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熙然等人来此自然也没有干站着的道理,就挑了临近她们的小摊,拿弹弓打靶子玩,他和纪丹青两人水平有限,自然中靶的次数很少,唯独杜秋,连瞄都不用瞄,一打一个准,不到一盏茶功夫,这摊主就哭爹告娘的送了一堆东西,央着他们离开了。
赢来的小物事,自然没人瞧得上眼,不过是图个彩头,每人手里拿上一两件,一路吃喝玩乐过去。
乡下小地方,没有什么精致的吃食,但是逛累了就地吃两串烤肉,添一碗细粉,再饮一盏拿井水湃过的酸梅汤,依然趣味盎然。
只是逛着逛着,忽见一名乞丐点头哈腰的端着一只破碗,一路乞讨过来。
灯市上的游人,除了少数邻村的,多半都是影月村的居民,打眼一瞧就认出这乞丐是谁来,非但没人给钱,还都在数落他——
“去去去,离我远点,别脏了我才上身的衣裳”
“给你钱?笑话,转头你不是赌去,就是买酒滥饮,我x子过得还没你舒坦呢,不如你施舍我两个钱好了。”
“我说江海天,这大过节的,你不能待在你那破庙里,不出来给人添堵么?”
“劝你,趁早拐个媳妇,也别出门了,就闷在家里一窝一窝的生,生一个卖一个,比你卖侄女来钱都快呢”
“哎,别奚落他,你们不知道么?他被那群赌徒打残了,哪里还生得出娃来要能生出来,也不知是姓张啊还是姓李,绿油油的一头帽子”
……
众人一头说,一头轰然大笑。
江海天脸上被打的淤肿还未消,大概也是习惯被人嘲笑了,压根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神情流露,只是木着张脸,追着人求:“钱,醒醒好,给我两个钱吧”
赏心瞧见他就皱了眉,避到舒欢身后:“二奶奶,我不想瞧见他,咱们绕过去吧?”
可惜她不想见江海天,江海天却是抬眼就瞧见了立在人群中十分显眼的顾熙然,再定睛往他身旁一找,立刻瞧见了赏心露在外头的那半张脸。
那半张脸上,毫无疤痕瑕疵,看着光洁完好
江海天一怔,随即就跟发了疯似的冲了上来,声嘶力竭道:“骗我你骗我你脸上的伤呢”
这个人,不只是像发疯,好像是真有点疯了
舒欢微皱了眉,将赏心护在身后,不过她此举也是多余,杜秋早就飞起一脚,在江海天接近人前,将他踹得飞了出去。
这一脚踹得极重,江海天倒在地上,四脚朝天,挣扎了好半天都没有爬起来,活似一只翻不过身的大乌龟,到最后他也不打算爬起来了,干脆扎手撒腿的躺倒在地上哭起来:“骗我钱连我这样可怜人的钱都要骗你们不得好死”
围观的人群里,也有人认出了赏心,哗然一声后,有与她相熟的就围了上去,拉着她问长道短。
江海天没人搭理,越发哭得凄惨,还恶毒的咒骂道:“江雨晴,你跟你爹娘一个德性,都想着坑害我你爹是不给我钱花,你是骗我钱花,你怎么不学着你爹,趁早死了?活该下十八层地狱,被阎王爷剥皮拔舌……”
后头的话,他再骂不出来了,因为杜秋已经随手从路边卖吃食的小摊上捡了块抹桌的布,将他的嘴严严实实的堵了起来,随即远远跟着他们的车夫就上前,替杜秋搭了把手,找了根绳子,将他牢牢的捆了起来,抬得远远的丢了出去。
江海天是什么样的人,在场的围观众都很清楚,因此他们做这一切时,压根就没有人上前阻止,只有拍手喝彩的,连称大块人心的,而赏心更是被人围得紧密,哪里有空去感伤难过?光顾着答话都来不及了。
没有料及会在这里遇见江海天,不过此时的他,显然已经没有任何威胁,舒欢在旁冷冷的看着这一幕,丝毫没有同情之心,落到这样悲惨的地步,是此人死不悔改,咎由自取,他的人生是他自己亲手毁掉的不过她仍是悄悄探手握紧了顾熙然的手,心里暗自庆幸——
真的幸好是穿成了舒欢,没有穿成赏心,日子虽然过得不容易,但也没有特别不好,尤其是还幸运的遇见了他……
顾熙然被她一握,就靠得离她更近些,低声问道:“没被此人坏了心情吧?”
舒欢一挑眉,笑道:“胃口好得很呢那边有卖烤鹌鹑的,快,快掏钱,我要吃”
美景也趁机凑了上来,讨钱道:“二爷,我想吃那边的素签纱糖,也给我两个钱。”
……
顾熙然唇角一掀,笑了,看来自个身边这些人,连带他自己,都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主。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情浓
第一百一十七章 情浓
逛完灯市回到别院,已是丑末时分,舒欢非但没觉得困倦,临上床前,坐在妆台前脱卸钗环时还兴奋的说个不停。
顾熙然好笑的望着她,心里却觉得有点酸楚,知道她这是被圈在宅内太久了,难得出去一次,都能欢喜成这样,看来想要自立门户的事,不能拖太久了,只有离开顾家这大宅门,两人才有相对的自由。
及至舒欢爬到床上,想绕过他躺到里边去时,就被他顺势一把揽到了怀里。
“你……”舒欢微怔,盯着身下他那张清俊好看的脸,心里有些说不出是欢喜还是惊慌的忐忑。
自从两人坦白过身份后,相处就比从前自然随性了许多,但前些日子对云姨娘事件的心理阴影未消,顾熙然很安分的没有吃她豆腐,而她也恰好缓口气,慢慢的适应着两人之间关系的飞跃转换。
顾熙然没有让她把话说完,只是搂紧了她,翻身一转,将她压在了身上,随即温软的唇就贴到了她的唇上,封住了她所有的言语。
这是轻怜蜜爱的一个吻,从她的唇上移至额头颈项,再逐渐往下。
舒欢的身体被他的唇带起一阵轻颤,虽然早就知道会有那么一天,而且两人名正言顺,但羞怯之下,她仍然条件反射的产生了些微抵触的情绪,伸手轻推了推,呢喃低语道:“不要……”
顾熙然的吻微微停顿,低沉的声音里含着笑:“娘子大人总是在说不要,这可真伤脑筋,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呢……”
含糊的尾音消失在舒欢的一声低呼里。
他探手抽了她腰间的系带,掀开了她的衣襟,缓慢而执着的吻在了她赤luo的肩头。
面颊立刻烫起来,身体也在发热,不只是她,还有他,紧紧的相贴在一处,简直可以燃烧起来。
舒欢犹豫了一下,没有推开他,只是极自然的伸手挑起了他的一缕发,仿佛要捉些什么在手里,才能缓和她那渐渐被唤醒的羞人欲念。
反正总有那么一天的,她的生命和情感早就与他紧系在一起,就算此时做了,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
只是想得明白不等于不害怕,她仍然紧张到浑身轻微发抖,口里呢喃无声,内心里却在一次一次念着他的名字。
顾熙然,顾熙然,顾熙然……
他是将要一辈子同她生活在一起的人,是她终于发现自己深爱着的人。
情念如水荡漾,染得她眼眸里也泛出了盈盈波光,但焦距逐渐迷离起来,心跳快到仿佛要跃出胸腔,就连呼吸,都被他那毫不间断的吻,带着急促起来。
顾熙然的呼吸也急促而灼热,吻到后来甚至压抑不住自己的冲动,将要彻底失去理智了,只是那手搭上她胸前肚兜之时,他忽然停顿下了所有的动作。
舒欢此刻的意识非常恍惚,只是本能而不安的微动了一下身体,结果被他一把按住,随即就听见他那低哑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在道:“怎么办……”
怎么办?
顾熙然当然不是在问她该如何继续,而是内心里天人交战,一面是想要将她生吞活剥,吃干抹净的极度欲望,另一面是从心底泛起的罪恶感。谁让她此刻的身体,正处于可以让人吃和不吃的模糊交界中?
若是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她真的还太小,说是十五及笄了,事实上才只有十四周岁,但按古代的人眼光来看,她正值妙龄之年,嫁人完全合适,而他这个也不知该称作现代人还是古代人的丈夫,竟然被这种问题难倒了
他艰难的将目光从她的胸前挪开,抬眼瞧见她此刻双颊犹如抹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娇艳动人,而迷离的目光也与往常的清澈灵动不同,不自觉的带上了三分撩人的媚意。
诱惑摆在眼前,而且还找纪丹青讨来了药,不继续好像对不起天地良心和自己,但继续的话,她会不会很痛,万一纪丹青的药没有用,难道让她此刻就冒着极大风险生儿育女?
欲念如潮,一波退去又一波涌起,顾熙然上一刻想彻底停手,下一刻就想不管不顾的让她真正属于自己。
这还真是一个极难做出的抉择
他的停顿,让舒欢稍微找回了一点意识,微张了嘴看他,见他灼烫的目光正注视在自己脸上,但眉头紧锁,就连那好看的脸都紧紧绷着,显露出内心矛盾的挣扎。
“你——”舒欢不由自主伸指轻触他的眉头,想要揉散那因克制隐忍而起的纠结,只是指尖刚探过去,就被他伸手一把握住,她能感觉到他的手心滚烫,欲望有随时失控的可能。
床头的灯未熄,光线不甚明亮,但足够两人看清彼此。
舒欢微启的唇泛着莹润的柔粉色泽,诱人采撷。
顾熙然不觉探下脸去,急促的呼吸喷在了她的脸上,吐声如气道:“要不要?”
他没办法选择,干脆自私一次,将这个问题丢给舒欢去选择。
舒欢的脸烫了再烫,简直不敢对视他那灼人的目光,只低垂着眼睫,默然良久,忽尔一笑,伸手勾下了他的头颈吻了上去,其后另一只手探入了他的衣内,紧贴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那烫热的体温和胸膛里猛烈的心跳。
这是她头一次主动,动作虽轻微,但简直就是往火上倒了一大桶油,顾熙然只觉整个世界轰然炸裂,所有的理智、自制力和犹豫都被炸得荡然无存,脑中再无杂念,只是恣意的回吻住了她,伸手将她身上剩余的衣物都一把扯了个干净。
喘息里带着浓重的情欲,待到彼此的双唇分开时,目光就胶着在了一起。
顾熙然的脸颊也飞上了一层绯色,那优雅的唇抿得很紧,眼眸中如同坠了星辰,深邃而明亮,舒欢觉得这一刻的他分外好看,情不自禁的微弓起了身,贴他贴得再紧些,最好永远都不要分开。
情渐转浓,两人的身体紧紧交缠在一起,肌肤紧贴着肌肤,顾熙然烫热的唇一路吮吻而下,指尖也在她身上游走不停,擦出了能够令人颤栗的火花。
欲望奔涌,所有的思绪如云飘散,存在而不知觉。
舒欢的喉间抑不住的荡出一缕似有若无的呻吟,此刻听来空寂而暧昧。
顾熙然的唇上有笑意一滑而过,再按捺不住,挺了挺身,伸手分开了她的双腿。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夹生饭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夹生饭
秋夜凉爽,极好入眠。
此刻正是万籁俱寂时分,再想不到,忽然就有鸣锣声疯狂响起,随即听见一个声音由远及近而来——
“走水了走水了”
舒欢下意识的拧起了眉,轻咬住了嘴唇。
顾熙然紧跟着动作一窒。
两人对望一眼,目光里俱是郁闷和懊恼。
不带这样的
生米都快做成熟饭了,这关键时刻怎能撤火,何况压根忍不住
顾熙然决定装聋作哑,不去理会,要做完好不容易才能做的爱做的事情。
只是房门随即就被敲响了,美景的声音有些慌张:“二爷,二奶奶,醒醒,走水了”
顾熙然差点憋出内伤,想都不想就发了火:“走开,别烦”
他的声音低哑,蓦然听去像是睡意正浓,美景还当吵醒了他,他才发了火,但事急顾不得,还是继续敲着门:“抱歉二爷,我问了说是馥馥斋那边起的火,章姑娘受了惊吓正在哭闹,喊人备了车,说是即刻就要回家,可这大半夜的……”
章含芳要走,自然是件值得庆幸的事,但美景这话传得真不合时宜,简直就是破坏情调和气氛,顾熙然恼恨道:“好得很啊,让她赶紧滚”
美景在外一怔,不知顾熙然为何发这样大的火,那语气听起来简直像要杀人,再一寻思,低头瞧见门缝底下透出的灯光,忽然就有点悟了,只觉脸上微烫,懊悔得直想抽自己嘴巴子,慌道:“我……我知道了……我去传话……”
她说着就转身往外跑,慌忙中掉了鞋,正倚着门框提鞋呢,就听身后的门“吱呀”一响,她回头一看,顾熙然披着衣裳,顺手带上了门,面沉如水的走了出来。
傻子都看得出来,顾熙然一旦露出这种神情,就是真怒了,美景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是慌着提上了鞋,低头立在那里。
破坏了舒欢的好事,她真是怨恨自己,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顾熙然此刻则是欲哭无泪,他很不想出来的,但酝酿到高潮的情绪,被这么一搅,顿时就意兴阑珊了,他和舒欢也想试着继续,可是外头那敲锣声一阵高似一阵,在静夜里听起来分外刺耳,让他那满腔的yu火,立刻就转变成了想要杀人的欲望,直接揽衣起身就出来了。
“打盆水来,要凉的”他的声音里还带着激情的余韵,但已经相对缓和下来了。
“是,我这就去。”美景扭头就跑。
这时舒欢也已经将散乱一床一地的衣裳稍稍穿整好了,只是脸颊上还带着未曾退去的红晕,说不出是郁闷还是松了一口气,反正她有点不敢去回想方才的情形,满面皆是羞怯。
顾熙然返身回来,见她微垂着眉眼坐在床沿,情不自禁的就伸过手去捉了她散落下来的一缕发,绕在指尖轻吻了一下,这才将差点失控的怒气深压了下去,单手揽起她,俯身轻噬着她的耳垂,悄语道:“一会继续好不好……”
舒欢偏着头躲避他那会挑起她欲念的逗弄,斜睨而起的眼里满是盈然水色,她轻笑道:“二爷下回行事前,最好先烧柱高香,再翻翻老黄历,我可不想再折腾一场……”
虽是调侃顾熙然的话,但说到最后,她音调愈低。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她甚至都采取主动了,可是……
这火起得太坑人了
想到此处,她才恍然惊觉自己将失火的事给忘了,忙问顾熙然道:“火势如何,救下去没有?”
顾熙然自然不知,接话的是端水进来的美景,她望向舒欢的眼里满是歉然愧疚,但还是有些忧心道:“夜半起的火,人都睡了,等发现时,火势已有些压不住了,这会还未救下去……”
舒欢闻言无语,她上回睡梦中不小心碰翻了蜡烛,点着了耳房里的稻草,这还是火未彻底烧起来,就被老太君好一顿教训,这回火要烧得猛烈了,该不会把这一笔帐,又清算到她头上吧?
顾熙然用凉水洗了脸,心内残余的冲动才被彻底压了下去,听见美景这样说,显然也在担心舒欢,微皱了眉道:“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美景摇了摇头:“不知道,但不是外头高悬的花灯燃起的,而是从馥馥斋里烧起来的,那地方,只怕此刻快成灰烬了。”
“章含芳”顾熙然忽然冷笑起来,道一声:“走,过去看看”
好事被毁,可没这么容易就算了
他们说话的当儿,别院内其实早就乱作了一团,所有人都被闹起来了,只是慧云和赏心瞧见美景去喊顾熙然了,就没跟进去,此刻候着他们出来,不用问也知道要去哪,忙提上了灯笼在前引路。
一路过去,还未靠近馥馥斋,就能瞧见那边火势滔天,简直映亮了半个天空。
古代建房木料用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