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墨霜一向都很喜欢公子,若不然,怎会始终追随公子?”
萧歧摇摇头,表情认真又严肃,“我所指的喜欢,并非欣赏,而是……爱。”
这个“爱”字,他犹豫了很久,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确定他对林昭言莫名其妙的亲近和关心到底是不是“爱”。
或许,只是单纯的喜欢。
又或许,是因被爱而爱。
可是为什么,他现在满心满脑都是她?甚至一想到将来她可能会嫁给别人,就嫉妒得发狂,恨不得将那个男人杀之而后快!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爱了。
墨霜也被萧歧口中说出的那个“爱”字震惊。
他很少会说这样煽情感性的话,更别提能从他嘴里听到“爱”这个字。
理智、冷漠、残酷、无情,这是墨霜对他的定义。
可这一点都不妨碍她愿意追随他,不妨碍她对他情深似海。
因为当你深爱一个人,他所有的缺点在你看来都不过是素白宣纸上的浓墨,可以点缀单调,绘出一副美丽的画卷。
她坚信自己终会成为那个执笔人。
可她又怕造成他的困扰,所以始终是默默地追随他帮助他,了解他的苦衷,也能理解他的冷漠。
但是现在,他却说“爱”?
他问她,是不是爱他?
难道,他终于明白她的深情吗?
墨霜有些激动,向来不染世俗的脸浮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瞧着更像是一个尘世间的女子。
“公子,为何这样问?”她的声音都颤颤的
如果萧歧此刻认真去观察,不需要墨霜回答,他也能知道她是否爱他。
可他的心思并不在墨霜身上,听她这么问,于是拧着眉回答,“我就是想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样啊!
墨霜失笑,心里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她笑着对萧歧道:“墨霜也不知道什么是爱,或许,就是时时刻刻想要见到他,愉快的事想要和他分享,不愉快的事想要和他诉苦,担心他是不是也爱我,以至于不敢告诉他自己的心思,怕那样,会造成他的困扰,或许,连最普通的朋友都做不成了。”
萧歧的眉心拧得更紧。
墨霜口中所说的爱与他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他能够天天见到林昭言,却是害怕见到她,他的快乐不敢和她分享怕被她笑话,他的痛苦也不敢和她诉说怕让她难过,他更不怕被她知道他的心思,因为他知道她也爱他,只是害怕,他们不能够走到最后。
薛慎之说,江山和美人只能选其一。
他是一定要选择江山的。
可他若是足够贪心足够自私,美人也未尝得不到。
林昭言只是没有凤命,不能做皇后,没说不能够做妃子?
可他就是舍不得。
他宁愿失去她,也不愿意让她做卑微的妾,让她始终低人一等。
他希望她能够活得明媚肆意,哪怕不是和他在一起。
但是他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他第一次这样迷茫,便是当年得知那样残忍的真相,他也只是痛苦片刻,便下了一个决定,并在此后的十几年为这个决定努力奋斗。
这是他第一次,活了十八年以来第一次,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他所做的决定。
他在薛慎之面前的笃定和信誓旦旦,在这样冰冷的深夜里,内心的挣扎和痛苦,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今后,我是要坐拥那把万人之上的龙椅,我会有后宫佳丽三千,我会为了前朝的稳固,娶根本不爱的皇后和妃子,我给不了你任何东西,莫要提真心和名分,甚至,连注视都吝啬。这样,你还会爱我吗?明知是这样的结果,你还会义无反顾地追随我吗?”萧歧又看向墨霜,这样问道。就好比,他明明知道跟林昭言走不到最后,还愿不愿意开始这一段感情,林昭言,又是否愿意接纳他,哪怕没有结果。
墨霜为他这近乎孩子赌气一般的话失笑,然后摇了摇头,“公子不是那样的人,墨霜若是连这都不知晓,那真是白跟着公子这么多年了。”
“可我不会娶你,一定不会,哪怕是娶我根本没见过的女人,我也不会娶你。”萧歧又这样残忍地说道。
墨霜却依旧笑着,没有丝毫尴尬和痛苦,“这个墨霜早就知晓,墨霜跟着公子,是心甘情愿,便是公子不娶墨霜,墨霜也愿意追随公子,因为这样墨霜会觉得开心,比起结果,墨霜更追求的是过程,是遵从自己的心。”况且,谁又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该轻易放弃。
最后这一句话墨霜没有说,也觉得没必要说。
她的爱简单纯粹,只要能付出,她就很满足。
公子这样,她并不觉得很痛苦,因为从来没有过希望,因为早就做好最坏的打算。
怕就怕,公子给过希望,又生生地掐灭她的希望。
只有那样,才会遍体鳞伤,才会万劫不复。
就像是刚刚,公子问她是否爱她,她生起了一丝希望,后又发现不是她心中所想。
直到现在,心都还在痛呢!
“公子从未给过墨霜任何希望,墨霜也付出了这么多年,所以,公子不必要有任何顾虑,墨霜,绝无怨言。”说着,又巧笑嫣然地冲萧歧一笑,“公子只需当墨霜是您的下属,将来承诺荣华富贵,至于其他的,例如公子的心,还是遵从本意,不要被任何外事所扰。”
萧歧怔怔地看着墨霜,他一直都知道墨霜对他的爱,只是没料到她爱得这么深,爱得这么无私,爱得不求任何回报。
可他,好像除了诧异,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连感动都欠奉。
原来,他并不是因为林昭言喜欢他,才会同样对她心动的。
感情这种事,从来都说不出一个原因开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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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岐又觉得自己的魔怔了,就算是爱,每个人的爱也不一样,怎么能够拿墨霜对他的爱去对比他和林昭言之间的感情呢?
这对墨霜不公平。
对林昭言,更加不公平。
只是墨霜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没有给过希望,将来就不会绝望。
“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墨霜抿唇一笑,“公子是有了心上人吗?”
墨霜是再聪慧不过的女子,萧岐莫名其妙地问她这些问题,定然不会是心血来潮。
萧歧怔了怔,然后苦笑地颔首,“是又如何,不过只是孽缘罢了。”
孽缘?
墨霜蹙眉,“事在人为,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孽缘,只要公子是真心的,总会有办法化解这所谓的孽缘。”
萧歧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他知道墨霜是在关心他,但有些事情,不是当事人根本就不能理解。
“墨霜,你还是莫要喜欢我了,爱而不得,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萧岐站起身要走,不过终究是对墨霜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很欣赏墨霜,对于她的喜欢也并不排斥,只是推己及人,他不愿意让墨霜这么无望地爱下去。
墨霜淡淡一笑,“公子且放心,墨霜知道该怎么做。”
萧岐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迈步离开了屋子。
墨霜望着萧岐消失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
公子,墨霜若能轻易控制的自己的感情,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
次日,天气晴好,阳光万里,虽然没什么温度。但亮堂堂的一片照在人的身上满是惬意。
林昭言利用上午的时间看了会儿书,依偎着刘氏练了一会儿刺绣,等吃过了午膳,早就串通好的林若言就及时出现找她出去玩耍。
刘氏依旧没什么意见,女孩子多出去走走,和闺蜜接触接触,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她笑着点头答应。
倒是曼双知道后不怎么乐意。
“姑娘,您怎么还去啊!”曼双将要出门的林昭言拉到了角落里,沉着脸道:“您昨日身上的伤都忘记了?胳膊和腿都肿成那样了,奴婢瞧着心疼死了!您不准再去了!”
林昭言有些头疼。
她昨日其实没打算让曼双帮忙擦药。不过手实在痛得抬不起来,再加上有些部位又够不着,才只好找曼双帮忙。
谁知道这丫头昨晚上就哭了一宿,边擦药边哭,擦完了之后还不停地抹眼泪,说姑娘真是遭了大罪了,无论林昭言怎么解释都没用。
她后来也懒得管她,想着睡一觉就会好,谁曾想她居然拦着她的去路。
“曼双。我昨日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只是去学武的,是为了将来能够保护自己,受伤是在所难免的,并不是什么大事。”
曼双还是不乐意。“为什么要学武?这太平盛世的,姑娘又是个大家闺秀,哪里需要学武?您莫不要被人给骗了!”
“我不会……”
“姑娘若是执意如此,那奴婢就要去禀告夫人了。就由夫人去调查那位先生!”曼双死死地拦住林昭言的去路,颇有一副“您今日要想出门就必须从我尸体上踏过去”的架势。
林昭言深深地无语,她知道曼双是关心她。也不好发什么脾气。
她这边在头疼,林若言那边等得急了,就跑过来问:“你们主仆俩到底说好了话没有啊?这都过去一刻钟了。”
林昭言无奈地朝她耸了耸肩,“不是我不肯走,而是曼双不让。”
林若言瞬时张大了眼睛朝曼双瞪过去,“好啊曼双,你不得了了,竟敢干涉主子的事儿!”
曼双虽然害怕,但还是不甘示弱道:“奴婢是为了姑娘好,若是五姑娘不服,大可以禀告了夫人!”
“好啊你敢威胁主子!”林若言这回是真生气了。
曼双赶紧垂首,“奴婢不敢。”
但嘴上虽这样说,身体却依旧拦着林昭言的去路。
甚至大着胆道:“奴婢知道这是以下犯上,但奴婢不能愚忠,不能置姑娘于险境。”
林若言一噎,瞪向林昭言,“都是你惯出来的!”
林昭言耸肩,表示自己也无可奈何。
林若言就更没有法子了,这件事闹到刘氏那儿,她们也讨不着好处。
于是双方就这样僵持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林昭言越来越着急,如果今天去不了,先生肯定会对她有意见,萧歧也会觉得她这人说话没谱不遵守承诺。
她可不希望他们好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就这么打破了。
林昭言盯着曼双看,脑子里努力在想一个说服的办法,突然福至心灵,立刻道:“这样吧曼双,今日就由你陪我一道儿去,若是你觉得有问题,那我今后就不去了,若是你觉得没问题,就要一起替我保密,行不行?”
曼双一怔,没想到林昭言会提出这种意见。
她开始犹豫,觉得自己要再执意拦着去路的确是有些过分,再者她跟了去就算不能保护姑娘的安危,也能帮她挡着点。
于是便道:“那好,奴婢便跟着姑娘一道儿去。”
林若言见着,嘟了嘟嘴道:“那我也去告诉母亲,你也带我去行不行?”
“你就别添乱了。”林昭言瞪了她一眼。
她之所以肯带曼双去不过是因为曼双没见过萧歧,要是让林若言跟了去,发现她跟萧歧在一起,还不得炸翻天了!
而且,她并不能确定跟萧歧能不能有结果,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林若言就十分不满地“哼”了一声,不过好在没有不依不饶。
就这么商定后,林昭言便带着曼双出发了。
依旧是先到护城河畔找人,因为曼双耽误了很多时间,林昭言怕萧歧等得着急,特地吩咐车夫快一点。
结果等抵达护城河畔的时候,却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还没来吗?林昭言皱了皱眉。
似乎不可能啊,她们已经迟到了很久,萧歧不可能比她更晚。
难道是没有等到她所以先走了?
想到这儿,林昭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倒不是希望萧歧无条件地包容她,只是多少有那么一点失落和委屈。
“姑娘,您为何要来护城河?这儿跟城南不是不对路吗?直接让车夫送咱们过去多好?”曼双奇怪地问道。
为什么?
或许,只是想和他安安静静地走一段路罢了。
等回到盛京,怕这些都是奢望。
林昭言略苦涩地笑了笑,随后收起思绪,对曼双道:“没什么,咱们走吧!”
曼双见状,就没有再问什么。
因为她突然感觉到姑娘莫名其妙的悲伤。
林昭言和曼双又往私塾赶,约莫过了一刻钟便到了。
林昭言站在私塾门外,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她怕萧岐会对她不满,质问她今日为何会迟到?又更怕萧岐根本不关心她的这些事,让她所有想好的说词都变成多余的笑话。
林昭言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鼓起勇气,推开了私塾的大门。
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恰好出现在她的视线。
他今日穿了一件平常甚少穿着的湖绿色锦袍,显得姿容挺拔,温文尔雅,墨黑秀发高束,绾一支白玉簪,有几缕发丝轻轻垂散在颊边,衬得那张如玉般的脸更加的丰神俊朗,举世无双。
看到她出现,他礼貌性地扬起一抹笑,更是如名花般倾国倾城。
林昭言微微出了神。
曼双更是瞪大了眼睛。
这个人,比表少爷还要好看一些。
“林姑娘今日怎么晚了?”薛慎之的声音打断了这主仆二人的旖旎遐思。
林昭言瞬间回过神来,连忙低下头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绪,复又抬起头来,抱歉一笑,“先生不好意思,今日府中发生了一些事,所以才晚了。”
薛慎之闻言,很宽容地点了点头,“如果是有事谁也避免不了,今后注意就好。”
“谢谢先生。”林昭言福了福身。
曼双赶紧扶住她,“姑娘,您的伤还没有好呢!”
薛慎之这才注意到了曼双,很奇怪地看向林昭言道:“林姑娘,这位是?”
“她是林四姑娘的贴身婢女。”回答薛慎之的不是林昭言,而是萧歧。
林昭言连忙朝萧歧看过去。
萧歧却没有看她,视线轻轻地落在曼双身上,“你家姑娘特意带你过来的?”语气很不好,甚至带着些嘲讽。
曼双怔怔地不知如何回答。
林昭言也皱起了眉头,她很不喜欢萧岐用这种语气跟她身边的人说话。
于是她挡在曼双身前,抬起下巴道:“就是我带她过来的,怎么,难道不可以吗?曼双是我的心腹,我的事情她都可以知晓。”
萧岐依旧没有看她,而是将视线移到一旁的槐花树上,淡淡道:“没有什么不可以,如果林四姑娘这样不信任我们的话。”
林昭言一噎,下意识地回道:“我没有……”
“又或许是林四姑娘还是舍不得吃苦,便是练武都要让丫鬟跟着随身伺候。”萧歧却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话,更无情的是,他一直都没有看她一眼。(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所谓爱情
林昭言都要被他气哭了。
这个人,明明昨天还对她很好,温柔体贴,照顾细微,怎么才一个晚上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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