优雅,跟我吵架的时候任性又暴躁……”
可惜他们终究有缘无分……
他曾经把生命轻易的交给了她,现在又对她彻底失望,失望到不愿来见她一面……
他们已经彻底的将彼此摒弃在自己的生命旅程中,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愿忘记他,接纳别的男人,更何况是千息佐这样的人。
薇薇安搞不懂她为什么不喜欢千息佐,同样的,她也搞不懂薇薇安为什么喜欢千息佐,如果有一天他们真的结婚了,她就不担心,这个日夜与自己同床共枕、双手染满血腥的男人会突然毫无预兆的弄死自己么?
别的男人做不出来的事情,千息佐却极有可能做到,他心中永远都有一个天秤,一旦倾斜,他会毫不犹豫的舍弃轻的那一方,甚至都不需要眨一下眼睛。
这个男人心中布满黑暗,冷血无情又心狠手辣,薇薇安究竟是如何爱上他的,她真的没办法理解。
“那么……你是因为心中还喜欢其他的男人,不愿意为千总生下孩子呢,还是单纯的因为千总这个人,而不愿意为他生下这个孩子呢?”
薇薇安的这个问题白溪没有回答她,一阵冗长的沉默后,她才忽然开口:“薇薇安,你不如就直接告诉我,千息佐让你过来的目的吧……”
薇薇安苦笑:“你既然都猜到了,还来问我做什么呢?白溪,如果我这个任务再不能好好的完成,说不定我的小命就就此交代了……”
白溪怔了怔,凝眉仔仔细细的看她,她无奈与苦涩的神情不像是装出来的,可……不过是让她来劝一下她而已,就算完不成又能怎么样?千息佐还真能因为这屁大点儿的事儿就要了她的命?
这又不是古代,法治社会里,一条人命怎么可能说要了就要了?
她不相信。
可警惕的心思起来了,她这才发现她今天穿的格外的严实,正是花样年华的女人,即便是寒冬腊月里,都喜欢穿薄一点的,更何况现在已经是初春,而且这房间很暖和,她进来了也只是把外套脱了下来,身上却还穿着红白相间的高领毛衣,袖口一直到手腕处,一头漂亮的总是高高扎起的金发也披散了下来,双手也带着一双黑色的手套,仔细看一看,她似乎除了那张脸之外,就再没露出任何肌肤来了。
她定定看着那双手套,迟疑了下,才试探性的说:“这双手套很漂亮,我能不能戴一下看看?”
薇薇安没料到她会突然提到手套的事情,神色有些古怪的把双手向后挪了挪:“啊,我手……前两天不小心烫伤了,还在上着药,不能脱掉,否则会碰到伤口的……你要是喜欢的话,我改天再买一双送给你啊……”
“是嘛……”
白溪敛眉,语调轻缓的说了句,顿了顿,才似笑非笑的起身,她刚刚一有动作,身边的女佣便立刻警觉的靠了过来,她稍稍推开了她们:“没事儿……”
说着,拉着薇薇安便向梳妆台走。
“白溪……”薇薇安一边跟着她走一边不安的叫她。
身后女佣亦步亦趋。
白溪冲她笑笑,双手按着她的肩膀强迫她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打开了上面的一个长长的红色丝绒盒子,里面躺着一串晶莹剔透的雪白珍珠项链,她笑着拿出来,解开:“这是千息佐前两天拿过来的,不过我不是很喜欢珍珠,我觉得这颜色跟你很配,来,你试一试……”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她披在身后的金发拨弄了开来,薇薇安连忙抬手想要再把头发弄回去,白溪却已经看了个清楚。
薇薇安是坐着的,她站在她身后,微微一低头,就能从高领毛衣的缝隙中看到里面恒错交叉的疤痕,一道又一道,衬着周边雪白的肌肤,更是触目惊心!
她狠狠倒吸一口凉气!
薇薇安几乎是手忙脚乱的把头发弄好,匆匆起身,见她还一脸失神的站在那里,有些慌乱的看了眼她身后的几个女佣:“白溪,这……这个是我不小心……弄、弄出来的……”
不小心……
该有多不小心,才能把自己的后背上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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