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月梅怜惜地摇摇头:“看来你更不合格。”
在六安城西南郊外保安司令部工事里,可以看见对面严阵以待的解放军阵地。
李存泉看看手表,下令说:“时间快到了,命令前面一营,放空枪掩护,其余的弟兄全部迅速向东撤退,往官亭、合肥方向撤!”
霎时间枪声大作。
城防司令部的士兵乘机向城东方向逃窜而去。
混乱中,王箩筐和康老六带着四个警察钻进小树林。
解放军阵地内,耿大炮没料到国民党六安保安司令部的那武装竟然敢反击。
廖邵武恰好在耿大炮身边,只听耿大炮骂道:“嘿,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敢反扑?”
廖邵武仔细听了听枪声,说:“这枪放的不像是反扑,再观察一下。”
耿大炮也听出这枪放的漫无目的:“他们莫不是想跑?”
廖邵武用望远镜观察敌阵,看见对方在向东逃窜。他说:“对!他们是想跑。吹冲锋号,进攻!”
冲锋号骤然响彻云霄。
解放军战士们跃出掩体,呐喊着冲向敌阵。
战斗,或者说没有战斗,国民党六安保安司令部的防守阵地很快就拿下。
耿大炮听见一个作战参谋廖邵武向廖邵武报告,说一共毙敌三人,俘虏十七人,其余都跑了。
廖邵武问那个作战参谋:“城里的情况怎么样?俘虏审讯了吗?”
作战参谋说:“审讯了,根据俘虏们提供的情况,城里除了还有留守的少数警察外,没有其他武装部队。”
廖邵武点点头。
耿大炮走过去,对廖邵武说:“师长,真没劲。早知道这样,我们一个连就把六安拿下来啦!”
廖邵武瞪他一眼,没做声。
耿大炮问:“师长,我们进不进城?一连打两个胜仗,战士们都想到六安州去玩玩呢。”
廖邵武说:“进,只允许你们一个连进城。”
耿大炮不相信:“没这样的好事吧?师长,我是不是听错了?”
廖邵武说:“没错。命令你们连晚饭后进城,连夜在大街小巷巡逻,防偷防盗防抢劫,维护地方治安!你们要坚决执行群众纪律,明天早晨七点,有三营二连与你们连换岗。”
耿大炮本意是想打了胜仗进城去玩玩,却不料揽了个苦差事。他张口结舌,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来。
廖邵武暗自好笑,问:“听见命令没有?”
耿大炮不满地说:“听见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17/2
这时,通讯员走来向廖邵武报告,说政治部张主任在前面接待六安行署专员汪声,请师长去一下。
廖邵武走进前面一家农舍,看见张主任正在院子里和一个中年人坐在小板凳上说话。张主任面前有个石磙,上面放着一叠文稿。
只听那个中年人说:“张主任,这份《关于加强六安社会治安的暂行条例》是我们行署起草的,请你们再审核一下。这个条例,我建议以我们行署和军管会名义共同来颁布。”
张主任说:“好,我先看看。”
廖邵武估计,这位中年人就是六安行署专员汪声
“哦,正好,廖师长来了。”张主任看见廖邵武,介绍说:“廖师长,这位是地下党六安行政专署的专员,汪声同志。”
王圣亚热情和廖邵武握手。
廖邵武笑着说:“欢迎,欢迎!汪专员,久闻大名啊!哈哈,你现在可以从地下走到台上啦!”
王圣亚笑道:“是啊,政权,必须要枪杆子来保证啊。你要是不来,我只好就一直在地下躲着啊。”
众人大笑。
廖邵武说:“汪专员,郭部长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啊?你们六安地下党给过我们很大支援啊。”
廖邵武对农民模样的郭有田映像深刻。
王圣亚说:“那是应该的,一家人嘛。廖师长,我们考虑到斗争的复杂性,郭部长和地下党的其他同志,目前都没有公开身份,所以他不便来。”
廖邵武称赞说:“哦,好,你们很有远见!是的,现在的形势,并不是定局。”
王圣亚小声说:“特别是沈仪淑,更不能暴露。”
廖邵武点头。
警卫员走进来报告,说饭已经做好了。
廖邵武说:“好,吃饭去。汪专员,今天我请客。”
王圣亚笑到:“你们远道而来,又连连打胜仗,应该是我这个当地主的,请你们客人吃饭才对。现在反客为主,不合适啊。”
张主任认真地说:“汪专员,当地主的都是要打倒的对象。你是地方领导干部,不是地主,这个词现在不能这么用了。”
王圣亚笑笑。
廖邵武说:“你刚才还说我们是一家人,怎么样?见外了吧?走吧,走吧。警卫!”
警卫员:“到!”
廖邵武:“想办法给我们弄瓶酒。”
警卫员:“是!”
廖邵武、王圣亚、张主任随警卫来到一大户人家客厅,用简易的酒菜招待王圣亚。
落座后,廖邵武举起酒杯:“来,欢迎汪专员,干杯!”
王圣亚十分兴奋:“来,为庆祝六安解放,干杯!”
张主任举杯:“干!”
王圣亚喝干酒,问:“廖师长,解放军什么时候进城?”
廖邵武告诉他,大部队就不必进城了,只安排少数部队进城巡逻,维持社会治安。说大部队进城,必然扰民。
王圣亚不以为然,说:“解放军一定要进六安城!这对于打击敌人气焰,安定民心,壮我声威,对将来在大别山建立我们的政权,开展土改运动,都大有必要。”
张主任也认为行署考虑得对,附和说:“师长,汪专员说得很有道理。进城,也是政治攻势。”
廖邵武想想有道理,点点头。
王圣亚大喜,说:“我们行署已经安排人员组织动员市民上街夹道欢迎你们,要大张旗鼓庆祝翻身解放!欢迎解放军进六安城啊。”
廖邵武笑道:“那就,听你这个父母官的,明天全师都开进城,热热闹闹转一圈再出来。好不好?”
张主任说城里还是要有部分驻军才好,这样对行署的工作和安全都有好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从防止反革命*这个角度考虑,城里还是应该有部分驻军。
王圣亚深以为是。
廖邵武被说服了:“嗯,城里有驻扎军队的空房子吗?”
王圣亚说:“县立中学现在已经搬到乡下去了,那里可以住千把人。”
廖邵武说:“好吧,那就把师直机关开进去,再加一个营。其他部队,没命令不准入城。”
张主任和王圣亚都认为这样安排很好。
进六安城执行维护治安任务的耿大炮,带领一队武装整齐的解放军,列队在大街上巡逻。
路边上,有少数好奇大胆的孩子在观望着巡逻的解放军战士,大人们则躲藏在屋里偷看。
巡逻队伍走到大井拐时,井栏边几个提水的妇女看见了他们,连忙避开。一位老奶奶提着水桶忙不迭想跑,却不慎滑倒在井沿上。
走在巡逻队伍前面的孙大宝连忙跑出列,到井沿上扶起老奶奶,关心地问:“大娘,你没事吧?”
老奶奶惊恐地说:“没事,没事。”
孙大宝提起水桶:“大娘,我送你回家吧。”
老奶奶急忙说:“不用,不用。”
耿大炮苦笑着摇头。
傍晚时刻,施震雷带着八个卫士,都是清一色农民装扮,策马疾驶在姚李庙通往六安的大道上。
当他们来到六安河西岸边一片隐蔽的树林旁边时,天色刚黑。他们一行人停下,施震雷要卫兵们把马匹牵到树林里隐藏起来。
施震雷对卫兵们说:“你们哪也别去,就在这等我。”
卫兵班长问:“老板,你要到哪去?”
施震雷说我过河去一下,一会就回来。
卫兵班长担心地说:“这儿刚打完仗,到处都是解放军,你过河危险啊。”
施震雷说:“没事,这时候是两不管,最安全的时候。放心吧。”
施震雷来到河沿一户熟悉人家,向这家人借了一只小船。他划船渡过河,来到城西南郊紫竹林尼姑庵。
住持法慧在前院知客堂接待施震雷,施震雷手中拿着三个金元宝,要把金元宝捐给紫竹林尼姑庵。
但法慧不愿意接这三个金元宝。
老尼法慧双眼深邃地看着施震雷,问:“施主,不说出你的名字,不说出是什么原因,这么大一笔香火钱,我是不会要的。”
施震雷说:“原因就是我也存心向佛,名字就免了。”
法慧却不马虎:“但这么大一笔香火,功德碑上必须要有你的名字。”
施震雷只得玩个小花招:“我要走了,请师父跟我到外面说。”
法慧随施震雷来到院子里大树下,这棵大树旁边有一口井。
施震雷走到井边,手一翻,三个金元宝落在井中。
法慧惊诧地“啊”了一声。
施震雷轻轻地说:“我走了。师父,你徒弟净空,是我的相好!”
法慧半晌无语:“哦!阿弥陀佛,罪过啊,罪过!”
施震雷合掌施礼,转身悄然离去。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17/3
由于刚打完仗,六安城内大街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紧闭着大门。
有一户胆大人家悄悄打开一点门缝,一个年轻人好奇地向外看了一眼,又迅速把门关上。
政府军跑了,传说中杀人放火的解放军来了,谁敢随便上街呢?
南门口黑屠户家的厨房里,王箩筐、康老六和四个警察在已经换好了便衣,他们躲在里面正围着小饭桌喝酒。王箩筐当土匪的时候,他们就是一伙的。
王箩筐问康老六:“老六,你说解放军为什么不进城?”
康老六:“不知道,可能是他们人太多,住不下吧?”
一个年轻一点的土匪警察说:“管他为什么呢,我只想,我们以后怎么办?”
王箩筐叹道:“唉,只有进山了。我们躲一阵再说,六安城里现在是呆不住了。”
一个中年土匪警察建议说:城里现在是共产党没来,国民党跑了,乱得很。要是打算进山,咱们干脆找一家商铺,乘机会抢点钱再走。
王箩筐认为这主意不错,可以考虑。康老六认为也成,只是这事得做稳当点。
王箩筐吩咐说:“这样,老六,等天黑你遛上街看看情况,要是能干,咱们今晚上就乘乱做笔生意再走。”
康老六点点头,说现在还早,得等天黑透才能出去看风。
天黑后,康老六鬼鬼祟祟出了门,在紧靠南大街的一个巷子里溜达。他刚转弯走上南大街,迎面远远来了一支解放军巡逻队。
康老六急忙遛回去,回到南门口黑屠户家。
康老六懊丧地对王箩筐说:“不行,老大,别找事啦。大街小巷,到处都有解放军的巡逻队!”
王箩筐大叹:“真他妈倒霉”。
年轻的土匪警察问:“那我们怎么办?”
王箩筐说:“睡觉。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好好睡一觉,下半夜咱们赶紧开溜,进山去过几天自在日子再说。”
第二天一早,六安城里市民都被铺天盖地的炮竹声惊醒了。人们一打听,方知是欢迎解放军进城。
在六安行署动员安排下,庆祝六安解放和欢迎解放军的入城式,从小东门九墩塘开始,解放军部队将过经云路街、鼓楼街、黄大街再由南门出城。
街上到处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在鼓楼街与云路街交叉的十字街头,当街悬挂一幅红布横幅大标语,上写“热烈庆祝六安解放”。
标语下,欢快的锣鼓声中在表演耍狮子和旱船。
市民们站在街道两边,好奇、兴奋地看着从小东门走过来的秧歌队。
秧歌队的领队是个女学生,她领唱一句:“蒋宋孔陈四大官”后,众秧歌队员便齐唱:“家里财宝堆如山”;再领唱一句“穷人没有吃和穿”后,众秧歌队员便齐唱“一个世界两样天”,颇有感染力。
街边人群中,一个老者说:“说得一点都不错。”
老者身边衣着褴褛的许有福恨声骂道:“他妈的,就该共蒋宋孔陈他们的家产,分掉他们家的财宝!”
秧歌队边走边表演边唱:“穷人拥护共产党,领导我们得解放。从此过上好时光,翻身做主喜洋洋——”
秧歌队后面,就是威武的解放军部队,他们武装整齐,威风凛凛地开过来。载歌载舞的秧歌队与神色严峻的解放军队列,形成鲜明的强烈对比。
解放军队列指挥用洪亮的声音喊道:“一,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队列踏着步,齐声呼应“一二三——四”,雄壮的声音响彻云霄。
周少杰手拿铁皮喇叭,在街边带头呼喊口号:“热烈欢迎解放军!”
市民们便跟着喊:“热烈欢迎解放军!”
周少杰喊:“打倒国民党反动派!”
市民则也跟着喊:“打倒国民党反动派!”
只不过市民的声音没解放军部队操练的那么整齐响亮。
韩西楼和秦鸣鹤也站在街边人群里。
韩西楼关心地对秦鸣鹤说:“秦老板,据说城里许多有钱的人都跑了,你怎么不走啊?”
秦鸣鹤淡然一笑,说:“我奉公守法,不问政治,不管谁来,我也不怕,我也不走。”
韩西楼说:“是啊,不管什么事,都有个‘理’字在上面管着。共产党也不会不问青红皂白,见到有钱的人就杀吧?”
秦鸣鹤说:“应该不会。解放军昨天从下午到夜晚,一直在城里放哨巡逻,连老百姓家的门都不进。现在进城,也是纪律严明,不是那种土匪部队。”
韩西楼深有同感,问:“你知道共产党六安专署的专员是谁吗?”
秦鸣鹤说:“听说叫什么汪声,是吧?”
韩西楼说声“是啊”,他突然想起来秦鸣鹤应该认识汪声,就问:“对了,你应该知道他。”
秦鸣鹤不解地问:“韩老板,什么叫我应该知道他啊?”
韩西楼复问:“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秦鸣鹤反问说:“听你话里的意思,就跟我认识他似的,是吗?”
韩西楼笑笑:“差不多吧。”
秦鸣鹤却有点莫名其妙,问:“你说,我一个生意人,怎么能够知道他呢?”
韩西楼笑道:“你认识中学教员王圣亚吗?”
秦鸣鹤坦然说:“王圣亚我当然认识。怎么了?他跟这个汪声有什么关系吗?”
韩西楼笑道:“哈哈,他就是汪声。”
秦鸣鹤十分惊奇:“啊!不会吧?”
韩西楼说:“千真万确。嘿嘿,人不可貌相啊。”
耿大炮还没睡醒,又接到一个要他负责接管警察局和释放*的任务。
耿大炮来到警察局,坐在张良栖原来办公桌位置上,身边站着持枪的孙大宝。
他对面是认真恭敬地在看一份文件的沙警官。
耿大炮问:“看明白没有?”
沙警官答道:“报告耿长官,看明白了!”
耿大炮皱皱眉,说:“别喊我长官,喊同志。”
沙警官立刻纠正:“看明白了,耿同志!”
耿大炮想想不妥,怎么能让一个反动政权的警官喊自己“同志”呢?于是他说:“哦,你也不能喊我同志。”
沙警官为难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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