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大少奶奶不是和您一起吗?昨天晚上大少奶奶特意过来拿了枕头,说今天要晚起,让奴婢们不要打扰。”小融战战兢兢地说道。
陈牧风一拳打在门框上,窗户都跟着颤了颤。
“牧风~~~”龚竹韫的声音。陈牧风没听见一样转身出去了,他一路往松延院来了,进了松延院只见家人正在吃早饭。
“牧风啊,今儿怎么才起呀?还以为你出去了呢。”陈夫人皱眉问道,长子晚起可是从来没有的事。
“娘,宝儿呢?”陈牧风问道,怀着一丝希望。
“没见哪!昨儿和我说这些天陪你看书困得很,今晚上还要去看花灯,所以今天打算晚起。怎么了?”陈夫人问道,想了想:“陈牧风,你昨天睡哪了?是不是~~~~”
“娘,宝儿走了。”陈牧风缓缓地说道。宝儿早已算计好了要走了,所有的事她都想好了,自己偷偷走了。
“胡说什么?好好地她上哪去啊?”陈夫人嗔道。
陈牧风把那几封信放到桌上,“宝儿留下的。”然后自己颓然地坐到椅子上,满脑袋都是宝儿泪汪汪的眼睛。
陈夫人看了他一眼,然后拆了信,看完之后就哭了。
“这怎么办哪?宝儿怎么说走就走了~~~不是说等她爷爷来吗?怎么自己走了~~~宝儿啊,宝儿一定是又调皮了,她一定是出去玩了,一会儿就会回来的。牧风、牧雨,你们快去找找宝儿,她要是又去爬树摔下来又该哭了,你们快去呀~~~~”陈夫人说道。
“小禾,你冷静些。”陈老夫人说道,“我看宝儿是真的走了。”
“她一个人走,怎么走啊,这天寒地冻的,她都不知道家在哪儿,往哪儿走啊~~~来人来人,所有人都给我出去找大少奶奶,找着的重赏。”陈夫人说道。
“小禾,你冷静下来。”陈老爷拍拍陈夫人的手。
“冷静冷静,我怎么冷静啊,我的宝儿啊,这孩子怎么那么想不开,要走也不是她走啊~~~老爷,怎么办哪!”陈夫人还哭着。
“娘,您别哭了。我已经派人去城门,宝儿要出城也得等城门开了,如果她出城了应该还追得上,如果没有出城,那就派人在城门口拦着,然后再派人在城内寻找。”陈牧风忽然说道。
“好好好,牧风、牧雨你们快去。”陈夫人催到。
陈牧雨起身叫了人来吩咐了一番,然后自己也出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陈牧云才来了,一脸的疑惑。
“这是怎么了?府里上蹿下跳的?”看看奶奶、爹娘和大哥:“怎么了?娘,您哭什么?”
“宝儿走了~~~”陈夫人说道,指指桌子上,“宝儿给你的信。”
陈牧云眯起眼睛,拆开信,看完了一把把信纸揉得稀烂。
死丫头,连他都害。他算是白帮她了,居然也给他用药,难怪今儿起来头晕晕的呢。还说让他们别白费力气了,她该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的。
“你干什么,牧云?宝儿说什么了?”陈夫人看地上的纸屑。
“娘,宝儿说不用找她了。她会好好的。”陈牧云说道。心里有疑问,宝儿给他用药明显就是不想让他知道她是怎么离开的,可是她能怎么离开?
“好好的?什么叫好好的?她都没想起来家在哪儿。”陈夫人说道。
“娘,也许她想起来了。我看你也不用担心,宝儿精灵古怪,她既然要走肯定是做好了准备,您忘了,宝儿这丫头可是从来不吃亏的。”陈牧云说道。
“不吃亏,不吃亏还能掉水里?哎呀,老天爷啊,你保佑我们宝儿平平安安的。”陈夫人说道,然后立刻起身:“我去上香,求菩萨保佑。”
“小禾,等一等,牧雨已经出去了。”陈老爷说道。
将错就错嫁了吧 眉夫人
正当陈家的人都烦躁不已的时候,派去城门的人回来了,几个城门都说昨晚上没有人出城,陈家人这才松了口气。没有出城说明宝儿还在杭州城内,只要在就能找到。
陈牧风一直在客厅坐到晚上,上上下下的人来人往不停汇报消息,宝儿还是踪影全无,陈夫人又开始哭了,还直嚷着把龚竹韫撵走,还是陈老爷做主把龚竹韫送到了西溪别院。
晚上,陈牧风不理家里乱成一锅粥的状况,自己出去看花灯了。陈夫人看的目瞪口呆,指着陈牧风离去的背影说不出话来。陈牧云却开心地笑了。小宝儿这招太狠了~~~
直找了十几天,陈家动用了所有的关系,但是宝儿就像是空气蒸发了一样没有半点踪影。
陈夫人每天都眼泪汪汪地,少吃少喝。陈牧云看到他娘那个样子,几次想说,但是想想宝儿的嘱咐还是没说。宝儿说:姑姑最喜欢我,如果知道我回家了,她一定会没那么伤心的,陈大少就会看出来喽!
陈老夫人和陈夫人去上香更勤快了。回来也常常婆媳俩唉声叹气。尤其是陈夫人,每天吃饭的时候都对着宝儿的位子难受个半天,宝儿用过的碗筷杯子谁也不准动。就差天天拿出来对着感慨一番了。
陈牧风自从看了花灯回来就跟涂了墨一样,陈牧云看看,心里叹气,还好宝儿不在,否则不知道会说难听的话来说陈牧风的脸了。
二月的一天,陈牧风忽然说要去坐镇江北的商号,江南这些生意都交给陈牧云和陈牧雨了。两人愣了半天,陈牧雨说道:“大哥,江北的商号目前只有在京城和洛阳才有吧?”
陈牧风就看了他一眼,然后陈牧雨立刻转了风向说道:“大哥去坐镇最好了,咱们陈家的生意就会在江北满地开花了。”
被陈牧云抛了个大白眼鄙视。
陈牧风做了决定二月中旬就启程去北京了。等他走了,陈牧云才松了口气。他真是快憋不下去了,家里的气氛沉闷得要死,老娘一脸哀戚,天天要去竹溪院看好几回,就盼着她一推门宝儿对她笑。奶奶也不咋笑,常常说:“真没意思,也没个高兴的事。”老爹也是又恢复了以前的严肃表情,没事还摸摸自己的胡子,好像奇怪自己胡子为啥没被揪光还有那么多似的。陈牧雨看秋千不顺眼,天天说要拆了,天天也不拆。这些他都能忍受,可是大哥的表情真是快让他崩溃了。
以前他大哥就不喜欢把那脸上弄出啥表情来,现在更好,生怕长皱纹似的,连以前常做的皱眉动作都省了,晚上看着他大哥的脸都能吓一跳。
三月初的时候,各院的丫环们居然齐齐地没用指示就在各院的书房外面都养了几尾锦鲤,还在书房的台阶边都种上了芸香草。本来没人注意,可是发现好几个院子都是一个风景,便有人纳闷了,陈夫人便问丫环,丫环说是大少奶奶走之前吩咐的,说家里的风景太单调了。陈夫人当时就搬了椅子看了一下午的鱼。
晚上吃饭,他们见陈夫人没啥胃口,以为她病了。
“小禾,你怎么吃这么少?”陈老夫人问道。
“不想吃,吃不下。”陈夫人说道。
“娘,您又想宝儿了?”陈牧云问道。
“唉,你们知道你们书房外面那个鱼和草都是宝儿让弄的吗?唉,宝儿说家里太单调,吩咐了丫环们天暖了改改,改完了她自己倒走了。”陈夫人叹着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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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有些事要告诉你。”陈牧云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说出来,反正他大哥也不在。
“什么事啊?你要成亲啊?可是岳伯母说要先给棠棠办完了才轮到你们。”陈夫人说道。
“娘,是宝儿的事。”陈牧云一说完,就发现几个人的目光都投注到自己脸上了。
“宝儿什么事?怎么了?”陈夫人神色慌张。
“娘,宝儿没事。她是真的回家了。”陈牧云说道。
“二哥,你知道?”陈牧雨问道。
“是宝儿让我帮忙瞒着你们的,但是宝儿没有料到大哥会去北京。”陈牧云把大致经过说了一遍。说完了就见自己奶奶和亲娘一脸放松,自己爹爹和弟弟都眯着眼睛。
“没事就好,我就说嘛,我们宝儿啊不会不要咱们的。”陈夫人笑着说道。
“陈牧云,你为什么现在才说?”陈老爷问道。
“爹,您别怪我,这也是小宝儿的意思。怕咱们忘了她呢。”陈牧云无奈地说道,宝儿在信上威胁他,如果他敢说绝对不让他有好日子过。
“二哥,宝儿真得说是回去处理竹子?”陈牧雨问道。
他们家现在都不自觉地跟着宝儿叫竹子。
“嗯,除了这个她还要哄她爷爷同意她嫁给大哥,她说她爷爷若不同意,就算没有竹子也不行的。”陈牧云说道。
“宝儿爷爷也是做生意的?做什么生意啊?姓颜的大商人~~~我还真没听过。”陈老爷思忖着说道。
“爹,宝儿很大可能不姓颜,所以真要是查她家恐怕不好查。咱们一直以为宝儿没有想起来,可是现在看来宝儿一定是想起来了,所以才那么有把握,现在只盼着她平安回家就行了。”陈牧云说道。
“回家?宝儿的家应该是在北京吧?”陈牧雨问道。
陈牧云点点头,“所以老大才要去坐镇江北,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碰到宝儿。”
“宝儿说她爷爷不会让她出门了。”陈夫人说道。
然后她两个儿子假笑着看了她一眼:“娘,宝儿要是那么听话还会来江南吗?”
“倒也是。我们宝儿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听话的。”陈夫人笑着说道。
“我现在很好奇宝儿爷爷是什么人,为什么宝儿会先想起爷爷却没有想起自己爹娘呢?”陈牧雨说道。
“那就是宝儿是在她爷爷身边长大的,记忆深刻。”陈牧云说道,“不过,我更敢兴趣的是宝儿的父母,真是不好想象什么样的父母能培养这样的孩子,前一刻还跟你撒娇,一转脸就能跟你横眉冷对。眨眨眼睛就哭得昏天暗地,达到目的就雨过天晴。不喜欢的人说话那么狠,看看把龚成气得脸都绿了。”
“说实话呀,我有时候也好奇,宝儿一生气大家就都不敢说话了,十几岁的丫头,我看棠棠和柔柔加起来心思也不如她呢,我们宝儿啊就是聪明。”陈夫人说道最后自己夸了一下。
“娘,那丫头是邪性。”陈牧云下了论断。
“哼!”陈夫人开心地点了点儿子的脑袋,“我告诉你,下次再有宝儿的信儿你要是敢藏着掖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娘,我以后说什么也不帮那死丫头了,免得被她算计。”陈牧云说道。
因为陈牧云的老实交待,陈家的气氛明显没有那么沉闷了。陈夫人更是每天数着手指头算宝儿什么时候回来。
这天刚吃过晚饭,丫环进来回说有一位眉夫人求见。陈老爷忙忙地命人请她进来了。眉夫人进来的时候身边跟着两个随从,都是年纪不大的女孩子,不过看起来却是面无表情。
陈老爷请她进客厅,她便挥挥手:“你们在外面等着吧。”然后随陈夫人进了客厅,大方地跟陈老夫人福了福坐下了。
陈家人都在看这位自称眉夫人的人,她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生得国色天香,虽然穿着素雅颜色的衣服,但是难掩美丽,丫环们奉茶来的时候也都偷偷多看两眼。
“不知道眉夫人有何事?”陈老爷问道。
“宝丫头的爷爷、阿玛、额娘托我带来三封信。哦,忘了,我姓眉,是宝丫头额娘的朋友。本来我是在普陀山拜佛的,被他们的飞鸽传书逼着来的。”眉夫人笑着说道。
“宝丫头?你说宝儿?她怎么样了?”陈夫人忙问道。
“宝儿?”眉夫人愣了愣,“差不多,家里的人都叫她宝贝。她刚刚回京不久,还好。”
“她爷爷有没有罚她?”陈夫人关心的是宝儿有没有挨揍。
“当然有了。私自离家本就错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关键的是她在她爷爷家的大墙上订钉子,所以她爷爷很生气。”眉夫人笑着说道。
陈家人有些莫名其妙,离家出走反倒是小事,钉钉子反倒是大事了?眉夫人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了,忙笑着说道:“她爷爷家的东西都是有规矩的,钉钉子这种事情是不准许的,可大可小的事,她爷爷不过是想让她长长记性,免得她到时候连大门都拆了。”
“宝儿没挨打吧?”陈夫人问道。
“她爷爷没打,她阿玛打的。现在和她额娘在被禁足。”眉夫人笑着说道。
“禁足?”陈夫人又皱了眉,难怪宝儿说会被关起来。
“您别担心,她们的禁足只不过是关到别院了。吃得喝得用得样样齐全。”眉夫人笑着解释道。
“这就好了!可是为什么她额娘也要被禁足啊?”陈夫人奇怪。
眉夫人碰到嘴边的茶碗放下了:“因为她额娘也曾打算离家出走,她阿玛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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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这种事习惯就好,宝丫头做过的事她额娘基本都做过,习惯就好。”眉夫人笑着说道,“哦,忘了,我是来送信的。”看看陈牧云和陈牧雨,“两位不是陈牧风吧?”
两人摇摇头,“我大哥去了京城。”
眉夫人笑了。“宝丫头倒是忘算这一点了。这信都是给陈牧风的。”她拿了两封信出来,“你们可以看看。”
丫环拿了信给陈老爷,陈老爷拆开信看了,然后把信给陈老夫人、陈夫人、陈家兄弟看了,然后都抬头看眉夫人,“这信就只这几个字?”
眉夫人拿了信看了,然后笑着说道:“这就是她爷爷和阿玛的风格。”然后拿出另一封看起来就厚厚的信,说道:“这信她额娘让我看过了,总共二十页,她额娘说自己的字不好看,所以让我转达信的内容。说了很多废话,最重要的意思是,如果陈牧风不赶紧进京,宝丫头就要嫁给蒙古郡王世子了。她权衡了一下决定贵府公子比较顺眼。”
“顺眼?”陈牧云有些哭笑不得,宝儿的娘说话可真是~~~
“之所以比较顺眼是因为他在杭州,宝丫头的额娘不希望自己女儿到蒙古受苦,即使做嫡福晋也不行。最重要的是你们家对宝丫头太好了。”眉夫人说完,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说道:“有根竹子现在在吗?”
“您是说?”陈老爷疑惑。
“龚佳竹韫,那个和宝丫头抢男人的竹子。”眉夫人笑着说道:“我想见见她,不知道方不方便?”
“眉夫人,您是什么意思?”陈老爷还是很纳闷。
“没什么意思,给她做媒。明天,方便吗?我还要给京城回复。”眉夫人问道。
“好,明天一早我就派人接竹韫回来,眉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方便?”陈老爷问道。
“越快越好。既然如此,告辞了。”眉夫人起身往外走。陈老爷和夫人亲自送到了门口。
回到客厅,又看看那两封信,两封信加起来只五个字“进京”、“速进京”。
“宝儿的爷爷和阿玛~~~好奇怪。”陈夫人想了半天才想出个形容词。
“眉夫人为什么要见竹韫?跟宝儿有关吗?”陈牧雨问道。
“明天就知道了。”陈老爷说道。
陈牧云笑了笑说道:“我看,是替宝儿处理竹韫的。”
第二天快午饭时分,龚竹韫才被接到府中。陈家人和眉夫人早已在客厅喝茶等着了。
等她进来,眉夫人看了她两眼。龚竹韫给陈老夫人、陈老爷陈夫人请了安,然后坐了。
“眉夫人,这位就是龚佳小姐。”陈老爷说道。
“不知道这位夫人见竹韫何事?”龚竹韫问道。
“没什么大事,问问你想不想进雍王府。”眉夫人说得云淡风清。除了她之外的人都震了一下。
“夫人是拿竹韫开玩笑吗?”龚竹韫声音里有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