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凌宇干了一大杯酒,道:“梅心,都作了母亲哩,怎么还害臊呢?你不会是变了心不喜欢我了吧?”
莲花心头鹿撞,面前这男人是她牵肠挂肚的,但哥哥的帮规和家规,以及自己的真正身份,都变成了她那放纵意念的吓阻力量。
看到梅心这种怯生生的样子,更加怜爱,拉着她的手,要她靠近些,她坐在距他约一尺远的小炕桌侧面,似怕缠她。
忍不住大笑着,高凌宇道:“你真是个胆小的小妇人,我还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女人哪!”
仰仰头哼了一声,道:“谁说我胆子小来?”
高凌宇大声道:“你胆子不小,坐到我怀中嘛!古人坐怀不乱,虽是形容心如止水,也未尝不可来形容女人哪!”
莲花道:“笑话!孩子都生了,我会不敢坐到你的怀中,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来,乾一杯……”
高凌宇正色道:“梅心,告诉我,那一天你生下这孩子这后,是不是遇上了大敌?你们是如何脱身的?”
莲花故意着菜以便筹思,道:“那天……就在阵痛很厉害的时候……敌人来到……小翠拼命抵挡……可是小翠身手有限……而敌人又是两三个……结果小翠重伤不敌
高凌宇大惊道:“小翠怎么样了?”
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小翠重伤,老尼被杀,就在孩子‘呱呱’出世时,收生婆也被一剑刺死……”
“啪”地一声,酒杯都被握破了,高凌宇冷森地道:“梅心,在那绝望的情况之下,你怎能带着孩子逃走?”
莲花笑得很怪,只是高凌宇此刻不会注意这些,道:“自然是有人挺身援手罗!不过,这人要不是先出其不意弄倒了一个再伤了一个,他也应付不了三个。”
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高凌宇道:“吉人天相,这真正是吉人天相。梅心,那位救命的恩人是谁呀?”
摇摇头,莲花惋惜的道:“真可惜,由于他当时蒙面看不出是谁,我问他的姓名,他也不回答……”
高凌宇道:“世上确有施恩不望报的好人,当然,也许那位恩人不愿暴露身份,而冒得罪韦天爵等人的危险。但是,至少你该知道那恩人是男是女吧?”
莲花道:“当……当然……是个女的……”
微微一愕,高凌宇道:“女的?这就能猜了!自我出道以来,认识的女人是屈指可数的,除了你之外,那就是小翠,如果要算上‘渔帮’中宫莲花那个小疯婆的话,也不过三个……”
莲花猛然抬头,正好高凌宇在夹菜没有注意她的表情,她淡然道:“你叫宫莲花是小疯婆?”
高凌宇大力咬着红烧蹄筋,道:“你不知道,那个女人真不是个玩艺儿!要不是她和我捣蛋,我自信不会输给宫不屈。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设若不是那种结局,也不可能和宫不屈交成朋友。”
莲花真想把一碗汤扣在他的头上,都已经端起来了,高凌宇道:“梅心,你要干什么?”
莲花悻悻地放下汤碗,道:“没……没有什么……只是汤凉了!我想拿去热一下,忘了这儿的炉灶还不能用呢!”
高凌宇道:“梅心,你要是想喝热汤,我就到馆子去叫一碗,或要他们送个火锅来。梅心,我欠你太多,只要我能做到的,你尽管对我说。”
莲花心里不舒服,低着头用筷子拨菜不出声。高凌宇越是对铁梅心好,她越是不开心。可是自己又没有勇气揭穿,她自然也知道,这事拖久了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像揭两扇的牌九一样,一揭两瞪眼。
高凌宇托起的她的下鳄,尽情地欣赏着,道:“梅心,从此以后,我们和孩子再也不要离开了。唤!对哩!还有小翠,休说她受了重伤,她的人呢?”
摇摇头,莲花道:“当时我生产,痛得两眼发黑,没有注意……只是凭回忆猜想……小翠就算能活……也必然残废了……”
高凌宇道:“也许被那位蒙面女恩人救走了吧?”
莲花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这工夫奶妈抱着孩子走进来,高凌宇接过,仔细打量,儿子是自己的好,真是不假。莲花冷眼旁观,见他眉开眼笑的样子,内心又不是滋味。
高凌宇道:“小家伙很像你,梅心,就像一个模子出来的,他的鼻子和耳朵像我,多么可爱的孩子。”
奶妈在一边笑笑道:“夫人才生产六七天,看起来可真不像,夫人就像没有生过的大姑娘一样,腰身还是那么好看……”
莲花道:“奶妈,你回去吧!明天一大早再来。”
奶妈道:“想必是夫人也有奶,只是奶水不大够吧?要不,这么大的孩子,这时候吃饱了,到了凌晨寅时左右,一定会饿了哭叫的……”
高凌宇道:“奶妈说的也对,你是一点奶水都没有,还是有一点而不够吃?据说多吃点银耳莲子羹、喂鸭及清蒸鸡汤等,可以增加奶水的。”
在灯光下,莲花面色婿红,低头吃菜,含糊地道:“要是够了还请奶妈干啥?既然这样,就请奶妈睡在这儿吧!”
由于他们出手大方,吃的又很讲究,乡下人很计较这蝇头小利,不回去就可以在这儿吃饭,带出一张嘴也可以节省点,她当然愿意。
于是奶妈马上到另一个明间去烧炕,弄热了铺好被褥.就把孩子抱了过去。听到奶妈那边的房门一关,而且下了闩,高凌宇一下子箍紧了莲花,道:“梅心……春宵一刻值千金哪……”
莲花微微颤栗,道:“我不是说过……没满月以前不行吗?你是耳朵重听还是装糊涂?”
高凌宇道:“梅心,我不是一个重欲好色的男人,我是因为这次劫难如此收场……说句迷信的话,是上天有眼,今日重逢理应破例庆祝一番。奶妈都说,你看来像没生过孩子的人一样,可见练武的女人和一般女人不同,不一定要按照常规……”
莲花抬头望去,她似乎看到他目光中的火苗跳跃着,一个少女当然伯燎原之火。况且,她迄未决定要不要说明自己的身份。
当然,她更不愿在造成事实之后再揭开身份,她是个具有思考力的姑娘,她以为那样会使男人眨低她的身价。她道:“你今夜一定要?”
高凌宇道:“梅心,此情此境,你忍心作这种焚琴煮鹤的煞风景事吗?当然,如果你有什么因难,我也不能只顾自己不管别人哪:“
她道:“凌宇,明天晚上好不好?”
略感失望地道:“为什么要明天?”
低着头声音软软腻腻地,像能拉出长长的线,道:“生过孩子的女人……你自己慢慢去想好哩……”
吃完,莲花把碗盘残看收拾下去,才不过半盏茶工夫,发现高凌宇已经沉沉入睡,而且把热炕头让给她睡。
莲花呆呆地站在炕前望着这个武功高强,有点粗线条作风,但心地却十分光明的男人,不知为什么,忽然皱皱眉头耽心起来,想道:“万一他只认定铁梅心,而不接受我怎么办?”
她甚至后悔以前不该去干扰他练功,可是哥哥被击败,也不是她之所愿。再说如果高凌宇胜了,今天她会不会和他接近,就难以逆料了。
一个人心无妄念及杂念,才能倒头便睡,为了试验他是否假睡,她在他的耳边低声道:“你要……就给你好啦
果然,低微的鼾声照旧未断,证明他是真睡了。她也上炕躺在热炕头上,总觉得这男人很体贴,一个女人和这样一个男人终生厮守,一定会幸福的吧?
可是,她凭什么要以别人的身份来博取这男人的欢心呢?她也并非伯揭穿了身份高凌宇不接受她,或不领这份情,她可以拿出一样东西来给他看,包他不敢或不忍峻拒。但是,还是那句话,她不屑借别人的余荫。
很久很久,思潮起伏,不能入眠,天快亮了才入睡的。
鹰扬天下……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正因为睡得太晚,加之昨夜背着孩子身心劳累,她睡得极沉,天早就大亮了,终被奶妈打扫清洁声吵醒。
睁眼前她有异样的感觉,也可以说是一个少女从未有过的感觉。她和高凌宇躺在一起,他的一臂搂着她的纤腰,另一手握住她的乳峰,而且一条腿还搭在她的臀部。
“咆”的一声,莲花好像引火自焚,陷入熊熊烈火之中了。长了这么大,她的乳峰未被任何人触碰过,当然更不会有个男人一腿搭在她的屁股上。至于被搂住,也是自高凌宇才开始的。
她在一阵痉挛之后,又是一个大耳光,哪知高凌字摸了面颊一下,口中像嚼着东西,动了一下睡着了。
她心跳如捣,但相信除了就这样之外,并未发生进一步后,红着脸打量他的睡态,不由自主地感到特别温暖,尤其是他的大手上发出的热力。
最后她还是大力捏他的鼻子,拧他手背上的肉,他终于醒了,懵懵然地道:“梅心你捏过我的鼻子?”
莲花移开目光,蜷着身子,道:“看看你自己,恶行恶状地,这像什么样子?”
打个呵欠,却搂得更紧,道:“你说未满月前不能缠绵销魂,我也答应你了!这不见得是每一个男人都能作到的,半夜醒来,发现你盖了条小被子有点冷,而炕也凉,所以我就躺过来抱紧你,让你暖和点……”
瞪他一眼,莲花道:“狡辩!那你这只手握住我的……又是为什么,也为了给我取暖?”
高凌宇道:“梅心,说实话,半夜醒来,我真的很想,可是我已经答应了你,满月前不那个的,也只好忍下了
看了他一眼,她相信这样的男人已经很难得了,和他睡在一起,不必提心吊胆,只是抱抱而能再次入睡,他的品格是不容置疑的。
渐渐地,她脸上的寒霜在不知不觉中溶解了,道:“你真的没有作任何其他轻薄的动作?”
高凌宇道:“当然没有,我不尊重你,你不理我怎么办?再说来日方长,你总不会永远不给我的,说不定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晚上……”
莲花道:“不成,你想得可好!”
在她的粉颈上嗅了一阵道:“就算我咬牙强忍,忍到满月以后,到那时候,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吗?”
莲花眼睛瞪得大大地,道:“假如到那时候,我仍然不给你,你要怎么样?”
作了个饿虎扑食之状,高凌宇道:“你可以想像得到,到那时候可就不必‘相敬如宾’了。事实上,夫妻之间不可能相敬如宾,果真是那样,必然味同嚼烛。”
她撇撇嘴不出声,高凌宇道:“梅心,你一定是由于生孩子的痛苦把你痛怕了!其实有很多女人生过孩子之后不敢再碰一下。可是日子久了,还是忍不住要……”
莲花道:“我才不会哩!希望你永远别碰我。”
高凌宇道:“你先别嘴硬,关于这种事,我倒想起一个笑话来:一个女人生孩子时,由于难产痛苦万分,大声嘶呼‘我再也不敢哩!我快要死了!’所以产后不许她的丈夫碰她,日久丈夫也懒得找她了。过了不到两个月,深夜她去叫丈夫的门,她的丈夫问道:什么人叫门?那妇人道:不怕死的来哩!……”
莲花笑了起来,但当高凌宇要抱她温存时,她却借故推开他,道:“什么时候了?快到晌午了吧?奶妈早就打扫完毕了……”下炕披衣出屋而去。
左右二护法住在客栈中,此刻正在早餐,左护法道:“小右,对于莲花的事,我也懒得发表议论,免得惹嫌,你说吧!我们该怎么办?”
右护法道:“昨天晚上我想了很久,她背的孩子分明不是她的,逼急了却又说是她的,却又不要我们管,小左,依我看,莲花对高凌宇很有点意思哩!”
左护法的眼囊抽搐了几下,尽可能显示自己对此事无所谓的态度,道:“这就不对了:高凌宇和铁梅心是一对,他不喜欢莲花,在紫竹坪大会上就可以看出来了。”
右护法道:“当然,这只是事情的一面,任何事都有其两面或数面。试问,孩子既不是她生的,她如果不喜欢高凌宇,又怎么会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这的确是难以回答的问题,左护法很不愿承认这一点,道:“现在似乎应该谈谈生了孩子的铁梅心到哪里去了?对不对?”
点点头,右护法道:“除非……她……”
左护法道:“别他妈的说话吞吞吐吐的成不成?”
右护法道:“高凌宇对我们说过,在铁梅心生产的当口,韦天爵和姓柳的趁人之危,绊住了高凌宇,可能另有三人去捣乱,以致收生婆、老尼、产妇、婴儿等都不见了,是不是这样的?”
左护法道:“不错。”
右护法道:“会不会产妇在刚生下孩子后被害,或因故受伤在某处躲藏,而此事正好被莲花看到而加以援手?”
左护法道:“我也曾这么想过,如果说铁梅心是藏在某处,莲花背着孩子出来招摇个什么劲呀?难道说她对背孩子有瘾头不成?”
微微摇头,右护法道:“小左,不是我净是往坏处想,这件事八成不妙,铁梅心在不在了,也大成问题。而莲花背孩子出来招摇.可能是在找寻高凌宇的。”
左护法对这些话又不甚爱听,却也不能排斥它的可能性,道:“依你看,她找到高凌字了没有?”
右护法道:“这我就不敢说了!小左,有一点咱们要弄清楚,莲花背着孩子,似乎不惮其烦,不厌其累,还不愿咱们插手协助,甚至初遇上的时候,她似想冒充铁梅心而不承认自己是宫莲花,综合以上情况推断,至少她对高凌宇已不再敌对,甚至寄于同情了……”
左护法晒然道:“你知不知道周瑜是怎么死的?”
右护法道:“当然是气死的罗!”
左护法道:“被什么人气死的呀?”
笑笑吸了半杯酒,道:“这还用问吗?《三国演义》上不是有‘三气周瑜芦花荡’的情节吗?当然是诸葛亮罗!”
冷冷一笑,左护法道:“我看不是,而是被你气死的。因为你比诸葛亮的阴阳八卦还要道地高明些。”
右护法道:“你这小子真会转弯抹角地损人。不过咱们是好友,情同手足,有句话我又不能不说。莲花这丫头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要作的事,恐怕连帮主也未必能改变她,所以……”
抢着截断右护法的说,道:“叫我免搭错了线,别自作多情,对不对?”
右护法向他照照杯子,道:“干一杯……”但为了顾全对方的面子,没有下文,他对左护法很了解,涵养略差,比较护短。
左护法道:“放心吧!我已经是三十多的人哩!要是我成亲早,而我的儿子也早的话,都可能当爷爷了!就是胸襟没有你恢宽敞,也不会恼羞成怒吧?”
夹了一块醺鱼放在左护法碗中,右护法道:“小左,这才是一个从谏如流的男子汉,凭你我的地位和身手,老实说,找个像样的老婆,绝不成问题吧!”
自嘲地,左护法自语着:“从谏如流……从谏如流……说不定在别人心目中对我的劝谏可能有‘文死谏,武死战’的可怕后果呢!”
右护法道:“当然不是,你只不过对莲花特别喜欢罢了!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或者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这都没有什么不对,就连正当的‘饮食男女’,我佛如来还认为是活泼泼的生机呢!有什么不对,只不过凡事不可执着,更不可勉强罢了!”
他那颇含深意的劝谏,音在弦外,表示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即有莲花假如喜欢高凌宇,也没有什么不对之意,左护法当然也能听出来,只是多多少少仍有点不服而已。
在此同时,江振禄、孙七和李乾也刚吃过早饭,正在谈论高凌宇的事,江振禄道:“有件事我甚是想不通,铁姑娘刚生产不久,不可能背着孩子满街跑。而且据二位说,当时她和另外二位三十多岁的汉子在废园中谈话,那二人似乎像是她的部下……”
孙七道:“是的。大致如此。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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