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溪嘴角勉强扯出的一丝弧度,在他深沉如海的视线中渐渐浅淡下去,红唇动了动,半晌,却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可你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
一句话,说的真实而残忍。
白溪难堪的沉默,没错,她跟苏少谦之间已经不可能了,可即便是不可能了,她也不希望他受到伤害……
半点伤害都不可以。
 ;。。。 ; ; 他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见证了她跟苏少谦一路走过来的风风雨雨,可哪怕是见证了,却还是不肯放手,一意孤行的走了这么多年,就算她再求他,他也不可能放过她的……
原以为千息佐是带她去餐厅吃中国菜,没想到却驱车赶了两个小时去了科尔多,车子驶入恢弘气派的城堡内,不等下车,远远的就看到扎着一个歪马尾穿着蓬蓬大衣的俏丽女孩儿蹦蹦跳跳的奔过来,白溪终于反应过来他们来了哪里,难怪他会要求她盛装打扮……
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带她来见他的父亲了。
“下车吧。”没有给她质疑的机会,身边的男人便径直下了车。
白溪笔直的坐在车上,看着女孩儿带着一脸天真烂漫的笑容扑进他怀中,用流利的法文对他撒着娇,男人一手揽着她的腰,抬手揉了揉她的发,拿出了他所有的温柔来宠爱这个小女孩儿……
还记得她在古堡里是怎样对她拳打脚踢的,而那个时候仅仅是因为她住到了他的身边,如果她知道她现在腹中怀着他的孩子……
她想着所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想着想着,生生打了个寒颤。
“白小姐,请下车。”司机早已经帮她打开了车门,却迟迟不见她下车,忍不住出声催促。
白溪咬唇,知道她撑不了多久,早晚都是要出去的,咬咬牙,索性大大方方的出去了。
一抬头,就看到男人怀中的少女错愕的表情。
“白溪今晚跟我们一起用餐。”千息佐抬手揉了揉她的发,缓声开口。
“哥!”千小宠从他怀中钻了出来,跺了跺脚,抬手指着白溪:“你忘了她上次对我做的事吗?她动手打了我!哥你居然还把她带在身边!”
“我记得,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不要!我不要跟这个臭女人一起吃饭!要么哥你跟我进去,要么你跟她进去!”千小宠来了脾气,不依不饶的跺着脚抗议。
“小宠……”
夜风刺骨的冷,白溪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定定看向他们:“你们去吃吧,我正好没什么胃口……我想出去走走,时间到了我就回来。”
“父亲正在里面等我们。”
千息佐一边应付着千小宠一边回应她:“你现在怀了我们卡斯德伊家族的血脉,需要正式跟我父亲见一面。”
白溪张了张口,不等说什么,他身边的千小宠忽然尖叫出声:“哥!你在胡说什么啊!你……你怎么可以让这么下|贱|肮|脏的女人怀上你的孩子呢?!她不配!她不配!”
她激动的说着,眼泪泉水一般的涌了出来,哭的伤心欲绝,千息佐眉头忍不住皱了皱,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哭成了个泪人儿的她,既没有要责骂她的意思,也没有任何要哄她的意思。
千小宠哭的越来越大声。
白溪觉得有些烦:“你哄哄她吧,我出去散散心,以后有机会,再来拜见伯父好了……”
“白溪!”男人叫她,刚要向她走过去,身边的女孩儿忽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双腿拼命的在地上乱蹬乱踹,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那简直称得上是魔音穿脑的声音听的白溪耳膜都疼了,加快脚步向外走,走着走着,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人,一转头,不意外的又是金发美女珊德拉。
她向来是把命令奉为天职,她想赶她回去或者甩开她是别想了,索性放慢了脚步,古堡外面的柏油路幽静而宽敞,路灯明亮,映着天上一眨一眨的星星,白溪站定,重重舒了一口气,没有人在耳边聒噪的声音真是太好了。
“哎,你见过千息佐的爸爸吗?”她转身,好奇的问身边的女人。
珊德拉警戒的看着四周:“见过。”
“长得跟千息佐像吗?”
“像。”
白溪来了兴致:“那脾气是不是也跟他一样坏呢?”
珊德拉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卡斯得伊先生很平易近人。”
哦,明白了,那就跟千息佐正好相反就对了。
白溪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模样,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前方悠悠驶过来一辆黑色的轿车,她漫不经心的往旁边靠了靠,珊德拉却很警觉的走到了她身侧,隔在她跟那辆轿车之间,直到轿车驶远了,才重新放慢了脚步,靠到了她身后。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跟在需要她保护的人的身后了。
而且时时刻刻的处于警觉的状态,不会觉得累吗?白溪摇摇头,刚要继续向前走,身后的女人忽然站定:“白小姐。”
“嗯?”她转身,一眼就看到明亮的路灯下远远走过来的千息佐。
她吃惊的睁大眼睛,不明白他怎么出来的,千小宠的脾气她见识过,一哭闹起来没有几个小时是哄不好的,这会儿才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怎么就出来了?
他在她跟前站定,眉目微垂,静静的俯视着她。
“你怎么出来了?”白溪歪头看了看他身后,没见到那个女人的影子。
“外面危险。”
男人只给了她四个字,随即自然而然的握住了她的手:“回去吧。”
这是他第二次主动握她的手,同样干燥而温暖,而且同样是意味不明的一个动作,对他这样一个不喜欢跟别人有任何肢体接触的男人来说,这样握手已经超出了朋友的范围了,更何况他们根本不是朋友!
“我……我我我自己能走……”
她下意识的把手从他掌心抽了出来,不等揣回自己兜里,他却已经又不动声色的握住了:“我牵着你走也可以。”
“……”
白溪咬唇,不情不愿的跟着他往回走:“还是不要回去了吧?你妹妹要是看到了,还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你心疼,我也烦……”
“你要慢慢适应。”
男人边漫步向前走边淡声叮嘱她:“将来你们相处的时间还会很多,婚礼之前,你要跟她相处好,不要让别人看笑话。”
白溪双腿忽然一软,一个趔趄险些仰面栽了下去,千息佐眼疾手快的扶住她,还能一脸无辜的问她:“怎么了?”
【作者题外话】:关于这个孩子,大家都不要太介怀,要相信笑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支持我的,请站粗来!一人奖励一个谦锅的吻!不支持我的,请后退,一人一个江离的吻!╭(╯^╰)╮
 ;。。。 ; ; 他利用江离对珊德拉的喜欢把珊德拉名正言顺的留下,时时刻刻等着她恢复记忆的那一天,等着她去找她,而那个时候的她心灰意冷,却没有想到给他打电话,也没有想到去找珊德拉带自己离开,而是想要以死解脱……
这也是她刚刚来的那一天他突然没头没脑的问她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而后像是生气了似的撇下她走了的原因。
也就是说,他一早就知道她跟苏少谦之间的所有事情,却绝口不提,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相看两相厌到融入彼此灵魂中不可自拔,他甚至清楚苏少谦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的所有事情,因为这些女人中任何一个都有可能成为苏少谦的软肋,而最终,成为那根‘软肋’的人是她,他自然而然的也把视线放到了她身上。
一而再,再而三的救她,甚至破天荒的对她好,只是想让她感激他,继而爱上他,然后带她回去刺激苏少谦,让他崩溃,可他发现她根本不爱他,甚至不愿意人工受孕为他生个孩子之后,他选择了强行实施自己的计划……
这个男人究竟是多能忍,城府有多深,算计心有多重,她今天总算是见识了。
“这个孩子……”
男人英俊斯文的面容被血染的有些狰狞骇人,她抬手,帮他把眼角的血迹擦掉,深吸一口气后,才一字一顿的开口:“我不会要!千息佐,这个孩子,我一定不会要!”
她这一生已经卷在仇恨与阴谋的漩涡里不能抽身了,她很清楚一个以‘报复’为产物的孩子出生之后会面临怎样的命运,越是善于谋算的人,心底承受的痛苦就越是巨大,肚子里的孩子说不定会遗传他阴沉冷漠的性格,而且她不爱千息佐,不可能一辈子待在他的身边,这样一来,孩子出生后没有妈妈的陪伴的可能性很大,那跟塑造了第二个千息佐有什么区别?要她的孩子一辈子压抑而隐忍的生活着么?她做不到。
“你会要的……”
他却从容不迫的否决了她的决心:“白溪,你永远不知道我为了达到目的会做出什么事来,苏少谦的软肋是你,而你的软肋是谁我也很清楚,这个孩子流掉的那一瞬间,也是你妹妹白水永远离开你的那一刻!”
他语调平稳而缓慢的说着,口吻甚至是丝毫听不出狠辣的意味,她却听的浑身一颤!
他不是苏少谦,苏少谦对她的威胁永远都是小儿科,因为他舍不得伤害她,甚至连小儿科的威胁都不会真的去做,而千息佐却不会,不需要任何证据的,她相信,他说得出来就一定做得到。
他隐忍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在这最后关头达到目的了,又怎么轻易让她流掉孩子,他主动把所有的事情告诉她,也是因为做好了对策,确定了她不敢流掉孩子,才会大大方方的告诉她……
他要她跟他同流合污,去尽可能的伤害苏少谦,以达到伤害李沐欣的目的,而她却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因为她不伤害苏少谦,他就会去上海白水——她唯一的妹妹。
这些日子所有的疑惑统统被解了开来,却没有她想象中的如释重负,随之到来的,是一阵天崩地裂的绝望感……
这种感觉甚至比死亡更加可怕……
这一次,她连自杀的选择都没有,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伤害苏少谦,要么伤害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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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眠。
千息佐亲自将早餐送了上来,清淡的粥跟小菜,却还是让她胃里一阵恶心,跑进洗手间里疯狂呕吐了好几分钟。
惨白着一张脸从洗手间里出来,饭菜还摆在桌子上,男人正靠在飘窗边遥遥眺望着海面,看的出神,一张雕刻般的侧颜惊人的好看,不似江离招摇妖冶的美,也不似苏少谦英气逼人的帅气,而是一种像是隔着层层烟雾的朦胧美。
她永远都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就像他从不打算让任何人窥探自己心中的秘密一样。
她在他对面坐下来,凝眉细细看着他,他额头上还有一道很明显的疤痕,是她昨晚气急败坏之下拿竹简砸出来的,血流了好多却到最后都没有包扎一下。
她低低叹气,转身拿了医药箱出来,帮他消毒包扎,金灿灿的朝阳透过窗子照射在她的脸上,那透明一般的雪白肌肤折射出耀眼的光,他微微眯了眼:“我以为你会恨我。”
白溪拨弄了一下他的发,稍稍盖住了包扎的地方,声音平静:“没什么好恨的,我也被仇恨蚕食过,也在仇恨的怂恿下做了很残忍的事情,我理解你。”
男人沉思片刻,才轻声道:“你是指拿刀子捅进苏少谦胸口里的事么?”
白溪呆了下,缓缓收回了手,苦笑一声:“是啊,我问他到底为什么要逼死我妈妈,他却只给我一句没有为什么,我当时恨疯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想着要为我妈报仇……”
她垂首看着自己的双手,秀眉紧紧皱在一起:“刀子刺入**的声音,我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他没吭一声,可我却疼的差点喊出声来……”
是真的疼……
从未有过的疼痛,好像那一刀是刺入了她的心脏里似的,好像它在里面不断的翻搅着似的,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眼前唯一能看到的就是血,触目心惊的血……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想,当时她是怎么下了那个决心的,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唯一记得的,就是他在她犹豫不舍的时候,握着她的手狠狠刺了下去……
“晚上,一起出去吃饭吧。”
他沉默良久,忽然开口:“一直待在家里,心情不会很好吧?一起去吃中国菜吧……”
他忽然转移了话题,很显然是不想再继续说这件事情下去了。
白溪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 ; ; “因为你是苏少谦喜欢的人。”
明亮的灯光下,男人白的惊人的脸上一道触目心惊的血痕,将他的眉毛染红,眼睫毛染红,眼底蛰出一片猩红的光泽,他却像是没感觉到一般,静静的凝视着她:“对苏少谦而言苏氏集团最重要,我想要的就是苏氏集团,对苏少谦而言你最重要,我想要的,就是你。”
对苏少谦而言苏氏集团最重要,我想要的就是苏氏集团,对苏少谦而言你最重要,我想要的,就是你……
白溪喃喃的把这句话在舌尖重复了几遍,好像懂了,又好像什么都不懂。
没错,他第一次救她回来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刚刚失去孩子,恨极了苏少谦,他清清楚楚的告诉她,他想要跟她合作,弄到苏氏集团的,可是后来苏少谦明明已经一口承诺了他会将苏氏集团交给他,交换条件是把她还给他,可那时候千息佐却又反悔了……
她一直没弄明白,对一个商人而言,究竟有什么东西比整个苏氏集团还重要,可现在似乎终于明白了……
千息佐不缺钱,不缺名誉,不缺任何东西,他会这样费尽心思的跟一个人周旋,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仇恨!
可是,他跟苏少谦之间有什么仇恨可言呢?一个远在法国,一个远在中国,会产生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你不会知道,小宠的妈妈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男人眉目半敛,薄唇渐渐抿成一道凛冽的弧度:“我出生后就没有了母亲,父亲也没有时间照顾我,十岁之前,我不会说话,不懂感情,甚至有自残倾向,所有人都把我当成了怪物,只有小宠的妈妈,从一开始就将我当成了她的亲生儿子照顾抚养,我很排斥她,排斥到用刀捅了她,她怕被我父亲发现父亲会责备我,硬是忍了整整一晚,直到失血过多昏过去……她跟小宠来我家的时候,小宠才不过刚刚满月,她很疼小宠,也很疼我,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抑郁症,每每犯病都会想要自杀,直到小宠三岁的时候,她失踪了,我们找了一天一夜,最后在海边找到了她的尸体……”
他抬眸,一只眼睛被鲜血染的通红,另一只眼睛里却折射着前所未有的冷怒寒意:“知道她为什么会得抑郁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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