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他薄唇轻颤,却是一时喉头哽住,心口冰凉一片。
“上官洛洛已死,从今以后只有楚、洛洛。”她的声音依然是清泠无波的,没有怅没有憾,如山涧的溪水,潺潺流过。
他想要上前拉住她,却被凤天伸手拦截住。
无澈怒视着面前犹如护卫天神一般的凤天,他只觉一股煞气涌上胸前,不由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剑。
“凤天!这是我跟洛洛之间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否则,我不介意提前为朝廷除了你这个祸害!”
怒意起,一剑刺出……
“叮!”金属相碰撞的声音,是凤天的玉琴划开无数的琴影抵挡了无澈的利剑。
瞬息间,青影白衣相交错……
玉琴对利剑,黯然销魂曲对剑法,秋风日照下,眼前尽是刀光剑影,琴音震荡,耳内满贯剑啸刀吟。
洛洛却只是于一旁冷眼看着,并不关心,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跟自己无关。
而另一旁,怡和郡主目光闪烁,紧紧盯着二人,暗暗握起了手。
不过半刻,无澈的剑势渐渐有絮乱的迹象,似乎越来越不敌凤天的琴音了,而且,他身上似乎笼罩起一股黑色的煞气……
他反应的不灵敏,让洛洛不由微微眯起了眸子,他这莫非是魔气重新复活的征兆?
他体内的魔气不是已经镇压住了吗?怎么还会……
心里的疑问才起,洛洛紧紧抿唇,强迫自己撇开视线不再看他们。
不管他体内的魔气如何,都不关她的事了,她再也不要理会他,再也不傻傻地为别的女人作嫁衣!
凤天显然也已看了出来,他眉心微微敛起,眸光更加慎重起来,手中琴音招式变幻不停,直逼的无澈没有半丝喘息的余地。
蓦然,凌空三道暗光疾射而来,直击他的后背。
凤天眸光一凛,一个旋身,避开了三枚暗器,紧接着凌厉的目光朝一旁的怡和郡主直射而去!
怡和郡主不由地微微白了脸,被他凌厉杀气的目光震得颤身退了一步。
然而,他却已无更多的心思去理会她,因为,无澈的一剑已凌空劈来。
“小心!”洛洛终于忍不住脱口提醒了一句。
就那一刹那的恍神之间,他来不及运起内力,只能横琴强行去挡。
无澈那强劲的力道震得他手中的琴险些脱手落地,他堪堪连退了几步。
胸口一阵血气翻涌,却被他强自压了下去。
无澈的剑见缝插针地再次直刺而来,凤天拨琴迎上……
只是胸口血气翻涌地愈加强烈,气力已不如之前。
终于,再也压制不住,喉间一股腥甜味涌上,一口鲜血喷出。
他半屈下膝,以琴立地,勉强撑住了身形。
无澈剑尖直指着他,冷冷地清喝道:“凤天,今天我便拿下你交于朝廷处置!”
凤天并不惊慌,轻轻擦拭干净唇角的血迹:“原来泺王爷也不过只是靠使暗器的手段来取胜罢了。”
无澈眉一沉,敛色道:“对你这种朝廷的反叛极恶之人,也无需讲什么江湖道义!”
“啪啪啪!”蓦然一阵拍手声响起,接着传来一窜清脆的笑声,“说的真好!所谓的朝廷,所谓的王爷,也不过如此!”
无澈身子一僵,眸光缓缓转向一旁的洛洛,她的嘴角挂着一丝冷诮的笑。
洛洛缓步走过去,挡在了他与凤天之间,挑眉看着他:“怎么?朝廷不将我也拿下么?”
无澈眉紧紧蹙起,目光复杂变幻,似在挣扎,半晌,才终于咬牙吐出了两个字:“洛洛,不要闹了!”
“无澈哥哥,快点连她一并抓了!”怡和郡主在那边焦急又怂恿地高声喊道。
然无澈却是未曾看她一眼,只盯着洛洛,再一次重复道:“洛洛,快让开!”
洛洛凝眉望着他,身形却未动,面上浮起一丝淡淡的、凉凉的笑意:“他走,我走。他留下,我亦留下。”
凤天唇边勾了勾,眯眸看着洛洛,眼中掠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光芒。
“你……”无澈不禁气结,她竟然不肯走,要与凤天一齐进退!
凤天,他必须抓,可是,要动她……
眸光瞥见她胸前仍未止的鲜血,他是怎么也下不去手!
二人静静对视着,一股凉风拂过两人面上,一瞬间,似有什么迷蒙住二人的视线,这一刻,对方面目竟是那么的模糊而遥远。
终于,无澈目光渐渐凝起,微微握紧了手……
“冲啊!”就在此时,冲锋陷阵的声音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寂,一道道黑衣蒙面的人持着剑快速地从林子周围冲了出来,举剑直直朝着洛洛那边冲刺过去……
看着那些冲过来的人目光充满杀气,无澈愣了一下,凤天的反应是立即挺起身来伸手一把将洛洛拉到身后护着,手臂一扬,手心划开一道强劲的气流笼罩在他的面前。
随之,他的玉琴缓缓托在气流之上……
他眸光如剑扫向逼近来的黑衣人,修长的手指一扫过琴弦,有别于方才的波澜壮阔,此时琴音尖锐得让在场的人都感到耳朵一阵刺痛,纷纷有所动作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就在这顷刻之间,琴音形成一道屏障一般的气流笼罩在凤天跟洛洛的周围,其他人在顾及自己的耳朵之时暂时无暇攻击过来。
洛洛站在凤天的身后,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那么高大……为她挡住前面的刀山火海……
她的唇颤抖了一下,手指紧紧地握住剑柄,冰冷的心终于恢复了淡淡的跳动感觉。
随之,她的目光越过凤天落向无澈……
只见他一脸的震惊表情,似乎……为那些黑衣人的出现感到惊讶。
看着他,又将目光转向怡和郡主,而怡和郡主却只是回应他一个凶狠的眼神,两人似乎在为什么相视着对峙……
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理会他们之间的事情,此刻,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带已经同样受了伤的凤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谁知,她才转回眸,还没有来得及有任何的动静,周围的屏障突然崩裂爆炸开来,将尘土击得硝烟滚滚。
洛洛为着爆炸愣了一下,在烟雾迷蒙之际,她感觉凤天那双温柔的大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尔后将她揽住,带着她飞离地面,朝着她看不清楚的方向离开。
原地里,硝烟逐渐散去,那些黑衣人挥洒着剑将淡去的硝烟快速地挥走,等到完全能够看清楚的时候,哪里还有凤天跟洛洛的身影。
“不见了?!快追!”其中一名黑衣人发出号令,瞬息间,那帮黑衣人便朝着林子的四面八方散开来,同时朝天空发射出召集更多伙伴的烟雾弹。
很快的,那些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又突然消失无踪,追踪凤天他们去了。
无澈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天空某一处空荡荡的地方出了神,手中的剑慢慢松开,掉在地面上。
怡和郡主一步一步重重地踩过来,眼睛凶巴巴地盯住他。
“璟王爷,我看你似乎扮演无澈哥哥扮演得很入戏嘛!”
她的讽刺立即将无澈的心神震了回来。
他眯了眯眸,冷冷地瞟她一眼,然后抬手向脸颊,慢慢地,他脸上的人皮被撕下来,流云的脸赫然显现。
重见天日般的,他仰头朝向天空,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今天的天气看起来还不错。”他似是随意地说一句不着边的话。
低头,冷视着怡和郡主,他薄唇傲然地轻轻勾起。
“不逼真一点,洛洛又怎么会上当,又怎么会对无澈恨之入骨,又怎么能让无澈再也没有挽回的机会。”
他一连窜的话,越说越狠辣,黑眸翻涌着深沉的恨意。
怡和郡主冷讽地嗤笑一声:“就算上官洛洛不对无澈哥哥死心,她也没有机会再见到无澈哥哥了,天涯海角,她会有永远都逃不过的追杀!”
说到最后一句,怡和郡主脸上的阴沉犹如晴天里突然聚集了乌云,将世间所有的希望都变成黑暗。
流云的眸底掠过一丝震荡,瞬息逝去,又恢复了冷静。
“看来,那些黑衣人是你安排的好戏,我还觉得奇怪呢,还真以为……是无澈派人将他的发妻给暗中给做了,原来是你在他助他一臂之力啊。”
“哼!刚才要不是你阻止我,我早就可以刺死上官洛洛了,让她死在我的手里更加痛快!”
怡和郡主恨极地说着,随之,她狐疑地眯起了眼眸。
“璟王爷,你刚才似乎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上官洛洛手下留情啊,该不会是你也想要那个女人吧?”
她的问话,让流云的眸底又是动了动。
他撇开
视线,眉目冷下来。
“怡和郡主,你还真是有点不识抬举,别忘了我是在帮你,本王已经说过了,演戏不逼真一点,又怎么可能会让上官洛洛相信无澈是真的对她无情,她那么聪明,要是一开始我就狠心对她痛下杀手,你觉得她会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而且,如果不是无澈总是对她手下留情,怡和郡主你也不会找我帮忙除掉她吧?!”
说着之间,流云眉目之间的洞察神态将怡和郡主看得一肚子气,是气他说中了事实。
没错,要不是无澈哥哥对上官洛洛太仁慈,她也不至于深夜去找流云商量对策,更不会被无澈哥哥发现她跟璟王府有来往!
不过,就算无澈哥哥怀疑她,她相信只要上官洛洛不再在身边捣鬼,她有信心可以重新赢回无澈哥哥的欢心。
看着她脸色瞬息万变,流云轻易地看出了她已经不再怀疑自己什么了,而是陷在她自己的自我高估之中。
他冷冷地勾起唇角,讽刺地瞟她一眼。
就她这样,难怪就连情蛊也无法让无澈真正对洛洛绝情。
洛洛……
他转身,又朝向远处的天壁,空悠悠的蓝天白云,广阔得让人觉得有点空虚,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洛洛,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不要跟怡和郡主去任何地方吗?为什么你总是不肯听我的话……”
他闭上眼睛,浅浅地呼吸,嗓音似叹息一般地呢喃,似有情,似无情……
睁开眼睛,他低眸,看向地面上静静地躺着的那把染有洛洛的血的剑,他的眸光复杂地涌动着,久久不能平息……
怡和郡主完全不知道他的心思,也懒得理会他的想法地开口道:“事情处理完了,以后,你别再来找我,我们之间要划清界限,我要回去了!不再见!”
说完,她便转身脚步很快地离开林子。
流云冷笑地看着她走得飞快的身影,讽刺一声:“怡和郡主果然好手段,利用完就想甩开本王吗?”
怡和郡主的身影僵了一下,不给以任何回应地继续往前走去。
“既然郡主非要如此,那本王就当一次好人罢了,恭祝郡主以后深得恩宠。”
他嗓音凉凉地道出这一句,黑眸里流转着深远的讽刺意味。
看着怡和郡主的身影越发走远,流云毫无感情地收回目光。
只是,平静的眸光在触及到那把染红的剑之后,他的手臂绷起来,手无法自控地有些颤抖。
“洛洛,这都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的!”
他先是低低地呢喃,逐渐的,嗓音变得咬牙切齿,眸光也陷入了一种疯狂的怨恨。
第叁百陆拾叁章
清晨的云雾逐渐散开,天色明朗起来。
只是,秋风也逐渐席地而起,越发寒冷刺骨,呼啸着卷动林子里的树木,吹卷着落叶纷纷。
流云抬头之间,一片枯叶飘落在他的鬓边,拂过他的俊脸。
那枯黄的触碰,带着淡淡的冷意。累
那股冷,透过他的脸颊肌肤刺着他的感官,很冷……
他稍稍抬了抬眼睑,伸手,摊开,掌心接住那一片枯叶,枯叶上面,带着淡淡的莹光。
仔细一看,原来是淡淡的雪迹。
“要下雪了……”他喃喃出声,眸光不觉得又眺望远处的天壁,一贯冷浚倨傲的眼神此刻有些微复杂的忧色。
轻轻叹息一声,他握紧手指,手中那一片枯叶破碎成粉末,随着冷风飘散,他冰冷又火热般的语调带着冰火两重天的纠结轻轻溢出唇齿间——
“洛洛……不要怨我,这是你我最好的结局了。”
闭上眼睛,他又长长地叹息。
尔后,他睁开眼睛,微仰起脖子,脸庞迎着窸窣落下的小雪子,深呼吸这初入冬的冷意。
紧接着,他微微甩头,将落在脸颊上的雪子甩落。
然后,他微微弯身,将丢掷在地面上染血的剑捡起来,雪子已经将剑锋上面的血迹给掩盖住,形成薄薄的一层冰霜,让剑身看起来更加锋利。闷
他手腕轻转,利剑竖在侧后背,然后迈开大步快速离开这已经笼罩在风雪之中的树林。
……
璟王府。
流云经过一番梳洗,已经将身上的寒雪之气给驱除掉。
他一身干爽地走出来,冥教主早已经等候在大厅。
听到脚步声,冥教主转过身来,恭敬地鞠躬行礼:“王爷,您找属下?”
流云的黑眸带些凝肃地扫视了冥教主一眼,同时走向上座那坐下来,姿态高高在上地严肃着一张俊脸。
“冥教主,你可知道本王找你来做什么?”
他问,问话之间神情有着紧迫逼人的凌人气势。
看在冥教主的眼里,惶恐之余又感到迷惑不解,只能在流云逼人的目光之下硬着头皮发问:“请王爷明示。”
流云冷哼一声:“冥教主,本王问一句,你就答一句!现在,告诉本王,你吸取了魔气练就魔功之后,有没有在使用魔功之时感觉体内丹田之气难以控制,浑身发热难忍?”
闻言,冥教主皱巴巴的小眼睛立即骇然地瞪大。
“王爷,这……这可是接近走火入魔的迹象啊,属下自从创立了克魔心法之后,就再也没有过那种无法控制的感觉了。王爷为何有此一问?”
“为何有此一问?哼!冥教主,既然你说练了克魔心法就可以控制魔气为自己所用,那为何今天本王在运用魔功的时候差点走火入魔了?难不成你告诉本王的克魔心法是假的?!”
流云一双眼睛凌厉地眯起,嗓音更是迫人地越说越大声。
可见,他已经开始发怒。
今天,他运用魔功对付日月教主凤天的时候,差点因为控制不好魔气而走火入魔,要不是他本身内力深厚,恐怕他那时候不用凤天动手,他就已经死在自己的走火入魔之中。
想到自己差点丧命,流云越想越震怒地一拍桌子。
“嘭!”桌子在他雄厚的内力摧残之下碎成无数快,木屑飞射向冥教。
“扑!”一声,一根尖锐的木屑插入冥教主的手臂皮肉,他却是半声不敢吭地承受住。
忍着手臂的疼痛,冥教主普通一声跪落地面。
“王爷请息怒!王爷冤枉属下了,属下告之的克魔心法的的确确是真的啊!”
看冥教主的脑袋匍匐在地,一脸诚恳的模样,流云眯了眯眸,心里仍旧将信将疑。
“那你告诉本王为何你没事,而本王却差点走火入魔?”
冥教主心里着急着,飞快地思考着种种可能性。
蓦然地,他想到什么地立即抬起头来,目光有着明了地大胆迎视着流云的锐利目光。
“属下猜想可能是王爷才刚刚开始修炼魔功,一时之间可能还没有跟自己原有的功力相互融合恰当,所以王爷在施展自己原本的功夫的时候突然驱动魔功,两者衔接不良,所以才会……”
冥教主说到最后骤然停止了话语,不再往下说,因为,不敢再提起那有可能又会惹怒王爷的那四个字“走火入魔”。
接下来的话不用再说,流云已经听明白了。
流云抿唇不