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熙然挑眉看看他,闷哼一声,不语。
他这才尴尬的接着道:“爷,咱们打个商量成不成?这丫头如今丑成这样,我们带回去也没法往外卖啊不如您醒个好,再将她买回去如何?”
顾熙然惜字如金起来,只道:“多少?”
瘦削汉子对他的爽快有点不习惯,怔了怔,还转头看看同伴,交换了几个眼色,这才试探性的伸出了两根手指。
“二两?”顾熙然一笑:“行啊”
那瘦削汉子急道:“爷您别说笑,二两银子哪能买人啊是二十两。”
都弱势成这样了,还想着敲诈他银子啊
顾熙然对这些人也着实有些无语了,冷哼一声:“杜秋,送客”
杜秋答应一声,作势就要上前轰人。
那群赌徒们都急了,七嘴八舌的嚷起来——
“那十两十两总行吧?”
“八两八两”
“七两也好啊”
……
这时一个清泠泠的声音插入内道:“五两”
赌徒们都静默了下来,转眼去瞧说话的舒欢。
舒欢懒得理他们,只道:“五两,卖不卖一句话,不卖就滚”
五两银子卖个丑丫头,说起来真是不亏,但问题是他们先前争价时亏大了,此刻真要五两银子将赏心转卖出去,他们又觉不甘。
舒欢冷笑起来:“二爷,他们舍不得呢咱们也别强人所难了,留着银子另买个丫鬟吧”
这会要再拿乔不卖,恐怕回头将人带出去,连一两银子都卖不到
瘦削汉子忙急道:“卖我们卖五两就五两吧,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舒欢不理他,只道:“还有卖身契,两张,你们先交出来”
赌徒们无奈的将卖身契给了,舒欢这才忍着笑,将先前江海天摁过手印的欠条递了过去,板着脸道:“给你们钱,收好,可别丢了”
赌徒们一看是张欠条,而且江海天写的欠条能有什么用?追债追上一辈子,都未必要得回来,顿时又哗然起来,追着她要卖身契,扬言不卖了。
“在场的都是人证,买卖岂是儿戏,有你们这么出尔反尔的吗?”舒欢懒得再搭理他们,拿着卖身契,揽过赏心,转身就走。
美景一笑,急忙跟上。
身后,顿时传来一阵拳打脚踢之声,家丁们又动上手了,打算将这些赌徒统统丢出门去。
真累顾熙然懒懒的打了个呵欠,也准备走了,只丢下一句话:“你们慢些清理这些垃圾,要让他们记住,下回再上这闹事,就统统捆去官府,作私闯民宅论”
“是”家丁们齐齐喝一声,威武震天。
赌徒们拦都没法拦,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扬长而去,紧接着,毫不留情的棍棒就打了下来,若不想被打死,他们只好抱头外窜。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月饼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月饼
品竹轩内,赏心对着桌面上搁的两张卖身契和十七两银子默然无语。
她脸上那伪装出来的伤痕,已被纪丹青用水洗净了,仍恢复了清秀洁雅的最初容貌,只是沙嘎哑暗的声音是嘶喊过度,再灌了不少冰水造成的,一时半会没法恢复,需要多喝纪丹青替她配制的润喉亮嗓的药草茶。
舒欢坐了下来,看看她,也没说话,只将那卖身契和银子,推到了她的面前。
“二奶奶……”赏心方才回来后大哭过一阵,嗓子哑得更厉害了,要很费劲的说话,才能发出些微声音。她反手将那些东西又给推了回去:“我说过要留在这里,您别赶我走。”
舒欢认真的看了看她,见她面上没有分毫犹豫之色,就点了头,拾起那张从赌徒们手里得来的卖身契,当场撕了,另一张则揣入了衣袖之内,但桌上的银子,她没动,只道:“这些银子你收着,家里没有能依靠的人了,但你今后的路还很长,留着傍身吧。”
“我不能……”赏心还想拒绝,顾熙然在旁端了茶壶倒水:“让你收着就收着,这些钱都是那些赌徒和你那无耻叔叔孝敬的,难道你还不好意思拿?”
“不是……”赏心摇摇头。
舒欢抬手拨了拨银子:“其实这些钱是他们当初坑你家的,你就当是你爹留给你的嫁妆,收起来吧。”
她这样一说,赏心再无别话,只得含泪将钱收了,转身跪在他俩面前,磕了个头,随即起身道:“我爹说过,大恩不言谢,二爷和二奶奶的恩情,我会记在心里。”
舒欢摇头笑道:“举手之劳而已,你也不用放在心里,只是跟着我时,多替**份心就行了,往后要是想离去,你拿五两银子来赎卖身契就可以走了,我也不亏。”
赏心知道舒欢这半是玩笑话,半是替她考虑,让她别将这事当成太大的恩情,只看作是银货两讫的交易,冷冰冰的互利关系下,其实掩盖的是一份热心,她只觉心里一暖,不由就含泪笑了。
转眼中秋将近,这日舒欢瞧见别院管事递进来的采买单子,上面写着精致月饼十匣,散众月饼百枚,不禁好奇起来,想知道这里的月饼究竟精致到什么程度,同那散给众人的月饼又有什么区别。
顾熙然自然同她一样不知道,舒欢就只好去问美景,美景只当她娘家穷,往常过节不买这些应节的食物,何况看许氏那样子,就算买了,也未必轮得到她吃,心里不由同情万分,缓着声回道:“散众的那些月饼,不过是糖饴和着油酥做的馅儿,匣装的那些,多有果馅儿混在里头。”
说着她就笑:“不知道二爷和二奶奶爱吃哪种果馅儿的,不如捡着爱的,教管事的爷们预备吧。”
舒欢再问了两句,才知道这里的月饼,同她从前吃过的不一样,没有那种松松香香的酥皮,只是带馅儿的蒸饼而已,不过做得精致些,巧洁可喜,加上过节应景,买的人也很多。
低头想了想,舒欢笑道:“枣泥馅的吧,我要这个。”
美景才想着去传话,就见顾熙然午睡起来,懒懒的倚在内室门框上笑道:“不爱甜的,我要蛋黄月饼。”
“二爷,有这种馅儿的么?”美景极其诧异。
舒欢好笑的瞟了他一眼,她还想吃冰淇淋月饼呢,可是这里是不会有的不过倒也让她灵机一动,不如自己做些月饼来吃好了,当是怀旧。
只是,厨艺她是完全不懂的,也不知道现代的那些月饼做法,只能去找杜母问问,看能不能做出类似的来。
候着顾熙然喝了两盏茶,出门去找纪丹青请教的闲隙,舒欢就去找杜母商议了,听见她想自己做月饼,杜母也是欢喜的,笑道:“这没什么难的,从前家里光景不好过时,我还做了卖过呢,只是这蛋黄馅的月饼,却不曾听说过。”
“就是裹了咸蛋黄的那种。”舒欢说着,又细细的描述了自己从前吃过的苏式月饼,听得杜母颇犯了一会踌躇,最后犹豫道:“没见过这样的做法,倒是可以试试。”
说试就试,反正别院厨房里一应东西都是齐全的,只是杜母连做了两回,最后出锅的,无论是外观还是口感,都仍然偏向这个年代的月饼,舒欢只好叹息着放弃。
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果然失败几率很大,何况只是单凭描述,要让杜母做出一样的来,还真是为难她了,不过值得安慰的是唤了美景和赏心来尝,她们却赞这月饼的味道与从前吃的有些不同,倒觉得新鲜别致。
别院里有专做糕点的厨子,在她们试做月饼的时候,一直饶有兴味的在旁看着,瞧见舒欢打算放弃不做,忽然插了口道:“听二奶奶说的,倒像是酥皮类的点心,不如让我试试?”
舒欢只捡了较为传统的苏式月饼来让杜母试做,就是觉得用这年代的厨具和食材能做出来,但她忘了杜母家境所限,擅长的只是家常菜,糕点这类精细的吃食其实不太会,这会听这厨子一说,立刻喜道:“好,你来试试吧”
这厨子出手,同杜母又不一样,飞快的和起油酥面来,手法灵巧而熟练,舒欢则在一旁回忆苏式月饼里那些口感较佳的馅料,细细的说给厨子听了,最后还即兴自创了,教丫鬟们去园里采了现成的桂花来,拌上糖饴和油酥,又多一种桂花馅的月饼,只是让那厨子少搁些糖油,等到做出来,光看外表已有七分相似,吃在嘴里更是余香满口而不觉过腻。
瞧见舒欢尝过月饼后点头不语,美景好奇的捡了一块,跟着尝了一口,觉得果然比蒸出来的月饼口感要好上许多,不禁笑道:“二奶奶说的就是这一种么?”
舒欢沉吟着:“还有些不同,但是差不多了。”
只是,这种她记忆中的月饼,对这里吃惯了蒸制月饼的人来说,反倒算不上月饼了吧,最多也只能算是有些像月饼的新式糕点,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她只是想尝尝回忆中的味道而已,想必顾熙然也有这样的期盼。
念及至此,她又微微笑起来,向那厨子道:“中秋就时就做这种糕点吧,方才我说过的那些馅料,每样儿都做些出来。”
美景在旁提了一句:“二爷和二奶奶不回去过节,不如先做一份,给府里送去,教太君和老爷太太尝尝,也算是份孝心。”
“就是这样。”舒欢点头笑道:“你倒提醒了我,家里人多,每样都多做些,不同的馅料分一匣子,干干净净的使人送回去吧。”
她说着让美景给那厨子半吊赏钱,临出厨门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又回头问了那厨子的名字,暗自记在心里,盘算着等顾家那些人吃过这月饼后,要是还觉得可口,她倒是可以同顾熙然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开一家糕点铺子,也是生财的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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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中秋夜宴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中秋夜宴
这是一个流行拜月看灯的年代,早在天色未暗前,舒欢就带着几名丫鬟,在别院各处挂上了精致的灯笼,美景则带人摆好了香案香炉,供上了月饼瓜果,备着夜里拜月时用。
中秋节,还要吃团圆饭,为了方便赏月,桌椅都被抬到了外面,就临着湖池,有着极敞阔的视野,而桌面上已然摆上了攒盒,里头盛的都是各色干鲜果子,糖果蜜饯,待到夜幕初临,就有丫鬟开始往桌上摆冷盆热菜,还有刚蒸熟的极肥螃蟹和酒醋姜末。
然而,坐到酒桌前时,舒欢心里却有些小小的不畅快。
原本请了纪丹青、杜秋和杜母来一同吃酒赏月,别院里虽有内眷,但她和顾熙然都是不太在乎规矩的人,压根就有考虑避嫌的事,就连暂时被撤了禁足令,能够出来吃顿饭,放放风的云姨娘,也没有任何感觉不妥的表现。
这本来该是一个和谐美好的夜晚,没想却在章含芳蓦然出现时,抖出了一丁点不太和谐的旋律。
章含芳盛装华服,带着一身的傲然而来,但是看见杜秋和纪丹青时,她的脸色就有些变了,斜睨着舒欢道:“表嫂怎么同陌生男子坐在一处吃酒,也不怕教人说闲话吗?”
这话说得纪丹青和杜秋都有些坐不住,舒欢倒也罢了,他们同她混熟了,习惯性不避嫌疑,可章含芳仍是待字闺中的未嫁少女,彼些压根不熟,厮混在一处吃酒,的确不太方便。
眼见纪丹青和杜秋流露出欲辞之意,舒欢按捺不住,先站起身来,微微笑道:“我是不怕听闲话的人,何况你表哥同在这里,也没什么闲话能传出来,倒是表妹冰清玉质,不该教那起多舌的小人议论,正是虑到此节,因此今晚吃酒赏月,我就没敢下贴子请表妹来。”
言下之意,既没请你来,你要瞧着这场面心里不舒坦,那就赶紧滚吧
她本不是这样刻薄的人,也犹豫过中秋夜宴时,要不要请章含芳过来一同吃酒,因为章家派人来催了好几回,章子荣已然告辞回府了,章含芳却借口生病经不起路途奔波,硬是在别院赖着住了下来。
舒欢不懂章含芳此举含义,也不高兴去猜测,只是觉得都是亲戚,若是过节吃团圆饭,单撇下她一人孤单单的不去理会,有点不太合适,不过真要请她来,酒席上气氛会变得沉默而尴尬也是能预料到的,思来想去,她不愿委屈自己和其他人生气,索性就不周到至底,偏不去请章含芳,只教人送了酒菜过去,却没想章含芳竟不请自来,立刻就让她明白了自己那不请的决定有多么英明
话说到这种地步,赶人的意味十分明显了,章含芳脸一阵青一阵白,若照着她一贯的高傲心性,此刻就该愤然转身而去,但令舒欢惊讶的意外再次发生,她竟没有走,只是扫视了众人一眼,冷哼了一声,就在酒桌上坐了下来,口里还道:“既然表哥表嫂都在,那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舒欢真不知道她这转变是好是坏,不过头痛是肯定的,这当儿也不好再赶她,只能当她不存在,喊了丫鬟们端水来,准备净了手,去消灭桌上那一大盘子她垂涎已久的螃蟹。
顾熙然心里也不爽快,但面上未露半分,见酒桌上气氛有些僵,就端起了酒杯,邀人共饮,又随口说了两个笑话,这席上的气氛这才渐缓过来。
螃蟹一向是舒欢的大爱,未穿越前,想要吃到这么肥美新鲜,纯自然生长的蟹是极难的,因此她挑了一只蟹,掰开蟹壳时,就瞬间将章含芳抛到了脑后,只顾着去消灭蟹壳里那肥美丰腴的膏黄了。
见她喜欢,顾熙然边同人说话,边不动声色的掰了一只蟹,将满满的膏黄都剔到了蟹壳里,推到了她的面前。
章含芳坐在那里插不上话,也捡了一只螃蟹正掰着,但她此刻对顾熙然有一种莫名的关注,一直在悄悄的留意着他的举动,见他如此,心里自然有种说不出的不快,想都不及想,话就脱口而出:“表嫂未嫁时想是没吃过螃蟹吧,那就多吃点儿。”
说着,她就将掰下的蟹壳递到舒欢面前,还笑道:“不会吃蟹的人,也就只能吃吃膏黄了,毕竟剥蟹肉是极细巧的事,剥的不好,就只能嚼着一嘴的壳了。”
忒特么的烦了
舒欢没有起床气,但是有吃饭气,享受着美食的时候,有这么一个人在旁边添堵,真是极影响胃口的一件事,因此她接过章含芳递过来的一壳膏黄,就笑吟吟的道了谢:“是啊是啊,表妹说的是,我不会剥蟹肉,只会吃膏黄,那么——”
说到这里,她另一只手将还未来得及吃的蟹身递了过去:“就麻烦表妹这会吃的,替我解决这蟹肉了。”
多好的事啊
她曾经幻想过千百次,若是螃蟹不生腿脚,只长膏黄多好,如今这幻想虽未实现,但她吃膏黄,有人替她解决蟹肉,当然是求之不得一件事。
章含芳面色一僵,没有伸手去接,舒欢也不理她,直接将那蟹身丢到她面前的碟子里,待吃完面前的膏黄,又伸手捡了一只螃蟹,这回更直接,掰下蟹壳就将蟹身往章含芳那里丢,看也不看她,只笑道:“表妹,这些就拜托你了,正好你吃着,我在旁学学,瞧瞧这蟹肉到底要怎么个吃法,才算细巧。”
见她俩争锋相对,舒欢还占了上风,其他人都识趣的憋着笑,低头吃螃蟹。
章含芳就尴尬了,她其实也爱膏黄,方才让出去,不过是想奚落一下舒欢,哪想到反吃了个闷亏,又不愿当真去吃碟子里的蟹身给人看,她就只好恨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