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中涌起一种崇高而悲怆的理,然而这并没有使他在日后的工作中奋发有为,只让他天天心神不宁。
如果仍旧去上日语课,是避免不了撞见丁小姐的、可如果不去,交的那八千块的学费就算是打水漂了。他已经没有什么钱了,处境可谓是每况日下,幸好还有份工作,不然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佳明竭力说服自己相信,去上课并非为了见到丁小姐。他既然交了学费,就完全有理由去上课。至于那晚的事情,跟他的课程是完全不相干的。可是当周末佳明梦游似的徘徊到那里,在楼下看到丁小姐的车,他就怯懦退缩了。
事实远比他想象的难以承受。他忘不掉丁小姐那天晚上的厌恶表情。那几乎是佳*中的一块羞耻的烙印,怎么也挥不去。更让佳明感到难堪的是,就连他也觉得自己不过是一只怀有觊觎之心的癞蛤蟆。
佳明试了试,终于没有勇气上楼去,于是怅然踱到附近他常去的书店。
书店不大,只有一百多平米那样子,兼卖唱片。佳明还在这里买过几张唱片送给丁小姐。可就连这些也成了他牵牵绊绊不能摆脱她的回忆。
每想到她,佳明就感到无脸见人似的,总喜欢把头耸拉下来,像条垂头丧气的狗。
佳明挑了两本渡边淳一的书和一张后街男孩的唱片。掏出两百块钱放到收银台上等找零。
收银员不收他的钱,毫无反应地坐在那里。当佳明终于抬起他垂丧的脸时,不知所措地惊呆了。
是丁小姐,这怎么可能呢?前几次来总见到收银员是个短头发的姑娘,戴着耳机,不知叽里呱啦地在练习哪国语言。
“丁小姐。。。。。。是你。。。。。。呃,你在这儿。。。。。。做收银员。。。。。。兼职。。。。。。”
“这是我的书店呀。”
与佳明的紧张吞吐相比,丁小姐倒是显得轻松自然,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她迎风招展地看着他笑,对于佳明来讲,这实在是一种恶毒的嘲讽。他宁可在这种不期而至的会晤当中,她对他仍然一副鄙薄厌恶的表情。
“你的书店。。。。。。呃,你的。。。。。。”
在这种毫无心理准备的难堪时候,如果有个老鼠洞,佳明也愿意钻进去。
“佳明,你怎么不来上课了?”
明知故问,混帐女人!
“呃,这两星期我们公司天天加班,周末也不得清闲。”
虽然明知道只是一个玻璃一样透明的谎言,但总好过无言以对。
“是吗?忙的连玫瑰花也顾不上送了?我家里的花全都枯萎了。”
那个短头发的女孩向这边看了过来。
这时候佳明完全失去了判断能力,只觉得她是在羞辱他。他放下钱跑开了,连桌子上的书和唱片也没有拿。
“佳明——”丁小姐从后面追了出来。
“丁小姐,你到底想干什么?”佳明竭力忍住屈辱的泪水。
“丁小姐,你到底想干什么?”丁小姐冷笑着,重复他的话:“那天晚上你不是喊我丁兰的吗?那天晚上我真的该问你究竟有什么事要做!”
佳明最怕想起那晚的事,可她一口一个‘那天晚上’的提醒他。
他求饶似的说:“丁小姐,求你忘掉那些事吧。我一直都在自我——”
“忘掉,我干嘛要忘掉它?我一个这种年纪的女人,还有这么年轻可爱的小伙子向我求爱,这该是——”
佳明的眼睛里闪烁着羞怒的泪花,红着脸吼道:“对,我是只癞蛤蟆!流氓!无耻之徒!你又何必这么不依不饶地羞辱我?”
丁兰愣了一下,心动颤抖地说:“这样就不是羞辱你了。”忽然捧起他的脸,狂热地亲吻。佳明先开始还不由衷地反抗,可很快就给那股巨大的幸福洪流冲得无反抗余力了。他环绕住她,两人的接吻慢慢变得稳定,然而丁兰却又推开了他。
“混球儿!小傻瓜!让一个女人这么主动地在大街上吻你!?”
她的脸红得娇艳动人,这也是佳明意想不到的满足。他的脸倒不红了,只是嘴唇给她的口红染得格外壮观。丁兰看着他明晃晃的嘴唇,禁不住要笑自己的伟大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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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兰回书店补了补妆,就要跟佳明去吃饭。临走对那个短发的女孩子交代说:“丁当,下午有批新书要到。你签收了把吧”
“我男朋友要来呢”
“那正好,你让他跟你一块看着店,自己就不会太累了。”
“我们还要出去呢。”
那你把店门关了好了。不过关门一天损失的钱,我要从你的工资里扣。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然后跟佳明出去了。丁当满脸怒气,锐利地盯着她姑姑身边的男子的背影,骂了句佳明听不懂的外国语。佳明问丁兰她的侄女在说他什么,丁兰笑着说“他喜欢你呢?”
午饭后,丁兰突然说:“佳明我们去你那里吧。”
“你怎么忽然想去我那里了?”
“我知道你住在哪儿,以后就可以去找你了。怎么,你有什么不方便吗?你该不会金屋藏娇怕我知道吧?”
“金屋藏娇?这怎么可能呢?我住的是幢三四十年前的老公寓楼,里面大多都是老头老太太。”佳明对这样的遭遇感到不知所措。“只是我那里比较乱,而且,房子也很小,我怕你看到我住的地方之后,会笑我名不副实的。
“怎么会呢?无论你是什么状况,我都爱你。”
如果他再推托的话,就更是显得其中别有隐情了。
佳明暗暗祈祷,但愿上帝保佑,别让她在他的房间发现董晴的*睡裙什么的。可回头想想,董晴不是那种把东西乱丢的女人,而且她很会收拾房间,即使是他的房间,她也常收拾得有条有理的。
倘若她真的发现可疑之处,就老实向她交待好了,反正自己从此以后重新做人,再不做一件对不起她的事情。若真拥有了这个女人,再让自己跟别的女人乱搞,其实那也是很困难的。
每天起床,佳明都是两条腿把被子一蹬,就完事了,余下的由董晴收拾。
果然,今天他的房间仍旧是整洁有理。
佳明带丁兰一进自己的房间,眼睛就贼机灵地四处搜寻,看有没有董晴的遗物,好乘她不留意遮掩起来。终于没发现什么一点,自己才放轻松了。
佳明的房间只有一张椅子。丁兰坐在床上,佳明也坐到床上,这样好离她近一些。
与所有出尽佳明房间的人一样,最吸引她们的就是他床头的那张照片了。
丁兰拿起相匡,细细欣赏着照片中的女子:“这个女孩子真漂亮!”眼睛瞭了佳明一眼问:“是你的初恋女友吗?”
“是啊。”佳明一脸天真笑意,眼睛明亮得像星星闪烁着。
“你一定很爱她,现在还很爱她,是吗?你不很情愿我来你这里,只是因为她的照片还来不及向你现在的情人隐藏?”
她耸下眼睛,脸容瞬间暗淡了下来。佳*想,她也许当真了,女人对这种事情总有些死心眼儿,就告诉她那女子是他妈妈的遗容。
佳明跟她讲过他是个孤儿的。
“你的妈妈?噢,她年轻时候真是个大美人儿,怪不得你也长的这么好。”丁兰忽然像个纯真少女遐想了起来。“假如以后我们有了个孩子,他也一定会是个样子又好又聪明的小男孩儿。”
“可干事业要脚踏实地,一步一步的来。”佳明忽然把她的身体放倒,扑到她身上。“答应我吧。”
她不反抗,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眼睛里闪烁着犹疑的泪光:“你是真的爱我吗?还是只想把我随便玩玩儿?”
她的话让他感动得掉下眼泪。
佳明抱起她的身体:“是真的爱你。我永远都不强迫你。我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认真爱过一个女人。”
言外之意,他之前还曾不认真地爱过许多女人了?这种走漏了风声的话,让丁兰感动之余,又添了新的忧郁。
“隔壁住的是谁?”这才是她一定要来他宿处的目的,迟早她是要问的。
“呃,是我的一个老乡。”佳明扯谎说。
“是男的吗?”
“女的。”
“女的?噢,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佳明的辩白并不很自信。丁兰虽然不相信,但也不扯破他的*布。只是涩涩地笑着,摇了摇头,眼睛就又落到了那张照片上。
“这张照片拍的实在是好。是你爸爸给她拍的吧,所以她才笑得如此灿烂美丽?”
“应该不是吧。我有记忆以来,她们就老是吵架!”
佳明的心沉淀了一下。自己怎么从来没有想到过是谁给她拍了这张她格外珍惜的照片呢?可见在男女情事上,女人常拥有一种男人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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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比拟的洞察能力。想到此佳明隐隐感到一阵后怕。
“颜如水仙五月中,楚楚有情天有情。良辰美景谁奈何,摄去秦淮一袖风。”丁兰读着相框后面的两行字,叹息道:“真是个文采*的有情人,得意之中又透着一股年轻的傲气。”
那首小诗是用草体字刻在相框背面的,佳明从来没有看懂过。
丁兰恍有所思地自言自语着:“颜楚良摄,颜楚良。。。。。。”
佳明刹时愣住了。他的脑海中飘荡着太多悬而未解的头绪,一下子全落到了那个叫颜楚良的男人身上。
颜楚良,他前东家公司的董事长,佳欣年年不忘的情人,一个从白手起家到地地富一方的有着传奇色彩的成功男人。他的名字出现在这里,仅仅是一种巧合还是另有一段风尘湮灭的隐情?如果只单纯地是一种巧合,自己母亲的名字“楚楚“怎么竟也巧妙地给隐藏在这么一首墙头诗里呢。
与颜先生有关的回忆,一幕幕幻灯片似的在佳明的脑海中明灭闪现。
佳明回想起颜先生初见到这张照片时候的样子。他拿起照片,无限哀伤地端详着它。悠远的眼睛仿佛是透过风尘,隔世相望。那天自己只当他是困倦意未消才一脸沉郁的。那天他也许是有所察觉,为了掩藏心迹,才故意装佯问照片上的女子是不是他女朋友的。
那时候佳明正为诗诗所扰,没怎么留意这些细节。现在回想起来,顿时感到这其中疑窦丛生:
虽然初进佳明房间里的人,总难免留意到他母亲那张极好的照片。但那天颜先生的眼睛几乎像一只雾辉中的昆虫,是倏然给吸附过去了的。
如果他真的与自己的母亲有过一段有花无果的恋情,也只有这样,他对他不同寻常的关心才得以解释。
既然自己是他旧情人的遗子,他如今当然有义务照顾一下了。如果很多年以后,自己也成了个地富一方的成功男人,传奇似的遇到——遇到诗诗跟人家的遗子,他也会责无旁贷地关心他,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收养的。
远远地想到这些天方夜谭似的故事,佳明有些哀伤,哀伤之余又莫名有些兴奋,总觉得颜先生还是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这才算是对得起他华年猝逝的母亲,才算充分地报答了他。如果二十多年前他娶了自己的母亲,那么,自己就不必像片风撕落的树叶一样,四处了无居所地飘荡了。
这个时候,佳明的手机不合时份地响了起来。
是董晴打来的。佳明不想接,可在丁兰面前如果不接,就更显得他心里有鬼了。
“佳明,你在家吗?“电话中传来董晴火急火燎的声音。
“呃,在!干嘛?”
“我房间最大的那个纸箱里有件浅紫色的风衣,噢不,我好像把它挂到衣橱里了。衣服的货号是DW——2035,M码的,你帮我把它送到店里。最好在十分钟之内,最多不要超过十五分钟,我这边有客户在等着呢?”
这个时候如果言辞疏远,丁兰是一定会生怀疑的,于是佳明装着没好声气的亲切说:“知道啦,顾客就是上帝,难得你在上帝面前如此热情!你这个见钱颜开的女人!”
佳明对她的房间比对自己的都熟悉,很快找到了。同丁兰一起把衣服送过去,心里却有些惴惴不安,想象不出这两个女人见了面,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
董晴打发走了买衣服的客户,才向佳明身边的女人打量了一下,相望一笑。但她的笑脸很明显是掺了砂的,有些一山不容二虎的敌意。
佳明担心董晴言语走失,抢着介绍:“她就是住我隔壁的老乡,董晴。董晴,这是我的女朋友,丁兰。”随即又有些懊悔。心想,应该先向董晴介绍丁兰的,这样才显得他对她是嘴上心上都在日夜牵挂。
“恭喜你啊,结婚的时候一定别忘了请我参加,送你们一程。”
这话是不是讲得太酸了,怎么听都像是在诅咒。
丁兰跟董晴并无太多寒暄,非寒暄的话也不多,但总结人感觉她们早已经经历过这样的会晤了,而且是记忆犹深,弄得佳明脑子一团雾水。
在这种瓜田梨下的是非之地,岂可久逗留?还是走为上测。
佳明看了看手机上的表,已经五点多了。天也早已经是暮色笼起,霓虹灯亮了,借故要跟丁兰去吃饭,并对董晴说:“假如你不是要照看店面,就可以带你一块去了。我叫份外卖给你送过来吧。”
董晴又笑又气地骂他虚心假意。
晚上两人一起散步的时候,丁兰明显有了心事。佳明不断地找出话来讨她开心,但也是剃头的桃子—头热,她怎么也热情不起来。佳明回忆自己在董晴面前的言行,觉得不应该给她的疑虑留下什么口实。
直到夜很深了,丁兰才开车送佳明回去。
情人分别的场面,总是依依不舍的。她的依恋比他还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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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喧哗归寂的冬夜里,情人的怀抱尤其显得温暖,让人依恋了。佳明没想到她爱他已经到了如此深刻的地步。
他安慰她说:“明天是星期天,我一大早就起床,搭车去你家里找你。噢,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家在哪儿呢?”忽然一重忧愁像乌云似的向佳*头飘了过来。她跟他讲过的,她是个有夫之妇。“不如明天你开车来接我吧。”
她把身体埋到他的怀里,不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向着分离的时候移动,愈是想到这些,她就愈加显得依恋不安。
“佳明,你是真的爱我吗?”
这个晚上她已经问过他许多遍了。她差点儿让他明白她有多么缠人。
很明显,有个不安的念头在他心上压着,要他一遍一遍地肯定,他才能够放心。
可是,在这么一个时候,她是怎么也放不下心的:
他要回去了,跟另一个颇有些姿色的女人同居一处。夜长梦多啊。
“是真的爱你,你就是我的全部。”
“可是,你怎么能够向我保证,晚上睡觉的时候不会走错房间!”
克林顿总统面对那邦弹劾他的共和党议员,是这样解释他的桃色风波的:“那天晚上,我的桌子上放着两张照片。一张是希拉里,一张是莱温斯的。我一时看走了眼,所以走错了房间。”
佳明又惊又喜,又有些感动。笑着说:“不会的,我又不是克林顿。”心里却在纳闷儿,凭什么自己就要对一些事情承诺,做出解释?而她,一个有夫之妇,对于他的要求却还可以这样的明明白白。
可是,有些心理就连佳明自己也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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