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思来不解:“这话怎么说?”
小雪说:“干事业,他称得上是堂堂的男子汉,对待爱情上,他是个违心的懦夫。当年,我爸爸一干预,他首先怯懦了。”
魏思来鼓励说:“那,你倒坚强呀!”
“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小雪说起来有些压抑,“那时候,我还年轻,心里坚强,行动上很脆弱,又加上我爸爸……”
“你不说,我也看出点门道来了,”魏思来说,“这么说,许诺不惦念你,你还在惦念许诺?”
“感情是双方的才行,”小雪说,“不能说许诺不惦念我。上次,我去小兴安农场,确实是去联系卖豆子,但,我看出了,他仍在恋着我。”
魏思来说:“他可从来没透露过一句呀。”
小雪紧接着说:“我了解,他还是那个样,听说草根和我有恋情,他又怯懦了。”
“我不同意你这种说法,”魏思来说,“小雪,怎么谈得上怯懦,这是风格呀!”
“爱情是独有的,也是珍贵的。”小雪说,“人生爱情应该只有一次,只有自私,没有什么风格不风格的。”
魏思来想说什么没说出来:“噢……”
小雪接着说:“在爱和恨中我始终有他,而且许诺心里一直有我。”
魏思来问:“你认为你说的许诺对你不会有错?”
“这种感情其他外人是感受不到的,”小雪爽快地回答,“没错!”
魏思来:“这种事情不能藏猫猫,要是真的,有一条你做得不对,应该和草根说说。”
“嗨——”小雪很为难的样子,“怎么说呢!”
魏思来说:“就这么说。”
小雪说:“他没逼我到份儿上,我是不会说的,我也曾想过嫁给草根。”
魏思来说:“小雪,那你该下决心了。”
小雪说:“我也是这么想,人生就这么一回,我也揣摩一下,是为爱情生活,还是为爱情活着。”
“有意思,”魏思来问,“小雪,什么?是生活?还是活着?”
小雪回答:“当然了,我要是和许诺成婚,那是为爱情而生活,和草根呢,是为爱情而活着。”
魏思来说:“这事情,我明白了,你们之间的事,比改革还复杂,也真让我为难了。”
魏思来从小雪那里出来,找到许诺来到了一家小饭店。俩人坐在一张小桌上对饮着,倾谈着。
魏思来问:“听说麦芒要回来了。”
“好像,”许诺说,“我也听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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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抬头》第十四章(8)
魏思来把杯子一端说:“伙计,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心里真的爱着小雪?”
许诺喝一大口酒颇有感慨的神情:“这话我本想死了也闷在肚子里让它烂掉,又憋得难受,我也就是只能对你说。当时,我是非常喜欢小雪,不仅因为她漂亮、聪明,她很善良。老场长一干预,她就放弃留校回农场了,我一看凉了,也就赌气和麦芒结婚了。”
魏思来说:“看来,聪明人也有糊涂时,你赌气赌错了。小雪是想缓和一下爸爸的固执,没想到你结婚了。”
许诺问:“小雪和你说的?”
魏思来点点头:“这么一整,这事可太复杂了。我原以为在你们中间办件好事儿,我办不了了。”
“哎——”许诺叹口气说,“我对再难的工作,都能理出头绪,一想这些,心里就乱得慌,不说这个。”
“这么说——”魏思来问,“那么,你是非和麦芒离婚不可了?”
许诺口气很坚定:“那是肯定的。”
魏思来说:“来,吃菜。”
许诺夹口菜嚼嚼咽下去说:“思来,年轻的时候,刚一接触爱情,我觉得是很本能的,渐渐,我觉得这爱情对我来说,怎么好像是一种债呢。如果说,我欠了麦芒的,我已经还够了;她想还我,我已经没有能力去接受,甚至不想要了。听你一说,我又欠小雪的,我要去还很难;小雪欠我的,我又没有条件去收……”
魏思来说:“哎呀,你这人呀,能不能把复杂事情看得简单点,愿怎么处理就快刀斩乱麻,嘁哩咔嚓!”
“你没有亲身经历,感受不到,”许诺说,“工作行,这个不行。”
“我怎么不信呢——”魏思来说,“怎么不行,来,碰杯!”
这时,于永才张口气喘地跑进来:“场长,牛红又蹿到咱们农场来了,听说找那些买过期货的小厂长,要低价卖给他们大豆,没有钱也行,可以用厂房、机器作抵押。”
许诺立刻警觉起来:“什么?低价?没有可以用厂子做抵押?”
魏思来说:“她那么多好心,我看,又是黄鼠狼给小鸡拜年!”
许诺说:“思来,你打电话,请小雪来一趟……”
许诺话音未落,手机响了。魏思来说:“是不是说曹操,曹操到呀。”
许诺接起手机:“小靓呀,要放假了,好啊。不用到临海了,你妈马上就回来了,直接回雁窝岛吧!好好,我给你妈打个电话,行,你也打一个。”
魏思来边收电话边进小饭店:“场长,我说你找她,小雪不来。”
许诺苦笑笑:“思来,你去找小雪,让她马上与驻美国的那位老知青联系,一定要搞准,看一下美国各地目前大豆的价格到底是多少?”
魏思来说:“好,我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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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抬头》第十五章(1)
1
北大荒豆业集团建筑工地上车来车往,机器轰鸣,楼房在一层层不断增高,起重机伸着长长的手臂吊运着建材。指挥部里,许诺和专家们围在一张桌子旁,桌子上放着一张设计图,谈得正兴奋,许诺说:“我同意专家们的意见,设备选型要最先进的,这样就要分别从德国、美国、意大利进口。”
一位老专家说:“其中大部分是霸王公司用的,其余部分比霸王的还要先进。”
许诺问:“价格怎么样?”
老专家说:“都是通过国家进出口总公司招标来的,据我了解,比霸王的稍便宜一些。”
许诺说:“永顺,要是这样,可以去正式签合同了。”
焦永顺说:“我再和股民们通报一下,没有意见,就这么定了。”
许诺用手按着图纸,指指新厂区说:“这边用洋设备出尖端产品,那边用我们的老设备生产大众产品,”然后一挥拳又说,“我们要打好这土洋结合的硬仗,去占领市场。”
焦永顺高兴地说:“许场长,台湾省老板的项目资金已经到位,明天就带着设计方案和专家来,还要趁上冻前把厂房地槽挖出来,明年夏天就要出产品。这样,我们的龙头企业就可以像你说的扩大产业链,做强做大做优了。”
许诺说:“关键的关键是做出市场。”
众专家兴奋不已。
许诺手机响了。他听了几句:“小靓,哟,已经上车了,明天就到家。好,爸爸等你。”
许诺刚收起手机,王雁南赶来说:“许场长,我们想了,关于到老场长家商议那件事情,你还真得出面。不然,怕老场长有想法,会把事越做越生。”许诺说了:“可也是。”带上李一农一起来到了小雪家。夏柳开门,许诺先打招呼:“夏医生在这儿。”
夏柳不好意思地说:“我给老场长送点药来。”
许诺进屋便问:“老场长,怎么,身体不舒服啦?”
杨坚石回答:“没什么,快坐,快坐。夏医生给我送点舒筋活血的药,你们怎么这么有时间?快请坐。”
李一农问:“老场长,小雪呢?”
杨坚石瞧瞧许诺:“和草根散步去了……”
杨坚石让座,夏柳忙着泡茶倒水。许诺说:“老场长,场领导在一起研究来研究去,有件很重要的工作,都说委托你最合适。不知道你身体允许不?”
夏柳接话说:“许场长,医院又让我领着给老场长检查检查身体,没什么大问题。”
许诺忙说:“对了,夏医生,还多亏了你呢。”
夏柳不好意思:“我可没起什么大作用。”
李一农在一旁开玩笑地说:“没起什么大作用?场里人都说,你伺候老场长,多像……像……”
王雁南也凑趣:“你说像——像什么?”
李一农故意支吾不肯说出来:“像什么来着?像,像——”
夏柳一听,这帮领导的话要变味儿,脸红了,站起来说:“许场长,你们有事,我走了。”
许诺忙拦住:“不,不要走,我们的事情不瞒着人,你快请坐,还有你的事儿呢。”
许诺接过夏柳递过的茶杯说:“老场长,我们先向你汇报一下‘买一赠一’问题。为了你提的建议,我专门召开了班子会议,进行认真研究,基本有了统一意见,个别职工有想法,问题不大。准备过了年,这些大豆都加工完了,款回来了,股东们手头富裕了,把老油厂的国有资产好好评估一下,搞得准确一些,再研究决定怎么分摊。”
“我也就是这个目的,”杨坚石说,“这就好,这就好,许场长,有人说我是告刁状,你们不能这么认为吧?”
王雁南在一旁说:“老场长,我可以作证,不光是许场长,咱们班子成员,没有一个这么说的。大家都非常理解你,都说这是你出于对北大荒一草一木的感情。”
杨坚石高兴了:“要是这么说,我心里就好受了。你们该知道,当年开发北大荒多不容易呀。”
“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许诺说,“老场长,你放心吧。”
夏柳说:“老场长一直都为这事怄气呢,你们来了这么一说就好了。”
许诺笑笑:“老场长,还有件事情,我们想向你了解一下。”
杨坚石说:“好啊,说吧。”
许诺问:“听说你任场长的时候,在临海投资建了一个办事处?”
杨坚石想了想说:“是啊,当时是为了出口大豆,给国家创汇,谁知道高新浪那人不是东西的,给干砸了。”
许诺问:“你过问过?”
杨坚石说:“怎么能不过问呢。我当场长时,还挺好,换了场长后,就听说亏损了。到魏思来当场长的时候,我催过,魏思来派会计去审计,说是亏得一塌糊涂。还常有人来找农场要账的,以后,再就没人伸手去管了。”
许诺说:“老场长,你掂量掂量你身体行不行,要是行,我们想让你出马,再带上财务科、审计科和监察科的同志到临海去一趟,根根梢梢地把这件事调查一下。”
杨坚石一挺胸:“行啊,身体没问题,你说什么时候动身吧?”
许诺说:“那就看你的方便。”
杨坚石:“我退休的人了,啥时候都方便,你安排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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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抬头》第十五章(2)
许诺说:“好,要是这样明天就可以出发。”他回头瞧瞧夏医生说,“夏医生,我给你个任务,你也跟着去,算是随行的医生,随时照顾照顾老场长。”
“没问题,”夏柳说,“我一定完成任务。”
“太好了,正随我愿。”杨坚石高兴地说,“许场长,正好,我早就想弄清楚呢。这件事儿,在我心里憋了多年,像是一个大疙瘩。”
许诺说:“老场长,非常感谢你。这样的话,你就准备准备吧。”
“这话说的,怎么还感谢上了呢。这件事儿,我办得有头无尾,你们不说,我还内疚呢!”杨坚石说,“没啥准备的,要是安排好人,明天赶早班车就走。”
许诺一起身,李一农等也起身。许诺说:“就这样,老场长,让你费心了。我们走了。”
杨坚石、夏柳把大家送出门,夏柳随杨坚石返回,说:“我看许场长人挺好的。”
“看你这话说的,”杨坚石说:“我也没说他不好呀。我知道你的意思。那时候,我不同意他和小雪处对象,因为他是老师,小雪是学生。你想想哪有老师和学生搞对象的。这阵子呢,我就是怕他还惦念着小雪。他许诺是场长,能离婚吗?要是离了,什么影响?再说,草根和小雪处得好好的!”
夏柳说:“这事儿呀,就得顺乎自然。让我说,你就别操心了!”
“你这是什么话呀!”杨坚石说,“草根和小雪呢?你帮我找找去。”
夏柳说:“草根检修机车,小雪找他去了。”
夜灯下,草根确实正在大修拖拉机。
小雪走过来:“草根,该回家休息吃饭了。”
草根汗流浃背,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把脸:“快完了,不然明天还得占手。”草根头不抬眼不睁,“我知道,咱们明年要扩大规模,交给浸油厂的大豆又入了股,还没得到现钱,你手头紧张,省一个是一个。”
小雪感动了:“草根……”
草根边干活儿,侧耳听了一会儿,不见声音,扭头问:“你说呀。”
小雪说:“草根,你停一停。咱俩说几句话。”
草根穿着油渍作业服,手上满是油渍,脸上也沾了好几处,鼻子尖是黑黑的。小雪瞧着草根说:“草根,别看这几天你总躲着我,好像肚子里有不少话。”
草根点点头:“小雪姐,思来都和我说了,到现在我才知道你的全部心思。我心里的话是很多,但是,我不想说——”
小雪说:“草根,你说,你说吧,你说了,我心里才能痛快,不然,我会觉得对不住你。自从我和思来说了那些话,我就坐不住,躺不下了。我知道思来那个人心直口快,会全盘托出的。心里一直惦着,怕刺激了你——”
草根迟疑了一下说:“小雪姐,我自从认为你是我心意中最值得追求的人,才来到你的家庭农场,当然,这里也有我喜欢的事业。我看出来了,你也对我有意,我才更坚定了在这里干下去。应该说,在报酬上,你对我不薄。”
小雪聚精会神听着,真猜不出他到底想说什么。
草根开始切题了:“如果咱们结婚了,我是为爱情生活,你是为爱情活着,实在也是没意思了。我反复想了想我自己对爱情的追求,也就非常理解你了。”
小雪难为情地站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草根看看小雪问:“小雪姐,你怎么了?”
“你说,说下去——”小雪说,“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觉得酸溜溜的。”
草根说:“说起来,我就是对你这种酸溜溜的味儿很不满意。如果说你过去说我不像个男子汉,我不过是把男子汉本质的东西,在心里埋得太深了。我曾经在内心一次次地狂喊,一次次地滴泪……”
小雪眼圈红了:“草根,别说了。”
“我要说,要说下去,一定要说。”草根说,“好在你心里还算有我,这个有,是指没有把我当成你的雇工,更多的成分是把我当成你的弟弟。”
小雪嗓子眼儿里像一下子堵上了什么东西:“草根,别说了!”
“我知道,你矛盾得很。”草根说,“我以我的心情,完全理解那天夜里,你闯进我房间里的心情——”
小雪大喊一声:“草根!”
小雪滴着眼泪,紧紧抱住了草根。
2
天空下了一场小雪,雪花刚站地,就融化了。它已经告示人们,这是名副其实的冬天了。好像只有这雪才是冬天的标志似的,气温并没有比雪前降多少,男女老少几乎都穿上了棉衣。
许诺披着大衣和于永才走进站台时,从火车上已经下了许多旅客,攒动的人头中小靓大声喊:“爸爸!”
许诺大步迎上去:“小靓!”
许诺从女儿手里接过手提包:“爸爸来晚了。”然后指指于永才说,“这是农场办公室于主任。”
小靓过去握手:“于主任,你好。”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