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婚房里面要悬挂崭新的领袖像,门口张贴一副红色对联:上联是革命伴侣永远革命,下联是造反同志继续造反,横批是斗私批修。等到婚礼开始那天,家里会不断有人来送贺礼,你的一份我的一份,贺礼是一片红,全是红宝书,高高摆了整整一大桌子。
不过既然是特殊时间特殊人员的婚礼,孙立虎觉得自然得办得特殊一点。所谓特殊一点,也就是别致一点,大气一点。
孙立虎正儿八经地罗列了一张单子,上面写着哪些需要采购的东西:
领袖像两张;
红对联一副;
红鞭炮两串;
红灯笼两只;
猪半头;
牛肉十八斤;
鸡六只;
鸡蛋二十个;
芹菜三把;
韭菜三把;
大萝卜六个;
大白菜三斤;
粉丝十斤;
马铃薯六斤;
小葱两斤;
生姜三块;
辣椒一串;
胡椒粉一瓶;
面粉一袋;
豆油一瓶;
……
新棉被一套;
新被褥一套;
……
长长的单子下来,几乎囊括了所有结婚需要的物品,而且显得有些奢华。孙立虎用足了心思想给这对新人办一场体面的婚礼,生怕漏了哪一项,来回检查了好几遍。
东西是让士兵们分头去买的,有的东西不好买,得来回跑几条街道。
一直到下午六点多所有的东西才备齐,这个时候林纾刚拉着秦远从照相馆里走出来。这是秦远生平第一次拍照,他恨不得立刻看看自己贴到纸上是什么样子,但是照相馆里的人说,得两天后才能洗出来。
婚房就安排在军区大院的三间老房子里,经过孙立虎以及手下那些士兵一下午的布置,这房间已经变得光彩照人了。
林纾幸福得觉得自己好像不在人世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生死考核(20)
在吃晚饭之前,秦远和林纾特意在房间正中央的条几上摆了一只香炉,上了香,算是代表林校长的,然后两个人齐齐地跪下来磕头。
因为母亲刘桂芹并没有去世,所以不好再摆一只香炉在上面,不过秦远还是对着香炉说:“妈,我明天就要娶林纾了。”
林纾说:“爸,我明天就要嫁给秦远了。”
说完林纾的眼睛就红了,接着忍不住呜呜地哭。
秦远说:“别难过,我们要结婚了。”
林纾抹着眼泪说:“我不是难过……我是开心,我还以为我们两个结不成婚了呢!”
秦远呵呵傻笑了一下。
晚饭吃的是饺子,两个人提前把年夜饭给吃了。秦远刚吃完第一碗,孙立虎就笑呵呵地来了。
林纾跟他打招呼:“孙队长来啦,快进来坐吧!”
孙立虎就站在门口笑,既不走进来也不走开。
秦远站起身,问他:“孙队长,有事情吗?”
孙立虎还是笑呵呵地:“屈团长知道你结婚,所以提前来了,现在在军区招待所那儿等着呢,你跟我过来一下吧!”
秦远唔了一声,跟着就要走出去。
林纾此时已经是一副贤妻的模样了,走过来帮秦远整了整衣服,对他说:“才吃一碗呢,锅里还有三碗,都是留给你的!”
秦远说:“回来吃。”
秦远跟着孙立虎走出来,孙立虎一直笑着,很开心的样子,刚走出军区大院,孙立虎呵呵的笑声立刻没了。
秦远觉察到情况不对,问他:“怎么了?”
孙立虎板着脸,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样子,迟疑半天他才说:“先去见屈团长吧,到他那儿再说。”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来到军区招待所的一间房子里,屈团长正在里面走来走去。他的脸色不再像之前那样和蔼可亲,而是眉头微皱,显然有些焦急。
孙立虎先进去:“屈团长,秦远来了。”
屈团长连忙打住脚步,转过脸来说:“快进来,快进来。”
秦远走进来,关上门。
屈团长先是问孙立虎:“跟他说了没?”
孙立虎摇头说:“没说。”
屈团长说:“为什么没说?”
孙立虎低下头:“我实在说不出口。”
秦远不明白,问孙立虎也是问屈团长:“什么事情说不出口?”
屈团长叹了口气,说:“本来打算过了大年三十再带你走的,但是现在情况有变,必须今晚就动身。”
秦远一楞:“今晚就得走?”
屈团长点头:“必须得走,越快越好!”
秦远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本来什么都准备好了,以为明天肯定是要举办婚礼的了,如果这个时候告诉林纾他必须立刻走,林纾会是什么反应?要知道她可还带病在身呢,能承受得了吗?
秦远顿了顿,说:“屈团长,我明天就要跟林纾结婚了,能不能……”
屈团长打断他:“我知道,我让孙队长去叫你之前,他已经跟我吵半天了,唉,我也明白这个时候叫你走太不尽人情,可我是为你好,如果你今晚不赶紧走,很可能就去不了越南了。”
秦远不明白:“为什么?”
屈团长一脸肃穆地说:“我们这次的情报泄漏了。”
秦远问:“什么情报?”
屈团长说:“一份传到越南战场的电报,上面是这一批选送的拆弹特工资料,也就是说,你的身份和行踪都已经被对手洞察了,对手知道我们会在大年初一启程,他们会在初一之前也就是大年三十就赶过来刺杀你,如果快的话,他们可能今晚就会到,所以我们必须立刻走,才有机会赶去越南战场。”
秦远问:“你说的对手是谁?为什么要刺杀我?”
生死考核(21)
屈团长说:“这个解释起来太麻烦,跟你祖父还有那个秘密有关,等后面我再慢慢跟你解释。”
“以前那个毛事明不是过来抓捕我的吗?为什么现在变成刺杀我了。”
“这个你有所不知,毛事明抓捕你是为了威胁你祖父交出一个东西,这个东西能带来很大一笔财富,但是来行刺你的人并不在意这个,他们只是想杀你灭口。”
秦远还是不大情愿,说:“他们很厉害吗?我想跟林纾结了婚再走。”
屈团长说:“不行!他们是防不胜防的杀手,如果你留在这里,很难躲过他们的刺杀,难道你想跟林纾双双死在洞房里吗?”
秦远说:“那我们立刻换地方,转移到一个隐秘的地方,婚礼不办那么热闹了,就我们几个人知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屈团长还是摇头:“换地方也还是不妥。”
秦远问:“为什么?他们难不成哪里都能找到?”
屈团长叹气:“他们厉害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是我担心我们周围有眼线,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被他看在眼里,换到哪里都是徒劳。”
秦远问:“有眼线?”
屈团长说:“只是猜测,如果有眼线的话,可能是最近几天才安插过来的,如果早知道你的身份的话,怎么会现在才派人过来行刺呢?总之就是一句话,必须今晚走,这里已经非常不安全了,如果你要跟林纾同志待在一起的话,不光会引人瞩目,而且还可能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最后一句话让秦远一下子从不情愿的情绪中醒悟过来,对,必须走,如果不走的话,对手来行刺他那林纾也就危险了。
与其留下来结婚让林纾陷入危险,不如等将来从越南战场回来再结。
秦远点了点头,说:“好,今晚走。”
屈团长说:“嗯,我已经安排好人沿途保护我们了,这些人也都身手了得,应该可以帮上不少忙。”
秦远同意今晚走了,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舍,想到林纾还在等着他回去吃锅里的三碗饺子,他就觉得胸口堵得要命。
秦远问屈团长:“我能回去跟林纾告别一下吗?”
屈团长说:“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劝你还是别去了,一时间她可能会接受不了,耽误太久又不大好,这种场面……还是避开为好。”
秦远说:“那怎么办?”
孙立虎说:“你给她留封信吧,回头我跟她解释,我会好好劝慰她一下。”
秦远想想,也只有这样了。
写信,写什么呢?其实也就是几句话而已——
林纾:
由于事出紧急,必须今晚就出发,来不及跟你告别,望你体谅。我去越南战场会很快回来,你安心等我,不要多想,我会尽快回来见你,相信我。
一定要相信我,等我回来。
秦远
一九六八年一月二十八
秦远害怕林纾接受不了这个情况,也怕她会因此而病情加重,为了能让她有信心,他特意将最后两行“一定要相信我”和“等我回来!”描粗了一遍。
描完觉得不够,又在自己名字前面添了两个字:丈夫。然后再描粗。
于是这个字条就变成:
林纾:
由于事出紧急,必须今晚就出发,来不及跟你告别,望你体谅。我去越南战场会很快回来,你安心等我,千万不要多想,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办到,不超过两个月,请相信我!
一定要相信我,等我回来。
丈夫 秦远
一九六八年一月二十八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千里追击(1)
腊月二十九晚上十点,屈团长带着秦远从深山里出发,为了分散对手的注意力,屈团长安排了四辆吉普车先后出动,屈团长本人和秦远坐在第三辆里面。
由于是晚上,路灯的探照效果没有白天的光线好,而且路面有积雪,所以车子开得比较慢,足足开了四个小时才离开深山。
上了水泥道路后,四辆吉普车分别朝四个方向行驶,同时要求保持信号联络。
秦远发现屈团长一直处在十足的警戒状态中,显然对手非常强大,强大到让神秘的屈团长也感到害怕。
车子在道路上大概行驶了两个小时后,第一辆吉普车的信号中断了,无论如何都联络不上。
通讯设备是装在每辆车子的座位下面的,位置极其隐秘,不易被发现。联络的时候发射方(屈团长那辆)手动发射信号,接受方(另外三辆)会自动回复信号。信号联络的过程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也就是说,即使某一辆车子上的驾驶员被捉住了,只要通讯设备还在,信号就不会中断。
显然车子出问题了。
出什么问题?最可能的就是:爆炸了。
至于怎么爆的,那就有无数种可能了。总而言之,对手已经发现他们的吉普车了,并且还炸掉了其中一辆。
另外三辆也危险了。
“来得还真快!”屈团长低声说。
秦远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了一句:“他们很厉害?”
屈团长咽了口唾沫,良久之后才开口说:“你有没有注意到我脖子上有一道环形的伤疤?这就是他们其中一个留给我的。可怕的不在这里,而是我在军营里面,他能无声无息地进来,还能无声无息地把一根钢丝围在我脖子上,我自问警惕性颇高,当时又不是在睡觉,而是在屋里一边走动一边看书,我在屋里转来转去,他居然还能把钢丝勒在我脖子上,如果不是秦老师及时赶到,把他吓跑,我的头就跟身子永远分离了。”
秦远问:“他就一点声音也没弄出来?”
屈团长说:“有,但是非常轻微,那声音太普通了,跟风吹过树叶一样,根本不会引起人注意。”
秦远问:“风吹过树叶?”
屈团长说:“对,很轻的沙沙声。”
秦远说:“那他们就是刺杀的高手了。”
屈团长说:“对,高手中的高手,顶尖高手。”
秦远问:“这次来行刺我的这种顶尖高手很多么?”
屈团长说:“不一定,他们没有那么多,估计只来一两个顶尖高手,带着一批刺客,便于分头行动。”
两个人正说话间,忽然第二辆车的信号也中断了。
又炸了一辆!
此时已经是大年三十的凌晨四点多了,本是喜庆的日子,可是他们却在对手的追杀中奔逃。
秦远在想,不知道林纾现在怎么样了?她能不能面对这残酷的现实?她是在默默地流泪,还是在放声大哭?她是在揪心地等待,还是在绝望地看着地面?
想着想着,他忽然胸口很疼,那绝对是一种生理上的疼,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焦急的疼,撕裂的疼,火燎的疼。
他在心里喊:林纾,你要等我回来!
秦远正沉浸在痛苦的牵挂中,屈团长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路。
屈团长果断地说:“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的,我们也差不多到地方了,下车!”
千里追击(2)
屈团长和秦远两个人下了车,司机还留在车上。这个时候车子必须继续朝前行驶,如果不走的话,对手显然能判断出他们下车了,但是如果继续行驶的话,很可能就跟前面两辆一样爆炸了。
屈团长拍了拍司机的肩膀,说:“再开半个小时,然后你丢掉车子自己走,即使他们分批追过来,半个小时以内也不会赶上我们的。”
司机点点头。
屈团长从后车厢里拿出一把SVD狙击步枪和两把柯尔特M1911A1手枪,他把狙击步枪背在身上,把其中一把手枪扣在自己腰间,另一把递给秦远。然后他又从车厢里提出一个军用背包。
秦远作为拆弹特工,一个月的专业培训全都集中在拆弹方面,至于枪法等只是接触到皮毛而已,实际上枪还没摸过几次,拿在手里他感觉不是很顺手,换了几个姿势。
屈团长说:“拿好,这可是手枪之王。”
秦远好奇地问:“手枪之王?”
显然屈团长没有心思说这个,他催促说:“走,我带你去找一个人。”
秦远疑惑:“我们不是越南吗?”
“找他就是要带你去越南,而且,”屈团长放低了声音说,“他还会告诉你那个秘密。”
提到那个秘密,秦远一下子精神了。
此时天色已经微亮,借着雪光勉强能看到方向。屈团长左右环顾了一下,然后领着秦远好右前方的森林里走去。
秦远才明白屈团长背的那个军用背包里面是什么,原来装的是微型炸弹。屈团长怕敌人沿着他们的痕迹追踪上来,一路在不经意的地方埋下了微型炸弹。他缜密的心思让秦远佩服。
这么边埋边走,大约走了四十多分钟,屈团长把包里的二十来枚微型炸弹全部埋下才罢休。他拍拍手说:“我估计他们会很快追过来,再朝前走半个小时有一条小河,待会我将你送到小河边上,你游到河对岸,然后一直朝前走就可以了,会有人接应你。”
秦远问:“那你呢?”
屈团长指了指自己背上的狙击步枪笑着说:“我得做回我的老本行了,当年我可是独立团里有名的狙击手,后来给秦老师做了警卫员,狙击枪才不怎么用了,这么多年手都痒了!”
秦远说:“他们真的能找到这里吗?应该不会知道我们的行踪吧。”
屈团长摇头说:“他们很有可能知道。”
秦远不大相信:“我们行踪这么隐秘他们也能知道?”
屈团长说:“他们无孔不入……况且,他们如果知道我们的车子在这条路上的话,也会猜出我要带你去找谁。”
秦远纳闷:“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