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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抬头》第八章(6)
草根自己也带头干,不消一个小时的时间,四辆大卡车都已经装平了车厢,还略凸出一块。
小雪站在汽车上的麻袋上喊:“草根,装,装啊,再来一层!”
草根指挥员工:“大家继续装!”
灌袋的,扬场的,往车上扛麻袋的,一片繁忙的景象。
车已经装得出了山尖,小雪满头大汗跳下卡车说:“草根,你陪我押车吧。”
草根一转脸说:“我不去了,这里离不开人。”
小雪口气很硬:“我说能离开就能离开,去吧。”
草根边说边要走开了:“我说离不开就是离不开,我不去!”
小雪追上两步:“咱俩一起去。一个看着车,过秤称豆子;一个到财务打听一下豆款。不知怎么的,从打昨天,我心里也没底了。”
“让人莫名其妙!”草根瞧瞧小雪带有轻蔑的口气说,“嗬,能花这么大力气,舍这么大血本支持许诺,早干什么了,怎么又没底儿呢!”
小雪气得一抿嘴,一转身,雪花纱巾被风刮走了:“草根,你,你——”草根瞧着刮走的纱巾一动不动。
小雪跳下车捡来纱巾面对草根,气呼呼的样子。
草根不服地问:“我怎么了?!”
“不管怎么的,”小雪问,“你去不去吧?”
草根口气很硬:“不去!说不去就是不去!”
小雪气急了:“草根,我是场长,你作为一名员工,听不听从指挥?”
草根坦然的样子说:“听啊。”
小雪说:“听,为什么不去?”
草根说:“我主要是为你着想,你每次出门都很巧,要是再巧遇上许诺,有我不是不方便嘛。”
小雪急了:“你——你——”
小雪使劲拽着草根,硬推进了驾驶室。她也随即进了驾驶室一坐,咣地带上车门,对司机说:“开车!”
随着小雪的声音,大卡车缓缓开动了,其他三辆也尾随着跟了上来。
这时,麦芒驾驶着一辆吉普车朝小雪家庭农场驶去,出了场区,拐进了去场院的农田道,迎着四辆大卡车开去。
四辆满载的大卡车在一个大下坡上迎面驶来。距卡车还有两百多米处,麦芒一抬头,看见小雪坐在驾驶室里,便一打舵把车停到了中间,想拦住让卡车停下。小雪坐的卡车发出急促的喇叭声:“嘀——嘀——嘀——”声急车快,像刚出弦的箭一样,猛地向下飞冲着。
麦芒见势不好,手伸出门窗使劲摆着,拼命地喊,脸色煞白,声音也变了调:“停车——停车——”
小雪探头窗外,歇斯底里地大喊:“闪开,闪开!”
司机满头大汗,双手紧把着舵,已经挂了空挡,车还在借着惯力直冲而下,后面三辆车也是这样。草根见势不妙,一欠身子,使劲把小雪推到里边,自己靠边坐着,使劲抓住把手,拼命大喊:“闪开,闪开!”
麦芒见势不妙,急忙启动车往左一闪。卡车为了躲麦芒的吉普车,司机往右一打舵,卡车上的袋子一忽悠,卡车忽地翻了个个儿。
“啊,呀——”
卡车里传出了惨叫声。刹那间,第二辆和第三辆嗖嗖地穿了过去,直到坡下才停住,三名司机急速跑来。他们跑到路基下,一看,小雪和司机脸上、胳膊上有些伤痕外,再无别的伤处,只是草根已经血迹模糊,昏迷不醒。
一名司机打手机要急救车。急救车鸣着笛急速开来了。
这时,交警车也鸣着笛急速开来了。麦芒已经下车,吓得战战兢兢,不敢靠前。
小雪在翻车刹那,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很快清醒了。只是右胳膊上部被画破,脸上也有点儿小破伤,感到身子发沉。在众人呼喊下,她支起身子,轻抚着草根脸上的血迹,猛然泪水潸然而下,撕破嗓子的大声哭喊:“草根——草根——”草根昏迷着一动不动。她一抬头,见麦芒在那里站着不动,急得自己起来冲上去双手拽住麦芒的肩膀:“还我草根,你还我草根——”
麦芒任凭小雪怎么拽,就是不吱声,小雪伸手左右开弓:“还我草根——”
一名年轻的卡车司机冲着麦芒发火:“什么单位的?会不会开车?!不准走!”
麦芒脸色铁青:“我是许诺场长的爱人。”
另一名卡车司机吃惊的样子:“你——你是许诺场长的爱人?”
麦芒一看来劲了:“怎么的?看你敢动我一根毫毛!”
小雪:“你?你——”
麦芒来了劲头:“怎么?我看你敢再动我一手指头!”
小雪一听更火了,又要上去厮打,被众人拦住了。
麦芒借机上车,慌忙逃走了,谁也没去撵。急救车来到了现场,下来的医务人员忙碌着,迅速简单地包扎一下伤员,抬上车,鸣着急笛飞驶而去。两名交警观看麦芒驾的吉普车停车位,丈量,记录。丈量右打舵的地方,丈量翻车与路面距离,很快画出了事故图。
麦芒开着车直奔农场宾馆,在门口停下车,慌慌张张上二楼,闯进了牛红的房间。
牛红见麦芒脸色铁青,慌慌张张的样子,大吃一惊:“麦姐,怎么了?”
麦芒喘着粗气:“不,不——不好了——”
牛红凑上前问:“怎么啦,慢慢说,别着急,出什么事了?”
《龙抬头》第八章(7)
麦芒说:“小雪……草根出车祸了……”
牛红问:“什么?小雪出车祸和你有什么关系呀,瞧你这个样子。”
麦芒说:“有,有关系。我是想让卡车停下,让小雪下来,我要教训教训她,没想到……”
牛红有点儿紧张了:“和你有关系?怎么样,人死了没有?”
麦芒脸色苍白,语音发颤:“草根可能死了,小雪没,没有,怎么办哪?红妹呀,快帮我出出主意吧。”
牛红问:“许场长能不能管你?要是他管就好说了。”
麦芒回答:“现在很难说了!”
牛红说:“他要是不管,真的死了人,你就得进监狱;就是不死,你也得上法庭吃官司。蹲几年笆篱子。”
麦芒着急地说:“红妹呀,到底怎么办呢?我怎么也不能进笆篱子呀。快替我想想办法吧!”
牛红:“那可就麻烦了,要是他们再告你个有意陷害罪,就更毁了。叫我说,跑吧!”
麦芒问:“往哪儿跑呀?”
“我想想——”牛红说,“你就跑到临海市,找个小宾馆先住下,换个手机,过几天再和我联系。要躲住,千万别出来。”
麦芒急躁地问:“我的公司怎么办?”
牛红说:“反正你的豆子都卖给霸王了,你厂子的机器本来就不转了,躲躲风,看看情况再说。”
麦芒问:“要是期货大豆到货呢?”
牛红很干脆地说:“都是咱霸王公司的事情,那好说,有我呢,账怎么处理都行。问题严重了,我就帮你卖了,你干得票子。”
麦芒脸上露出了苦笑:“好吧,红妹,有你,我就什么都放心了。”她说完扭头就走,慌慌张张下了楼。
她刚走不一会儿,交警队警车开到了宾馆门口。两名交警上二楼进了牛红房间。
大个子交警问:“你是牛经理吧?”
牛红回答:“是,你们有什么事?”
大个子身后的交警问:“刚才麦芒到你这里来了吧?”
牛红说:“来了,怎么?出什么事儿了?”
大个子交警问:“她来这儿没说什么吗?”
牛红摇摇头:“没有,什么也没说,我这里放着她一个小包,她说要去接待一位客户,拿了包就急急忙忙走了。”
大个子交警说:“打扰了。”然后对身后的交警说,“走!”
急救车开到农场医院门口后,草根被医生推进了手术室,其他人都被拒绝在外了。小雪和受伤的司机被安排进了两个病房里。小雪这才感到心力交瘁,脑袋发涨,浑身酸疼。她静静地躺着,似知非知地任凭医生给她量血压,抽血化验,涂着药水,往左臂缠绷带,最后开始打点滴。
许诺和魏思来慌慌张张到了手术室门口,问焦永顺:“永顺,怎么样了?”
焦永顺说:“草根昏迷不醒,进了手术室;司机左臂骨折,小雪没什么大闪失,脸部和胳膊有点擦皮伤。不过,摔这一下子也够戗。”
魏思来转身说:“走,看看司机和小雪去。”
焦永顺领着许诺和魏思来来到司机住的病房,司机躺在病床上,他们的亲属守护着。许诺说:“刘师傅,受惊了吧?”
司机说:“许场长,让你担心了,不幸中的大幸呀。”
许诺问:“照你观察,麦芒是不是有意制造车祸。”
司机摇摇头:“不像。她样子很激动,看样子是想让我们停车,要说什么。她见我刹不住车,来了个急打舵。要是想这样制造车祸,除非她想死。看来不是。”
魏思来点点头:“说得有道理。”
许诺笑着点点头:“你很会安慰自己,有这种心态,你会好得快,注意休息吧。”
司机问:“许场长,关键时候看出来了,我想问句话,不知道妥不妥?”
许诺回答:“没关系,你说吧。”
司机问:“看样子,小雪和草根是在谈恋爱吗?”
魏思来瞧瞧许诺,对司机说:“这问题只有问草根和小雪。”
许诺:“思来说得有道理。”
司机说:“许场长,即便不是恋爱关系的话,就是家里的雇工,我看应该上电视、上报纸、开大会,好好表扬表扬草根。我可是亲眼看见,什么叫舍己为人了。要不是草根把小雪推到里座,说不定什么结果呢。”
许诺说:“刘师傅,你好好休息吧,我们看看小雪去。”
小雪在病房里哭泣着要下床:“草根呢,我要去看草根——”
杨坚石、夏柳、焦永顺等缠着小雪,不让她下床。焦永顺说:“小雪,冷静点!草根在手术室呢!你这样不好,影响别的病人呀!”
许诺和魏思来走了进来。
小雪忽地坐起来,怒不可遏的样子说:“好啊,许场长,你来了,我告诉你,草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肯定饶不了麦芒。我明白,虽然你和麦芒打打闹闹,她毕竟是你妻子,你不准干预这件事情的处理。”
许诺谦和地说:“小雪,冷静点,请你放心,我会秉公处理的。”
魏思来说:“我敢打包票,许场长在处理这个问题上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杨坚石在一旁不满地说:“许场长,给浸油厂交豆子我没意见,我今天再告诉你,我就是不愿意你参与和我们家小雪任何有关的事情,不愿意你过问我的家事!”
《龙抬头》第八章(8)
许诺说:“老场长,对你来说,这是你们家的事情;对我来说,这是工作呀!”
杨坚石急得嘴唇发紫了:“工作也不让你插手。”
魏思来拉一把许诺:“你就别吱声了。”
医生从手术室出来,来到小雪的病房说:“许场长,听说你在这里,很关心草根的伤情……”
许诺急着问:“怎么样?”
医生说:“患者脸部、头部五处受伤,颅骨有一处骨折,需要清创缝合,伤情较重,由于流血过多,正处在昏迷状态。”
许诺说:“医生,你们可要千方百计把草根治好!”
小雪问:“医生,你说实话,不要紧吧?”
医生说:“目前看,还没脱离危险,准备实施手术抢救。”
医生说:“许场长,我们场距城里偏远,做手术急需解决血源问题。”
许诺:“找院长来,马上组织!”
车祸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农场各个角落,人们传的更多的不是草根,而是小雪如何如何。
高新潮表面同情,却是幸灾乐祸。在来宾馆的门口遇上了邱菊,俩人匆忙进了牛红的房间。
高新潮一进房间就说:“嫂子,不好了,出事了,小雪出车祸了。”
邱菊说:“大街上议论纷纷,都传说是麦芒有意陷害的。”
“真的?我怎么没听说呢——”牛红故作惊讶的样子说,“有可能呀,这叫夺夫之恨呀。我早就看出来了,麦芒对小雪那是火火的。”
邱菊不满地说:“哎呀,火火的也不能这么干呀。”
高新潮说:“什么能不能这么干,叫谁谁也受不了,还有比杀妻夺夫更可恨的嘛!”
邱菊斜一眼高新潮问牛红:“红妹,看见麦芒了吗?”
牛红回答:“没有啊。”
邱菊问:“通电话了没有?”
牛红说:“也没有,我打过一次电话,她关机,谁知道她躲到哪儿去了。”
高新潮说:“我打了好几次手机,也都是关机。”
牛红说:“一个小雪出点儿事,看你们急成这个样子。该关心的关心,不该关心的就别瞎操心。咱们应该关心豆子的事情,豆款明天就到期了,你赶快组织人去油厂要钱,没钱就拉豆子!不能含糊。”
邱菊说:“红妹,现在乱成这样子,出人命了,还好意思那么催豆款吗?”
牛红说:“越乱套越得还款。一个小雪,就是死了,什么了不起的。别说这么个无名小卒呀,就是谁死了,地球也照样转。新潮,快去!”
高新潮说:“是,听嫂子的。”
农场医院献血室里挤满了人,殷红的鲜血正从许诺的血管里流向输血袋。
许诺问:“还差多少?”
护士回答:“起码还需要800CC,就是草根需要的这种AB型血,献血者中太少了。”
许诺说:“那就再来300CC吧。”
护士摇摇头说:“不行,许场长,献多了你身体受不了。”
魏思来在旁边急得直嚷:“我是O型的,是万能输血者。”
护士说:“根据献血法规定,O型血只能给O型血的人献血,不能混着用,现在已经不存在万能输血者这种说法了!”
魏思来瞧瞧许诺,吸了一大口粗气,又深深呼了出来:“这么说,我是干着急呀。”
许诺献完血来到办公室。按着他的要求,那两名出现场的交警已经在办公室门口等候了。许诺打开办公室门让他们坐下,开口就说:“你们俩首先应该受到批评,麦芒一说是我的老婆,你们怎么就放跑了她呢?!”
两名交警回避许诺的目光。
许诺问:“那么请你们实事求是地说,根据你们调查的证据和情况,这起事故,麦芒是属于谋害,还是属于意外伤害?”
靠许诺近的交警说:“许场长,根据我们了解的情况,麦芒去小雪家场院前接触过牛红。据牛红讲,麦芒去找小雪,只是想出出气,她事先也不会预料到会在下坡处遇到小雪。”
许诺听着没有吱声。
另一名交警说:“根据现场的轮印表明——”他说着递过一张事故现场图给许诺看,“我们去找了小雪和司机,他们都证实说,麦芒开的车,曾在下坡处两百米的地方稍停了一下,探出头来摆手,是想让小雪的车停下。小雪坐的大卡车正行驶在坡路最陡的地方,刹车来不及,卡车只能继续往下冲。麦芒见势不妙,来了一个左打舵;卡车司机怕撞上吉普车来了个右打舵。车上装的大豆已经超载,车轮压到了路边坡,借着车的颤晃力就翻了。”
许诺说:“这么说,这是一件意外伤害事故?”
交警说:“我的判断基本是这样,有人的因素,但并不是故意的。当然,还需要麦芒交代,肇事前她的动机……目前看,拦车、超载都有责任。”
许诺说:“那你们就请求公安配合,抓紧找麦芒归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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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言在家里,在浸油厂财会室耍了一场又一场,自己出去到小饭馆里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